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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章
    第 91 章

    沈牧很快回來,柳煙凝已經領着阿寶坐在了沙發上。

    “爸爸。”

    沈牧走過來,坐在沙發上,看到柳煙凝将頭靠在沙發靠背上發呆,拉住她的手,“在想什麽呢?”

    柳煙凝看向沈牧,沈牧是懂她的,他知道柳煙凝心底的想法,只是她不敢去輕易嘗試,沈牧推了她一把,目前看來,她确實舒服多了。

    沈牧明天就要走,柳煙凝突然興起,晚上不在家吃了,她要帶着丈夫兒子出去吃。

    “秦姨,一起去吧,做了一年的飯,今天出去吃,輕松輕松。”

    秦姨哪能那麽不懂事,立馬就笑道:“外面的飯,我吃不慣,我還是自家裏弄點吃了,你們去,你們去。”

    沈牧雖然不習慣在外面下館子,但也不願意掃了柳煙凝的興。

    阿寶很高興,他喜歡跟爸爸媽媽一塊出去,自從沈牧去了泉市工作,這種機會尤其難得。

    柳煙凝開着車,一家人來到北京飯店,飯店過年的時候也開着門,許多新潮的人家年夜飯都不在家做了,來北京飯店定席面。

    飯廳裏放着鋼琴純音樂,桌面上鋪着潔白的桌布。

    阿寶看着桌布,他問媽媽,“媽媽,要是客人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将油濺到上面怎麽辦?”

    柳煙凝笑道:“那就換呀。”

    阿寶想起了秦姨,“可是秦奶奶說桌布會很難洗的,所以要讓我吃飯的時候小心。”

    家裏的飯桌也鋪着桌布,經常換,濺上油就換,秦姨曾經念叨過太難洗,可是飯桌上依舊鋪着桌布。

    “直接不要桌布了,擦桌子多方便啊。”阿寶說道。

    柳煙凝笑了起來,“這桌布就像人的新衣裳,那是門面,不穿新衣裳也行,但是每個人都要買新衣裳。”

    阿寶晃了晃腦袋,沒聽明白。

    柳煙凝也沒多點菜,點了三菜一湯,足夠一家人吃了。

    正在等菜的空隙,他們旁邊的餐桌等來了一桌客人,一男一女。

    最開始柳煙凝沒注意,直到女人開口說話,聲音傳入耳膜,引起了熟悉的振動。

    柳煙凝回過頭,女人背對着她坐着,只能看到她一頭精心打理的卷發垂在背後,身材纖細,光看背影認不出是誰。

    但她對面的那個男人正對着柳煙凝坐着,男人戴着斯文的金絲眼鏡,大衣讓服務員挂上了,西裝革履,年紀看起來四十多歲,很儒雅的樣子。

    柳煙凝聽女人的聲音感覺熟悉,但一時間沒認出對方來,她沒太在意,天底下聲音相似的多了去了。

    很快菜就上齊了,沈牧給妻兒盛了一碗湯先喝着。

    柳煙凝看到客廳一角有架鋼琴,擺在那。

    湯是老鴨湯,剛出爐有點燙,柳煙凝一邊吹一邊叮囑阿寶慢慢喝。

    “沈牧,你想想有沒有什麽要置辦的東西,一會兒吃完飯了,咱們去逛商場去,在北京買了,免得去泉市又找不到。”

    沈牧想了想,他确實要買一些書,“一會兒去書店看看吧。”

    柳煙凝給阿寶要了一個雞蛋羹,北京飯店的雞蛋羹做得很不錯,嫩滑爽口,柳煙凝都挺喜歡,阿寶說道:“要是秦奶奶來了就好了,她吃了雞蛋羹,肯定能在家裏做出來。”

    “秦奶奶做過雞蛋羹的呀!”柳煙凝說道。

    阿寶沉默不語了,他感覺秦奶奶做的雞蛋羹沒有北京飯店的好吃,但是他不能說出來,不然秦奶奶會傷心的。

    “許老師,您上次指導我寫的文章我重新改了一遍,吃了飯,拿給您看看。”

    “行啊,你寫文章的水平大有進長,看來最近很聽話,沒少看書。”

    “是,您送給我的書我都看了好幾遍了,您那要是還有什麽好書,借給我看看,我保證看完就還給您。”女人笑起來,語調有些撒嬌的意味。

    柳煙凝這回沒聽錯了,身後的女人雖然幾年沒見了,但是聲音沒變,她不會認錯了。

    柳煙凝放下湯勺,捏起筷子挾了一根青菜。

    身後的動靜時不時地傳來,對方說話輕聲細語,就算是笑,也是得體的含蓄的笑。

    柳煙凝心裏有幾分好奇了,怎麽柳欣茹會在大年初四跟她老師出來吃飯呢?

    一家人慢慢地吃,慢慢地聊,等柳煙凝他們吃完了,對方早就已經吃完走了。

    泉市雖然也是市級城市,但畢竟物資沒有北京豐富,一家人來到新華書店,新華書店營業到晚上八點鐘,沈牧要買幾本工具書,有同事托他帶。

    阿寶看到書就高興,也在挑挑選選的看看有沒有自己要買的書。

    柳煙凝只對文學感興趣,她往文學類書架走去,他們來的這個書店挺大的,分了好幾個區,大過年的,書店人并不多,環境很安靜,柳煙凝看的書很多,主要是她外公的書多,她從小看到大,但是她外公過世多年,現在新晉的青年作家層出不窮,其中不乏非常有才氣的。

    柳煙凝挑了兩本,她不打算在這裏看,但是沈牧還沒過來找她,她打算再看一看,轉過一牆書架,旁邊設了一張供選購者臨時看書的桌子,此時桌邊坐着兩個人,兩人似乎也以為書店人少,沒人往這邊來,正大膽的在接吻。

    柳煙凝看到男人将手伸進了女人的毛衣。

    看到有人過來,那兩人慌忙分開,男人立馬将桌上的氈帽戴在了頭上,不叫人看到他的臉,女人則慌亂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幾乎慌得像偷情的了。

    女人整理好衣服,才擡頭看過來,在看到柳煙凝的那瞬間,她的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臉色變得煞白,血色瞬間就褪得一幹二淨,像過年的時候宰殺的豬,放幹了血,屍體變得慘白慘白的。

    對比之下,柳煙凝則淡定得多了,她的視線在男人身上略過,書店裏面開着暖氣,男人大概也是嫌熱,将大衣脫在了一旁,依舊穿着那身得體的西裝,只是由于他太急迫,身體蜷縮成了他這個年紀很難達到的角度,體面的衣服也弄皺了。

    幾年沒見,沒想到再見會是這樣的場景。

    柳欣茹的臉漲紅得像蒸熟的蝦,她似乎想要站起來逃走,可腿腳已經完全軟了,她下意識地垂下頭,羞愧地躲避柳煙凝的視線。

    空氣都變得讓人難以忍受,柳欣茹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柳煙凝,還是在這樣的時候。

    等身邊的許老師站起來,柳欣茹才鼓起勇氣擡頭,柳煙凝早已不知去向,她到底顧及姐妹一場,給她留了臉面。

    柳欣茹的心又幾乎變得惆悵了,這幾年她很恨柳煙凝,恨她趕盡殺絕,一點都不顧骨肉之情。

    沈牧還在找工具書,他在書店裏看到了自己出版的那兩本工具書,幾年過去,這兩本實用的工具書依舊沒有被市場淘汰,銷量依舊堅挺。

    看到柳煙凝拿着書過來,沈牧自然地接過來,一會兒一起付款,“挑好了?”

    柳煙凝嗯了一聲。

    他很快就察覺到柳煙凝的表情不太對,低聲問道:“怎麽了?”

    柳煙凝搖頭,“沒事。”

    但終究是有事的,沈牧在車上就察覺到了,柳煙凝開車有點心不在焉。

    “怎麽了?開車都心不在焉的。”沈牧其實也想去學個駕照,他在的時候柳煙凝就不用辛苦開車,但是他一直沒有時間去考。

    柳煙凝将分散的心神收回來,專心開車。

    眼看媽媽直接開回家,阿寶突然在後排說道:“媽媽,我們去拍照吧!拍全家福!”

    柳煙凝愣了愣,她扭頭看向沈牧,上次沈牧離開之前,她也計劃過一家人要去拍全家福,但是後來還是沒有拍成,沈牧提前就走了。

    沈牧笑道:“好,那我們就去拍照!”

    柳煙凝應該想到這個事情的,但是春節事情太多了,她這兩天又天天出門采購,忙得都忘記這個事情了,确實,這張全家福兩年前就應該要拍了的。

    她方向盤一轉,停在了光明照相館門口。

    下車之前,柳煙凝又有些猶豫了,從前她要是計劃去拍照,那得提前兩個小時準備,要化妝,要挑選衣服,還得帶兩套衣服,她不喜歡照相館裏面的衣服,款式老氣不說,還髒。

    今天臨時說要來照相,她今天出門之前倒是化妝了。柳煙凝取出随身小鏡子照了照,臉蛋倒是精致的,就是頭發沒好好弄。

    沈牧湊過來看了一眼,笑道:“可以,很漂亮。”

    柳煙凝笑了起來,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她突然看到鏡子裏的眼角出現了兩絲細細的紋路。

    柳煙凝陡然一驚,她側過臉,擠出笑容,對準了光線,仔仔細細地看向鏡子。

    沒有看錯,她的眼角真的開始長細紋了。

    沈牧注意到了柳煙凝突然的奇怪舉動,湊過來,“怎麽了,眼睛進灰塵了?”

    柳煙凝猛地回過頭,看向沈牧,她仿佛才剛剛發現,原來沈牧的臉跟之前相比也有了很大的變化,他皮膚粗糙了很多,遠看依舊帥氣如從前,近看也能看到他眼角的紋路。

    這個發現讓柳煙凝幾乎有些失落了,她早就已經知道時間在推着他們往前走,她再青春靓麗的臉,總有一天也會老去,就像蘇婉清那樣。

    沈牧握住柳煙凝的手臂,關切地問道:“怎麽了?煙凝。”

    柳煙凝看向沈牧,她和沈牧現在雖然沒有兩年前年輕了,但是和後面的時間比,這就是他們最年輕的時候了。

    柳煙凝堅定地拉着丈夫和兒子走進了照相館。

    其實柳煙凝更想去影棚拍,但是這個時候影棚可能沒有人,而且需要提前預約。

    過年這段時間也是照相館生意最好的時候,到這個時候,多數人都舍得花錢了,平時一塊錢恨不得掰成兩塊錢使,到過年的時候,平時攢的錢都舍得花了,照相館也得排隊了。

    不過這個時候已經很晚了,照相館也只有零星的客人。

    還有一對新婚夫妻等着要拍照,兩人似乎是通過相親認識的,生疏地站着,兩人中間起碼隔了一米以上。

    柳煙凝他們先來一步,排在了他們前面。

    光明照相館的老板去年結婚了,他的新婚老婆在照相館裏幫忙,她給女客人免費盤頭發,她手藝很好,剛給一個大娘盤了頭發,輪到柳煙凝了。

    柳煙凝剛好不太滿意自己今天的發型,走過去問她,“我能做個什麽發型?”

    老板娘對着柳煙凝打量了幾眼,笑了起來,她是小家碧玉的長相,笑起來也溫婉可人,“我先捯饬一下,您不滿意再換。”

    柳煙凝坐在鏡子前,她是黑長直的發型,要盤頭發确實也不好盤,而且容易顯得老氣,老板娘拿了幾個夾子,将柳煙凝耳側的頭發稍微編了一下,夾在了頭頂。

    前後幾分鐘的時間,柳煙凝已經露出了高而圓潤的顱頂,頭發蓬松地夾在頭上,耳鬓自然垂下幾絲較短的細發,配着柳煙凝自己化的淡妝,看着效果還真的不錯。

    桌子上擺着一只紅色的塑料鏡,圓圓的剛好能露出柳煙凝的臉來,她對着鏡子看了一會兒,驚訝地看向老板娘,“你手藝真好。”

    老板娘抿嘴笑道:“你底子太好了,我就沒見過比你更漂亮的。”

    排在柳煙凝後面的新婚妻子也驚豔地看着柳煙凝,抿嘴笑道:“你真漂亮。”

    “謝謝。”柳煙凝大大方方地道了謝,坐在一旁等着。

    她将阿寶拉到自己身邊,幫他整理衣服。

    阿寶高興得臉都紅了,他知道當年和爸爸沒有拍成全家福是媽媽的遺憾,其實也是他的遺憾,今天這個遺憾終于能彌補上了,阿寶高興極了。

    給兒子整理了衣裳,柳煙凝又給丈夫整理,其實也沒什麽好整理的,沈牧一向注重自身形象,出門都會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她象征性地幫沈牧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沈牧拉着她的手,坐在了一旁等候的凳子上。

    柳煙凝看老板娘給女客人梳頭,她确實很有一手,能根據每個人長相的特點去設計更合适的發型。這個女客人本來其貌不揚,她給對方做完頭發之後,還用眉筆和口紅給她增加了氣色。

    等女客人梳完頭站起來,柳煙凝看到她丈夫的眼睛也露出了驚喜的光芒,确實漂亮了很多。

    等柳煙凝回頭,她看到沈牧也正注視着自己,幾乎是目不轉睛了。

    柳煙凝伸手捏了捏他,将人驚醒過來,柳煙凝低聲問他,“看什麽呢?”

    沈牧笑道:“這個發型太适合你了,你像一個公主。”

    這贊美太樸實了,樸實得有些可愛了,柳煙凝笑了起來,阿寶也跟着爸爸說道:“對呀,對呀,媽媽真像公主。”

    柳煙凝緊緊地握着沈牧的手,若是他們能常伴彼此身側,生活不知道會有多麽的幸福。

    柳煙凝看到了相館裏的婚紗,這些婚紗都是供來拍婚紗照的新人穿的,看起來風格有些誇張,但是潔白的顏色依舊吸引了柳煙凝的目光。

    她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拎起一件看了起來。

    照相館的婚紗不能指望它的質感能有多強,但是出乎柳煙凝意料的是,這婚紗看起來竟然很幹淨,她扭頭看向老板娘,她上一次來照相館還是沈牧剛出差的時候。和之前比起來,照相館在有了女主人之後确實幹淨整潔了很多,連這些婚紗都享受了浣洗的待遇。

    沈牧走了過來,站在柳煙凝身邊,他看破了柳煙凝的心思,“那我們也拍個婚紗照吧。”

    這正中柳煙凝的下懷。即使跟她想象中的模樣有所差別,她和沈牧連場像樣的婚禮都沒有,總不能連婚紗照也将就着拍。

    可現在她的想法改變了,她想要留住自己和沈牧最年輕靓麗時候的樣子,現在就要拍,遲一天都不行,遲一天他們就比現在更老了。

    柳煙凝挑選了一條相對心儀的婚紗,又給沈牧挑選了一套西裝,為了将就大多人的尺寸,婚紗和西裝的尺碼都是偏大的,兩人去試衣間換上了衣服。

    說是試衣間,其實就是用布簡單圍起來的一個小空間。

    婚紗大了很多,手巧的老板娘用架子将腰身收了起來,從正面看,這就是一件不能更合身的婚紗了。

    老板娘特意将柳煙凝引到了粘貼在牆上的全身鏡前,笑着贊美道:“你自己看,多美啊!”

    柳煙凝也看得呆住了,難怪女人都想穿上婚紗,這潔白的簡單的裙子就是有這麽大的魔力,上身之後讓人挪不開眼睛。

    沈牧的西裝卻很合身,他本來就身高腿長,西裝穿在他身上又帥氣又挺括。

    阿寶圍着夫妻倆轉,換了衣服的爸爸媽媽變得好像他都有些陌生了,但是不能否認,爸爸媽媽都很漂亮。

    柳煙凝有些遺憾,要是阿寶今天穿着他那身小西裝出門就好了,那身小西裝是柳煙凝特意給阿寶買的,穿上身非常帥氣。

    但是只能将就了,她的婚禮是将就的,婚紗照是将就的,拍婚紗的地方也是将就的,無數個将就卻好運地換來了和諧幸福的婚姻,聰明可愛的孩子,這已經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柳煙凝笑盈盈地站在沈牧的身側,挽着他的手臂,頭微微地朝他側過去,微笑起來,閃光燈定格了時光。

    回到家已經晚上了,阿寶知道爸爸明天就要走了,像個挂件一樣,跟在爸爸身後,跑出跑進的,後面沈牧幹脆将阿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只是阿寶畢竟長高長大了,房子層高沒那麽高,進門出門的要撞上,沈牧只好将阿寶放下來,摸了摸阿寶的頭頂,“阿寶是真的長大了。”

    “阿寶已經七歲了。”阿寶說道,七歲的阿寶和小時候區別不大,只是身板抽條了,柳煙凝喜歡将他打扮得很精致,看起來就像個矜貴的小少爺。

    次日。

    沈牧回來給家裏帶了點特産,總體來說,行李并不很多,去的時候卻背了兩大牛仔布行李袋的東西,一袋子是日用品,一袋子是吃食,柳煙凝幾乎将想得到的東西都給他置辦上了,還有一個小一點的背包,裏面裝滿了秦姨連夜給沈牧烙的餅,煮的雞蛋,還有一些餅幹水果還有幾瓶礦泉水。

    礦泉水太沉,柳煙凝堅持要沈牧拿上,“火車太久了,萬一火車上的熱水沒了,你不可能渴着捱那麽遠,拿着吧。”

    沈牧望着妻子,喉嚨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他知道這兩大包東西都是柳煙凝的心意,沉重得他扛着都有些吃力。

    “東西多,你回家一趟,不能不給你同事分一點,到時候你到泉市有沒有人來接你?”

    “應該有的,別擔心,我一個大男人,沒事的。你照顧好自己,阿寶只能辛苦你了,煙凝。”

    沈牧這次是獨自返程的,今天走,在收假之前,他才能回到基地。

    “裏面有一包肉幹,是我給龔大哥帶的,你到基地了就給他。”

    沈牧點頭,“好,我記下了。”

    “到了給家裏打電話。”

    沈牧扛着行李,後背不知道在哪裏蹭了灰,柳煙凝輕輕地幫他拍去,又理了理他脖子上的圍巾,“照顧好自己,平安回來。”

    月臺的風很大,幾乎要将人吹倒,阿寶拉着爸爸的衣擺,他有一件非常關心的事情,“爸爸,你記得元宵節的時候一定要看我的表演哦!”

    沈牧點頭,承諾阿寶,“如果爸爸沒有要緊的工作耽誤,一定會守着電視看你的表演的。”

    阿寶聽爸爸這麽說,放心了,但随即又擔心起來,萬一那天爸爸有事情怎麽辦?

    這個問題一直萦繞在阿寶的心裏,以至于送完爸爸回到家,阿寶還在憂慮着。

    爸爸一走,家裏的氣氛頓時冷清下來了,阿寶依偎在媽媽的懷裏,媽媽不發一言,他知道媽媽此時一定很難過,安靜地陪着媽媽。

    柳煙凝的難受沒有持續太久,人的适應能力是很好的,她似乎已經快習慣了跟沈牧的分別,分別才是常态,在分別中的相聚,即使很短暫,也應該心懷感激了。

    柳煙凝緩過神來,很快就發現了阿寶在擔心着什麽,小眉頭皺得緊巴巴的。

    “乖乖,你在想什麽?”

    阿寶仔細地觀察媽媽的臉色,見媽媽的情緒好轉了,他才說道:“萬一元宵節的那天爸爸剛好有事情耽誤呢,媽媽,那他就看不到我表演了。”

    柳煙凝看着阿寶,想了想,“那媽媽去買個攝影機,到時候你表演的時候媽媽就拍下來,刻在錄影帶裏,給爸爸寄過去,好嗎?”

    阿寶的眼睛一亮,“可以嗎媽媽?”

    “當然可以,媽媽明天就帶你去買。”

    阿寶開心起來了,“太好了,媽媽,謝謝媽媽。”

    蘇婉清是吃了午飯過來的,是昨天那個司機送她過來的。

    沈牧不在家了,沒人幫着給蘇婉清擡上臺階,司機一個人辦不到,柳煙凝也沒力氣,阿寶見狀,跑到隔壁毛寧寧家,毛曉峰還在家裏,來幫了個忙,将蘇婉清給擡上了臺階。

    蘇婉清似乎對這種情況已經習慣了,也并不覺得難堪。

    柳煙凝在一旁看着,心裏卻很不是滋味。她看過蘇婉清年輕時候的日記本,上面記錄的心情和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那個時候她是多麽的驕傲,她會彈琴會跳舞,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可現在她的十指硬得像鷹爪,雙腿也殘廢了,就是個尋常得有些可憐的老太太了。

    這讓柳煙凝心裏生出了些對她的憐憫。

    毛曉峰幫忙将蘇婉清擡過門檻,蘇婉清客氣地道謝,“謝謝你了,年輕人。”

    毛曉峰還不知道這老太太的身份,但是柳煙凝的客人沒錯了,他笑道:“我們和煙凝一家是很好的朋友,一會兒您要離開了,我來幫忙。”

    蘇婉清還是微笑,“真是麻煩你了,人老了不中用,還要麻煩年輕人。”

    也就是在蘇婉清笑起來的時候,毛曉峰驚訝地發現這個老太太跟柳煙凝很像,神态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只是老太太的臉部肌肉垮下去了,看不出年輕時候的風華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毛曉峰知道了蘇婉清的身份。

    他離開之前對柳煙凝說道:“一會兒老太太要走的話,你讓阿寶過來叫我,我今天都在家忙活。”

    司機也先行離開了,蘇婉清進了客廳,她看了一圈,問柳煙凝,“沈牧走了?”

    柳煙凝點頭,她坐在沙發上,蘇婉清自己轉着輪椅,阿寶看到了,跑過來在後面推着,蘇婉清眉開眼笑,“阿寶,乖孩子,你別推,太重了,外婆自己能推的。”

    阿寶将蘇婉清推到沙發邊,秦姨泡了茶過來,細心地擺在茶幾上,蘇婉清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蘇婉清看着秦姨微笑道:“多虧你照料煙凝母子。”

    秦姨比蘇婉清年紀幾歲,因為注重養生,身體健康,看着比蘇婉清年輕十幾歲,“應該的,應該的。”

    看到蘇婉清坐在輪椅上,最感到遺憾的其實是秦姨。秦姨跟柳煙凝母子生活了這麽多年,她無兒無女,早已将柳煙凝當成了自己的姑娘,将阿寶當成了自己的外孫。

    柳煙凝沒個長輩庇護,雖說不至于受委屈,到底跟有長輩的不一樣。秦姨雖然內心裏将他們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但她也很清楚,她和柳煙凝只是雇傭關系,她現在年輕,還能勞動,等年紀大了,就算柳煙凝顧念情分要繼續留她,秦姨也不能成為他們母子的拖累。

    所以秦姨還是希望柳煙凝能有個愛護她的長輩,她畢竟還是年輕。

    可是蘇婉清坐在輪椅上,不拖累柳煙凝就好了,別提愛護她了。

    秦姨失望歸失望,面上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柳煙凝靠在沙發靠背上,看着蘇婉清,突然就想起來柳欣茹來。昨天那一幕她甚至都沒有跟沈牧提起,但是這會兒她卻想跟蘇婉清說一說。

    “你知道柳欣茹嗎?”

    蘇婉清搖頭,但是随即就反應過來了,“是柳遠平和現任妻子的女兒吧。”

    柳煙凝點頭,“是,昨天我還看到她了。”

    蘇婉清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她雖然失了年輕時候的驕傲,但不失涵養,她不會對前夫和他的現任以及他們的女兒評頭論足。

    但她的冷淡卻讓柳煙凝生出怒氣來了,她這麽多年耿耿于懷,當事人卻如此平靜。

    “你跟柳遠平離婚半年,柳欣茹就出生了。”她嘴裏蹦出一句。

    蘇婉清的冷靜終于破開了一絲裂縫,驚訝在她臉上一閃即逝。

    “真的嗎?”

    柳煙凝點頭,“當然是真的,他們對外宣稱柳欣茹是早産兒。”

    蘇婉清沉默了,她目光變得深邃遙遠,似乎在回憶着什麽。

    她看着神情憤懑的女兒,柳煙凝還想說什麽,想起阿寶還在身側,招呼讓阿寶去書房。

    柳煙凝可以放下對蘇婉清的恨,但她永遠不會原諒柳遠平。

    柳遠平表面上是因為蘇婉清的成分,跟蘇婉清離的婚。如果真的是那樣,或許柳煙凝會怨他,但不會恨他。

    蘇婉清又沉默了,但是這個沉默跟剛才的沉默又有所不同,渾身的氣質在瞬間陡然發射出利刺,連語調都不再和之前幹巴巴的一樣,變得鋒利起來,“齊薇...”

    蘇婉清對齊薇一點都不陌生,這個女人從前是柳遠平的學生,柳遠平雖然也是文化人,但是他跟蘇适這種文人不同,他愛好賣弄文章,年輕時候的蘇婉清就是被這樣的表象騙過去了。

    但蘇婉清在下一瞬間又平複下來了,似乎剛才那瞬間的淩厲只是柳煙凝的錯覺,她緩緩地說道:“齊薇當年經常來家裏吃飯,她喜歡寫詩,是你父...柳遠平的得意女弟子。”

    柳煙凝冷笑起來,她不願意将柳欣茹扯到上一輩的恩怨中,但是不可否認,柳欣茹确實是恩怨的産物,她的母親既然在柳遠平和蘇婉清婚姻存續期間懷上了柳欣茹,那柳欣茹就勢必無法置身事外。

    “還真是親生的母女。”柳煙凝不相信昨天那個許老師到這把年紀了還會是單身,能在書店這種地方對女學生上下其手的男人,品德會有多高尚?換句話說,就算是對方單身,如果對方真的是個品德高尚的人,他就不可能自私地跟柳欣茹扯上關系,這事關道德問題。

    柳煙凝沒有将昨天的事情告訴蘇婉清,就算她恨柳欣茹,也不會将昨天的事情告訴另外一個人,那是她自己的道德堅守。

    蘇婉清重新睜開眼睛,所有的情緒都已經壓下去了,她看向柳煙凝,語重心長地說道:“煙凝,你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生活了,你不應該再讓自己沉浸在往事當中,何況那是上一輩人的事情,就算你再介意,那也是改變不了的事情,我看你現在很幸福,那就要将自己沉浸在幸福中去,別的事情,你不要去想,去介意,那是沒有意義的。”

    柳煙凝也知道蘇婉清說的是事實,她的目光應該朝前看,而不是去跟那些已經無關的人計較。

    這次談話讓她對蘇婉清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蘇婉清是個很聰明的人,這種聰明非智慧和閱歷不可為。

    沒一會兒,方玉華來了,她大概是想着要跟蘇婉清請教,所以來得比昨天更早了一些,她還給蘇婉清帶了禮物,是一塊山羊絨的披肩,蘇婉清可以當做披肩,也可以當做小毯子來蓋腿,确實是個花了心思的禮物。

    方玉華推着蘇婉清進書房去了,阿寶從剛才就一直在書房裏,電腦培訓班很快就要開始第二批學員培訓了,阿寶覺得自己的水平還待加強,所以有空的時候他就在看一些編程的書籍。

    就連沈牧都買了不少編程書籍帶去泉市,現在載人飛船的控制大廳已經在開始建設了,控制組也開始組建了,這裏面配備都是高深技術人員,他們都是計算機編程高手。

    沈牧一開始學習的東西不是這一塊,他還是在之前阿寶跟着王英池學習計算機的時候學習了一些,後面也一直沒有時間學習,他們現在建造的發射廠房雖然沒有美麗國的肯尼迪航天中心那麽宏偉,但目标也是建成亞洲之最,所有的技術都要用最先進的。

    但是這些沈牧不會告訴妻兒,他只告訴柳煙凝,基地現在在籌備修鐵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接通基地到泉市火車站的鐵軌,方便運輸,也許下次柳煙凝再去往基地,鐵軌就已經開通了,但是都是貨運火車,不載客。

    柳煙凝十月份去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基地的變化,建築多了很多,高房子也多了很多,不過那一塊全被圍牆圍起來的,柳煙凝看到的東西還不及裏面的十分之一,她雖然是家屬也不可以進去,但是從沈牧偶爾流露出來的意思能聽出來沈牧他們這兩年的努力沒有白費,自己建造了一些發射必須的廠房,現在開始修建鐵軌。

    阿寶看到方玉華和外婆進來,打了招呼就關了電腦。

    方玉華上次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個黑匣子,她以為是電視機,但這會兒發信啊這個東西好像跟電視機有些區別,她也沒有往電腦方向去想,畢竟現在網速很差,只有學校和機關單位有這些東西,一般人家很少會去買。

    但蘇婉清畢竟一直在港城生活,那邊比國內要發達很多,她上次就注意到了,但沒太關注,今天看到阿寶在熟練地操作,驚訝起來,“阿寶,你會用電腦嗎?”

    方玉華覺得自己不應該吃驚的,畢竟阿寶太天才了,他要是有東西不會才讓人驚訝呢。

    但是當阿寶說出他跟朋友在外面開電腦培訓班的時候,方玉華再也淡定不起來了,她身邊都很少有朋友會使用電腦,阿寶小小年紀竟然已經開培訓班了?

    蘇婉清既驚訝又高興,如此聰明可愛的外孫,成了她的心肝寶貝。

    蘇婉清開始授課了,其實她也沒有教授鋼琴的經驗,只不過年輕時候的水平畢竟擺在那,就算是講一講自己的心得,對聽衆也是大有益處的。

    柳煙凝接到了宋怡的電話,他們雜志社大年初六就要開始上班了,因為每一期的雜志都是固定時間發行的,不能因為春節假期就推遲發行。

    “宋怡,我聽說你從家裏搬出來了,現在住在哪裏?”

    宋怡遲疑了一下,“是宋嘉和告訴你的?”

    “是,他說你從家裏搬出去了,我很擔心你。你住在哪個酒店嗎?”

    宋怡又停頓了一下,才說道:“煙凝姐,我相信你,我告訴你,但你別告訴別人,春節我跟飛雲回家去了,見了他父母,我們決定要結婚了。”

    還有二更,二更在十二點半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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