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程程是第二天課間操時,才從好友關立燕口中聽說“盛晖”這個名字的。
當時她正被一道數學題所困擾,考慮做完操後有時間的話,要不要去問一下其他同學,就聽到關立燕突然說道:“看,那就是盛晖。”
程程慣性朝她指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前方攢動的人頭,入眼的還都是後腦勺。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關立燕解釋道:“就前面個子最高的那個,是四班新轉來的學生,人長得特別帥,像劉德華。”
這時候四大天王正如日中天,女生們說誰長得帥,都喜歡拿他們來類比。
但是不是真的長得有那麽帥,只能說見仁見智。
見程程不以為然,關立燕說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跟你說這個盛晖是真的帥,你沒發現這兩天到了下課時間,咱們女生待在教室裏的特別少嗎?”
程程回想了下,好像真的是這樣,便擡眼看向關立燕。
“她們啊,”關立燕湊到程程耳邊,用手擋在嘴巴周圍道,“都去看盛晖了,你不知道,這兩天去四班看他的人可多了,去晚了根本擠不進去。”
“你也去了?”
關立燕嘿嘿笑:“我想知道他長什麽樣嘛,這麽重要的事都不知道,我臨江一中包打聽的臉面往哪放?”
程程:“……”好吧。
走到操場,程程徑直往班級所在的位置走去,但沒走幾步,她的衣袖就被扯了扯,轉頭一看,就見關立燕指着一個方向說:“喏,盛晖就站在那。”
程程目光掠過人群,再次往關立燕指的方向望去,但看清對方長相後她愣住了,倒不是被驚豔,而是她昨天早上見過對方。
平時程程上學都是程蔓接送,如果程蔓出差,會讓王芳接送她。但這次程蔓前腳出差,後腳王芳就闌尾炎住院了,所以這幾天她都是自己坐公交上下學。
昨天因為公交晚點,她到學校快要遲到,就想抄近路,結果運氣不好被以前揍過的小混混帶人堵住了。
本來她是不想打架的,但那幾個人說話有點難聽,又堵着路不讓她走,硬生生拖過了上課時間,她火氣上來就撸起了袖子。
她從小練武,對付幾個外強中幹的小混混根本不在話下,差不多是她快把人揍趴下的時候,這個叫“sheng ?hui”的人騎着車從巷子裏經過。
雖然她在打架,但眼角餘光能看清他的動作,所以她知道他剛開始準備直接騎過去,不管這件事。
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改變了主意,幫她制住了還要沖上來的混混。
把人趕跑後,她禮貌向他道謝就準備離開,他卻上來就問她的名字。
這世上其實不存在什麽美而不自知,像程程,她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好看,雖然才高一,但找她搭讪的人沒有四位數也有三位數。
如果他看到她跟人打架,第一反應是沖上來幫忙,她可能會願意告訴他名字。可他幫忙是臨時改變的主意,幫完忙後又上來就問她叫什麽,怎麽看怎麽像不懷好意。
所以她擺出了拒絕的态度,拿上書包轉身就走。
只是他明明有自行車,卻偏偏不騎,一直跟在她身後,所以到了岔路口,她直接拐彎去了另外一條路。
當時程程也想過或許他也是一中的學生,但他沒有穿校服,而且她覺得有關立燕這個包打聽在,以他的相貌跟她在一個學校,她不可能不知道,就把這件事抛到了腦後。
卻沒想到他是剛轉學來的新同學。
見程程定住不動,關立燕以為她是看呆了,湊到她耳邊問:“是不是特別帥?”
程程收回目光,誠實地嗯了聲。
雖然第一印象不太好,但他長得确實帥。
關立燕繼續問:“是不是特別像劉德華?”
程程聞言忍不住又擡頭看了眼,再次和對方對上目光,迅速收回後給了關立燕一個難言的眼神:“你近視度數是不是又高了?”
起先關立燕沒明白她是什麽意思,直到融入班級隊伍,跟着廣播舞動起手腳才反應過來程程是在說自己眼神不好。
所以課間操結束後,關立燕第一時間沖過去勒住程程脖子:“陸語程你完蛋了!”
程程笑着求饒:“女俠饒命!”
長得好的人到哪都吃香,就拿轉學來說,如果是一個相貌平平的人轉到新學校,可能只會像一滴水融入汪洋,泛不起多大水花。
但一個相貌英俊的人轉入新學校,卻會像是一滴水落入油鍋,迅速成為校園風雲人物。
二班作為重點中學的重點班,女同學們以前都是不怎麽關注男同學的,對他們來說學習更重要。但盛晖轉學過來後,程蔓時常能從班上女同學口中聽到他的名字。
于是哪怕程程沒有特意打聽,也漸漸知道了盛晖很多事。
比如他老家是臨江的,但很小就去了滬市;又比如他在滬市上的也是重點高中,還是年級第一;再比如他很樂于助人,同學向他請教題目,他從來都不藏私。
哦,她還知道了他的名字雖然和她兒時一個朋友同姓同音,但他的hui是日字旁,而她那個朋友的hui是光字旁。
不是同一個人。
因此,雖然知道了他很多事,但程程從未想過他們之間會有什麽交集。
高中時期雖然每個班的上下課時間都一樣,但有的老師愛拖堂,有的老師會提前下課,時間并不完全統一。
而且一中高一就有四個班,分布在一棟L型建築的三四五六層,距離最遠的兩個半,下課時間想過去一趟都不容易。
所以很多人的交際圈常常受到班級限制,哪怕初中時關系好,升到高中被分到不同班級也很快就散了。
二班和四班中間雖然只隔着三班,但距離并不近,因為一二班都在三樓L型的最上面,而二班在四樓L型的最右邊。
除了課間操時在操場,午飯時在食堂可能碰到,其他場合兩人很難産生交集。
非要說的話,光榮榜可能是他們唯一産生交集的地方。
五月份的月考,程程自覺發揮不錯,對過答案後她覺得年級排名很有希望前進一位。
但等光榮榜張貼出來,她發現跟期中考試比起來,她的位置絲毫沒有變化。
再仔細一看,她的總分确實超過了上次考第四的徐玲玲,但因為剛轉學過來的盛晖沖到了年級第一,所以期中考前三的人,名次統統後退了一名。
不過程程是個很務實的人,除了感嘆了下盛晖分數逆天,就沒太在意榜首,而是把目光釘在了第四名上。
下次考試,她要超過他。
李書航也在感慨盛晖分數逆天。
雖然他早知道盛晖成績優異,在滬市也是上的重點高中,但兩地教材有差異,一中學校也是臨江最好的高中,月考來臨前誰也不敢保證他能不能考出以前的好成績。
因此分數出來後,不止李書航,班上其他人都震驚不已。
他們班主任孔芳更是樂瘋了,連着好幾天,上課必要誇贊盛晖,看他的眼神跟看自己親兒子似的。
盛晖倒是沒太在意這些,他只是去食堂或者小賣部時,會特意繞遠路經過光榮榜,順便往紅榜上看一眼。
李書航不知道他看的是榜首和第五名之間的距離,以為他是因為得意,才想每天來欣賞一下自己取得的成績。
心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盛晖平時多高冷的一個人啊,居然也會有暗戳戳的虛榮心。
但作為盛晖的朋友,李書航覺得自己應該包容他,就沒把這事往外說,免得影響他在女同學心目中的形象。
而第一次月考結束後,盛晖也終于有了接近程程的機會。
學校要辦運動會,她報了三千米和一千五百米,他知道後,火速報了兩個同樣的項目。
雖然男女比賽是分開的,但各班主任為了讓學生們能在運動會上取得好成績,特意免了參加項目的學生的晚自習,讓他們在運動會到來以前抓緊時間訓練。
程程雖然對自己有信心,但想到能不上晚自習,她默默将充滿自信的話咽了回去。
對她這個年紀的學生來說,再怎麽重視學習成績,能偷懶不上晚自習的時候她也不會猶豫。
因為各項目的訓練方式都有差異,所以訓練不以班級為單位,而是按照項目分組。
雖然男女又分了不同小組,但因為上來就能跑完全程,卻不怎麽喘氣的只有他們兩個人,所以他們不僅要當教練,還要充當後勤,幫忙搬水計數,過程中少不了交談。
等到運動會結束,兩人已經是碰到會笑着打招呼的關系。
兩人第一次在路上碰到打招呼時,各自的朋友都大為吃驚,轉過頭就開始嚴刑拷問他們。
唔,用嚴刑拷問其實不太合适。
因為李書航不敢拷問盛晖,在得到但他似笑非笑的一句“你很關心我們?”後,立刻慫了,不再追問這件事。
程程在關立燕這裏則沒有那麽好的待遇,兩人剛進高中就認識了,關系一直很好,說話也少了很多顧忌。
但問到最後,關立燕也沒能問出什麽故事,只能憑直接下定論道:“你們之間,絕對不清白。”
程程:“……你腦子不清白。”
這一年的臨江一中是高一升高二時分科,所以運動會過去不久,老師就發下了分科志願表,讓班上同學自願填寫。
說是自願,實際上排名前幾的學生填報文科後,會被老師叫去談話,争取讓他們改變主意。
因此,除了年級第六意志堅定,其他排名前世的學生都選擇了讀理。
随着分科一事告一段落,臨江一中的學生也迎來了期末考。
對高一學生而言,這次期末考對他們來說意義非同一般,因為這不僅是期末考試,更是未來兩年的分班考試。
分科後,理科依然是四個重點班,文科人少,重點班只有兩個。
而分班規則跟高一分班考差不多,理科前兩百和文科前一百進重點班,然後在這個基礎上,按照成績平均分。
正常來說,盛晖和程程是分不到一個班的,因為按照五月份月考的成績單看理綜,盛晖分數依然高居榜首,而程程能排第四。
因為如果期末考試兩人都發揮正常,盛晖進的應該是一班,程程三班、四班都有可能。
但過完暑假,回到學校看到分班表時,所有人都愣住了,再去看光榮榜,轉學後第一次考試高居榜首的盛晖,名次居然掉到了第六。
怔愣過後,李書航用胳膊戳了戳盛晖:“哥們,你怎麽回事?”
年級第六考得當然不差,如果他能考出這成績,他能樂瘋。可盛晖是誰?他上上次月考可是年級第一,考出這成績……只能說還好分科後孔芳不帶三班,不然她也得瘋。
光榮榜前站着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臉驚訝或者疑惑,時不時朝盛晖來看,想知道他現在是什麽心情。
但身處衆人視線中心的盛晖卻只語氣淡淡道:“沒發揮好。”
這發揮也太不穩定了。
李書航心裏嘀咕,但想到盛晖自己可能也不想,就沒把這話說出來,只伸手略帶安慰地拍了拍盛晖肩膀。
後者卻沒有在意,轉身往教學樓走去。
三班教室仍在原來的地方,也就是四班教室旁邊,兩人上去後,正好碰到程程抱着書從另一邊走來。
雖然李書航和程程初中是校友,但兩人打交道的次數不多,只是李書航這人自來熟,看到人便熱情喊道:“程姐!你被分到了哪個班?”
程程擡頭,先看盛晖,再轉開視線看向李書航,回答說道:“三班。”
“哎呦那可不巧了嗎?我們倆都在三班。”李書航雙手一拍,“以後咱們就是同班同學了,多多關照啊!”
程程抿唇一笑:“多多關照。”
他們來報道的時間算早的,三班教室裏人不多,到處都是空位,三人因為是一起進的教室,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一起。
程程坐前面一排,李書航和盛晖坐在她後面。
坐下後她沒有刻意回頭聽他們在聊什麽,但兩人的聲音卻主動鑽進了她的耳朵。
李書航說道:“本來我以為分科後咱們說不定會分開,沒想到兜兜轉轉,咱們倆又分到了一個班,你知道這說明什麽不?”
“什麽?”
“說明老天爺都想我們繼續當同桌啊,你說是吧?”
“能不能當同桌,看的應該不是老天爺。”
“怎麽會呢?老江的調座習慣我知道,都是按照成績只有選坐,咱們倆排名沒差多少,繼續當同桌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唔。”
雖然開學報名持續三天,但高二高三的學生不到中午就基本到齊了。
下午沒有正式上課,不過三班班主任老江來了一趟教室,點名後直接宣布要重新調座位,然後讓全體學生到走廊上站着,拿着成績單從高到低依次喊人進來選座。
程程班級排名第一,所以第一個被叫進去,她也沒客氣,選了第三排中間的位置。這位置離黑板沒那麽近,也沒有那麽偏,對視力相對好一些。
第二個被叫到名字的是盛晖,他進去時李書航小聲沖他喊道:“好好選位置!”
盛晖微微點頭,走進教室,沿着一二組中間的過道往後走到第三排,在程程身邊坐下。
随着他選定位置坐下,走廊上扒着窗戶充滿期待的李書航呆住了,教室裏眼睜睜看着他在身邊坐下的程程也微微怔住,并趁班主任沒有注意,壓低聲音問:“你……不是跟你朋友說好了要坐一起嗎?”
盛晖神色平靜道:“他說好了,我沒有。”
程程回憶了下上午聽到的對話,似乎确實是李書航一直在說,他沒有接腔。
但話說回來,不吭聲不就是默認嗎?
對上她滿是疑惑的目光,盛晖再次解釋:“他太吵了。”
程程:“哦。”明白了。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