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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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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畢業季有太多瑣碎事情要忙, 連續幾個晚上,湯杳都在和室友打包整理各自的物品。

    大學四年裏有太多回憶,偶爾翻出什麽壓箱底的小物件, 三個姑娘都要拿着捋出一段記憶, 感慨萬千。

    這個閑置的臺燈是一起充話費送的,那個玩偶是出去吃飯飯店的贈禮,宿舍鑰匙上卸下來的鑰匙鏈是大一去逛街買的......

    呂芊說:“湯杳, 你反正是要在京城讀研的,東西別都寄回家裏了,九月還要再帶來, 折騰, 不如存我家。”

    就是這個時候, 陳怡琪不知道打哪兒翻出個白色紙袋,裏面還有包裝盒:“這是什麽, 空盒子?你們誰的啊,不要了吧?”

    湯杳回頭,猝不及防看見了萬寶龍的袋子。

    陳怡琪沒反應過來, 還是呂芊先看見了盒子上類似六芒星的标志,想起那是某年生日, 聞柏苓送給湯杳的鋼筆的盒子。

    鋼筆湯杳還在用, 呂芊給陳怡琪使了眼色, 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問:“湯杳,這盒子你還要麽?”

    湯杳像白日裏做了個夢,靜靜地站了幾秒。

    她最近總有這樣靈魂出竅般的時刻,回神後搖了搖頭, 聲音很輕:“不要了吧。”

    就這樣忙着忙着,大學生活結束了。

    拍畢業照那天, 湯杳穿着學士學位服給媽媽打視頻,讓媽媽看自己頭頂上的學士帽,她對着鏡頭左右搖頭,帽子上的垂穗也跟着晃動。

    湯杳媽媽樂得合不攏嘴,連連說好看:“這是誰家的女兒這麽好看啊?”

    室友們嬉笑着湊進鏡頭裏:“阿姨,是我們好看還是湯杳好看?”

    “都好看,都好看。”

    就這樣通着視頻下樓去,樓道裏遇見的學妹們總會好奇地打量她們身上的服裝。

    湯杳給媽媽講:“等我研究生畢業時,衣服就是藍色的了,我們校長的更好看,是紅色......”

    她們宿舍一起往學校走,路上遇見有同樣穿了學士服的人拿荷花迎面走過,湯杳舉着手機,短暫走了個神,又回到和媽媽的對話裏。

    可是,今年夏天的荷花是格外高産?不然怎麽遇見的幾個穿着學士服的校友都拿着荷花?

    在遇見另一群拿了荷花的校友後,湯杳有些難以控制情緒,匆匆和媽媽說了幾句,挂斷視頻。

    陳怡琪已經攔了校友幫忙詢問。

    問過才知道,學校那邊不知道是什麽活動,操場放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荷花,說是畢業生都可以自取。

    湯杳到操場時,看見那些荷花。

    每朵都有包裝,開得很美,很多人圍在周圍拍照留念,也有人小聲議論,猜測會不會是學校哪個社團的活動,亦或者是拉贊助得來的。

    畢竟之前也有過的。

    在各種節日,校園裏的某個角落突然出現“自取鮮花”“自取糖果”“自取楓葉”......

    只是數量沒有這麽龐大而已。

    呂芊和陳怡琪是見過湯杳在聖誕節抱回一大束荷花的,猶豫着碰了碰湯杳的手臂:“這花會不會是......”

    有同班同學來得早,扭頭看見湯杳,幫忙抽出一枝荷花,遞過來:“班長,你也來一枝吧,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搞的浪漫。”

    荷花包裝袋的末端,都系着緞帶。

    緞帶上面印着相同的祝福,“畢業快樂”。

    湯杳接過荷花,眼睛潮忽然濕,低聲說了聲“謝謝”。

    身旁的呂芊聽見了。

    只是呂芊不知道,湯杳的這聲“謝謝”,究竟是說給誰聽的。

    那天,她們在陽光明媚的操場上拍了畢業照,後面自己班級留念時,數着“三二一”把學士帽抛向空中。

    最後一頓散夥飯裏,大家多多少少喝了點酒,互相說着不舍的話。

    班長的這場失戀,班級裏同學也都知道。

    有個男同學喝多了,走過來和湯杳碰杯時,好心辦了壞事,安慰得殺人誅心。

    “異國戀不好堅持,分了就分了,祝班長讀研後找到更好的。”

    湯杳沒說話,是旁邊的女同學聽不下去了,跳起來打了那男生的後腦勺:“哪壺不開提哪壺,你要是不會說話就閉嘴!”

    男同學被打得酒都撒了小半杯,又倔強地舉起杯子,換了個祝福語:“那祝班長前程似錦!”

    湯杳和他碰杯,接下第二種祝福。

    剛才一時語塞的沉默,并不是有意讓男同學難堪的。

    只是她心裏清楚,自己和聞柏苓之間,從來都不是異國戀那麽簡單,又固執地不想淪為萬千“畢業即分手”的普通案例。

    她總希望,他們是特別的。

    這一餐結束,是真正的分道揚镳,同學們三五成群,互相攙扶着走出飯店。

    他們在夜色裏瘋瘋癫癫地高舉手臂,大喊着畢業快樂。

    夜幕劃過一架飛機。

    明知不是他,湯杳也還是不受控制地看過去。

    曾經有個人千裏迢迢,只為了讓她請客吃飯。現在想想,恍若隔世。

    和聞柏苓斷掉聯系後,自然也不再見得到那群他身邊的人。

    聞柏苓不用微信,他的生活她無從窺探。

    倒是費裕之經常在朋友圈發些動态。

    有那麽一次,費公子淩晨發一句髒話,配圖是她熟悉的牌桌樣式。

    湯杳幾乎都能猜測到,費裕之肯定是牌運不濟,輸了個通宵,罵罵咧咧地拿着手機吐槽。

    以前也有過這類場景。

    聞柏苓帶着她在會所餐廳裏吃早飯,費裕之煩躁地坐進他們這桌,吃什麽都挑刺,挺好吃的面點也被貶得一文不值。

    湯杳還以為是他拿到的種類不合胃口,好心遞過去自己的,還在費裕之咬過之後,詢問,這個是不是好吃一點?不太甜,是棗泥餡料的。

    費裕之一肚子氣沒出撒,瞥見聞柏苓的臉色,又不敢說重話,悶頭噎下面點,沒吭聲。

    聞柏苓就坐在湯杳身旁,捏捏她的指尖,說,別理他,輸牌了氣不順,吃什麽都是牛嚼牡丹。

    然後又問她:“喜歡這個點心?要不要我找廚師打包些,帶回去和你室友分享?”

    湯杳因為往事分神,不小心給費裕之這個朋友圈點了個贊。

    想取消,不知為何,又收回了指尖。

    那天她在圖書館裏看書,到中午時發現,手機裏一大堆未讀的微信消息。

    還以為是室友要帶午飯,點開才看見,是費裕之發來的。

    其實湯杳已經讀到研二,和費裕之有将近兩年沒有過聯系。

    但費裕之連着十幾條微信,特別的熟稔,好像他們昨天才見過。問湯杳最近怎麽樣,是在哪個學校讀研,學什麽專業。

    湯杳一一回複過,費裕之秒回,“有空約你出來玩呀?”

    她不敢答應,推脫說自己學業忙,這件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在整個事件裏,聞柏苓完全沒有出場過。

    湯杳還是老樣子,拼命三郎般生活。

    研究生讀到最後一年,卻意外地接到費裕之的電話,說就在她學校外面。

    又是一個春天。

    湯杳從教學樓走出來,在校外見到費裕之,被他莫名其妙給拽上車,非說要帶她去參加婚禮後的慶祝晚宴。

    将近三年時間未見,湯杳坐在車子裏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她連費裕之什麽時候婚禮都不知道,新娘姓甚名誰更是不清楚。

    更何況,又沒随過份子錢,怎麽好意思去參加人家的晚宴?

    “費裕之,恭喜你。但你這個晚宴,我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合适啊,怎麽不合适?”

    圈裏有名的“廢話多”才不會讓氣氛冷場,在湯杳上車後說個不停。

    據費裕之自己說,他們婚禮是國外海島辦的。

    長輩們希望面子上好看,事事都要求完美,來來回回折騰了十來天,笑得臉都僵了,簡直就是渡劫,把他都累瘦了。

    “婚禮弄得一點意思都沒有,又累又無聊,都不知道那些長輩為什麽高興,這次晚宴可就不一樣了,都是朋友。”

    湯杳疑惑地看向費裕之。

    她算是他的哪門子的朋友啊?

    但費裕之要想勸人做事,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想也不想就說:“咱們吃過那麽多頓飯呢,水煮魚小燒烤的,一起過騎馬,去拍賣會,你還跟早餐桌上分給過我半個棗泥饅頭。怎麽不算朋友?”

    “......”

    總之她就這樣,被費裕之生拉硬拽給帶到了晚宴現場。

    熱鬧裏也有過幾張眼熟的面孔,但經常出現在夢裏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

    湯杳不是個能歌善舞的熱絡性子,又都不認識,從頭到尾都安靜地坐在餐桌旁。

    眼看着人們都喝得差不多了,她用手機給費裕之轉了錢,算是補個份子錢。

    正準備走,被費裕之一嗓子叫住。“湯杳,湯杳快來,我們合個影——”

    費裕之的妻子很有氣質,淺笑着站在他身旁,看起來性格很好。

    可就算性子再好的人,看見費裕之不管不顧地這樣和旁的女子打招呼,也還是變了臉色。

    湯杳也覺得尴尬至極。

    她都不敢想,費裕之這次硬是把她塞進這場晚宴裏,費裕之的妻子會怎麽想。

    該不會以為,她和費裕之有什麽奇怪的關系吧?

    攝影師打破僵局,舉着相機:“來,笑一笑。”

    湯杳擠出笑臉,拍過合影之後,趁着費裕之他們在忙,迅速逃離了晚宴。

    坐上地鐵才給費裕之發信息,請他收下禮金。

    深更半夜,費裕之回複她,說她考上研究生他這個做朋友的也沒請客慶祝,錢不收,抵了。

    湯杳不知道的是,幾天後,費裕之拿着那張和她的合影,飛去了國外。

    早在他們分開後的第一年,費裕之就去國外看過聞柏苓。

    彼時,聞家很沒有往日的生機——

    聞柏芪從鬼門關走過一遭,還在坐輪椅,吃飯都需要人幫忙,更遑論參與家裏的生意。

    那樣雄心壯志的人,像突然失去了生活目标,整個人都很頹喪。

    聞母擔心兒子,憂思過度,總覺得精神不濟,也在喝中藥調理。

    費裕之和聞父聊了整個下午,晚飯都留下吃過,始終不見聞柏苓回來,直接提着夜宵去了聞柏芪以前的辦公室。

    聞柏苓果然在辦公。

    費裕之把夜宵放在一旁,撿了個他不那麽忙的瞬間,忽然問,你和湯杳,真就這樣了?

    聞柏苓像被什麽東西給擊中,眉心瞬間皺起。

    很快他又平靜下來,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說服自己般:“我哥剛進公司時多久沒回過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時候聞柏芪別說回國,忙得連家都回不去,天天住在辦公室。

    他們幾個弟弟年紀小,還胡說八道開玩笑,說他們要是嫂子,肯定是要和柏芪哥離婚的。

    那時候聞家生意還很不錯,已經足夠人忙,今非昔比,更離不開人。

    誰也說不準,生意究竟什麽時候能好。

    可你說他真的放手了,又不像。

    不然不會這麽每天拼死拼活證明自己的實力,讓長輩們無話可說,愣是給不出聯姻這種建議。

    這次到國外,費裕之沒去公司,非要把分身不暇的聞柏苓約到一家中式餐廳。

    聞柏苓趕來,問究竟什麽事,費裕之就挂着詭異的笑容:“來給阿姨和柏芪哥送些補品啊,再說你忙得婚禮都不來參加,當兄弟的來看看你,怎麽不行?”

    鬼話連篇。

    他問他:“到底什麽事?”

    費裕之把照片遞過去:“沒事兒,就想給你看個東西。”

    聞柏苓撚起那張照片。

    照片裏,費裕之和他妻子身旁,有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布景都是鮮花和燈光,他們穿着禮服,戴着各種首飾,只有湯杳穿着普通的毛衫和牛仔褲,素着臉站在那裏,局促般,把自己的左手摸在另一只手臂上。

    可她就是最美的。

    讓人挪不開眼。

    聞柏苓甚至忘了身處何處,像過去心疼湯杳時那樣,脫口而出,“瘦了”。

    在生意場裏這幾年,早已經學會了他哥那套喜怒不形于色,可他今天失态了。

    中式餐廳裏有歌手穿了旗袍在唱歌,聲音很像蔡琴老師。

    唱得是老歌,《把悲傷留給自己》:

    “能不能讓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說留不住你”

    “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從此以後,我再沒有快樂起來的理由”

    “是不是你偶爾會想起我,可不可以你也會想起我”

    聞柏苓對音樂興趣并不濃厚,家裏那些黑膠都是聞父的,他其實從來沒有認真留意過,可就是突然想起,這首歌曲收錄的專輯,叫“私奔”。

    餐廳經營者是中國人,食客很多都是華裔。

    周圍熙熙攘攘,能聽見來自國內各地的幾句方言,還有北方人聽不大懂的閩南話和粵語,淅淅索索,最終抵不過女歌手一遍遍唱着的歌曲結尾,“可不可以”......

    聞柏苓看着照片裏湯杳有些不自然的笑容,猛然仰頭。

    也還是沒能及時。

    眼淚奪眶,落在雕花的實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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