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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章
    第 62 章

    沈牧吃過的苦比這個大得多,但是柳煙凝一出生就是在北京城,她外公是大文豪,即使爸媽離婚早,柳煙凝也沒有吃過太多的苦頭,起碼物質上是從來沒有受過委屈的,在家裏吃早餐,起碼都是包子配秦姨親自熬出米油的粥。

    柳煙凝确實吃不習慣,她從小到大沒吃過這樣的苦頭,不管是這次千裏迢迢地帶着阿寶過來,還是來這邊之後的生活條件,都是她第一次經歷。

    可她也知道,這裏就是這個條件,她既然選擇來到這裏與沈牧相聚,就已經做好吃苦頭的準備,所以她一句怨言也沒有。

    可沈牧心裏卻愧疚極了,他很想念柳煙凝母子,可同時他又不願讓母子倆涉險,但他無法阻止柳煙凝,好在他們安全到達了。

    “過兩天我看看能不能抽出點時間,我帶你們去鎮上買點吃的。”

    柳煙凝笑道:“我們來這又不是為了那一口吃的,你不要瞎操心,做好你的工作,我們就是來看看你,看到你就已經足夠了。”

    沈牧深吸了一口氣,攬住柳煙凝,将頭埋在她柔軟的發間,一股淡淡的清香襲入鼻腔,沈牧在這一刻恨不得迷醉在這片溫柔中,永遠無法自拔。

    正在這時,門被人敲響了。

    沈牧只得放開柳煙凝,大步走過去開門,來的人是宋翠翠,她端着一只搪瓷缸子,看到沈牧笑道:“我們家中午煮了點蔬菜湯,你們還沒吃飯吧,給你們送點過來。”

    沈牧有些驚訝,沒想到柳煙凝剛來就交上了朋友。這一缸翠綠的蔬菜湯裏面看不到什麽油,但是對他們此時來說,也是難得的菜肴了。

    沈牧沒有客氣,阿寶皺着眉頭啃饅頭的樣子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太謝謝你了,我找個搪瓷缸倒了給你。”沈牧找來自己吃飯的搪瓷缸,将蔬菜湯倒進去。

    宋翠翠看着柳煙凝笑,從柳煙凝的衣着打扮她就能看出來,柳煙凝來之前過的絕不是這種日子,“是不是吃不慣?”

    柳煙凝站起來,讓她坐,“快請坐,我不挑食,能吃飽就行,不過有你這缸子蔬菜湯,饅頭也好咽下去了。”

    宋翠翠笑了起來,“蔬菜湯又不是什麽山珍海味,只要你們喜歡吃,以後我煮了就給你們送一缸子,都是我自己種的白菜。”

    “那不行,我們不好意思。”柳煙凝笑着婉拒。

    宋翠翠沒坐,她拿回自己家的搪瓷缸,“那有什麽,白菜能值幾個錢,你送我的雪花膏才貴呢,我還沒吃飯呢,那我先回去了。”

    宋翠翠走了,就着她送來的蔬菜湯,娘倆将饅頭給吃了。

    家裏甚至沒兩把椅子,吃飯都只能坐在床上吃。

    柳煙凝将沈牧拉着坐到自己身邊,昨晚上太暗了,沒看清楚人,今天她要好好地端詳。

    沈牧确實嗮黑了,皮膚也粗糙了不少,估計是太忙了,連刮胡子的時間都沒有,臉上冒出來了青青的胡茬,難怪昨晚上沈牧親她的時候那麽紮人。

    沈牧也拉着柳煙凝看,她幾乎沒什麽變化,還跟一年前一樣,皮膚白淨細嫩,沒胖也沒瘦,腰肢依舊那麽纖細。

    阿寶的變化大得多,小孩子長得快,一歲是一歲的樣子,阿寶馬上六歲了,因為營養均衡,長得很快,幾乎比同齡孩子要高出半個頭了。

    “這一路辛苦你們娘倆了,等你們去的時候我想個辦法,看看能不能請人捎帶你們回去。”

    柳煙凝笑道:“這才剛到呢,就想着要我們走了。”

    沈牧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在擔心你們回去不安全,來的時候有沒有碰到危險?”

    柳煙凝不想說,她怕沈牧擔心,下次不讓他們來了。

    然而阿寶不懂媽媽的心思,快言快語地說道:“有!爸爸,我們在賓館的時候,有人在外面想開我們的門,還是媽媽發現了,大喊起來,把人吓跑了。”

    沈牧倒吸一口氣,沉了臉,看向柳煙凝,“你和阿寶兩個出門太危險了,去的時候,我找人帶你們回去。”

    他心裏一陣後怕,若是柳煙凝沒有及時發現,讓歹人進去了該怎麽辦?他不敢想象那種後果,後怕地抱住了柳煙凝,柳煙凝很瘦,他幾乎能摸到她的蝴蝶骨,這麽清瘦柔弱的女子,到底是哪裏來的韌勁和勇氣帶着孩子千裏迢迢地跑到泉市來。

    “煙凝,以後千萬,千萬,不要再為我涉險,萬一你和阿寶有什麽好歹,我怎麽活?”沈牧的頭埋在柳煙凝柔軟的脖頸處,她身上真實的體溫讓沈牧狂跳的心髒慢慢地平複下來,“好嗎?”

    柳煙凝其實也不是不怕的,如果是她自己,她也不會這樣懼怕,她還帶着他們的阿寶,或許再重頭來一次,知道路上會發生那些事情,她或許不會再有這麽大的勇氣了。

    她握着沈牧結實的小臂,将臉埋進他堅實的胸膛裏,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吃了飯,阿寶無聊地在房子裏轉來轉去,這房子還沒有他們家客廳大呢,巴掌大的地方,走幾步就到頭了。

    沈牧變戲法似的,從床底的箱子裏取出了一摞摞書,“你們要是感覺乏味了,就看看書,我得工作去了。”

    沈牧真的很忙,柳煙凝總算是體會到了老婆婆說的那句話,隔了數百米,就是見不着人,她還好,能見到沈牧,沈牧中午下午,不管再忙也會給他們送飯過來,晚上會回家睡覺,就是時間不太固定,早的時候七八點鐘,晚的時候十一二點才回來。

    柳煙凝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為什麽沈牧不去鎮上給家裏打電話,他真的太忙了。

    宋翠翠顯然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她不像剛來到這裏的柳煙凝對環境那麽無所适從,她已經熟悉這裏,這天上午,柳煙凝和阿寶坐在門口看書,宋翠翠提着籃子走過來,對柳煙凝笑道:“別看書了,出去轉轉,跟我采蘑菇去。”

    柳煙凝從沈牧口中知道戈壁灘上有蘑菇,沒想到自己來戈壁灘也能參與。她興致上來,放下了書,“行啊,我們去走走去。”

    來了兩天,沒有沈牧陪伴,柳煙凝也不敢出門,今天剛好和宋翠翠一塊出去走走。

    楊明明就跟在宋翠翠身邊,垂着眼眸害羞地看着阿寶,雖然已經認識過了,他還是不能自如地跟阿寶打招呼,生怕阿寶聽不懂他說話。

    “我愛人說,今天晚上請你們一家人來家裏吃飯,我們去看看胡楊林裏面長沒長蘑菇,長蘑菇了我們晚上就有蘑菇湯喝了,鮮得很!”

    “那不好意思的,誰家生活都不寬裕,我們就吃食堂就好了。”

    “不要緊,這有什麽關系,菜都是自己家種的,饅頭嘛,從食堂拿幾個回來就行了,我們要是撿了蘑菇,我菜園子裏種的青椒熟了一些,炒個青椒蘑菇,能把舌頭都香進肚子裏嘞!”

    柳煙凝笑了起來,“行,那我們就去看看。”

    附近的胡楊林裏面沒有蘑菇,根據宋翠翠的經驗,蘑菇得去有水的地方,那裏的胡楊林裏才有可能長蘑菇。

    柳煙凝還是第一次如此地靠近這種神奇美麗的植物,七月份的胡楊林還是翠青的顏色,胡楊林底下的戈壁灘沙土顏色跟其他地方都不一樣,地上堆了一些落葉,踩在上面嘎吱作響,這片胡楊林生長在一片湖泊旁,走在胡楊林中,心境也變得遼闊壯觀了起來。

    “蘑菇是長在樹上還是地上?”柳煙凝問宋翠翠。

    “地上,這些落葉裏頭,得仔細地看。”

    阿寶和楊明明走在一邊,孩子們可不關心地上是不是長着蘑菇,他們迅速地又熟悉了起來,圍着人抱粗的胡楊林樹幹奔跑着。

    柳煙凝看不到地上的蘑菇,她舉頭望向天空,天空中是純粹的湛藍色,這樣純淨的藍天,柳煙凝在北京城從未見到過,胡楊林樹枝将天空分成了一塊塊規則不一的形狀,不知名的鳥藏在胡楊林枝葉間鳴叫,動聽極了。

    沈牧跟她描述的美好的胡楊林,此時就立在她的面前,頂天立地地站立于天地之間,就像坐落于戈壁基地裏的男人們,堅守在這片神聖的土地上。

    柳煙凝的心情飛揚起來,所有經受的苦難,似乎在這片純粹的胡楊林中間,化為了烏有。

    “這是小沙白靈鳥,叫聲很好聽吧。”宋翠翠笑道,“我沒啥文化,還是我愛人跟我說這是百靈鳥。”

    柳煙凝笑道:“原來是百靈鳥,難怪這麽好聽。”

    “小心!”宋翠翠突然看着柳煙凝的腳下,輕喝一聲。

    柳煙凝吓白了臉,還以為自己踩到蛇了,一動不敢動,直到宋翠翠走過來,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朵蘑菇,“差點被你踩到了,我還以為沒長呢,看來還是有。”

    柳煙凝松了口氣,好奇地看去,宋翠翠手上拿着的是一朵白杆黑蓋的蘑菇,蘑菇蓋像是被人捏碎了,扭成了一團,看着十分的怪異。

    “這蘑菇能吃嗎?”柳煙凝好奇地問,這蘑菇看起來像有毒,蓋像木耳一樣。

    “能吃,這蘑菇很香,我也不知道叫什麽,但是我們每年都會來采摘。”

    聽他們說年年都在吃這個蘑菇,柳煙凝也就放心下來,開始彎腰尋找蘑菇的蹤跡,但是不知道是她不認識蘑菇,還是她眼神不好,一朵也看不見,但宋翠翠一朵接着一朵的撿,很快籃子底部就鋪了一層蘑菇。

    阿寶和楊明明時不時地跑過來,阿寶看了一眼籃子,眼睛在地上掃了一圈,很快就從腐朽的枯葉中間拔起了一顆蘑菇,“媽媽,是不是這個?”

    又找了一會兒,柳煙凝總算看到了一朵藏在黑色腐葉中間的蘑菇。

    找不到蘑菇,柳煙凝幹脆跟宋翠翠打了個招呼,來到了湖邊。

    湖水四周都是胡楊林,胡楊林倒映在水中,湖水很清澈,藍天也清晰地映在其中,仿佛水底下是另外一個世界,天水一色,美得讓人心醉。

    阿寶的笑聲時不時地傳過來,柳煙凝呆呆地立在水邊,如此美好的風景,只有她獨自欣賞,她往旁邊看去,即使空空如也,她也開始想象,如果此時沈牧立在她身邊的模樣來。

    宋翠翠手腳麻利,一個多小時就采了一籃子蘑菇,柳煙凝完全被這裏的風景迷住了,蘑菇沒撿到幾朵,有些不好意思。

    宋翠翠笑道:“我們回去吧,這籃子蘑菇夠我們飽餐一頓了。”

    她又說道:“今年這蘑菇長得可真多,明天我再來多撿一些,到時候曬幹了,你帶去北京吃!”

    柳煙凝連忙婉拒,“不用不用,你們這本來就挺艱苦,吃點蘑菇改善改善夥食,我們在北京什麽都能買到的。”

    宋翠翠笑道,“北京肯定能買到很多東西,但是這個蘑菇,肯定是買不到的,只有戈壁灘上才有這東西呢。”

    回到家,柳煙凝還不知道要不要接受宋翠翠的邀請,因為對方是沈牧的同事,要答應也得等沈牧回來。

    沈牧中午回來了,聽柳煙凝說起宋翠翠邀請他們去吃飯的事情,答應了下來,“可以去的,楊國榮大哥跟我關系挺好。”

    柳煙凝有告訴他早上他們去撿菌子的事情,沈牧笑道:“行啊,幸好有翠翠帶你們出去走走,我這兩天實在是太忙了,過兩天我就抽時間帶你們出去走走。”

    阿寶和楊明明在外面,阿寶在和他合力做竹蜻蜓呢,這裏的孩子實在是沒有什麽玩具,楊明明連竹蜻蜓都沒有見過。

    楊明明已經到讀書的年紀了,他比阿寶還大一歲,今年已經七歲了,也開始上學了,上學的地方就在鎮上,上學的時候每天得走路去,走路回來。

    柳煙凝在得知這個情況之後就知道,自己是絕不可能帶着阿寶住在這裏的,環境艱苦是其次,阿寶連學習的環境都沒有了。

    人家請客吃飯,柳煙凝他們一家人上門去吃飯,總得帶點什麽東西去,但是這裏實在是物質匮乏,有錢都買不到東西,柳煙凝将他們帶來的行李翻了一圈,總算是在角落找到了一包不知道什麽時候塞進來的餅幹,盒裝的,帶過去也像話。

    等到下午,六點鐘左右,沈牧就回來了,今天事情忙得快,下班比平時都早。

    “翠翠姐都過來喊了,那我們過去吧。”

    柳煙凝捏着那盒餅幹,第一次走進了宋翠翠的家。

    這裏的格局和沈牧分到的房子稍微有些差別,要大上不少,或許是照顧他們一家三口,他們家還有個小廚房,說是廚房,竈臺非常簡陋,估計是自己搭建起來的,宋翠翠就在那個簡陋的竈臺後面忙碌着。

    柳煙凝看向沈牧,沈牧手裏拿着三副碗筷,她心裏嘆了口氣,她還是第一次去別人家做客吃飯,自己帶碗筷的。

    在湖邊的時候,宋翠翠就在湖裏将蘑菇清洗了一遍,此時蘑菇就放在桌子上,洗幹淨之後看起來還像那麽回事。

    “喲,你們早上去撿了這麽多巴楚菇。”沈牧看到蘑菇,眼睛一亮,扭頭對柳煙凝說道,“這蘑菇味道鮮美極了,剛好能嘗一嘗,托了翠翠的福。”

    宋翠翠笑道:“這哪是托我的福,這是托煙凝的福,不然我都還想不到要去看看蘑菇長沒長呢。”

    宋翠翠的丈夫楊國榮回來了。

    柳煙凝還是第一次見到宋翠翠的丈夫,因為楊明明跟阿寶差不多大,她還以為楊國明也和沈牧差不多年紀,等人一進來,柳煙凝有些愣住,他看上去起碼也四十幾歲了。

    “楊大哥,今天我們一家三口就要麻煩你們家了。”

    楊國榮笑道:“別整這些虛的,弟妹大老遠的過來,你那又沒有竈臺做飯,我們家吃飯方便一些。這是弟妹啊,你好,你好。”

    “你好,楊大哥。”楊國榮的普通話要好很多,仔細聽還能聽到一點和宋翠翠口音相似的地方,看來楊國榮也是來自陝北。

    宋翠翠收拾家務很是拿手,很快就炒了一個青椒蘑菇,清炒時蔬,還有一個蘑菇湯。

    雖然只有三個菜,但是分量足,從食堂領回來的饅頭就擺在盤子裏,放在桌上。

    等到開飯,好幾天沒吃好的阿寶喝了一碗鮮美的蘑菇湯,胃口大開,一連喝了兩碗,才就着蘑菇湯吃饅頭。

    這邊都是饅頭,看不到米飯的影子。

    柳煙凝嘗了一口蘑菇,果然很美味。

    “弟妹來到這地方不太習慣吧?”楊國榮笑問。

    “是有不太習慣,想到你們長年累月地在這麽艱苦的地方工作,真是不容易。”柳煙凝感嘆。

    楊國榮看向宋翠翠,宋翠翠是他第二任妻子,頭一個受不了兩地分居,跟他離了,宋翠翠年紀也小,幾乎比他小上一輪,卻很能吃苦,來到基地這邊之後,沒聽她喊過一句苦。

    楊國榮的視線從柳煙凝身上掠過去,這個女人确實很美,美得讓人心驚,但是到了楊國榮這個年紀,他早就已經不拿美醜來給人定性了,沈牧這個老婆很美,可她無法陪着沈牧在這裏同甘共苦,楊國榮看向宋翠翠,他這個平凡的老婆,算是娶對了。

    吃了飯,沈牧一家人沒有逗留太久,拿着碗回了家。

    天還沒有黑透,沈牧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輕松時刻,一手拉着柳煙凝,一手牽着阿寶,一家人慢慢地散着步。

    “這裏的風景真的很美。”柳煙凝望向沈牧堅毅的側顏,笑道,“我一路過來,竟忘了看一看窗外的風景。”

    沈牧挑了挑眉,“怎麽呢?一路來是不是精神高度緊張,沒注意看外面的風景了?這一路過來,路程是艱苦的,但是風景還是很不錯。”

    柳煙凝望着他笑,“一心想着見到你,那些風景入不了我的眼了。”

    這話讓沈牧的心像大擺錘一樣放肆地晃動起來,幾乎讓他的呼吸也紊亂了,感動和熱愛在心中交織,讓他的心頓時滾燙起來,他只能握上柳煙凝的手,放在嘴邊親了又親。

    阿寶很喜歡踩在松軟砂礫上的感覺,重重地踩上去,在砂礫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小腳印。

    沈牧靜靜地握着柳煙凝的手,“下次我回去就可以了,煙凝,你和孩子在家等着我。”

    沈牧的心又軟又酸,幾乎快化開了,他的柳煙凝,怎麽會這麽勇敢,勇敢得讓他既感動又心酸。

    “你?”柳煙凝看着他,“你這麽忙,怎麽回去呢,你都知道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沈牧沉默下來,确實,基地現在已經開始建設地上發射基站,後面還有更多的工作,争八保九,起碼還有五年。

    夜色籠罩下來,遠處的胡楊林像一只只在夜色中安眠的野獸,風吹不動,雨撼不動,站成了永恒。

    柳煙凝知道沈牧心裏的愧疚,可分離不是沈牧本身的原因造成的,國家需要他這樣的人來鞠躬盡瘁。在家國大義面前,兒女情長實在算不上什麽重要的事情。

    “沒事,我今年是第一次過來,還不熟悉,多來兩次就熟悉了,阿寶一年放兩次假,每年的暑假我們都可以過來。”

    沈牧緊緊地握住柳煙凝的手,緊緊地抿住唇,柳煙凝是很嬌氣,十指不沾陽春水,可這樣的柳煙凝,卻讓他愛到了骨子裏,恨不得将她揉進自己的骨血,生同體,死同穴。

    柳煙凝打算在這住上一個月左右,等阿寶快開學了就回去。

    沈牧每天依舊是早出晚歸,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她本以為沒有沈牧的陪伴自己很快就會感覺到無趣,但是她發現自己就算是在門口坐上一整天,她也不會感到無趣,天空白雲還有遠處的胡楊林都讓人百看不厭,也許是沈牧最開始将這個地方的描述得太過美好,以至于柳煙凝先入為主地愛上了這個地方。

    這天沈牧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了。

    他頭天晚上就已經興沖沖地跟柳煙凝說了第二天的安排,“我們幾個約好了要去湖邊抓魚,筷子長的大板鲫,還有這麽長的草魚。”

    沈牧給柳煙凝比劃。

    阿寶得知要去捉魚,非常高興,連做夢的時候都在咯咯地笑。

    他一笑,趴在柳煙凝上方的沈牧就會停頓一會兒,側耳聽一聽兒子是不是醒來了。

    或許是分開太久,這次柳煙凝過來,就感覺到沈牧在床事上格外地貪,以前一個月也就兩三次,這次自從柳煙凝到這,幾乎只要是沈牧八九點鐘回來,他睡前都要先做做運動。

    柳煙凝擔心他的身體吃不消,沈牧精力卻很旺盛。

    不過這也不是沒有好處,起碼柳煙凝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她也開始熱衷這個事情。

    次日,大清早,柳煙凝就聽見了沈牧開門出去,沒過一會兒又回來了,他平時是不會來打擾柳煙凝母子睡覺的,今天破例過來喊他們起床,“我們要去抓魚,得早點去呢。”

    柳煙凝這些天都是休息,少睡一會兒精力也充沛,起床洗漱,阿寶也被爸爸帶着洗漱完,換上衣服。

    沈牧已經從食堂将饅頭領了回來,柳煙凝一邊就着井水吃饅頭,一邊問沈牧,“一會兒拿什麽東西抓魚?”

    沈牧笑道:“藤條編的工具,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柳煙凝笑道:“不釣魚嗎?”

    “釣魚太費時間了,我們都不釣魚的,直接下水抓魚。”

    吃了早飯,柳煙凝拉着阿寶跟着沈牧出門,剛好宋翠翠也拉着楊明明出來了,她還背着個小背簍,看樣子也是去抓魚的,柳煙凝就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你也去捉魚嗎,翠翠姐。”

    宋翠翠笑道:“抓魚是男人們的事情,我去撿蘑菇,這兩天我撿了好多蘑菇,都曬着呢,到時候你回去的時候,我拿一些給你裝上。”

    看着宋翠翠真摯的笑臉,柳煙凝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了,“那太謝謝你了,翠翠姐。”

    宋翠翠笑着摸了摸臉,湊過來低聲對柳煙凝說道:“你送我的雪花膏真好用,我抹了幾天,老楊昨晚上問我,臉咋突然變得這麽滑。”

    柳煙凝笑了起來,“好用吧,那我再送你一瓶。”

    宋翠翠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那一瓶就夠我用很久了。”

    柳煙凝看出來了,楊國榮是個粗人,他只要求宋翠翠将一日三餐伺候好就行了,別的他也不管,至于雪花膏什麽的,要不是柳煙凝送宋翠翠一瓶,估計宋翠翠這一輩子都不會用到。

    “沒事,我帶了多的,等你用完了,我到了北京之後,買了再給你寄過來。”

    宋翠翠高興得臉都紅了,不是惦記柳煙凝這點東西,是她也感受到了柳煙凝的真心。

    阿寶這次不用自己走路了,他坐在爸爸的肩膀上,沈牧腳步穩靠,托着阿寶大步往前走。

    阿寶坐在爸爸的肩膀上,感覺藍天白雲離自己這麽的近,爸爸的腳步是那麽紮實,讓他心裏生出了無限的孺慕,心也飛揚起來。

    到了湖邊,宋翠翠撿蘑菇去了,柳煙凝本想跟着她一塊去,宋翠翠笑道:“算了吧,你就在這看男人們抓魚就行了,你也找不到蘑菇,不用跟着我去。”

    沈牧也要下水,柳煙凝還不知道沈牧會水不會水,有些擔心,“沈牧,你會水嗎?”

    楊毅在旁邊聽了,笑了笑,沈牧這老婆喊他總是連名帶姓地喊,但兩人感情外人都能看出來好。

    “沒事,放心吧。”沈牧脫下上衣,放在柳煙凝手上,因為有女人在,所以下水的男人們都只是脫了鞋子,脫了上衣。

    人還挺多,起碼七八個男人,難得今天休息,全都跑來抓魚了。

    柳煙凝終于看到了沈牧口中的那個捕魚工具,是将藤條編成的錐形桶狀的東西,人将這個東西安放在水流出口,将魚往這個方向趕,就能将魚趕進去了,魚只要進去就沒辦法再出來。

    柳煙凝拉着阿寶,緊張地看着沈牧下了水,他一個猛子就不見了蹤影。

    跟随丈夫在這邊的女人很少,目前柳煙凝只看到了一個宋翠翠,這裏的條件着實太艱苦,并不是所有男人都願意妻兒跟着在這裏吃苦,起碼沈牧就不願意。

    “媽媽,這水裏真的有魚嗎?”阿寶仰頭問柳煙凝。

    “肯定有的。”柳煙凝的雙眼緊緊地盯着湖面,心提到了嗓子眼。

    沒過多久,沈牧的頭出現在湖面上,這才讓柳煙凝松了口氣,他看向柳煙凝的方向,朝她笑了笑,舉起左手,柳煙凝這才看到他手上抓着一條魚。

    湖裏的魚類資源很好,這裏人煙罕至,平時也就基地的人會來捕魚吃,但沈牧他們通常都沒有時間過來,所以裏面的魚又多又肥。

    沈牧游了過來,将手裏的魚丢在了柳煙凝的腳邊,柳煙凝不認識,問沈牧,“這是什麽魚?”

    “小草魚,有點小了,将就吃。”沈牧摸了摸臉上的水珠,一個猛子又紮了下去。

    其他人也抓了不少,尤其是那個捕魚的工具,裏面裝滿了小鲫魚,這種鲫魚柳煙凝在北京的時候吃過,秦姨的做法是用油将鲫魚炸得又酥又脆,然後抹上孜然粉藤椒,這種吃法又香又脆,還沒有刺,阿寶也能吃,嚼得咯吱響。

    但是在這裏就不行了,這裏本來油就是很珍貴的物資,用油來炸小魚幹這種事情想都不要想。

    所以這也就導致了魚雖然很多,但是吃魚的時候很少,調料限制的原因,導致魚烹饪出來容易有腥味,沈牧他們都不太愛吃。

    所以在這裏魚一般是烤來吃,在抓了三四十條魚之後,沈牧他們就上岸了,就着湖水,就在岸邊将魚破開,将內髒挖出來,洗幹淨,在胡楊林裏撿來枯樹枝,就地生火,在魚身上抹上一些調料,就可以上火烤了。

    柳煙凝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原始的吃魚方式,好奇地在旁邊看着。

    沈牧不讓她過來,這邊全是魚腥味,怕她受不了。

    宋翠翠也撿了半背簍蘑菇了,她撿了一些用湖水清洗幹淨,丢進炭火中燒熟,撒上鹽巴拌勻,一會兒就能就着魚吃上了。

    這次的烤魚宴給柳煙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群人就那樣坐在胡楊林下,湖水旁,就着美麗的風景,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偷得半日悠閑時光,即使魚肉味道非常寡淡,吃在口中竟有別樣的味道,成了柳煙凝無法褪色的記憶。

    一個暑假過得太快,柳煙凝幾乎沒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八月份就即将結束了,阿寶要開學了,柳煙凝不得不帶着阿寶準備返回北京。

    沈牧也已經打聽好了,有人要去北京,他讓人捎帶上柳煙凝母子。

    宋翠翠給柳煙凝準備了很多蘑菇幹,讓她拿回北京吃,“到時候你吃完了,我再給你寄過去。”

    宋翠翠很是不舍,柳煙凝是她在這裏交到的為數不多的朋友,她很聰明,還很有學識,她還會送她香香的雪花膏。

    柳煙凝也格外的不舍,她在這裏的生活雖然很艱苦,但是卻格外的純粹,她幾乎不需要考慮其他的事情,每天就看着日出日落,等着沈牧回來,在家裏跟阿寶看一天的書,即使吃的一只直都是饅頭,連肉都很少吃上,她也覺得很滿足。

    即使不舍,分別的時間也這麽快地到來了。

    分別前一晚,柳煙凝和沈牧就擠在行軍床上,兩人什麽也沒有做,就那樣相擁而眠,輕輕地說着話。

    柳煙凝心裏湧出了無限的不舍,她甚至很想留在這裏,這裏的生活是很艱苦,可是她總覺得這樣的生活比她在北京城的生活更加有意義,她是個作者,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格外的敏感多思,對這樣的美景也格外的熱愛。這像是她的文化苦旅。

    阿寶睡在床上已經睡熟了,這次過來,他不僅見了爸爸,還見了在北京見不到的世面,在以後,這對他都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煙凝,你聽我的,下次不要再來了,我也很想你,我也希望能永遠和你們母子倆在一起生活,但是我絕不能看着你陷入危險,這一路太遠,太危險,這一次是因為幸運沒有碰上什麽事情,下一次就不一定了,我真的不能讓你們冒這麽大的風險。”

    柳煙凝将頭靠在他的胸口,其實這一次也将她的勇氣耗得差不多了,不過這一趟卻将她們的感情升華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次回去,柳煙凝知道自己下一次還會再來,她忍不了長時間的分別。

    “你放心吧,下次我再來的話,肯定會計劃得更加的周全,絕不會讓自己和阿寶受到傷害,下次你打聽一下有沒有同事要過來,如果有的話,我們可以跟他一起,如果沒有的話,我到時候再想辦法,我肯定不會單獨帶着阿寶過來了。”

    沈牧知道這已經是柳煙凝做出的退讓了,他只能說道:“如果時間來得及,我就回北京看你們,如果你要帶着阿寶來,那就等我這邊做一下安排,找人帶着你們過來也好,你不能單獨這樣帶着阿寶來了,太危險了,你不知道,你們坐火車的那兩天,我睡都沒睡好。”

    “我知道了。”

    柳煙凝抱着沈牧的頭,摸着他後腦勺,在印象中,沈牧後腦勺是精短的,摸起來會有一點紮手,但是這次摸着是順着的,沈牧忙得連理發的時間都沒有了。

    沈牧他們都是同事之間互相理發,去鎮上理發太浪費時間。

    “我給你剪頭發吧。”柳煙凝坐起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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