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潮熱◎
林應缇曾經在高中腦海裏還幻想過江席月和別人結婚的畫面, 她甚至還想過如果自己被邀請參加他們的婚禮,該送多少紅包。
就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和江席月步入婚姻殿堂的會是自己。
所以此時此刻, 她愣了好一會,才逐漸理解他的這句話。
江席月看她陷入沉默,顯然是誤會了她的意思,于是微微垂下眼,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伸出去的手正要收回。
“我願意。”
聞言江席月猛地擡起眼,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林應缇臉上,眼底情緒毫不掩飾地一覽無餘。
林應缇抿了抿唇, 沒見過這樣求婚的,連戒指盒都沒打開, 但是從這也可以看得出來他難得的有些緊張,竟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她主動伸出手, 等着他将戒指戴上自己的無名指。
“……不給我戴上嗎?”
“……”
江席月身體略微有些緊繃, 垂下的眼睫輕輕翕動,鄭重地将那枚戒指戴上林應缇細白的手指。
戒指選得尺寸剛剛好,鑽石的大小沒有特別誇張, 和其他鑽戒不同的是, 這枚鑽石是漂亮的深藍色, 如同蔚藍大海一般,一看就價值不菲。
看林應缇的視線落在那枚鑽戒上,江席月問:“喜歡嗎?”
林應缇微微抿唇:“喜歡。”
她今天穿了件薄毛衣,烏黑的卷發懶懶地挽起,臉龐白淨如瓷, 唇色很淡, 像是察覺到了此時的氣氛暧昧, 一雙杏仁眼輕輕地眨了眨。
江席月将手伸向她的腦後,手指順着發絲輕輕往下一梳,一頭烏黑卷發便傾瀉而下,襯得那張雪白小臉更加清冷,只是那雙杏仁眼卻氤氲了幾分濕意。
指腹揉捏着她的雙唇,直到那兩瓣漸漸染上緋紅這才松開了手。
林應缇垂下眼:“……能到床上去嗎?”
她面皮薄,不喜歡在書房裏做這些事,江席月親了親她的額頭,語氣帶着隐隐的克制。
“都聽你的。”
卧室裏拉了窗簾,環境昏暗,沒了亮光,林應缇終于可以抛去那點羞恥心,伸手環住了江席月的脖子。
沒了衣物的遮蔽,林應缇有幾分瑟縮,尤其是當江席月吻過自己的時候,腳趾不由自主地蜷縮,好在屋內的暖氣充足,倒也不會覺得寒冷。
“還冷嗎?”江席月啞聲問。
林應缇不敢說話,生怕一說話就将不成調的話音洩漏出聲,只能不住地搖頭。
江席月伸手撫去她額頭的細密薄汗,語氣低啞。
“乖,說出來,我喜歡聽你的聲音。”
林應缇黑發鋪散在枕頭上,雙眼迷蒙,氤氲着濕氣,不知碰到了哪裏,她終于開了口,語調已潰不成軍。
“拉……拉燈。”
原本對林應缇百依百順的江席月,此時卻不為所動,他低頭吻了吻她因為羞恥而緊閉的眼皮,喉結不自覺上下滾動。
“我想好好看看你。”
林應缇覺得自己有些天真了,曾經有人說過江席月一看就是長了張性冷淡臉,感覺在床上也是那種敷衍結束草草了事的類型,或者做那檔子事時要按部就班按規矩來,古板冷淡。
可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可是已經晚了。
江席月到了床上軟硬不吃,任由她如何求饒,也不為所動。
到最後林應缇的嘴裏只能溢出破碎的話音,如同風雨中搖擺不定的一葉孤舟。
這場運動如同一場嚴酷的馬拉松,林應缇到最後已經力竭,連擡個手指都費勁,江席月卻似好,甚至到最後還能将她抱下床去浴室洗了個澡。
林應缇體力透支太嚴重,洗完澡後便沉沉睡去。
“明天不要叫我。”半夢半醒之中,她迷迷糊糊地開了口,聲音還有些沙啞。
江席月親了親她的臉頰,語氣柔和:“好,不叫你。”
然而第二天因為生物鐘,林應缇還是早醒了,她睜開眼,只覺渾身上下都像是被碾過一遍,酸痛無比。
她看了看四周,慢吞吞地眨了眨眼,過了一會,神志逐漸回籠,這才意識到昨晚發生了什麽,頓時下意識地往旁邊看去。
江席月後背對着她,正在穿衣服,從她的角度看去,可以清楚地看見後背的肌膚上多了的幾條指甲劃痕。
像是察覺到了身後的視線,江席月轉過身投來一瞥。
林應缇連忙閉上了眼。
江席月系好最後一個紐扣,看了看手表,然後俯下身子,親了親她的額頭,語氣淡淡。
“時間還早,再睡會吧。”
林應缇眼睫顫了顫,沒有作聲,江席月也不在意,又想起今天是鐘點工上門打掃的日子,便打了個電話通知她今天不用來了,給她放個假工資照給。
挂了電話,臨到出門前,江席月又像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對床上的人多說了句。
“早飯記得吃,我放在桌上了。”
林應缇窩在被子裏,小聲地嗯了一聲。
等關門聲響起後,她才從被子裏重新鑽了出來。
明明平日裏看上去那樣清冷端正的人,怎麽到了床上就變成了那樣。
幸好她今天醫院輪休,不用上班,不然的話就這樣去,她自己也吃不消。
她拿起手機翻看了一下微信,想看看醫院裏的群有沒有發什麽消息,結果看見了向茉予給她發的消息。
說她現在在國外,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回國。
“怎麽又出國了?”
“這次不是玩,是跟着我媽長見識的。”
林應缇記得她媽媽似乎是某個奢侈品牌的高層精英。
“你和……霍家那位相處的怎麽樣?”
“不太熟……我們兩個很少見面,不過他對我挺好的,或者說對占着他妻子這個名義的人挺好的。”
霍向兩家聯姻,可能在圈裏人看來兩家背景家世匹配,是天作之合的良緣。
但是只有當事人知道,兩個人根本沒什麽感情,只是同床異夢的陌生人。
“不過這樣我還樂得自由,結婚後也沒有人管我,我想去哪玩就哪玩。”
“我還有個事情想給你說。”
“什麽事?”
“我和江席月在一起了。”
“……”
“什麽??!!”
只隔了短短幾秒,林應缇的手機鈴聲便急促地響了起來。
那邊向茉予語氣震驚:“你們是什麽情況?”
“就是字面的意思。”
“啊???”向茉予呆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她不知想到了什麽,喃喃道:“不會你們高中時就……”
林應缇趕緊打斷她的胡思亂想:“沒有,那時我們沒在一起。”
“我就說嘛,要是你們那時就在一起了,我怎麽可能沒察覺到。”
“那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這話把林應缇問住了,她強作鎮定地轉移話題:“你什麽時候回國?”
“大概下個月。”向茉予頓了頓,沒有忘記剛才的問題,“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我這邊有點事,改天再給你打過去。”
“诶诶……”
林應缇挂了電話,長舒了一口氣。
大概是寒冬真的快要結束,這幾天大街小巷的冬裝都開始批發處理,就連商場裏的厚外套也開始打折銷售。
周一上午,林應缇有臺手術,手術時間從八點開始,病人是個十幾歲的男生,她特意又提醒了一遍家屬手術前不要給他吃飯,包括喝水。
病人家屬信誓旦旦的保證沒有吃任何東西,結果手術剛開始沒多久,麻醉打進去後,病人就出現了急性呼吸窘迫綜合症,好在團隊裏的醫生經驗豐富,一見這樣便知道他肯定是偷偷吃了東西,連忙做了搶救處理,花費了大量的時間,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可是手術後,病人家屬一聽,擔驚受怕幾個小時,本以為手術都做好了,結果非但手術沒做成,還因為胃部容物返流進肺部,給肺部留下了不可逆的損傷。
這下一家人都堵在醫生辦公室前鬧,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醫生的說辭,說他們的兒子不會撒謊,是醫生在為自己的手術不成功找借口。
“你們醫生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想撇清責任,可我兒子現在就因為一場手術得了什麽吸入性肺炎,本來他肺上就不好,需要做手術,現在還給我們搞成這樣,你們不拿一個說法出來,我們是不會依的!”
他們幾個人圍着一群醫生吵,聲音越吵越大,把走廊上病房裏的人吸引了出來看熱鬧。
林應缇輕輕地蹙了蹙眉,剛好這時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江席月打來的。
“喂?”
江席月可能聽到了她那邊的吵鬧,“你那邊出了什麽事了嗎?”
林應缇嗯了一聲:“是有些麻煩,不過我能夠自己解決。”
她這麽說,江席月便知道她真的有能力解決。
“嗯,今天我會早點下班。”
“好。”
挂了電話後,林應缇看見她的師兄似是有些無奈,應該是覺得和這種撒潑的人講不通道理,只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對方完全不吃這一套,
“今天早上八點,我去了你們病房,還特意叮囑過他術前禁食。”
“他得的是肺炎,關禁食什麽事?更何況我一直把我兒子看着,他根本沒有吃東西。”
“你确定?”
“當然。”
“吸入性肺炎是因為打了麻醉後,吞咽和嘔吐反應消失,胃部容物返流進肺部,阻塞呼吸道,導致肺炎。”
“你兒子的胃部嘔吐物呈黑褐色,我剛才去你們病房逛了圈,剛好在他病床前的垃圾桶裏看見了吃完的巧克力袋。”
“如果你還不願意相信的話,我們可以去看監控。”
“你在這裏罵了半天的醫生,就是剛才把你兒子從鬼門關拉回的人,你這樣做,真的讓人寒心。”
林應缇看着她,那雙杏仁眼清清冷冷的,明明看上去一身書卷氣,但是說話時,卻莫名有種能讓人安靜下來的力量。
可女人聽了她的話,沉默了一會後,還是不依不饒,可你來我們病房說的是不能吃飯喝水,我兒子又沒吃飯,就吃了點巧克力。”
這下連周圍旁邊的人都看不過去了,舉着手機拍視頻的人對她指指點點。
那個女人聞言有些氣急敗壞,反駁罵了幾句,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還是帶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等圍觀的人散去後,林應缇的師姐妹們看着她,一臉崇拜。
“應缇,看不出來你這麽厲害,我們遇到這種人,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哪裏知道平日裏文文靜靜,不愛說話的林應缇,卻是唯一一個能在這種場合撐住場面的人。
林應缇想了想,半開玩笑道:“可能是因為我還遇到過更壞的人。”
“哎,有時候都不知道當醫生到底是為了什麽,風險大回報小,一天天還累得要死要活。”
走在走廊上,林應缇還在想同事剛才說的那番話。
确實,她一直是很堅定的人,但是成為醫生後,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過幾分迷惘,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确。
她到現在都不明白之前那位病人為什麽要刺向自己,她并不是他的主刀醫生,更何況他的那片肺葉在切除之前,就已經告訴了他,那塊疑似惡性腫瘤的團塊有可能是惡性,但有可能是良性,再三确認了他的意願後,才進行的手術。
走到了燦燦的病房前,便被一陣歡聲笑語打斷了思路,林應缇人還沒站定,便看見一個小團子沖向了自己,她下意識地伸手抱住。
“應缇姐姐!”
一看見她的身影,燦燦的就光着腳丫撲過來抱住她。
他媽媽在身後連忙拉住他,“小心一點,不要跑那麽快。”
燦燦的身體似乎好多了,臉蛋也紅潤了不少,目前的治療對他很有效。
“應缇姐姐,你不開心嗎?”
林應缇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小臉蛋,抿了抿唇,“沒有啊。”
“等我出院了,我要請應缇姐姐吃好多好多冰淇淋。”
“好。”林應缇伸出手,“那我們約定,我等着那一天,你不要食言哦。”
看着燦燦的笑臉,林應缇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那些糾結都不重要了,糾結有沒有意義這種事本來就沒有意義。
只要自己的存在能夠救一個人,那也是有意義。
下班時,不少人給特意來給林應缇打招呼說再見,有人悄悄問了她一句。
“應缇姐,你是不是已經訂婚了?”
其實最近醫院裏的同事都注意到了林應缇手上的那枚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藍鑽,不過她戴的時間很少,做手術或者看診都不會戴,只有下班時才會戴上。
醫院裏的同事們都猜測她是不是快要好事将近,不過別人沒提,之前大家也就不好意思問,也就今天實在忍不住了,才問一嘴。
“算是吧。”林應缇微微一笑。
同事立馬露出羨慕的神情,“到時你婚禮可要通知我哦!”
“好啊。”
林應缇剛好接起江席月的電話,往醫院大門走去,今天是他來接自己。
“ 大概還有十分鐘嗎?”
“嗯,我不着急。”
“你開車當心點,注意安全。”
站在醫院大門,林應缇穿着淺麻灰雙排扣大衣,黑色卷發随意紮了個丸子頭,背着咖色挎包,正低着頭看手機。
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男聲:“林醫生還沒走嗎?”
林應缇轉過頭,看着臉上挂着笑意的沈隼安,輕輕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沈隼安在她身邊站定,笑吟吟道:“說起來,我還沒看過林醫生那樣的一面。”
林應缇知道他指的是剛才,明明他剛才也在,但是因為對方不是沖着他來,所以便也沒有出聲,只是在人群中冷眼旁觀。
林應缇不會去批判這種精致的利己主義,如果這次遇到麻煩的主刀醫生,如果不是和她關系好的師兄,而是換成葉薇之內的,她也會那樣做。
“不覺得嗎?我們兩個挺像的?”沈隼安轉過頭、朝她眨了眨眼。
遇到那麽多的女人,林應缇是他見過最有趣也是唯一一個吸引他的,明明是冷淡的性子,但是平日裏就和小白兔一樣無害,非常會裝乖。
“林醫生真的很合我的心意,我還沒見過像你這樣特別的人,真的不再考慮一下我嗎?”
沒想到他竟如此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林應缇愣了愣,剛要開口,一只手便搭上了她的肩膀。
林應缇扭頭看去,對上來人清俊的側臉,微微一怔。
江席月不知何時來的,大概是聽見了剛才的那番話。
只見他身姿高瘦挺拔,雙腿修長,眉眼清俊冷淡,盯着沈隼安,懶洋洋地開了口。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未婚妻。”
w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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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3-10-14 00:29:49~2023-10-14 23:39: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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