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餅
當謝喬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着萬明霁的臉,而萬明霁躺在他身邊,手肘子撐着腦袋靜靜的看着他,像是無聲的輕哄。
他有些安心的睡下了。
他在睡夢之中恍然想起了在臨水村的那段日子。院子是擴建的,他們的房間是新修的,但因為地勢的緣故,背面總是背光,沒有多少陽光投下來,牆壁散發着驅蟲水的味道。嶄新的衣櫃沉默的立在陰影裏,桌子上的簍子染上了餘晖。
他坐在梳妝臺上搗鼓着自己的瓶瓶罐罐,院子裏傳來幾聲狗叫的聲音。
他用胭脂看顏色,一個腳步響起,萬明霁興沖沖的推開了門。
“喬玉!”
他回過頭來就看見萬明霁拎着一只野兔子放在他的梳妝臺上,兔子一屁股坐在他的胭脂上,兔子離了萬明霁的禁锢,彈跳起來,打翻了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發出清脆的聲音。
萬明霁聽見謝喬玉的呼吸平穩了,他摸了摸謝喬玉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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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了瀾國的和親是要付出代價的,瀾國又開始向邊境劫掠了,明帝憑着一時的氣力拒絕了瀾國的和親,現在心裏悔恨極了,而一直慫恿他的太子就成了他的出氣筒。在朝廷之上,朝臣發現太子殿下失寵了。
天家父子失和了,京城的氣氛也緊張起來。
在帝卿府上
謝九陵是擔任了禮部的官職,他這個官很小,就是被寧安帝卿給他塞進去的,他有一個驸馬的身份,禮部上至尚書,下至小吏都不敢輕易的得罪他。
寧安帝卿是皇後嫡子,雖說哥兒,但也是天下最尊崇的哥兒之一,兩位兄長都是太子,他自己長得好看,也深受恩寵。
“好想升官。”謝九陵趴在桌子上暗示。
“你升官做甚麽,在禮部任一個閑職就成了。”寧安不屑的仰起頭,“朝堂有什麽好混的。”
“殿下,你能和我一樣嗎?你的父皇寵愛你,兄長也寵愛你,但我不成,我考上了探花還是想有做出一番事業。”
“你這意思是驸馬的身份限制你了?”寧安有些怒氣。
他從瓊林宴上看上了九陵,他是天之驕子,看上一個探花郎而已,父皇和兄長寵着,男人對他來說就是唾手可得的事。他讓兄長給他安排了一個輕松的活,這還是他的錯不成。
現在來抱怨了,他是不是太高看自己的地位了,雖說是驸馬,但這跟贅婿也沒什麽兩樣,寧安心中想着,胸膛起伏被他氣得不輕。
“我沒這麽想,能娶這麽漂亮的帝卿,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謝九陵連忙湊上去:“不是陛下想送一位皇室哥兒重新去和親嗎?我想本來我們已經拒絕了,現在又上趕着去,這位帝卿雖說是陛下封的,不是你的親生兄弟,但也擔了責任。”
“我是想我也是禮部的官員,你跟父皇說說,讓我跟着去送帝卿出嫁,我娶了你,對這位帝卿難免會有恻隐之心。”
寧安安靜下來,聽着謝九陵的話,心中的怒氣也消散了。
“這段路程也讓我送一送,讓帝卿過得快活些,但我也不是一個聖人,我也想撈點功勞,要是能有東大營的士兵保證我的安全那就更好了。”謝九陵不動聲色靠近寧安,把他的頭安置在自己的胸膛上。
手指放在他的鬓發前。
寧安也知道和親的帝卿有多慘,背井離鄉,在和瀾國的和親中他們大啓處于弱勢,帝卿嫁到那邊也是受到了冷遇。
而瀾國父死子承,大啓的帝卿還要伺候下一任帝王,而帝卿嫁過去也不是正室,只是一個普通的妃子。
他雖說不會嫁到瀾國去,但也會感同身受,之前和親使團上京看上了他的叔叔,叔叔雖是和父皇同父異母的兄弟,也要嫁到瀾國去。
謝九陵這話打動了他的心弦。
“你就會油嘴滑舌。”寧安優雅的翻了一個白眼。
謝九陵一聽寧安帝卿的語氣緩和下來了,他心想這事有戲,他用手指溫柔的摸着寧安的臉,另一只手從衣擺伸進去。
寧安帝卿惱羞:“你猴急什麽?”
謝九陵默默背了這個黑鍋,明明他也喜歡的不是,這不是他想讨好一下嘛。
“殿下太美了。”
唉,終究成了吃軟飯的。
夜晚寧安帝卿回宮陪皇後用膳,寧安帝卿還是傲氣十足,整張臉也美豔,但并不低俗反而帶着雍容華貴。
等寧安帝卿回到帝卿府懶洋洋的告訴謝九陵:“這事父皇同意了,你可要給我争氣。”
"謝殿下,謝夫郎。"
寧安驚呼一聲被謝九陵抱了起來,還轉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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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謝九陵把事辦好了,謝知也行動起來了,他在刑部做刑部侍郎看了不少卷宗,什麽世家貴族的黑料,他可以張口就來。
不怕他們從中阻攔,要是沒眼力的跳出來,那他只好送他們一家去流放了。
謝知得了一些藥材,也有事要跟萬明霁商量,下值後就去萬府了。
在院子裏,謝喬玉讓姚禾扶起來走一走,向大夫說了,他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現在多走走以後會少遭罪一些。
身子重,但他吃得好,心情也好着,也不覺得有什麽難受的,今日的心情比之前的都要好上許多。
李雲出門去看見小商販在賣玩具,布老虎和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她總忍不住買了一些堆在嬰兒房裏。
那嬰兒房還是請人重新裝了一番,花了不少銀子,孩子的搖搖床,也是親爹趁着有空給他做的,全家都盼着這個孩子。
溫泉莊子的事給了萬修月去處理,已經修成了,來往的客人很多,帶了周圍的商人也在郊外開設了鋪子,大多是吃食和一些紀念的小玩意兒,賣得還不錯。
謝喬玉也跟楊管事和萬修月說了,不要趕走他們,這都是互利互惠的事情,雙方都得了利。
他走了許久,打外面有人進來說道:“夫郎,謝知大人來了。”
奴仆奉上茶,謝知抿了一口,知道府上現在缺的是藥材,他得了滋補的藥材正好送給謝喬玉補身體。他也不嫌麻煩,于意讓他帶上家裏的老母雞,說是老母雞炖湯味道最正,最滋補人了。
謝喬玉走過來。
謝知忙說道:“你先坐下,我帶了藥材和老母雞來,你讓人拿下去,老母雞要早些吃了。”
“我現在吃肉也沒什麽胃口,反而吃一些清淡的青菜覺得很有味道。”謝喬玉對這位大哥親近。
謝知的口味是謝家裏面最清淡的,家裏的人都喜歡吃重一點的口味,現在謝喬玉吃青菜就覺得有味,這懷孕了口味也變了。
确實是家裏的人都想補身子,但這肉總會染上油,謝喬玉有時覺得太油膩了,就不太樂意吃。
“多吃青菜好,讓廚子給你煮素菜吃,涼拌的黃瓜不加辣椒也好吃。”
“我知曉了,大哥你是來找萬明霁的吧,那你可有得好等了,昨晚他說了要回來吃晚飯,以前可連晚飯都不在家裏吃。”
謝知沒吭聲,他好歹也是成了親的人,知道什麽時候該接話什麽時候不該接。
廚房裏接了活,有了大人來家裏用飯,口味和謝喬玉一樣,這下廚房就輕松下來了,只要口味是和謝喬玉一樣的好辦。
全家的人都将就着謝喬玉,吃食上早做了吩咐,萬修月的口味挑剔,廚房就給他準備小一份的辣菜,李雲年紀大了喜歡吃清淡點的,萬修白的口味兩種都行。
姑爺的口味是一點也不挑,有什麽吃什麽。
萬明霁從軍營忙完回家,一進門就碰見他的大舅子了。
謝知吃了一頓飽飯,他放下筷子,萬明霁還在埋頭吃飯,謝喬玉在下面推了推萬明霁的腿。
萬明霁又快速吃完了碗裏的飯這才起身和謝知去了書房。
謝知帶來的老母雞做了湯,廚房把肉切得很小,謝喬玉還吃了好幾塊,他喝了一碗雞湯,胃裏暖洋洋的。
京城裏最近為了和瀾國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謝喬玉猜測謝知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萬明霁在軍營裏忙着怕也和這件事有關系。
謝喬玉吃了一根青菜繼續吃飯,萬修白也喝了一碗雞湯,他們都是無拘無束的。家裏去年還種了柿子樹,謝喬玉的院子裏是一成不變的桃花樹。就是身子重了,不然謝喬玉還能搭着梯子,爬上去摘下花瓣來做糕點。
等歇會涼了,秋風吹過來,謝喬玉在院子裏走動,萬修月和萬修白沖着謝喬玉說“大嫂:“我們去摘柿子,做柿子餅。”
“多大人了,上梯子危險。”李雲輕斥道。
“娘就是太小心了,以往家裏漏水了,大哥在書院不在家裏,還不是我爬上梯子挪動瓦片的,住進京城了,娘的膽子就越來越小了。”萬修月總有說不盡的道理。
“你……”
謝喬玉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這兩個小滑頭還要向他說一聲,這就是為了讓他站在他們倆這邊,這也不是多大的事。
“娘,就讓他們去吧,讓底下的人仔細扶着梯子也不礙事,他們也老大不小了,懂得分寸。”謝喬玉含着笑拉着李雲。
“大嫂說得對,柿子餅可好吃了。”萬修月一聽謝喬玉也幫着他,臉上帶着笑意連忙接話。
“娘,我也想吃柿子餅。”萬修月憋了半天也說了一句話來。
李雲見家裏的三個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她也同意了:“那你們兩個小心些,讓底下的人小心扶着梯子,一次別摘太多了,籃子挎在手上重。”
萬修月笑着應下了,只要李雲答應了,她說什麽他都聽着。萬修白眼裏也有高興。
小喬:兩個小舅子真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