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
萬明霁:“正是我。”
為首的人上前,雙手抱拳:“我們在一品香查到危險的爆.炸物,這一條街該萬大人來管,一品香的主事又是萬大人的夫郎,需要萬大人去京兆尹說上一說。”
一品香是做香皂和鏡子買賣的,京兆府的人來拿人怕是真從店鋪裏搜查到了什麽髒東西,萬明霁不至于蠢到拒絕京兆府的逮捕,他點點頭:“那我就跟你們走一趟,清白這事也要讓人分說。”
“要是我是清白,我也會上折子給陛下,不是什麽人胡亂說了一句話,就讓一群人馬當街抓了朝廷命官,那以後的京兆府太熱鬧了,牢獄裏蹲的全是朝廷命官。”萬明霁不高不低的說。
那為首的人臉色漲紅了,聽出了萬明霁的言外之意。以前聽說了關于朝廷命官的事,他們是要小心斟酌,可萬明霁沒有背景,得了狀元還被派去巡視大街,現在又得罪了留安侯,留安侯對他有恩,随便安下一個罪名就有萬明霁好受的。
“萬大人請。”
“我先去一趟京兆府,這事也不要告訴娘,還有修月和修白,免得他們擔心。”萬明霁沖着謝喬玉囑咐道:“你也不要擔心我,小心自己的身子。”
謝喬玉正待說話。
“萬大人,你的夫郎也涉及到爆.炸物,你們倆一個都跑不掉,也不必說這些了。”
萬明霁和謝喬玉對視一眼,謝喬玉輕咳一聲:“姚禾,你把相公的話轉達一下,另外去找我大哥還有薛府的薛大人,他們兩個有辦法的。”
姚禾還在愣神,一個冷不丁的姑爺就要去蹲大牢了,然後一個冷不丁的少爺也要去蹲大牢了,最後他成了傳話的人。
謝喬玉和萬明霁被帶去了京兆府,有個官身在,兩個人還是被客客氣氣的請進了……牢獄。
“我夫郎懷孕了,把我們安排在一起。”萬明霁拉住謝喬玉:“不然我就從這裏打出去,說你們對我用酷刑,想要讓我屈打成招。”
這也太不要臉了!
為首的周正男人臉色鐵青,揮揮手讓衙役給他們安排在一個牢裏,免得萬明霁發瘋,畢竟是一個武狀元,這身手也是不容小觑,他還不想京兆府上出這麽一則醜聞。現在觀其萬明霁的行事,也是一個不顧及臉面的人。
這種人最難纏。
衙役打開門,讓兩個人進去,拉着鐵鏈鎖上門就離開了。
謝喬玉只有在和萬明霁快要分開的時候有些不安,現在不和萬明霁分開了,他心裏就安定下來,這是頭一次來大牢裏,他還站在大牢裏好奇的轉了幾圈,一只老鼠從角落裏竄出來把謝喬玉吓一跳。
“有老鼠!”
萬明霁聽了這話,他立馬伸手蹲下來把吱吱吱叫的嚣張老鼠抓了過來,一只手拎住了老鼠的尾巴,把它拎起來甩了甩。
老鼠吱吱吱的叫着,然後被萬明霁甩成了一個灰旋風,吱吱吱的叫聲消失不見了,萬明霁一見老鼠暈了,嫌棄的把它随手扔到大牢外面,那姿勢就跟随意彈了彈肩膀上的灰塵差不多,跟調皮的孩子發現這玩意不好玩随意扔掉了一樣。
“喬玉,沒事了。”萬明霁想安慰謝喬玉。
謝喬玉:“你別碰我!”
一想到萬明霁的手抓過老鼠,謝喬玉就不忍直視。
萬明霁只好尴尬的把手放下去:“我不碰。”
他靜靜的站在一旁,豐神俊秀,奪目光彩,烨然若神人。在灰暗的大牢裏像是一捧暖暖的春風。
謝喬玉伸出手伴裝的拍了一下萬明霁的肩膀,那力度根本就沒什麽力度:“你別玩老鼠。”
那東西本來就髒,萬明霁還抓着老鼠的尾巴甩,看得他頭皮發麻,恨不得從萬明霁手中奪下老鼠,可他又不敢。
萬明霁委屈的應了一聲,那不是你怕了,我才把老鼠抓了過來,本想把老鼠的脖子擰斷,或者把它的頭擰下來,但又怕吓到了,這才把老鼠甩暈了扔出去。
“我知道了,我……不玩老鼠了。”
謝喬玉把打算坐下來,他把稻草鋪了鋪,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那稻草是沾染了血的,那血還是新鮮的,從稻草裏往下面流,他的臉色立馬被吓得雪白,楚楚可憐的唇瓣也沒了顏色。
“你別去做那邊,你坐我衣服上。”
萬明霁怕自己夫郎被吓出一個好歹,立馬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鋪在髒髒的地上,讓謝喬玉坐在上面。
謝喬玉坐在上面聞到一點熟悉的味道,心跳平緩下來,随即湧上一股怒氣:“這一看就是朱老板和他背後的留安侯搞的鬼。”
“姚禾去找大哥和薛兄了,薛兄會去找太子殿下,我們不必慌張,等着外面的人把我們請出去。”
謝喬玉聞言立馬去扯萬明霁的衣服。
萬明霁跟個黃花大閨女一樣:“這樣不好吧,還在牢裏,你還有身孕,要是實在是憋不住了,我們也該回到家裏才能辦事。”
謝喬玉手一抖,他在萬明霁的眼裏就是一個急色的哥兒,真是羞死了,萬明霁腦子裏想的什麽,這都什麽時候了!
“我們把自己弄得狼狽些,被人瞧見了才有信服力,還能坑人。”
萬明霁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他把自己的衣服撕破了,還咬了自己好幾口。
“你就別撕衣服了。”
謝喬玉露出一副高手的姿态:“撕衣服這也忒低級了。”
萬明霁:“???”
*
姚禾眼睜睜的看見少爺和姑爺被抓走,他一邊抹淚一邊朝着謝府跑。
“大少爺,少爺和姑爺被京兆府的人抓走了,他們去蹲大牢了!”
謝知還未下值,姚禾眼眶紅紅被于意撞見了,這傻哥兒還沒看清人就把事情交代了。
“喬玉和明霁怎麽進大牢了,這夫夫倆還是一起犯事的?”于意問着話,讓馬夫駕車去皇宮門口,讓侍衛給謝知帶話。
“說是一品香的問題,藏了爆.炸物危害到了周圍的安穩,姑爺巡視這一片街,督查不力,又懷疑姑爺和少爺勾勾搭搭的就把人抓進去了。”
于意:“夫夫兩個人勾勾搭搭這不正常麽,這當個官還管到夫夫私事上來了。”
謝知得了消息就從皇宮裏出來了,他走起路來腳下生風,溫潤如玉的臉龐在陽光像是有金子在閃。
他露出一個笑:“家裏出什麽事了?”
那笑容就挺能把人安撫住,這人偏偏卻是進了六部之中最可怕的刑部。
“喬玉和明霁被京兆府的人抓走了。”于意把姚禾的話說了一遍,條理很清晰,這讓姚禾多看了幾眼這位大少爺娶的夫郎。
“對了,大少爺,姑爺還讓我去找薛大人。”姚禾連忙補充道。
謝知讓侍衛去翰林院找薛子安。
“爆.炸物這類的物品在京城中都是有記錄,尋常人沒有渠道找到這類東西,這安的罪名太拙劣了。”謝知思索片刻:“喬玉和明霁可是得罪了什麽人?”
“要是說得罪人,倒是今早少爺剛出門就被朱老板堵住了去路,然後他們兩人去酒樓談事,少爺讓我去找姑爺來,姑爺來了後少爺就從酒樓裏出來了,在京城中要說是得罪了人,該是得罪了這位朱老板。”
“總之,我先去京兆府一趟,兩個人都沒蹲過大牢,這心裏定是慌張的,明霁皮糙肉厚,皮實得很,喬玉卻是不同,還懷孕了,又是一個嬌弱的小哥兒,我先去京兆府看看能不能先把他們倆提出來。提不出一個,也要先把喬玉提出來。”
謝知心裏擔心得不行,還沒來得及等薛子安就和于意一塊去京兆府去了,讓姚禾在皇宮門口等薛子安。
薛子安匆匆從翰林院出來,“怎麽了?姚禾你在這裏,萬兄呢。”
姚禾這個傳話人又把話重新說了一遍。
“我先去東宮找太子殿下,謝兄已經過去了,京兆府也不敢亂來,萬兄再怎麽還有一個正六品的官職在。”
姚禾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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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來到京兆府,他身上的官職是正四品的刑部侍郎,京兆府尹對他表面上也是恭恭敬敬的,他正在為了萬明霁這件事犯難。這是朱老板舉證的,還拿出了爆.炸物出來,他們這不查就是沒盡責,而且朱老板背後有留安侯在,他也要小心的對待。
他把萬明霁和謝喬玉抓進大牢就沒再動他們了,任由他們在大牢裏,等着人來,這不就把謝知等來了。
京兆府尹在這個位置上多年,知道怎麽做才好,做得滑不溜手的。
“謝大人,這是有人舉證,我們京兆府的人才去拿人,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京兆府尹嘆口氣:“正是朱老板舉證的,拿着爆.炸物的殘渣,我們也沒有法子總要把人抓過來。”
謝知表面打着笑臉:“我也明白大人的難處,這爆.炸物的殘渣和我弟弟沒什麽關系,他只是一個小哥兒還是一個懷孕的哥兒,他上哪去弄爆.炸物的殘渣,這殘渣的來源還不清楚,怎麽僅能憑一家之言就把朝廷命官和他的家眷關進大牢,這以後誰還敢在京城的地界做官了。”
他語氣溫和,卻是沒有漏出一絲膽怯,春風細雨中帶着刺。
“明霁才來京城,整日巡視大街,他從哪弄來爆.炸物殘渣,這麽胡亂冤枉人,明日我定要參京兆府一本。不然京城中的官員人人自危,大啓的江山哪還能穩固,這是動搖了陛下的統治。”
謝知笑着說:“而且要是陛下知道京兆府尹這麽輕易就被人利用了,大人你說,陛下還會放心你麽?”
謝知一連給這件事上升了一個高度,這個高度可讓京兆府尹承受不起。最打動京兆府尹的是謝知的最後一句話,這是壓死駱駝的稻草。
他能在京兆府尹的位置上坐這麽久,除了左右逢源之外,就是在大事上公正嚴明,知道明帝的底線在哪,他是明帝的純臣,萬萬不可和其他臣子沾染上關系,不然他和明帝的關系就變質了,那遭殃的只會是他。
京兆府尹正色道:“謝大人說得對,我馬上派人請朱老板過來和萬大人和謝東家對質。”
謝知被人帶着進了京兆府的牢獄,牢獄裏一陣寒風陣陣,房子晦暗,牆壁上挂着各種刑具,還有鮮血在上面流淌,有的刑具已經泛着黑色的血了,這是血凝固的血塊。
謝知的臉色更加冷了,于意也有些不适。
“謝大人,放心,我們沒有對令弟和萬大人用刑,他們現在好好的。”衙役讨好的說。
走到了屬于萬明霁和謝喬玉的大牢外面,衙役立馬掏出鑰匙開門,沖着謝知點頭哈腰:“謝大人,您請您請。”
沉重的鐵鎖被打開了,鐵鏈發出碰撞的聲音,謝喬玉坐在萬明霁的衣服上驚恐的抖了一下。
萬明霁眉眼沉靜,他還是裝不出來,但把自己的頭發弄得亂糟糟的,眼睛也努力用手揉紅了,看上去頗為狼狽,但由于臉太俊了,還能從中看出戰損的氣息。
謝知的眼裏沒有萬明霁,他看見謝喬玉還坐在衣服上,放輕了聲音:“喬玉,大哥來接你出去。”
萬明霁:“……”
謝喬玉聽了謝知的話,渾身抖得跟個篩子一樣,他的臉色慘白慘白的,臉像是雪花一樣。
謝知和于意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衙役的臉色也變了。
謝喬玉捂住自己的肚子,額頭冒出冷汗:“大哥,我,我肚子疼。”
萬明霁一個心驚立馬沖上去想去抱起謝喬玉,謝喬玉在暗地裏拍了一下萬明霁的衣角,表示嫌棄。
他的心立馬就定下來了。
謝知焦急的沖過來把萬明霁擠到一邊,“喬玉你沒事吧。”
謝喬玉強顏歡笑:“大哥,我沒事,京兆府尹沒對我做什麽。”
謝知忍着怒氣,眉眼的溫潤全然消失不見了:“我知道,你先從大牢裏出來。”
于意上前攙扶着他,陪着他細細的說一些體己話。
朱老板還在府上做美夢就被衙役帶到了京兆府的公堂上,在旁邊還有萬明霁。
“大人,您把我抓過來做甚麽?這犯事的是萬明霁和謝喬玉不是我啊。”
“大膽,還不跪下,你說的爆.炸物從哪裏來的?你從哪個地方發現了一品香藏着爆.炸物殘渣,莫不是你胡亂攀扯萬大人和他夫郎?”京兆府尹一拍驚堂木。
“我怎麽算攀扯他們了,就是他們私下藏了爆.炸物殘渣,我和他們無冤無仇,冤枉他們有什麽好處!”朱老板跪下不服氣的狡辯。
“朱老板郊外的荒地是你賣給我的,今早你在府上把我堵住,然後我同你一起去了酒樓這些都是有人看見的,你還威脅我,要是不肯把郊外的荒地還給你,你就讓你背後的留安侯讓我們一家好看!”謝喬玉站起來反駁他。
朱老板的眼睛快要凸出來,這是能說的嗎?!
“胡說八道,謝東家可不要亂冤枉人!”朱老板大義凜然道。
“是不是冤枉人,大人可以派人去查一查朱老板的行蹤。”
朱老板心中一驚,恨恨的瞪了一眼的謝喬玉。
“爆.炸物殘渣,我沒有做過,要是我做了這等畜生不如的事,就讓我不得好死。”萬明霁發毒誓。
古人最是敬畏鬼神之說,在公堂上萬明霁神色不懼,目光如沉:“朱老板,你敢發誓嗎?”
“要是這件事是你冤枉了我們,那你就腳底生膿,屁股生瘡,斷子絕孫,死無葬身之地。”萬明霁說相聲一樣拱手沖着朱老板颔首示意。
朱老板的後背冷汗淋淋,他張了張口:“一品香要是有爆.炸物殘渣這事是我冤枉了萬明霁和謝喬玉,我就腳底……腳底……”他的額頭也冒出冷汗出來。
“我憑什麽要發誓,這都是你們的錯,我發誓有什麽用!”朱老板大聲說道,掩飾自己的心虛。
“這裏是公堂不是鬼神之說盛行的地方。”京兆府尹一拍驚堂木,派去查朱老板近日行蹤的衙役回來了,他小步走上來沖着京兆府尹的耳邊說着話。
“朱老板,在昨日之前你确實去了一趟留安侯府,本官也查了這幾日萬明霁和謝喬玉的行蹤,他們沒有可能會接觸到爆.炸物殘渣!”
“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污蔑朝廷命官,罪折仗打二十五大板。”
朱老板梗着脖子:“我就是看見了他們把爆.炸物的殘渣藏在一品香。”
一個衙役匆匆忙忙的外面走進來,他的面容帶着驚懼,在京兆府尹的耳邊說了幾句話,京兆府尹的表情立馬就變了,變得恭敬起來。
“留安侯到!”
謝知的面色一變,萬明霁和謝喬玉心裏也有些不妙。
“太子殿下到!”
太子殿下一到,還管什麽侯爺不侯爺的。
朱老板面上的喜意也褪得幹幹淨淨。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吧,孤聽說了有爆.炸物的殘渣,這爆.炸物是危險物件,威脅到京城的安全,孤就不請自來了,在路上遇見留安侯就一起過來了。”
留安侯露出一個謙恭的表情。
“這案子審到什麽地方了?”太子問道。
京兆府尹從上面下來小心的回話,太子笑了笑:“那你就繼續審吧,不能冤枉了一個人,要是冤枉的,就要還人清白。”
太子意義所指。
說話含蓄又有內涵。
謝喬玉覺得太子也不是喜歡裝的人,看上去特別的正直,他甘拜下風。
咳咳,當然他也沒其他的意思,就是挺想向着太子學習的。
京兆府尹擦了擦臉上連連點頭。
“朱老板你還有什麽證據,或者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朱老板蒼白無力的狡辯幾句,京兆府尹一拍驚堂木打斷了他的話。
“朱老板證據不足就來狀告朝廷命官,該是打二十五大板,現在就執行!”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留安侯救救我!”朱老板大喊大叫,他是養尊處優的大商人,哪會挨板子,還是二十五個大板,這非要他的老命不可。
留安侯站起來一腳踹進朱老板的心窩子:“你的女兒雖是我的小妾,但這事是你做錯了,我也沒什麽辦法,你不要過多的掙紮,免得連累了家人!”
留安侯說完這話,朱老板就安靜下來,宛如死狗一樣被衙役拖走了。
謝喬玉心中一寒,自然知道這是留安侯在拿家人威脅朱老板。
太子走了一趟,他也不便久留,他笑着說:“留安侯這一腳可不輕。”
“讓太子殿下看了笑話,朱老板犯了法,就是臣也不能救他,不能枉顧律法。”
“孤要回宮,留安侯和孤一起回宮吧。”
太子打算把他一起帶走。
太子:一波帶走。
小喬:弱小無助。
小明:來啊發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