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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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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那天晚上, 聞柏苓在醫院陪湯杳到淩晨,在病患和陪護家屬們起床前離去。

    湯杳媽媽惦記姥姥,七點多天剛亮就跑來醫院換班, 想讓湯杳回家休息, 但湯杳不放心,執意多陪了一會兒。

    醫生來和病人家屬溝通檢查結果時,湯杳正準備離開。

    聽醫生說, 姥姥的情況實在不太好,梗塞的面積大,區域也不樂觀, 很容易有生命危險......

    湯杳走出醫院。

    外面天色陰沉, 在下雪。

    路邊有推着車賣年貨的商販, 顧客們買了稱心如意的對聯和福字,聽着攤主“新年快樂”這類的吉祥話, 高高興興離去。

    她對喜氣洋洋的景象視而不見,卻不小心看見不遠處有幾家壽衣店。

    像躲避某種巨大恐懼,湯杳瞬間移開眼。

    幸好這時, 路邊有輛陌生SUV停下,落了車窗。

    聞柏苓坐在車裏叫她:“湯杳。”

    他離開醫院後, 在附近酒店訂了房間, 當然沒什麽心思睡覺, 洗過澡、換了身衣服就過來了,時間趕得巧,剛好遇見湯杳走出來。

    湯杳也是一夜沒合眼,眼裏有血絲。

    聞柏苓怕她熬不住, 想帶湯杳回酒店休息,哄着勸着:“家裏老人那邊還需要人, 關鍵時刻,你要是不好好休息,真倒下了,那不是添亂麽?”

    “我不能睡......”

    湯杳搖頭,天冷,她說話時都呵出一團團白霧:“我得回家做飯,中午要給媽媽和姥姥把飯送過來。”

    聞柏苓眉頭一皺:“回頭找家店訂餐。走,去睡覺。”

    湯杳是被聞柏苓強行帶回酒店的。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廚藝有限,稍微麻煩些的食材根本不會做,就算勉強做出來,也一定不如聞柏苓特地訂的那種餐食有營養。

    她只是心慌,想找些事情忙起來。

    進酒店房間時,湯杳表面看起來還算正常,聞柏苓給她買了早餐,她也安安靜靜,一勺接着一勺喝着。

    只是粥喝到一半,突然有眼淚砸進碗裏。

    湯杳擡起頭,滿眼潮濕:“醫生說姥姥有生命危險,就算馬上動手術也是有風險的。聞柏苓,如果姥姥真的就治不好了,我們該怎麽辦啊......”

    忘記是哪次聯系時,湯杳曾和聞柏苓講到過,她爸爸去世得早,和奶奶家那邊的親戚緣分淺,早都已經斷了來往。

    湯杳最親的人只剩下姥姥,媽媽和小姨。

    她的眼睛昨晚就已經腫了,紅紅的。

    可憐得要命。

    從來沒有一個姑娘,能讓聞柏苓心疼成這樣。

    他攬她入懷,沒有任何暧昧,只是安撫地揉着她的頭發,試圖給她一些安慰。

    聞柏苓在湯杳身邊待了三天,好歹陪着她把最迷茫無措的時間給熬過去了。

    國外有工作要做,要不是他還有個哥哥,連這幾天時間都難以抽出來。

    聞柏苓離開後,聽說湯杳的小姨也終于從京城趕回去,她們幾乎天天都待在醫院裏,連年夜飯也是在醫院吃的。

    春節之後的某天中午,聞柏苓在國外接到湯杳的電話,她心情很好,興沖沖地和他講她姥姥最近的情況。

    “聞柏苓,我們真的好幸運!”

    “居然剛好趕上省裏的心腦血管專家過來,還親自操刀了姥姥的手術。”

    “你不知道,那個專家好厲害,姥姥的情況真的在變好,康複治療也進行得很順利。”

    家裏老人病情好轉,逢兇化吉,這姑娘也不再憂心忡忡,話音中帶着輕快語調。

    聞柏苓把手機舉在耳側,聽得出她言語間對那位專家崇拜得不行,快要誇上天了。

    他沒說自己托了多少層關系才找到合适的、資歷足夠好的醫生,還在電話裏沒個正經地故意逗湯杳:“有你說得那麽厲害麽?”

    “有的!”

    湯杳急了,在電話裏喋喋不休,說在網上都能搜到那位專家的名字,履歷很牛的。

    “還有,聞柏苓,謝謝你那幾天來陪我。”

    “這話就客氣了,回頭請客吃飯。”

    “一定請!”

    湯杳大概是真的高興,話也多了些。還和聞柏苓主動聊起很多生活中的瑣事:

    姥姥情況好轉後,她又開始做英語家教;

    他之前去過的那家醫院,是她老家那邊最大的醫院了,她小時候就是在那家醫院出生的;

    醫院院子裏那棵光禿禿的樹,其實是杏樹,好多好多年了;

    也說今年的雪勢特別大,三天兩頭下雪,天氣也冷。

    說着說着,湯杳突然咳嗽兩聲,害得聞柏苓很擔心,問她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感冒,可能講課說話多吧......”

    頓了頓,她突然抛出來一個問題:“聞柏苓,你下次回國是什麽時候?”

    聞柏苓笑了笑:“怎麽了,想我?”

    這通電話不知不覺,竟然打了四十多分鐘。

    挂斷電話,湯杳握着手機坐在床上發呆,房間門被敲響時,吓了她一跳,手機都沒拿穩,掉在被子上。

    是小姨推門進來,端了杯金銀花沖泡的水,坐在湯杳床邊,很關切地問:“昨天在醫院就聽見你咳嗽,這陣子因為你姥姥的事兒沒少着急吧?我在藥房抓了點金銀花,給你泡水喝,去火的。”

    “謝謝小姨,小姨,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怎麽沒聽見......”

    “剛進門沒幾分鐘,先前聽見你好像在講電話,就沒進來。”

    小姨回老家後,幾乎不讓湯杳去醫院熬夜照看姥姥了,都是她和湯杳媽媽倒班。

    在醫院睡不好,小姨已經有了黑眼圈,揉着脖頸起身:“喝完水就早點休息,別熬夜,明天還要做家教吧?”

    小姨往門外走了幾步,忽然站住腳步,轉過頭,遲疑地問湯杳:“杳杳,你剛才......是在和誰通電話?”

    “是朋友。”

    “好像聽見你說京腔,是京城那邊的朋友?和我提過的?”

    她們在京城待久了,偶爾會在和京城人聊天時,冒出些不太正統的京腔。

    湯杳自己沒察覺,小姨卻很敏感。

    湯杳避開聞柏苓的名字,說了謊,謊稱剛才電話裏的人,是呂芊的發小孫緒。

    也許是她心虛的樣子太明顯,小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遲遲沒有走出她的卧室。

    片刻後,小姨反而折返床邊,坐下摸了摸湯杳的頭發,然後伸出手:“手機能給小姨看看嗎?”

    “小姨......”

    小姨眉心皺起來:“是聞柏苓。”

    那天是正月十六,窗外挂着一輪滿月。

    小姨留在房間裏,鄭重其事地和湯杳談了很久。

    小姨說,你不了解那些人。

    他們出身太好、家庭條件又太過優渥,我們勤勤懇懇工作一輩子賺到的錢,連他們車庫裏的幾輛車子都買不起。

    他們的世界裏,比感情昂貴的東西有太多太多,很少有人知道該怎麽去珍視一段感情。

    “小杏,小姨希望你謹慎些,不要被眼前的恩惠迷失了自己,也不要存有僥幸心理。”

    “湯杳”這個名字,其實是小姨幫她改的。

    以前的名字是湯杳奶奶給取的。

    在她出生後,奶奶知道她是個女孩子,很失望,沒有翻遍字典,也沒有寄予厚望,只因為醫院的院子裏有一棵花開正盛的杏樹,就潦草定了她的名字,湯杏。

    後來小姨去過京城,再回來時,滿心滿眼對一線城市的慚凫企鶴。

    和湯杳媽媽聊天時,小姨說大城市的孩子們名字都很好聽,極力慫恿湯杳媽媽給湯杳改名。

    小姨說,姐,小杏成績這麽好,以後考大學肯定是要往大城市的好學校去的,這名字太土了,不時髦,以後會被同學笑話的。

    那時候湯杳家還由小姨發起過“罰錢游戲”,大家必須叫她湯杳、杳杳。

    誰要是叫錯了,說出小杏、湯杏,是要罰錢的,一元錢,充公。

    湊夠錢數,周末她們就去買炸雞架吃。

    只是近兩年,在小姨看清了部分有錢人的金玉其表後,已經對大城市失去了當年的心潮澎湃。

    反而在大家都習慣了“杳杳”這個稱呼後,越來越頻繁地叫她“小杏”。

    小姨離開湯杳房間前,最後說的是:“那些男人對你的好,對你的照顧,終究是有目的的。”

    那些目的是什麽?

    不過是圖你年輕、貌美、甚至是無知。

    湯杳怎麽會不知道呢?

    再開學已經是大三的下半學期,她當然不像最初到京城時那樣一無所知。

    她已經知道聞柏苓到宿舍樓下等她時,為什麽總是開那輛被費裕之稱為“小破車”的白色轎車。

    也已經聽費裕之說過,之前聞柏苓因為幫她小姨的忙,被傳了很多風言風語,還被家裏人責怪,不讓他回國。

    “柏苓可不自由喽。”

    即便這樣,他還是在知道姥姥生病後,不遠萬裏而來。

    湯杳記得那天,自己在聞柏苓訂的酒店房間裏,終于不堪疲憊地睡着,卻并不踏實。

    隐約聽見他滑開了陽臺門,在外面打電話,囑咐某家飯店的工作人員,煮魚片粥,一定要少油少鹽,要用沒有刺的龍利魚......

    睜開眼睛,聞柏苓已經回到她身邊。

    而她竟然才發現,他手背有傷口。

    湯杳問聞柏苓是怎麽弄的,他不以為然,說着急趕過來,在機場裏跑着找租車點時刮破了,沒什麽事,當時都沒感覺。

    小姨說她不該和聞柏苓糾纏不清,不該心存僥幸。

    可是湯杳只覺得自己修為不夠,實在無法做到木人石心。

    何況聞柏苓在做了那麽多之後,也并沒有需要她做過什麽,連謝禮都只是再簡單不過的“請客吃飯”。

    剛才那通電話的最後,他也只不過是說了這樣一句。

    “大概春天回國,湯杳,京城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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