霧的
二零一六年九月一號。
南淞。
火車站人群熙熙攘攘,程霧宜拎着大包小包行李下了車。
南淞市經濟發達,學府衆多,許多大學都安排了接新生的活動。A出站口,接車欄杆裏到處都是各大學接人的牌子标語。
南淞大學最好,也最大牌,橫幅拉得最大最長。
程霧宜拉着行李箱,站在南淞大學的新生接待臺前。
臺前的男生本來還在忙別的,看見程霧宜,立刻殷勤起來:“同學你好,請問是南淞大學的新生嗎?”
程霧宜點頭。
另一個女生說:“學妹你好,我們需要你填一下基本資料,然後還要看一下你的錄取通知書确認一下。”
程霧宜從背包裏翻出來遞給她。
女生盯一眼通知書,脫口而出:“怎麽撕碎了?”
只見程霧宜手上,那鮮紅的錄取通知書是一片片粘起來的,看起來醜陋無比。
程霧宜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只問:“要緊嗎?”
“不要緊的。”女生善解人意道,又把通知書還給程霧宜。
“謝謝學姐。”
男生在一旁殷勤道:“大巴車上正好還剩一個空位,行李我幫你拎上去吧。對了,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
“我……”程霧宜開了口,“我還要等個人。”
男生一愣,放下行李箱。
順着程霧宜的視線,他看到一塊到站牌。
“等什麽人啊?”
程霧宜禮貌地笑了笑:“我高中同學。”
男生感興趣起來:“男朋友啊?”
程霧宜面色有點難堪,正要回答,就聽出站口有個人朝她大喊——
“阿霧!這兒呢!”
程霧宜很溫柔地笑了,也朝他揮了揮手,平靜叫他:“平章。”
自從程霧宜高三轉去雲嘉,兩人便再也沒見面。
蔣平章高了不少,身材像一根細長的魚竿,面龐白皙,氣質裏透着文弱。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一起上了接駁車。
南淞有很漂亮的街道和很有特色的裏弄,道路也愛植梧桐,夏天比雲嘉要溫和得多。
“還以為你不會念南大呢?”
接駁車上,蔣平章說。
程霧宜頭輕輕倚靠在車窗旁。
車窗大開着。
她貪戀這樣的風。
“為什麽不會?”
蔣平章:“我聽說,大有叔不是一直叫你念雲嘉大學嗎?”
程霧宜雙手環抱着,嗯了一聲。
程霧宜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想上南淞大學。
父女吵過冷戰過,互不讓步。
高考志願報考結束的最後一天,程霧宜去網吧自己改了志願。
錄取通知書下來,生米煮成熟飯的那刻,程大有将那張錄取通知書撕成碎片,罰程霧宜跪了三天。
知道蔣平章也被南大錄取的時候,程大有拿皮帶打了程霧宜。
“說,你是不是為了他。”
和平章念一個大學僅僅是個巧合。
程霧宜被這一皮帶抽得一個激靈。
“不是。”
程霧宜知道的。
她不會在南大遇到他。
她和蔣平章在女生宿舍門口分別。
寝室裏,除她以外的三個女生已經到了很久了。
簡單打了個招呼,程霧宜開始收拾行李。
開學第一周,大一新生們都沉浸在新鮮的大學生活中。
社團、公選課、新生杯,每一樣都能成為喋喋不休的談資。
中午程霧宜午休的時候,室友們叽叽喳喳的讨論傳進耳朵。
“你們聽說了嗎?說今年計算機系有個帥哥,卧槽,就一張側顏,直接在表白牆上殺瘋了。”
“真的有那麽帥嗎?”
“反正心語她不是計算機系的嗎?等她回來問問呗。”
“那表白牆照片先給我看看呗。”
驚呼聲此起彼伏,程霧宜漸漸被吵醒,再沒了睡意。
室友林巧倩意識到不妥:“對不起啊阿霧,把你吵醒了。”
“沒關系。”程霧宜從床上坐起來,揉着眼睛,随口問了句,“在看什麽啊?”
“南大今年新晉的爆炸性大帥比,要一起看嗎?”另一個室友邊蔓說着就要把手機遞給她。
只要一瞥就能看到手機上的那照片。
“不用啦。”程霧宜沒什麽興趣,目不斜視,洗漱好了就準備出門。
“阿霧你要出門啊?”林巧倩叫她,“晚上新生杯籃球賽有咱們學院比賽呢?”
程霧宜:“我就不去看了。”
嘭地一聲——
寝室門被帶上。
南大勤工儉學中心,宣傳欄上貼了不少傳單。
程霧宜拍了幾張照片,将時間和工資都合适的崗位都圈出來,然後去了奶茶店。
幾乎是一到南淞,她就開始找兼職的工作。
對于她念南大的事情,程大有自然是暴跳如雷。
他生氣,但也心疼女兒,并沒有不給程霧宜生活費。恰恰相反,送程霧宜上開往南淞的火車時,程大有依依不舍,眼裏有淚,還悄悄往女兒的行李箱塞了幾千塊錢,叫她只需要好好學習,不要擔心錢的事情。
父女親情,其實是很複雜的命題。
奶茶店是程霧宜的第一份兼職。
這家店就在開在學校附近,時間也能跟課表錯開,很适合程霧宜。
程霧宜學東西快,又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很快上手。
牛奶和淡茶葉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程霧宜換上制服,開始工作。
傍晚的時候,程霧宜正在店裏拆牛奶和養樂多。
“同學,請問南淞大學北門怎麽走?”
程霧宜擡眼。
是一個分外好看的男生。
男生很高,目測有一八五以上,穿一件霧藍色polo衫,眉眼都帶着冷,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病态的白。
看見他手上的書,程霧宜愣了愣。
“你是新生嗎?”她問。
男生點頭。
“計算機系?”
這回男生揚眉,收起手上那本《彙編程序設計》:“嗯,有什麽問題嗎?”
程霧宜意識到自己的唐突,連忙搖頭,從制作間出來給他指路。
“你前面直走。”她看了看表,“這個點堕落街的商鋪應該都出攤了,你看到一整條小吃一條街,一直走到頭就是北門。”
男生道了謝就走了。
程霧宜低頭繼續做奶茶。
計算系、新生、帥哥。
巧倩她們說的,那個刷屏表白牆的男生,應該就是他了。
店內,外賣叫單的機器突然響起來。
店長打着外賣單,感慨了句:“吼,二十杯四季春奶綠啊?”
送貨地址是南淞大學籃球場。
單主程霧宜認識,于佳怡,是她同院世界經濟系的同學,好像還是校學生會體育部的部員,這次籃球賽也就是學生會體育部負責籌辦的。
正是外賣高峰的時候,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外賣小哥願意接單,正好程霧宜快要下班了,店長便讓她去送,送完直接下班。
九月的南淞,這幾天秋老虎正盛,程霧宜拎着二十杯奶茶走到籃球場的時候,兩雙手都被塑料袋勒得青紫。
籃球場上,新生杯正如火如荼地進行着。
這場是經濟 v.s.
計算機。
程霧宜給于佳怡打了個電話。
沒多會兒,一個穿啦啦隊隊服的火辣女孩走出人群,和體育部的其他部員一起,說說笑笑地把奶茶拿走。
送完奶茶之後,程霧宜在人群中稍微停留了會兒,很快就找到林巧倩她們。
“阿霧,你來啦。”
“嗯。”程霧宜站在她們身邊,球場頂燈太亮,她用手遮了遮,問道,“現在比分多少啊?我們院怎麽樣?”
還沒得到回答就聽裁判吹了哨。
最後一小局比賽開始。
然後,她的幾位室友同時聲嘶力竭地大喊:
“計算機系,加油!!!”
“心語是計算機系的也就算了。”程霧宜開玩笑,“巧倩還有蔓蔓,你倆這麽快就叛變了啊!”
邊蔓啧了一聲:“你懂啥阿霧,你看一眼,保準你也馬上棄暗投明!”
程霧宜笑,終于将目光投向賽場上:“我看什麽啊?”
“帥哥啊!!!”林巧倩指着,“計算機系,十五號,大前鋒那位。”
“十五……”程霧宜嘴裏喃喃說着,漸漸将目光挪向場上。
很好找。
計算機系十五號,很好找。
太過出衆,所以幾乎是一眼就能看見他。
也,只能看見他。
當時在雲嘉一中見他,他也是在打籃球。
但現在的他,好像變了點。
有些男生為了撩妹,會裝作不經意地撩起背心擦汗,以露出他們若有似無的腹肌或者馬甲線。
景峥從沒有這麽做過。
或者沒必要做。
男人穿着計算機系統一的籃球服,是很淡的藍色,襯得他白得發光。
籃球背心下面還穿了件貼身的緊身衣,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色,長袖,顯出他緊實有力的小臂線條來。
他身材好是個不需要證明的事實。
男人沒有再戴運動護腕,右手腕那只風筝,不再需要任何掩飾。
景峥從來都不是循規蹈矩的人。
見程霧宜半天沒反應,林巧倩扯扯她,要她給點反饋:
“看到沒看到沒?”
林巧倩急了,扯過她的胳膊,着急地朝射燈下的籃板指:“就剛扣勉扣那個啊!!阿霧你快看啊!”
程霧宜被逼得沒辦法,咬了咬嘴唇,眼睛發澀:“看到了。”
但,
也只能是看到。
計算機系男女比例八二開,體育生也不少,是南大有名的傳統強隊。兩個學院打比賽,基本只有經院被吊錘的份兒。
所以比賽結果也毫無懸念,計算機系以碾壓性優勢獲得小組勝利。
但後來,程霧宜全程沒有再朝球場再看一眼。
她推着室友想回宿舍,但她們都想再留一會兒,程霧宜于是想自己走,但人群都還在興頭上,一起在給計院慶祝,打着拍子。
她們站在最靠近球場的地方,後面的路被堵得水洩不通。
程霧宜沒辦法,室友們在她旁邊歡呼尖叫着,她就低下頭,專注看自己的掌紋。
被奶茶塑料袋勒得紅到發紫的手掌,有數道深深的痕跡,甚至還沒完全恢複知覺。
一條,兩條……
周圍稀碎的讨論聲不受控制地鑽進程霧宜的腦袋。
那個名字,不斷地,反複地,在被所有人提起。
終于。
人群發出一陣騷動。
橡膠地板上,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球鞋。
再然後,是他精瘦的小腿。
直到林巧倩晃了晃程霧宜的胳膊,她才不得不擡頭。
目光對上。
景峥一手還夾着籃球,微微躬身,就這麽微笑盯着她。
桃花眼,內雙,眼尾張揚,狹長,右眼角下有一顆淚痣,笑起來的話會變得很溫柔。
他現在就在笑,努了下唇,眼神卻是冷的,并不溫柔。
剛結束球賽,男生的呼吸有些重。
籃球場有很刺眼的燈光,他就站在逆光處,無聊地拍了拍籃球。
人潮擁擠洶湧,但程霧宜只能看見他。
“讓讓。”景峥說。
放個今天客串的路癡帥哥的預收,其實小景這本是我連插兩次隊寫的,《他在偷瞄我》這本預收要早很多,感興趣的小天使求一個收藏QAQ,總有一天我會寫個全糖齁甜的小甜餅子!!!(豪言壯語中……
景峥:“媽,周起岑帥還是我帥?”
我:“兒,不要問我這種死亡問題。”
【文案見下】
蘇栩栩真心話大冒險失敗,和朋友打下賭約,要去追計院那棵生人勿進的院草周起岑。
周起岑,NOI保送,高嶺之花,女娲炫技之作。
第一天,文學生蘇栩栩去蹭了一堂《彙編程序設計》,故意坐在周起岑身邊。
“周同學,”蘇栩栩抱着書搭讪,“老師剛剛講的我不太明白,能再給我講一遍嗎?”
周起岑頭都沒擡:“沒聽。”
“而且,”男生手指點點蘇栩栩課本,“你帶的是《彙編成語大全》”
下課鈴聲起,周起岑睡了一整節課,揉揉惺忪的眼睛出門,朋友過來問她進展如何。
蘇栩栩:“你都不知道,他偷瞄我了一整節課!”
聲音太大,教室裏的人幾乎都聽見了,周起岑不可置信地看了蘇栩栩一眼。
蘇栩栩和他視線交錯,然後扯着朋友的手:“你看,我說什麽來着,他下課也偷瞄。”
周起岑:?
追了周起岑大半個學期,蘇栩栩終于認輸。
接受懲罰時,周起岑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的,把本該是蘇栩栩罰的酒全喝了。
現場起哄聲一片,周起岑倒是面不改色,只有蘇栩栩面紅耳赤。
一個間隙,蘇栩栩被周起岑堵在了一個無人角落。
男生身上有淡淡的酒氣和薄荷煙味兒,壓迫感十足。
“躲我幹嘛?”
“不敢看我?”
蘇栩栩沒說話,頃刻間,男生的氣息就全部包過來——
“你知不知道,剛剛一整個酒局,我都在偷瞄你。”
她怎麽追一半不追了 x 遇到困難要學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