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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說:“咱們搞得千雲城只進不出,萬一他不敢來,怎麽辦?”
[舂姳]笑起來:“我最了解人性,他既然敢夜探千雲城,還弄出這麽多亂子,一定是藝高人膽大,這樣的人,越是大恐怖大血腥,他反而會迎難而上,諸神,我們只需要守株待兔,甕中捉鼈。”
“大神複蘇,現在的天神一定将祂們看得死死的。”
“若是祂們真的複活,肯定會百般遮掩,不如我等小神自由。
“既然祂們真身不能親至,你我又有何懼?”
烏鴉沒有說話,其他三神都決定,不論日夜,堅守城中,只要發現那小兒的蹤跡,便立即出手。
城門外,薛錯盯着千雲城的城門看了會,扭頭就走。
玄肇看樂了:“你跑?”
薛錯理直氣壯,完全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封鎖的這麽嚴苛,只進不出,傻子才會進去。”
玄肇:“呵呵。”
薛錯戴着鬥笠,在心裏默默盤算了一遍,他心思有些許凝重,特地爬到城外的高山上,觀望千雲城的氣脈,他總覺得有些許不安。
雲中香火缭繞,肉眼看不到的香雲凝結成了四位神祇的模樣,在流動的香雲中,虎視眈眈的注視着城池,香火中有一道看不清,也不敢多看的黑色影子。
薛錯望了一夜,天将亮時,他手持樹枝,蹲在地上寫寫畫畫,一刻不停,逐漸的,一道複雜深奧的符箓出現在泥地上。
玄肇見多識廣,卻也看不明白。
薛錯撐着下巴,手中的棍子在地上戳啊戳,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緒裏,十分的苦惱。
片刻後,他重新擦掉痕跡,慢吞吞的又畫了一遍。
“薛錯,你在畫的,是輪回?怎麽如此邪性?”
薛錯被玄肇打斷,擡起腦袋,同他說起來:“玄爺醒了?你看。”
他用棍子指着符箓一角:“這是[生育]之神,城中人口大多來于此,祂是符頭。這是[姻緣]之神,主導陰陽相合,人倫之樂,乃是符膽。這是[死亡]與[輪回],掌握整座千雲城的生死,乃是符尾。”
玄肇道:“不錯。”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嘶了一聲,但是沒有說話,因為薛錯現在想到的,在萬年之前,乃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也真是[誅神]之戰的起始。
薛錯用棍子輕輕敲打着地面,一下一下,表情不算好看:“玄爺,你說過祂們在建造地上的神國。”
“我曾經疑惑,為何娘娘會有輪回的權柄,為何要讓我開[無間],薄金玲的尊神又為何視衆生為祭品,我碰到的香火神,十有八九都是如此。”
“是否萬年以前,所有的神祇都有自己的神國,在自己的神國中,掌握所有生靈的命數,包括死亡,輪回,姻緣,生育。”
這是何等權柄,神恩似海,神威如獄。
凡人生靈皆是圈養在神靈牧場的羔羊,神靈決定他們何時交/配,何時生育,何時病死,何時輪回。
他們的肉/體會衰敗,靈魂卻不會破碎,永生永世,都是匍匐在神靈牧場的小小羔羊,提供虔誠的信仰,做最忠誠的奴隸。
玄肇幹巴巴地說:“你怎麽會這樣想呢?”
薛錯盤着腿,臉上沾了一點泥土,他勾勒着耗費他一夜心血的符箓:“我只是很好奇,一萬年前的大劫始末,可惜現今所有的道經史籍都不可考,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玄爺,你活了那麽久,你知道嗎?”
玄肇毛骨悚然,這小子是怎麽推論出來的,他道:“你別問我,我發過誓,不能說。”
薛錯哼了聲,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麽:“那娘娘祂……”
玄肇連忙道:“小子,這可不興瞎猜!”
他憋了老半天,苦口婆心的說:“你不想想,為什麽偏偏[大澤]神女娘娘的神國能夠留下來,而別的神靈不行。薛錯,你是祂三萬八千年來,唯一的法脈傳人,怎能懷疑娘娘。祂為了東陸生靈付出良多,也是生靈願力凝結的金池金蓮,才保住娘娘真靈萬載不堕,祂用心良苦。”
薛錯立刻一臉嚴肅:“您老說什麽呢,我自然不會懷疑娘娘,娘娘慈悲心腸,道境高遠,豈是我能随意揣度的?”
玄肇:“……”這個黑心肝的臭小子!
薛錯在原地坐了會,将地上的符箓随手抹平,心裏隐約有了思慮,也終于記起來自己究竟忘了什麽事。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娃娃,兩個娃娃,三個娃娃,越掏越多,最後掏出了四十幾個娃娃。
娃娃看着薛錯,哇哇大哭。
薛錯看着娃娃滿頭大汗,他摸摸這個,抱抱那個,實在哄不好,便把小金龍放出來。
“沐,交給你了。”
小金龍被關了三天兩夜,還沒來得及跟大師兄控訴,就被小娃娃淹沒。
好在神龍做慣了神靈,到底經驗豐富,他搖頭擺尾,把娃娃一個個扔進袋子,扛着袋子,飛入雲霄。
芳洲,小金龍神廟。
此時香火鼎盛,人流如織。
天上忽然黑雲凝聚,風雪交加,一聲低沉的龍吟之後,便下起了娃娃雨,噼裏啪啦,掉下來四十多個哭成淚人的小娃娃。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麽辦,還是廟祝說這是小金龍神帶來的,娃娃們便被好心的村民挨個撿回家。
那日之後,當地的傳說又多了一則。
說是每逢三月初八,天上便有娃兒雨,在這一天求子最為靈驗。
又一說,小金龍神是條母龍,娃娃是他生的,大家十分惶恐,張羅着給神龍新塑了個千嬌百媚的神像,結果修到一半,被廟祝告知是個誤會雲雲,村民只好遺憾作罷。
但神像已經修好,大家覺得一尊神像未免孤單,便将新的龍女神像也放進廟宇,給小金龍神做個伴兒。
說回千雲城。
薛錯解決了小娃娃,便沿着小路進山,找到一處廟宇,那廟十分破敗,面前供奉着三兩祭品,很是寒酸。
想也知道,此處的信仰多半是被千雲城吸收走了,這山野小廟的,根本沒什麽香火。
他在四周轉了一圈,發現山上的崖洞裏住着十幾個老人,他們或病或傷,垂垂老矣。
在山中食不果腹,饑腸辘辘,正是他們在山中種些黍米,為廟宇提供些香火。
薛錯将小金龍的私藏給他們分食,聊起來才知,他們大多數是周圍村莊的棄老,老了幹不動活,便到崖洞等死。
“廟裏有個山神,脾氣大也兇悍,每日都要供奉,給不出來便打,不過我等來這裏就是為了等死,有山神出手,也免去些苦痛。”
“偶爾祂老人家嘴饞,也吃幾個人,不過嫌我們皮老肉柴,不多吃。”
“只是被吃了的沒有全屍,實在不好安葬,我等還望留個全屍,就一人儉省兩口,供給山神大人。”
生乃本能,死乃無奈。
老人看似豁達,卻無奈何,他又問薛錯下不下山。
薛錯說:“傍晚些便要走。”
一個老太太聞言上前來,她衣衫拆得破破爛爛,拿着一雙納好的鞋,鞋面是用她自己身上的布料做的。
“恩人若是路過我們村,煩将這鞋子捎給我兒媳,我上山時忘了脫下衣裳,給她和小孫子做了兩雙鞋。”
薛錯看了周圍的老人,手腳健全的都紛紛拿出在山裏找到的東西,實在沒有,也有半捧野果,托他帶回家。
薛錯沉默望着,溫和說:“何不下山去?”
“人頭稅太重,活不起了。”
“死了,倒還安生些。”
薛錯沒有為難他們,他呆到半夜,用符箓将周圍的蛇蟲毒物驅趕一空,然後才背着手,晃到那山神廟。
廟前供着半把黍米,一些小動物,還有一些壘起來,啃的面目全非的人骨頭。
玄肇在四周看了看,嫌棄之情溢于言表:“這是如今的天地正神?”
薛錯不理他,他從懷裏掏出桌椅板凳,筆墨符紙,随後靜心淨口,提起筆。
他垂目凝神,意在筆尖,畫了一道紅色符箓,然後點燃一柱香,插在廟前。
不多時,廟裏紅布泥塑的神像裂開小口子,那線條泥塑的眼睛忽然動了起來,氣急敗壞地踩滅香火蠟燭,道:“廟前何人,謀害本神!”
那泥塑神怒目圓睜,看到一個翹腳坐在面前樹上的人族,祂道:“你是何人?”
薛錯并起手指,一張青色的符箓飄飄忽忽,将山神訂在原地,不讓他走。
山神被頂住,和薛錯面面相觑。
薛錯慢慢地面露兇光,兇神惡煞,撸起袖子将神像爆打了一頓。神像高聲呼救,奈何無人回應,他被困泥塑內,被打得渾身都在掉渣。
薛錯懶得管他,他将紅色的符箓折成小角,喂神像吞了下去。
原本戰戰兢兢的神像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意識被吸入符箓,而那個恐怖的人族,對着空氣說:“玄爺,我要借他的身,你須得幫我護法。”
玄肇看明白了那道符箓,心裏更加納罕,薛錯到底幾歲,區區神府境界,就能畫[赤符],還魂魄離體借身。
他不由得道:“你頂替他,若是被發現了……”
薛錯拍板:“出奇制勝。”
玄肇想了想,他多少也能護着一二,便點頭答應下來,薛錯立刻盤腿而坐,在自己身上貼了同樣的紅色符箓。
不多時,那尊泥塑神像睜開了眼睛,靈動的眨了眨。
玄肇不解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薛錯提提自己的肚子,适應這三寸丁的身高,義正言辭道:“我打算到當地的文武神廟去,向上面告狀,說此地妖祟雲集,邪神複辟,請上面趕緊派修士或者正神來誅邪。”
玄肇:“……”你可是真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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