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亂世枭雄和美人(三)
謝喬玉和馮蘇想了想還是決定就在幽州的紡織坊幹活,在亂世之中能找到一份能糊口的活已是不易。
負責他們的是一個中年哥兒,他穿得花花綠綠,臉上搽了粉,據說是有個外甥在軍中當隊長,在這紡織坊也是說一不二的主。
譚哥兒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謝喬玉和馮蘇,眼中閃過一絲嫉妒,他拿着蒲扇扇風,臉上的粉都在往下掉,拉長的調子說道:“你就跟我們走吧。”
馮蘇和謝喬玉領了衣裳,這幽州的主人還是有審美的,如今是夏日,他們的衣裳是碧玉色的衣裳,布料也不似廉價的麻布。
馮蘇換好衣裳,從懷裏把一只簪子悄悄的塞給了譚哥兒,譚哥兒接過來低頭看了看成色,面色一緩,面上好看了許多。
“你們做工的地方就在這裏,紡織機是兩個人都可以用,每日的目标都是固定的,只要做完了自己的活就可以休息了。一個人一天織布五丈,兩個人就是十丈。”
一匹布三丈,一個人十丈,就是三匹,委實說需要勤快的人來,但也不算壓榨了。
謝喬玉從未見過可以讓兩個人一起織布的織布機,他們還在愣神間就聽見有人在叫他們的名字。
“馮良夫,謝喬玉!”謝微暇的聲音有些急促,他站在馮蘇和謝喬玉面前,眼中還藏着愧疚。說好的到了幽州就去找他們,但他們并沒有去。
謝喬玉:“你們也在這裏?”
“我和娘都在這裏,爹去官府當了一個記賬的先生,魏哥哥到軍中謀差事去了。”
幽州的差事難謀,但謝遠曾經是寧江縣的縣丞,做一個記賬先生還是省得。再加上那城官聽說他是從寧江縣來的,看他們的眼神便有些不同。
幽州的郡守萬明霁的老家就在寧江縣,這是郡守的老鄉。
魏博文有野心,他是舉人出身,在亂世之中軍隊是最好混政績的地方,只是苦了一些,他不怕苦,他怕是沒有什麽出路,在幽州混不出一個人樣。
舉人的出身還是給他帶了一些好處,讓衆人都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只求了一個糧草官的位置,這是後勤,為前面的軍隊運輸糧食的官員。要想混政績就要到前面去混臉熟,魏博文這是直接把自己的心照向了山溝。
“你們會不會用這紡織機,我可以教你們。”
有了謝微暇的幫助,謝喬玉和馮蘇掌握了如何使用這架紡織機,兩個人用這樣的紡織機速度變得更快了,而且織布也更精準了,不必太費眼睛。
“這紡織機是萬大人制造出來的,萬大人真是有大智慧的人。”謝微暇語氣中有些向往。
在幽州的百姓又有哪一個不對萬大人心中抱有敬畏和感激。
就連謝喬玉在得知柳樹皮有用的時候,對這位萬大人也生出了感激之情。而走進這座城池後,得到了妥帖的安排,謝喬玉對這位萬大人更有好感了。
以前他是聽說過幽州但沒放在心上,直到寧江縣被其他的郡守占領了,他只能背井離鄉的逃走,他才發現在亂世之中能有這麽一個讓人安心的地方是多麽難得可貴。
而且謝喬玉他們的住所是四個人一起住,還有兩個人都是年輕的哥兒,其中一個已經嫁人了,還有一個兒子,到了休息的日子他就會回到家裏看看自己的兒子。
全家人都以他能進入紡織坊為榮耀,對他也十分的寬容。
還有一個哥兒十分的崇拜萬明霁,得知謝喬玉和馮蘇是從寧江縣來的,對他們十分的熱情。
“謝哥兒,你們快坐,渴了吧,喝口熱水。”宋哥兒把燒好的熱水倒給謝喬玉和馮蘇。
他們做了一天的活,他們是新人上手還不是很習慣,謝喬玉看見像是宋哥兒這些老手早早的就做完了,還能去街上溜達幾圈就回到膳堂來用飯,這裏的膳堂吃飯每個月交兩百文錢,早中晚的飯都包了,早上是固定的饅頭和包子,起得早的人才能吃到包子,去晚的人沒有包子吃。晌午和晚上都是一葷一素,湯擺在膳堂,自己要喝自己去打。
一個月才兩百文有這麽好的膳食,謝喬玉對這位萬大人的好感又上升了。
謝喬玉喝了一口水,馮蘇有些累了,喝了水就去洗漱了,他躺在床上蓋好了被子。
宋哥兒放小了一些聲音,他見謝喬玉長得好看,心中有些微妙,但還是熱切的向他打聽:“謝哥兒,你和萬大人是同一個地方的人,你知道萬大人什麽事嗎?說來聽聽。”
謝喬玉對萬明霁并沒有什麽印象,只是聽說是一個纨绔子弟,在萬老爺去世後,他把債務還清就科舉去了,然後這些事衆人都知道,萬明霁考上了一個中下的名次被分配到地方做縣令,等到亂世來了,他就一舉拿下了幽州,朝廷也不得不咬牙封他做一個郡守,以示安撫。
“他在寧江縣就很出名,在年少時就喪父了,自己一個人過一段很不平凡的日子,然後奮力考上了科舉。”
宋哥兒心中有些不滿,這話說得這麽簡單,他就不能從中知道萬大人具體的事例了,他回味着這幾句話,漸漸有些癡了。
謝喬玉去洗漱後就躺在床上,他的披風放在櫃子裏壓在最下面,那件披風太貴重了,他不敢拿出來,也不想拿出來,那像是一件獨獨屬于他的心事,他還把它藏起來。
他們在紡織坊做了半個月的活,謝遠還來看了幾次謝喬玉和馮蘇,見他們在這裏過得還不錯,便也沒有多說,只是告知了自己如今的住宅,要是有空就可以去看看。
馮蘇有些意動:“喬玉,我們在紡織坊半個月了,也該回去瞧一瞧了。”
謝遠像是老了幾歲一樣,他說:“對,家裏就剩下你和微暇兩個孩子了,謝知不知道去哪了,是不是還活着也不知道,怕是難了。”
謝喬玉心中一緊,急忙問道:“大哥出什麽事了?”
謝知不是應該好好的待在京城中嗎?
“蠻子繞路從東南方向進入了京城,京城層層潰敗,小皇帝就被人擄走做了階下囚,在京城的官員還有什麽好日子。”謝遠嘆口氣。
“我給那孩子說了,讓他辭官回家,一起去幽州尋求個庇護,他非不聽,現在可好了,人沒了一切都完了。”
謝喬玉和馮蘇帶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裏,家裏還給他們留了兩間房,飯桌上謝夫人面容憔悴,看見謝喬玉和馮蘇也不吭聲,謝微暇得了消息也不想說話,一家人沉默的吃完了這頓飯。
在亂世中想要活下來多難,找一個人也難,謝喬玉躲在被窩裏偷偷的掉金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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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喬玉在紡織坊熟悉起來,他已經來了三月有餘,譚哥兒不曾為難他,對他越發親厚。
這時他拉着謝喬玉的手,拍了拍:“謝哥兒,你還沒有婚嫁吧?”
謝喬玉心中有了猜測:“還沒有。”
“那正好了,我兒子才死了一門媳婦,你這麽年輕貌美,我兒子來給我送糧食的時候第一眼就瞧上你了,要是你進了我們家做夫郎,那可是好日子,再生一個大胖小子,那日子美滋滋的。”
“我以後也算是你阿爹,我在紡織坊能不照應你嗎?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譚哥兒露出一個笑,意味深長的看向謝喬玉。
謝喬玉身子一僵,他見過譚哥兒的兒子,長得肥頭大耳的,還會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人,他才看不上。
“不用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由我爹做主,況且我是一個外鄉人,怕是配不上令公子。”謝喬玉不卑不亢的說:“而且我已經有心上人了,怕是……”
他點到為止。
譚哥兒的臉色難看。
這是瞧不上他的兒子,這小賤.蹄子長得這麽好看,這是想攀高枝了,還瞧不上他的兒子,我呸!真是給臉不要臉。
謝喬玉發現從那以後,他的日子就難過起來。整個紡織坊都是譚哥兒在管,他想要給一個人穿小鞋太容易了,謝喬玉卻是不肯低頭。但連累了馮蘇,他心中就有些愧疚。
他把譚哥兒給他說的話說給馮蘇聽了,馮蘇面露怒氣:“這怎麽可能,謝老夫人給你相看了那麽些公子,都沒看上,這回沒看上他兒子,這就惱羞成怒了,要給你穿小鞋,你不必顧忌我,哥兒嫁人關乎到自己的一生,要慎重。”
謝喬玉又在紡織坊過了幾天,他感覺有些悶,幹完活就跑出去了。
幽州的街道上繁華熱鬧,小販挑着擔到處吆喝叫賣,謝喬玉站在橋上,他看着底下的河面,有些出神。
游舫上
“萬大人,如今寧州和幽州的關系密切,我們都是同盟,你們可以再多賣我們一些糧食,放心,這錢我們是一分都不會少。”
“萬大人,你在看什麽?”
萬明霁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要是其他的州也向我們要求多賣一些糧食,那我賣不賣,既然做了約定,那我們都要遵守之前的約定,朝令夕改,以後的買賣就沒意思了。你說對嗎?”
“是,萬大人說得是。”對面的人滿腦門汗水,萬明霁的壓迫力太強了,孟素有些抵不住,他還是謀士,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在萬明霁這毫無作用。
這幽州的郡守不愛財不愛美色,沒有什麽特殊的嗜好,根本就是無懈可擊。要說有什麽軟肋,那就是家人,但誰敢拿家人威脅萬明霁,那是嫌腦袋在脖子上待着太舒服了。
萬明霁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橋上面,他沒有再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萬大人,晚上我擺了酒席,還請萬大人一定要賞臉前來。”孟素面露笑臉,他跟在萬明霁的身後,始終落後一步:“我們只是喝喝小酒,聽聽小曲,我知道萬大人的規矩。”
拒絕一次,拒絕第二次就不好了,寧州還是有實力,萬明霁颔首。
“那晚上我就在相居樓恭候萬大人大駕了。”孟素心中一喜,目送萬明霁上了馬車,這才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萬明霁目前還是看重和寧州的同盟關系,對他們寧州沒什麽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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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喬玉在橋上看了底下的河水緩緩的往下流,他看了一會兒就被人叫走了。宋哥兒拉着謝喬玉:“謝哥兒,你會不會彈琵琶,我有一個朋友手上受傷了,今晚要去相居樓彈曲,我看你是從大戶人家出來的人,就想請你幫個忙。”
“你放心不是白幫忙,這次的銀子都是你一個人的,到時候你只要站在簾幕之後就不會有人知道是你了,那些大人物就當我們是一個樂子,不會想知道我們的模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謝喬玉點點頭:“我可以幫這個忙。”
看風景的人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