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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25
    番外25

    1.待在家的一整天。

    婚前還好一些,婚後陳緣知和許臨濯兩個人的工作都比較忙碌,許臨濯可能在公司待到夜裏才回家,陳緣知則可能為了作品靈感不斷續而通宵畫畫。

    終于有一天兩個人都沒有工作,可以在家休息。

    陳緣知早上悠悠轉醒,看到睡在自己身邊的許臨濯。男人還閉着眼沉睡着,臉龐離她極近。

    陳緣知緩慢地眨了眨眼,眼神逐漸清明。

    噢,對了,今天放假來着。

    陳緣知從被褥裏伸出手,輕輕點了點許臨濯的眉心,指腹剛剛觸上,便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握住。

    陳緣知有些意外,看着緩緩睜眼的許臨濯:“醒了?”

    “是我吵醒你了嗎?”

    許臨濯握着她的手,輕輕摩挲,抵在唇邊,重又阖上眼,聲音還有些倦懶,說話時,開開合合的唇瓣摩擦她手背:“不是....是我本來就快要醒了。”

    陳緣知睜着眼看許臨濯,她很少在這種情況下觀察他——因為許臨濯一般都是更早起的那個。

    女孩帶着些清淺笑意的聲音響起,侃道:“我還是第一次見許老師賴床。”

    許臨濯沒有理會,兩根手指略微捏緊了她的手心,眼睫輕顫了一瞬。

    許臨濯嘆了口氣:“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你還嘲笑我。”

    陳緣知挑眉:“我哪有?”

    “我喜歡許老師還來不及呢。”

    陳緣知故意伸手捏許臨濯的臉,動作很輕但卻實在煩人,許臨濯被她捏得無奈睜眼,伸手按住她後腦壓進懷中,陳緣知猝不及防靠過去,然後感覺發頂被人親了一下,很溫柔地。

    許臨濯低聲呢喃:“......好了,再陪我睡一會兒。”

    陳緣知定定地依偎在他懷裏,突然覺得耳尖有些熱。

    兩人磨蹭許久,上午的時光在床上消磨了大半,好不容易才起床。

    陳緣知穿着拖鞋走進廚房:“今天我做早餐吧。”

    她系上圍裙,打開冰箱找食材,同時探頭看餐廳裏坐着的許臨濯,“你想吃什麽?煎蛋和面條怎麽樣?”

    許臨濯洗漱完,看上去已經和往常無異,端正坐在桌邊,朝她淺淺笑:“當然都可以。”

    陳緣知抄起鍋鏟:“那我就自由發揮了。”

    兩個人都不是會做飯的類型——準确地說,是不擅長做飯,對吃什麽也一直持比較随便的态度,所以剛開始同居的時候吃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外賣。

    直到陳緣知把臨近家的外賣都吃得七七八八,吃得将近反胃,開始懷念家常菜的味道,才痛定思痛自己學着做飯。

    因為許臨濯晚上多數時候無法在七點準時回到家,所以晚飯是陳緣知做,午飯兩人各自解決,早餐則落到了兩個人裏更早起的許臨濯頭上。

    兩人的做飯水平半斤八兩,且都常常犯懶,所以如果達成一致,偶爾也會臨時出門吃飯。

    因為許臨濯負責早飯,所以陳緣知很久沒在早上下過廚了。

    她拿着鏟子站在燒熱的鍋前,盯着鍋裏滋滋作響的煎蛋,頗有點嚴陣以待的架勢。

    腰間忽然環上一條手臂,然後肩膀一沉,陳緣知被許臨濯從身後抱住的一剎微微怔住,她轉頭看去:“幹什麽?”

    許臨濯抱着她,頭抵在她肩頸,聲音低懶,卻帶着笑音,像是刻意而為的纏綿:“清之,抱抱。”

    陳緣知:“......”

    陳緣知心裏覺得這樣的許臨濯太過于可愛,臉微紅,伸手推了推他:“快出去,不要搗亂。”

    許臨濯的回應是撫摸腰線的手掌和落在耳後的吻。

    陳緣知腿軟,她按捺着身體各處回應他的輕顫,卻在下一秒被許臨濯掰過臉,“許臨濯......唔.......”

    過了好一會兒,陳緣知終于忍無可忍,用力推開:“蛋.....蛋還....許臨濯!煎蛋要糊了!!”

    抱着她的人悶聲笑,這才松手,陳緣知落荒而逃。

    陳緣知把早餐端上桌的時候還記恨着他,瞪了對面翩然端莊的人一眼:“沒有你的份。”

    許臨濯不慌不忙地彎起眼笑:“這樣,沒有我的嗎?”

    陳緣知揚起下巴:“你求我的話我可以考慮分給你一點。”

    許臨濯臉色不變,聲音微軟:“求你。”

    陳緣知:“.......”失策了,應該開個更苛刻的條件才對。

    吃完早餐,許臨濯收拾碗筷時問道:“今天有什麽打算嗎?要不要出門走走?”

    陳緣知坐在椅子上看手機,聞言微愣,條件反射道:“......應該不出門?”

    許臨濯:“那要在家做點什麽呢?”

    陳緣知看着許臨濯,思考許久:“花園裏的花草好像很久沒有修剪過了。”

    陳緣知嘴上說要學園藝,但按目前她的時間安排,恐怕到三十五歲都無法起步,相比之下,從小就幫許父打下手的許臨濯反倒還更懂一些養護花草的方法,但顯然也是閑情所致,一旦忙起來連自顧都不暇,怎麽可能有時間侍弄花草。

    于是花園雖有,但目前來看還是擺設,花園裏只有一開始種下的一點花草和樹苗,都是開發商送的。

    許臨濯:“之前都是請人修剪的,這段時間沒有再請。你想親自來?我以為你會嫌麻煩。”

    陳緣知眼睛忽然一亮:“對,我想試試,而且正好你可以教我園藝!我一直想和你學一點!”

    許臨濯啼笑皆非:“我會的不多,談不上和我學。”

    陳緣知卻纏上了:“不,學一點也是學。”

    許臨濯拿她沒辦法:“好吧,那我們現在出去?”

    然而陳緣知是個體弱的,兩人吃完早飯本就将近十點多了,出去沒勞作多久就到了正午,烈日當頭。

    陳緣知看着滿園子的雜草,陽光直射頭頂,熱氣燥湧。她有些洩力地垂下手臂,許臨濯注意到她的動作:“累了?”

    陳緣知湊過去,靠在他身上:“嗯。”

    感覺到背上傳來壓力,許臨濯慢慢直起腰,脫掉一只手套單手攬住她,語氣帶笑:“要不要先回屋子裏?”

    陳緣知睜着眼看他:“那園子怎麽辦?”除到一半扔在這裏嗎?

    許臨濯:“沒事,我來就好,我把這一塊的土填上。”

    陳緣知回到屋子裏歇了一會兒,好不容易緩過勁,又騰地坐起來,跑到廚房打開冰箱。

    許臨濯在園子裏除草,陽臺邊忽然探出一道身影,他擡起頭看去,下颌角晶瑩的汗珠随他的動作滴落。

    陳緣知趴在陽臺邊上,将手伸直,手裏拿着一個玻璃杯,裏面浸着幾顆冰塊,澄亮的果汁漾開粼粼波光,像是綴了細鑽,杯裏泡着一團打碎的陽光。

    許臨濯的眼睫上沾了汗水,變得濕漉漉的,看着她的眼神淋漓,像剛下過一場雨:“給我的嗎?”

    陳緣知點點頭,手臂撐在陽臺上努力往前伸,應道:“當然了。”

    許臨濯往前一步,脖頸低下來,眼睫垂落,唇瓣含上杯沿。

    陳緣知的目光凝在他的唇上,手腕不知不覺間僵了,她猶豫間,許臨濯已經五指握住了她的手。

    在陽光底下久待的人體表溫度很高,握上去的一瞬,幾乎将陳緣知的手背燙到,陳緣知條件反射縮手,卻被許臨濯不容置喙地握緊。

    汁液順着杯口滑入喉嚨,陳緣知看着許臨濯低垂眉眼喝水,脖頸間銜着的那枚喉結輕輕滑動。原本妥帖穿着的襯衫被汗水浸透,也許是嫌礙事,袖子也挽到了小臂,露出流暢峥嵘的肌肉線條。

    他朝她的方向傾身垂頸,像是騎士虔誠地接受公主降于脖頸間的禮劍。

    陳緣知忍不住咽了口水。

    許臨濯喝完,手掌往上一托,唇瓣被浸潤得微微濕紅,陳緣知眼睛都快看直了。

    許臨濯簡潔道:“好了。”

    他朝她彎起眼笑,語氣溫柔甜蜜:“謝謝清之。”

    陳緣知機械地收回手臂,看着許臨濯一臉的坦然真摯,越發覺得自己思想龌龊。

    許臨濯回了屋子裏之後便進了浴室,陳緣知坐在書房裏看電腦,她喝着冰飲,試圖降火,眼睛梭巡間發現一直關注的游戲主播開播了,正好是一款雙人冒險游戲。

    主播說話時梗很多且很懂調動氣氛,陳緣知很快就沉浸其中,專心地看起直播來,連剛剛從浴室裏出來的許臨濯從她身後接近都沒有察覺。

    直到沐浴露和熟悉的香氣漫至鼻尖,一個吻落在她臉側。

    陳緣知吓得一下子松開嘴裏咬着的吸管,她睜大了眼睛看向頭頂好整以暇看着她的人:“許臨濯,你吓死我了!”

    許臨濯伸手抱她,笑眯眯地看着她:“對不起。”

    這人道歉倒是很快。陳緣知抿唇,心跳平複,“你洗完澡了?”

    “要睡個午覺嗎?”

    許臨濯靠在椅子上,輕輕搖頭:“不睡也可以。”

    陳緣知了然:“那就是有些困了。”

    許臨濯笑了:“清之的閱讀理解一定是滿分。”

    陳緣知:“只是命題為你的閱讀理解可以做到這種程度而已。”

    陳緣知催着他躺到床上,但許臨濯卻反将她抱起,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陪她看着電腦屏幕:“我沒那麽困。你剛剛在看什麽,這麽入迷?”

    陳緣知的注意力被轉移,她解釋道:“是我之前關注的一個游戲主播,我在看他打游戲......”

    許臨濯看了會兒屏幕,眉梢微挑:“男主播?”

    陳緣知:“.......”

    陳緣知:“你不準亂吃飛醋!”

    許臨濯似笑非笑:“清之怎麽知道我要吃醋了?”

    陳緣知真的很無語:“他是個游戲主播!又不是陪聊的,連攝像頭都不開,這有什麽好吃醋的——我只是很喜歡看別人玩游戲而已,正好他玩得比較有趣才關注他。”

    許臨濯的聲音溫柔下來:“當然,我怎麽會誤會你呢?”

    陳緣知懶得揭穿他的羊皮,她點了點鼠标,思索:“要不我們一起玩這個游戲吧?正好下午也沒事情做。”

    許臨濯:“好啊。”

    話雖如此,但兩個人都不怎麽玩游戲,陳緣知和許臨濯倒騰了很久才把那個冒險游戲買好裝上。

    這個冒險游戲可以選擇雙人模式,陳緣知和許臨濯一路闖關,落了一地劈裏啪啦的鍵盤聲。

    “許臨濯,我還沒過去!”

    “我這就回來。”

    “你按住,我開過去——哎呀,撞了!”

    “清之好笨。”

    “?你再罵一句,我就哭給你看。”

    “好了,我按住了,你再過來一次?”

    “這次我肯定能過——”

    雙人冒險游戲的精髓在合作,前一關卡是許臨濯的角色協助陳緣知的角色通關,下一關卡就輪到陳緣知的角色協助許臨濯的角色了。

    占據了主動權的陳緣知按着開路的按鈕,畫面裏的緣知小人耀武揚威地站在那裏,看着對面還沒過來的臨濯小人:“你叫聲好聽的,我考慮考慮讓你過來。”

    許臨濯忍不住低笑:“你想聽什麽?”

    陳緣知警惕地看了眼許臨濯,也許是對方的眼神太過無害清澈,陳緣知的疑慮再度減弱,她彎起唇:“嗯,我想想——”

    “——叫聲姐姐聽聽?”

    許臨濯沒有猶豫就開口了:“姐姐。”

    陳緣知卡殼地看着他:“......你喊得好痛快。”

    許臨濯眯眯眼笑:“這又沒什麽。”

    這人的容忍程度真的好高,或者說,臉皮真的好厚。陳緣知暗道,老老實實按了按鈕,讓許臨濯的角色從開啓的小道過來。

    然而下一關卡又輪到許臨濯掌握主動權了。這次許臨濯也學壞了,先一步走到通道對面,好整以暇地看着通道外的陳緣知,聲音溫柔:“清之叫聲好聽的,我考慮一下讓不讓你過來。”

    陳緣知:“........”

    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陳緣知自己挑起的事端,如今也只能打掉牙齒往肚裏吞。

    她謹慎地看着許臨濯:“你想聽什麽?”

    許臨濯垂眸看她,目光清影微晃。房間內正是午後,被溫水似的陽光泡得發暖。

    許臨濯附在她耳邊,嘴唇微動,然後撤開,笑盈盈地看着她:“可以嗎?”

    陳緣知的臉微微泛紅,但她仍舊強裝鎮定地看着他:“這,這有什麽,晚上做那些事的時候,我不是喊過很多次了嗎?”

    許臨濯看着她的眼神慢慢暗下來,像是想到了什麽場景,他意味不明地輕笑:“是嗎?”

    “但那都是清之你被我逼急了,舒服到不行的時候才肯說的。”許臨濯低聲道,這句話一出口,他不出所料看到陳緣知的臉騰地紅了,眼裏落下層疊的影,越發深邃,語氣依然溫和,“我想聽清之你在清醒的時候喊。”

    “........”陳緣知咬着唇,似乎是在做思想工作,許臨濯也不急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過了不知多久,懷裏的女孩才微擡眼睫,波光漾動的眼底滿是難為情的神色,盡管聲音細如蚊吶,但她還是開口了:

    “.....老公。”

    許臨濯垂下眼看她,喉結微動,他輕笑:“想聽清之你喊這一聲,可真不容易。”

    陳緣知看着他,這次膽子大了點:“老公。”

    許臨濯擡手,手指碾過她的唇瓣,陳緣知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他的指尖,濕潤柔軟的舌卷住他的指腹,薄繭摩擦得那處越發嫣紅,擡起的眼睫毛輕顫不停,像是被捏住翅尖的蝴蝶。

    許臨濯聲音低啞:“.......清之,不要這樣勾我。”

    陳緣知讪讪地收回舌頭,她弱聲弱氣地試探:“我以為你會喜歡。”

    許臨濯擡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輕盈落下一吻,滿是克制。

    陳緣知聽見他微嘆了一聲:“不,我很喜歡。”

    “但是清之,現在是白天。”

    白日宣淫不可取。

    陳緣知怎麽可能聽不懂他的言下之意?

    陳緣知連忙規規矩矩地縮起身子,目光也移向電腦屏幕,聲音有些斷斷續續:“我們,我們還是繼續玩游戲吧......”

    許臨濯看着狀若鹌鹑的她,覺得可愛,輕笑道:“好啊。”

    一下午的時間又消磨度過。

    因為早飯是陳緣知做了,所以晚飯就歸給了許臨濯。兩個人吃完飯後,天色也将近昏暗。

    許臨濯提議:“要不要看電影?”

    陳緣知:“也可以。”

    于是兩個人開始選片,陳緣知和許臨濯最近都沒什麽特別想看的電影,兩人選來選去居然選中了一個恐怖片。

    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畫面和突然出現的尖聲大叫的鬼臉,陳緣知少見地感到後悔起來,後悔選了這部片子:“這個鬼好假。”

    許臨濯:“确實挺假的,但你是唯物主義者,就算很真也吓不到你吧。”

    陳緣知:“嗯,确實是。”

    但這部片子已經開始看快半小時了,陳緣知有點猶豫:“要換片子嗎?”

    許臨濯:“清之還有什麽想看的電影?”

    陳緣知:“.......”就是沒有,所以才盲選了這部電影,結果踩雷了。

    陳緣知看了眼女生小群裏孔臻怡之前發過的電影推薦:“要不看看這個?好像是叫《愛戀》來着。”

    許臨濯:“是什麽片子?”

    陳緣知:“不知道,看別人推薦的,找找?如果有的話看看簡介和開頭。”

    許臨濯:“好。”

    然而,這部電影從第一秒開始就震碎了沙發上坐着的兩個人。畫面上交纏的人影,誇張到沒有邊界的尺度,一切的要素都極具沖擊力。

    陳緣知瞬間後悔,并且覺得打開這部電影可能會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錯誤的選擇。

    電影放了不到十五秒,就被陳緣知按斷退出,客廳裏一時間落針可聞。

    陳緣知不敢回頭看許臨濯此刻的表情,沉默半晌後,她弱弱出聲;“這部看來也不,也不太合适,要不我們還是換一部........”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陳緣知感覺尾骨麻了一瞬,随即清斂的香氣襲來,許臨濯從背後将她抱起置于懷中,右手貼着她的手臂握住她手裏的遙控器,唇畔纏綿耳側:“我倒是覺得這部電影挺合适的。”

    “而且,這不是你選的嗎?”許臨濯玩味一笑,手指尖用力,按下播放鍵,“清之也想看吧。”

    電影畫面裏,原本停滞的兩個身影再度糾纏,起起落落交織不息。

    暧昧的聲音從屏幕裏傳出,在夜晚裏顯得尤為驚心動魄,令人心跳加速。

    陳緣知縮着身體,低頭,宛若鹌鹑,她試圖解釋:“我覺得我必須解釋一下,我是看到她們發在群裏,以為是什麽好看的電影,才,才說要不要看這個的......我是真不知道是這種內容!”

    許臨濯點頭:“我當然相信你。肯定不是清之你想看的。”

    陳緣知:“........許臨濯,你的表情出賣了你。”

    許臨濯:“我只是覺得,既然天已經黑了,那白天沒做完的事情,也可以現在再繼續做。”

    陳緣知下意識地看了眼時間:“這還太早了吧,這才八點出頭.....”

    話說出口,陳緣知才意識到自己跳進了陷阱,她閉上嘴,許臨濯卻已經接上:“那晚點就可以了嗎?”

    “.......”陳緣知露出了“忍辱負重”的表情,“可以。”

    許臨濯低下頭去,形狀好看的唇瓣尋她的唇,開開合合間吐出濕氣:“那不給碰的話,就先接吻吧?”

    陳緣知一開始以為只是單純地接吻,然而被親到後面,她幾乎只能被動地承受,仰起頭的姿勢像是引頸受戮的天鵝。

    後面怎麽從沙發轉移到床上的,陳緣知也一概記不清了。

    于是原定的晚上看電影的計劃完全泡湯,換成了春宵一夜。

    平凡的兩個人都呆在家裏的一天,就這樣悄然過去。

    2.吵架

    好像自從戀愛以來,陳緣知和許臨濯就幾乎沒有吵過架,大學最後一年同居後因為生活習慣有段磨合過程,但兩個人都互相遷就對方,有過拌嘴,陳緣知也惱過,但也沒有吵起來過。

    楚奚北:“所以你們倆完全沒有真正意義上地吵過架?”

    陳緣知想了想:“也不是,只是比較少。”

    兩個人很少吵架,但也不是完全沒吵過。

    陳緣知印象很深的一次吵架,是大學畢業那年。

    兩人合夥開的醫藥研發公司正處于草創階段,許臨濯忙得自顧不暇,兩人那段時間都很少見面。陳緣知則是因為準備實習督導工作又兼準備作品參加比賽,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認真吃飯。

    和她都在清華,還算經常見面的胡妤洙看她這樣,有點擔心她的健康:“你再忙也要好好吃飯啊,這幾次約飯,我感覺都沒見你吃多少,然後你就馬上要走了。”

    陳緣知揉了揉太陽穴:“不是我不想吃,實在是沒什麽胃口。”

    胡妤洙:“忙起來是很容易這樣,但你也得按時吃,不然到時候胃病有你受的。”

    陳緣知:“你別說,我還挺健康的,我記得高中的時候班裏好多人都有胃病,我就沒有。”

    胡妤洙無語:“看把你能的。”

    然而這話說完的第三天下午,陳緣知随熟識的一群同事一起出門逛街,一行人走了一下午,正準備拐道去吃晚飯,陳緣知就在路邊暈倒了。

    這次暈倒來得突然。

    陳緣知醒來時發現她人已經到了醫院,正躺在病房的床上。

    身邊的同學本來在聽醫生說話,看到她睜開眼,立刻撲了過來,聲音急切:“緣知!你還好吧?你終于醒了!”

    陳緣知還有些迷糊,她愣愣地看着病床邊上圍着她的一群同學:“我.....我是怎麽了?”

    “你在路上暈倒了!醫生說你是低血糖加貧血,可能還有胃潰瘍,我們給你繳費了,你待會兒好些了,記得去做個胃鏡看看。”

    陳緣知邊聽邊呆愣點頭,意識回籠的同時,痛感也慢慢恢複,腿上和手臂上的傷口開始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聽旁邊同學描述,她是在路邊倒下的,不僅裸露在外的關節嚴重擦傷,還差點被路邊送外賣的電動車撞到。

    幸好外賣員眼疾手快剎車及時,而她身後的同學也很快将她移到了安全地帶,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同學坐在床邊看着她:“剛剛你男朋友打了電話過來,馨馨替你接了,也跟他說了你暈倒的事情,他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陳緣知這下徹底清醒了,心裏暗道不妙。

    糟糕,要完。

    這樣的想法剛剛掠過腦海,門口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不同于平常的溫柔,是沉凝得幾乎結霜的語氣:“你好。”

    門口的同學迎了上去:“啊,你是緣知男朋友吧?她剛剛醒!”

    “那緣知,我們就先走啦!你好好休息!”

    陳緣知連忙揚聲道:“好,謝謝你們。”

    同學們魚貫而出,病房門嚴絲合縫攏上,陳緣知這才将目光騰挪到慢慢走到她面前的許臨濯身上。

    許臨濯坐在她床邊,垂下的眼掩去情緒,但仍讓陳緣知覺察出幾分冰涼。

    陳緣知大氣也不敢喘,見許臨濯一直沒有出聲的意思,有點小心翼翼地開口:“許臨濯,對不起,我這幾天太忙了,我不是故意不吃飯的——”

    許臨濯看着她,又好像沒有在看她,手指将她身上衣袖的紋路撫平,語氣淡淡:“第幾次了?”

    陳緣知驟然噤聲。

    許臨濯擡眼看她:“從高中的時候開始,你就總是進醫院。”

    “我已經記不清我是第幾次看到你像這樣躺在病床上了。”

    許臨濯:“你其實并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吧。”

    陳緣知抿唇,心裏也覺得委屈:“對不起.....但我又不是有意折騰自己的,這次真的只是意外....”

    許臨濯打斷了她的話:“意外?你知道你的同學是怎麽和我說的嗎?”

    “她們說要是那個外賣員沒剎住車,你倒下去的時候就會被飛馳過來的車撞到!”許臨濯的聲音逐漸變厲,“你知道我聽到她這麽說的時候,我有多害怕嗎?!我連想都不敢想,如果那種可能發生,你覺得你現在還能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和我委屈?”

    “你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你總是錯誤地估計自己的身體,你是壓根沒有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陳緣知忍不住道:“那是我自己的身體,我怎麽可能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我都說了這是意外,我沒有按時吃飯是我的錯,但你憑什麽和我發脾氣?”

    陳緣知越說越難過,渾身上下的傷口都在這一瞬痛起來:“我還摔傷了,你一來就責怪我,你有問過我傷勢嚴不嚴重,覺不覺得疼嗎?你只知道責怪我!”

    陳緣知捏緊了床單,把手邊的枕頭甩到許臨濯身上,眼睛已然紅了,她深吸了一口氣:“你走,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許臨濯真的走了。

    陳緣知只是說氣話,但她沒想到許臨濯會真的站起身離開,她看着許臨濯關上病房門,眼眶裏原本就在打轉的眼淚頓時落了下來。

    她蜷縮起身體靠在床頭的角落裏,小聲地哽咽。

    陳緣知也記不清自己哭了多久,她傷心之餘,也覺得自己不争氣,居然在許臨濯面前沒說幾句就紅了眼睛。

    太沒用了。

    陳緣知默默擦着眼淚,房門鎖扣發出“咔噠”一聲,原本離去的清挺身影再次出現在房間門口。

    許臨濯反手關上了門,陳緣知看清來人後便扭過頭,聲音還是啞的,卻極倔犟:“你又回來幹什麽?我說了我現在不想——”

    許臨濯大步朝床邊走來,他伸手将陳緣知抱進懷裏,力度極大,抱得極緊,“對不起。”

    陳緣知原本還在強撐,此時一聽到許臨濯滿含愧歉的聲音,眼眶裏的霧氣又開始凝結。

    陳緣知哽咽着埋怨他:“每次這種事,你總是先責怪我,我讨厭你這樣。”

    許臨濯并不辯解,他越發抱緊她,帶着幾乎将她揉入他骨血的力度。

    他輕聲道:“對不起。”

    陳緣知也沒有再繼續生氣的意思,她擦了擦眼淚,主動湊近,淺淺親在許臨濯的眼皮上,撤開時看着他慢慢睜開的眼,開口還帶着鼻音,聲調卻變得溫軟:“.....沒關系,我知道你是擔心我。”

    許臨濯沒說什麽,只是淺淺地親吻她的耳鬓,極其珍視的姿态。

    陳緣知趴在他肩膀上,心裏回想自己剛剛說的話,總覺得自己多少有些好哄。

    但對象是許臨濯的話,她無論如何也生不久氣,多看一眼,心便會軟弱得一塌糊塗。

    .......

    楚奚北聽完表示:“......我感覺我好像吃了好多狗糧。”這真的能算吵架嗎?還是說感情深厚的愛人連吵架都黏黏糊糊的??

    陳緣知輕聲咳嗽:“總之大概就是這樣。”

    楚奚北:“祝你們幸福。”

    陳緣知啼笑皆非:“但其實我不讨厭吵架,人和人之間再契合也是不同的個體,完全合适對方的人是不存在的。”即使如她和許臨濯,也會有争吵和理解不了對方想法的時候。

    只是這種時候,他們都願意為對方多想一些,都願意更重視對方的感受。

    因為愛一個人,所以才會想要去理解對方。

    3.醉酒。

    陳緣知這天下班回到家,打開微信便看到了許臨濯發來的語音。

    隔着話筒,許臨濯的聲音變得有些失真,青瓷般醇重明亮,“清之,我今晚有應酬,可能沒有那麽早回來。你先吃飯吧,不用等我,結束後我給你打個電話。”

    陳緣知打字回應:“好。”

    許臨濯不回來,陳緣知自己吃飯就犯懶了,也不想認真吃,随便點了個外賣,吃完就進畫室了。

    在畫室裏呆着的時候,陳緣知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許致蓮打來的。

    說來也好笑,明明許臨濯才是許致蓮的親兒子,但和許致蓮聊天來往更密切的反倒是陳緣知。許致蓮對此哈哈大笑,臨濯知道這件事之後卻很淡然,說自己确實不如清之讨人喜歡,一副凄楚但不說的樣子。

    時至今日,陳緣知已經畢業三年,在國內國畫領域也算小有名氣。前國內著名國畫大師許致蓮的關門弟子的名號固然如雷貫耳,但陳緣知自己本身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研究生在讀期間就拿到了全球國畫大賽的冠軍,賽後開的創意畫展人流量一次比一次大,還吸引了國際著名的裝置藝術團隊leaflab前來合作。

    陳緣知最近半年在準備的就是和leaflab合作的全國巡回展覽,共計會去往五個城市。

    許致蓮:“我昨晚才和邱婳聊過,聽說你們進展一切順利,太好了。”

    邱婳正是leaflab的主策劃師,也是整個團隊最核心的成員之一。陳緣知一開始和leaflab的成員見面,第一反應是感到很驚訝的,因為她提前了解過leaflab的作品,音樂氣味視效的三感結合,被一個團隊靈活地操控于指掌之間,大膽外放極具創意的主題策劃,新奇到匪夷所思的設計構想,在國際上享譽極高。

    她曾以為這個團隊的創意設計者和核心成員會是一個有些hiphop風的搖滾大男孩,但實際上,在團隊內主導這些因素的邱婳是一個外表看上去溫柔恬靜,甚至有些內斂的女性。

    在和邱婳接觸後,陳緣知也逐漸明白了為什麽邱婳會選擇初出茅廬的她作為合作對象。

    leaflab是一個全體成員均為女性的團隊。毫無疑問這是團隊領導者篩選的結果,也反映了邱婳本人的部分理念。

    “leaflab是我和幾個朋友一手建立起來的,我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認識,因為同為華裔又熱愛藝術創作,逐漸走到了一起。”邱婳第一次見到陳緣知的時候,是這樣對陳緣知說的,“雖然我在美國讀書,但我的根始終紮在中國。”

    “我非常喜歡中國傳統藝術,在團隊聲名漸隆後,我更加希望我有朝一日能依靠我的團隊,去宣傳中國傳統藝術,讓更多人看到傳統藝術的美。我一直想要嘗試和國內的傳統藝術家合作,但你知道的,阻力重重,其中藝術體裁和形式最合适與我們合作的國畫家們大多抱陳守舊,很難與我們的想法碰撞出火花。”

    “我之前屢屢碰壁,一度非常沮喪,tina也勸過我讓我放棄做中國傳統藝術題材的念頭,直到我在全球國畫大賽的視頻裏看到你的作品。”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心想,我一直等待的那個人終于出現了。”

    “你的作品讓我想起了我的故鄉,我想這也是為什麽你會獲得比賽評委一致滿分的原因。你的作品有溫度,也有感情,我想你一定熱愛畫畫,并且也希望自己不止是在畫畫。”

    邱婳的這段話,讓陳緣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的合作邀請。

    陳緣知甚至覺得驚喜。在畫畫上,第一次有除許致蓮和許臨濯以外的人,能夠看到她真正想要表達的事物,看到她的野心。

    後續兩個人一起商讨合作事宜時,陳緣知也發現,雖然邱婳的年紀比她要大好幾歲,但兩個人卻意外地很合得來。不僅觀念上趨近一致,很多在藝術創作上的想法也不謀而合。

    陳緣知用了十二分的精力去為這次巡回展覽做準備。她得在明年展覽啓動前拿出七組全新的作品,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對于許致蓮的問候關懷,陳緣知刻意回答得輕松,不想讓他擔心:“她多有經驗啊,肯定沒壓力,我壓力可就大了,老師得多幫我參謀參謀才行。”

    許致蓮:“我知道的,小緣你這麽說肯定就是有把握,那我就不畫蛇添足了!”

    “老師非常非常期待你們的巡回展覽。趙老先生也和我說,會每場不落地去看,讓你卯足了勁去準備,可不要給他失望的機會。”

    趙老先生就是許致蓮的好友,國內國畫界泰鬥級別的人物趙明華。陳緣知都有點惶恐了:“那怎麽行,趙老先生年紀大了,還為了我這樣到處亂跑——”

    許致蓮在電話那頭大笑起來:“老趙,小緣擔心你身體受不住呢!”

    陳緣知愣了愣:“老師,趙老先生也在......?”

    趙明華的聲音下一刻便到了,許致蓮似乎是将話筒湊到了他嘴邊,趙老先生渾厚且中氣十足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我也知道我年紀大了,但你不用擔心,老頭子坐個高鐵還是沒問題的。”

    陳緣知尴尬到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能不能讓她把之前說的話撤回啊啊啊啊啊??!

    幸好趙明華只說了這麽一句,之後就是許致蓮接過了電話,師徒倆又聊了好一會兒。

    許致蓮聽完,語氣是全然滿意的:“我有預感,你們的展覽一定會帶來非常非常好的效果,也許會是一個嶄新的開端。”

    陳緣知點點頭:“我們的想法是,讓這一次的裝置藝術展覽再次實現極致的創新。”

    “所以這次不僅加入了互動型的裝置,光影世界,還多了創作體驗,讓人們身臨其境地感受國畫的美麗,不計成本地做一個超大型的沉浸式展覽,甚至邱婳還加入了leaflab隊內最新研發的人工智能技術。”

    “我的作品作為載體和理念的原本,邱婳團隊的技術和創意在其上改造和融彙。”

    許致蓮:“我對你們有信心,接下來就看你了,你的作品是不是還沒畫完?”

    陳緣知嘆了口氣:“哪怕是現在和老師您在打電話,我也是一只手拿着電話,一只手拿着畫筆呢。”

    許致蓮聊了這麽久,才似乎終于想起了他的兒子,一直被他忽略的許臨濯:“對了,小漣他去哪了,這個點他不在家?”

    陳緣知解釋:“他今晚有應酬,我估計是之前談的融資項目吧。”

    因為許臨濯其實很少應酬,大多數都是能推則推,不能推的多半都非常重要。

    許致蓮:“他工作也是太忙了,不知道有沒有冷落你。”

    陳緣知:“怎麽會。我工作也忙,只是不像他連軸轉又早出晚歸。”陳緣知覺得,他們倆的工作狂程度,真的就是半斤八兩,誰也不好指責誰。

    許致蓮溫和笑道:“那就好。等你們都有空了,記得回一趟春申來看我,一起吃個飯。”

    陳緣知:“肯定的。”

    挂了電話之後,畫到不知幾點,陳緣知終于停了畫筆休息,順便站起來端詳自己的畫。

    她站起來,剛繞過畫架,一旁擱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許臨濯。

    陳緣知接起電話:“臨濯?”

    電話裏的聲音卻不是許臨濯,而是林助理的聲音:“陳總,我把許總送回來了,現在在樓下。您方便來接一下嗎?”

    “許總好像喝醉了。”

    陳緣知怔了怔:“.....好。”

    許臨濯居然會喝醉嗎?

    不怪陳緣知這樣想,實在是因為許臨濯本人平時在喝酒這件事上表現得太游刃有餘。陳緣知都覺得神奇,許臨濯明明是個平時不喝酒的人,但每次上了酒桌總是坐到最後,而且面白如玉,半點紅不顯,目光也清醒得不像喝了好幾瓶的樣子。

    陳緣知挂上電話,先是原地站了一會兒,反應過來才取了外套披着下樓。

    晚風習習,陳緣知下樓時,在拐角處剛好能看到停在大門口的銀灰色轎車。

    陳緣知剛要收回眼,卻看到車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走出來的不是許臨濯也不是林助理,而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穿着西裝外套,內搭長裙,容貌姣好。

    陳緣知的腳步頓住了。她在腦海中搜刮起人物信息,終于鎖定目标。

    這個人好像是許臨濯秘書處新來的副助理。

    女副助理打開車門後,坐在副駕駛座的林助理也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幫忙扶着後車門。

    穿着黑西服的身影從後座下車,夜色朦胧舒緩,模糊了他的眉眼神情,但陳緣知仍舊能辨認出來,正是許臨濯。

    許臨濯站得很直,遠遠看去與平日無異,但那名女助理卻在他下車的下一秒便伸出手來,扶住了許臨濯的手臂。

    陳緣知站在窗前,看見這幕,愣了一下。

    女副助理看向許臨濯的目光滿是關切,但除此之外,那雙眼裏含着的似乎還有些其他東西,不易言說。

    許臨濯似乎也很快反應過來,他将手臂從女副助理的手上移開,那一瞬,女副助理臉上劃過的淡淡黯然,也被陳緣知盡收眼底。

    林助理很有眼色,看到許臨濯拒絕了女副助理的扶助,自己馬上走過去扶許臨濯。

    陳緣知心知自己已經到了出現的時刻,于是急匆匆下樓,打開大門來到車跟前。

    車燈爍亮,幾乎穿透平靜黑暗的長路,許臨濯站在車燈斜前方,一身的黑被映得鍍上光邊,他一開始沒有看她,遠眺着燈照亮的不遠處,直到陳緣知走到他面前。

    陳緣知看了許臨濯一眼,目光清明,眼神溫和。

    她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陳緣知看向一旁的林助理:“麻煩你了,你們快回去休息吧,我帶他上去就行。”

    林助理連連道:“好的好的,陳總您也是。”

    .........

    回到家中,陳緣知把許臨濯帶到沙發邊上坐好,自己去廚房裏給他倒了杯水。

    等到她拿着水走出來,許臨濯也還坐在沙發上,維持着一個姿勢不變。

    夜色昏沉如睡夢,大廳裏的燈開得少,窗外的月光不夠透亮,于是越發顯得安靜無聲。

    陳緣知走過去,許臨濯原本在看窗外的鳥,看到她走過來,腦袋便轉了一圈,目光凝在她的臉上。

    陳緣知把水遞給許臨濯,“喝一口?”

    這是陳緣知的第一個試探,許臨濯很自然地接過了水杯,喝了一口。

    陳緣知上下打量,還是覺得許臨濯不像是喝醉了的樣子,正常得過分。

    陳緣知直接開口問了:“林助理和我說你喝醉了?你今天應酬喝了很多嗎?”

    許臨濯慢慢喝完了一杯水,然後才開口,眼珠青黑澄靜,“他騙你的,我沒喝醉。”

    “确實是喝了不少,”許臨濯,“合作方那邊派的負責人是個酒壇子,很能喝。”

    陳緣知穿着睡裙,她蹲在沙發上看着許臨濯,莞爾:“我就說嘛,你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喝醉了的樣子。”

    許臨濯卻沒回應,反而一眼不錯地看着她,陳緣知被他盯得奇怪:“你在看什麽?”

    許臨濯:“清之今天好漂亮。”

    陳緣知:“?”

    陳緣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穿了半年的舊棉睡裙,兩天沒洗用夾子夾起來的頭發,素顏。

    陳緣知半天吐出一個字:“......啊?”

    陳緣知不懂了。

    倒不是說她覺得自己這副樣子不漂亮,不修邊幅随行自如的美也是美,她理解,但是她比這好看的樣子多了去了,許臨濯也都見過,為什麽要突然在這個時候誇她漂亮?

    許臨濯依舊看着她,陳緣知卻咂摸出了一絲不對勁。

    她開口喊他:“許臨濯。”

    許臨濯應了,臉上露出點困惑的表情:“嗯?”

    “清之叫我嗎?”

    陳緣知:“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腦袋暈暈的?”

    許臨濯矢口否認:“沒有。”

    陳緣知:“是沒有覺得腦袋暈,還是感覺不到腦袋暈?”

    許臨濯一臉認真:“不能覺得暈。”

    陳緣知來了興趣:“為什麽是不能覺得暈?”

    許臨濯:“因為我酒量很好,所以不能覺得暈。”

    陳緣知:“......”

    她終于看出來了,這家夥居然真的喝醉了。

    陳緣知新奇地湊近了一些,幾乎是挨着許臨濯的腿坐,她仰起頭看他,語氣帶着些興奮,“許臨濯,你居然喝醉了。”

    許臨濯敏銳地聽出她語氣裏的調侃和不懷好意,再一次否認:“我沒有喝醉。”

    陳緣知卻不管他,兀自喃喃自語:“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喝醉,我還以為你千杯不倒,上輩子是個酒王呢!”

    許臨濯不高興了,他表現的方式也很直白,直接伸手捂住了陳緣知喋喋不休的嘴,滿臉認真嚴肅地看着她,強調:“我沒有喝醉。”

    陳緣知眼睛眨巴眨巴,忽然彎起笑了。

    許臨濯原本直視着她的眼睛,一下子忽然對上了她綻開的笑容,手掌頓時像觸了電一樣撤開,面上流露出一絲慌神。

    陳緣知笑眯眯地看着他,心情忽然變得很好,甚至開始耐心哄人:“好好好,你沒喝醉。”

    陳緣知饒有興致:“許臨濯,你知道我是誰嗎?”

    許臨濯點點頭:“你是清之。”

    陳緣知看着面前乖巧應答的許臨濯,心裏癢癢,故意追問:“清之是誰?我不認識她噢。”

    許臨濯愣了愣,似乎是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的臉,表情又變得堅定不移:“你就是清之。”

    陳緣知:“你怎麽能肯定我是清之,我只是和清之長得像而已,我剛剛都說啦,我不認識她。”

    許臨濯被她說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陳緣知,似乎理解不了她的話語,也沒有反應過來。

    陳緣知忍不住了,她伸手去牽他,輕輕搖晃,表情溫柔,引誘似的詢問:“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清之是誰?”

    許臨濯看着她,眼神慢慢變化,他沉吟了片刻,才說道:“清之是我愛的人。”

    陳緣知的嘴角忍不住翹起來,“原來是這樣。”

    “那你覺得,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許臨濯似乎真的有在認真思考,但他很快回答道:“不能告訴你。”

    陳緣知:“為什麽不能告訴我?”

    許臨濯:“因為你不是清之。”

    穿着筆挺西裝的男人坐在沙發上,即使喝醉了,背脊依舊挺直,儀态挑不出半分差錯,和盤腿坐在他身邊的陳緣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陳緣知毫不在意,她甚至想伸手幫許臨濯把衣服脫了。

    陳緣知自己種的因,自己便要吞下苦果:“好吧,我不是清之,但我是清之的好朋友呀,這是她托我問你的。”

    “她想知道她在你眼裏是個什麽樣的人。”

    許臨濯怔了怔,乖順道:“原來是這樣,對不起,那我告訴你吧。”

    陳緣知捏緊了拳頭,才能控制自己不對他動手動腳。

    喝醉的許臨濯怎麽能這麽聽話?

    聽話到她想對他做一些過分的事。

    陳緣知:“那你告訴我吧。”

    許臨濯垂下長睫,話語如同清溪潺潺而出:“清之,她很堅強也很聰慧,她身上有我沒有的東西。她感受敏銳,但其實不愛和人計較,是個很大度的人;她見多識廣,但不會和人炫耀自己,是個很謙虛的人。”

    “她很獨立。她獨立到讓我覺得,也許離開我,她的生活也會過得和現在一樣好,而我并不是她生命裏必須出現的那個人。”

    “她從不喜歡依靠別人,因為她害怕給別人添麻煩,但即使是我,她也很少主動依靠。”

    陳緣知聽到這段話,竟然是怔了怔。

    陳緣知:“那你在這方面,一直對她感到不滿嗎?”

    許臨濯:“不會。因為我以前也是這樣想的。”

    “剛遇到她的那幾年,我也覺得我的人生裏愛情并不是必需品。”許臨濯笑了笑,“這個想法是什麽時候改變了呢......我也不知道。”

    “我好像越來越在意清之了,”他低聲呢喃,“我也變了,人都是會變的。我現在覺得,能和清之在一起度過以後的日子,才是我最想要實現的願望。”

    陳緣知的喉嚨動了動,聲帶變得幹澀。

    有人說,進入婚姻是情侶關系的劇變的開始。在兩個人被法律捆綁着日夜相處的日子裏,他們會慢慢被對方影響,并且為對方作出自己曾經也沒想過會做出的改變。

    不止是許臨濯,她也變了。

    在紛擾惡劣的世界裏,兩個人攜手并進所受的風雪越是深重,兩個人的身影便挨得越是緊密。

    陳緣知想,如果沒有許臨濯在她身邊,她也許也會過得很好,但那終究是不同的。

    但她沒有說這些,她只是握緊了許臨濯的手掌心,忽然笑了:“我知道了。”

    “我會告訴她的。”

    許臨濯卻面露猶豫:“......也可以不告訴她。”

    陳緣知興起了一絲逗弄的心:“那你親我一下,我就不說出去了。”

    許臨濯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你是清之的朋友,我不能這樣做。”

    陳緣知磨牙,她湊近了一些,雙手按在許臨濯的肩膀上,“許臨濯,你仔細看看,我就是清之呀!”

    許臨濯又愣住了,他懵了:“你,你是清之?”

    陳緣知笑眯眯的,像個小惡魔:“對呀,我是清之,不是別人。”

    “所以你現在可以親我了嗎?”

    然而,陳緣知卻并未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許臨濯聽到她說的那句話之後,脖頸便慢慢紅了起來。然後陳緣知眼睜睜地看着他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一直挺直的背脊微微彎下來。

    陳緣知挑眉:這是?

    許臨濯鴕鳥姿态防禦,指縫間流露出一點話,語氣低悶:“......可不可以,就當作我剛剛什麽也沒說?”

    陳緣知:“不可以哦。我全都聽見了。”

    許臨濯:“.......”

    許臨濯放下手,眼神忽閃忽躲,問道:“真的不可以嗎?”

    陳緣知:“不可以噢。”

    看着許臨濯臉上沮喪的表情,陳緣知有點樂了,但緊接着,她面前衣裝整齊的許臨濯閉上了眼,眼睫輕顫:“......那你親吧。”

    陳緣知得寸進尺:“那我能坐在你腿上嗎?”

    許臨濯試圖談條件:“那你忘掉剛剛我說的話好不好?”

    陳緣知完全不打算談判:“不行。”

    許臨濯:“.....”

    許臨濯再次敗退:“那,那你坐上來吧。”

    陳緣知表面笑盈盈地扶住他的肩膀,低下頭去吻他,實際上已經在盤算着在家裏多準備些酒了。

    4.洛霓的孩子。

    北京的初春還是有些寒冷,但三月份,京城裏遍地玉蘭香氣,雪白的桃花依着城牆淋漓開了一樹又一樹,目及無窮。

    陳緣知和許臨濯過年期間回了春申,直到三月份才重新回到北京。所以這也是陳緣知時隔三個月,第一次見到洛霓。

    而這一次,洛霓的家中多了一個讓她意外的人。

    陳緣知原本和洛霓在窗邊的沙發上閑聊,樓梯的拐角處忽然晃過一個瘦小的身影,一角粉色的裙尾蕾絲從木質雕欄樓梯間漏出來,仿佛是在宣告偷聽者稚嫩的年齡。

    陳緣知的目光被突然出現的小人吸引,轉眼尋去,定睛卻愣住。

    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女孩子,身高看上去一米四五出頭,海藻般的黑長卷發,戴着一絲天鵝絨質地的灰色光澤。

    陳緣知很少覺得沒長開的小孩子好看,尤其是還在讀小學的女孩,五官未顯而稚氣未消,一個個看去都長得差不多,更遑論氣質。

    但眼前這個小女孩卻是例外。

    她太好看了,眉眼精致得仿佛是按照标準量尺畫出,無論是誰都無法否認的美,一種在五官上極度标致無缺的美,加上巴掌大的小臉,毛茸茸的卷發和她身上穿的繡滿蕾絲的連衣裙,這一切導致陳緣知以為自己看見了一個活生生的洋娃娃。

    洛霓自然也看見了樓梯上趴在欄杆處偷偷張望的女孩,她臉上漾起笑容,朝女孩招手,親切地喊她:“霧霧,別躲着,來媽媽這裏。”

    陳緣知被洛霓的自稱驚到:“等等......洛霓,這是你女兒?”

    陳緣知差點以為自己記憶錯亂了,不是,三個月前她見到洛霓的時候,洛霓的小腹還是平坦的啊???而且誰懷孕分娩出來的小孩直接落地就是七八歲的??

    一切都指向唯一的答案,陳緣知脫口而出:“這是你領養的孩子?”

    洛霧已經小步跑到了她們面前。她看上去安安靜靜的,雖然不愛笑,但看上去依舊惹人憐惜。

    洛霓向她介紹:“這是陳阿姨,她是媽媽的好朋友。”

    洛霧聲音軟得像一團棉絮:“陳阿姨好。”

    陳緣知也朝她點點頭:“你叫洛霧?是哪個字?”

    洛霧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陳緣知,解釋道:“是霧氣的霧。”

    陳緣知:“很好聽。”

    洛霓摸了摸洛霧的頭,低聲和她說了幾句話,示意她回房間去。

    洛霧顯然是那種乖巧聽話的孩子,即使下樓趴在欄杆上偷聽的行為說明她對新出現在家裏的陳緣知十分好奇,但洛霓和她說讓她回房間,她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轉身小步離開。

    等樓上傳來房間門合上的聲音之後,洛霓才轉眸看向陳緣知。

    看清好友眼中未明的困惑,洛霓卻是嘆息了一聲:“對,霧霧是我前不久收養的孩子。我已經決定把她當作我和戴胥的親生女兒撫養長大。”

    “剛剛沒有當着她的面回答你,是因為我不想讓霧霧想起以前的傷心事。”

    陳緣知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為什麽你會突然收養.....一個孩子?”

    “你之前和我說你是不想要孩子的。”

    洛霓沉默了半晌,面容鮮妍秀麗的女人垂眸看着桌面上瓷盤的花紋,聲音有些艱澀:“霧霧,她其實是我叔叔的女兒。”

    陳緣知睜大了眼睛。

    洛霓:“就在前一個月,我叔叔一家的車在外環和一輛面包車相撞,造成了一起連環追尾事故,我叔叔和我叔母,還有他們的三歲的小兒子.....全都沒能搶救回來。”

    “洛霧是整車人裏唯一一個幸存者。”

    “她在車禍發生時被母親抱在懷裏,母親的保護為她減少了很多外部沖擊,但在實施搶救時,醫生還是發現她的大腦受到了較大程度的損傷,醫生說即使後續恢複良好,她記憶力也可能會比普通人差一些。”

    “因為語言中樞受到影響,所以即使幹預,語言表達欲望也有很大可能會減退,變得性格內向。”

    “同時,她還損失了大部分的記憶。”

    陳緣知忍不住開口:“......真是個命苦的孩子。”

    洛霓閉了閉眼:“我叔叔一家人,真的都是特別特別好的人,叔叔他我是知道的,年輕的時候還去山區支教過好幾年,自從有女童專項幫扶之後,叔母每年都會增加對一個山區女童的幫扶。”

    “他們一家雖然經濟寬裕,但過得卻非常節儉,從不鋪張浪費.....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老天要這樣對待兩個這麽善良的人.....”

    陳緣知察覺到洛霓情緒激動,于是伸手摟住了她,安撫她的情緒,直到洛霓逐漸平靜下來。

    洛霓緩緩開口:“洛霧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她還小的時候,我就見過她很多次,她那時活潑開朗,特別愛笑,但車禍後就變得安靜沉默,也很少有情緒的波動。”

    “她在醫院醒過來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

    “你知道她喊我什麽嗎?”洛霓輕聲道,“她對我說,媽媽,我好難受。”

    洛霓低下頭:“緣知,我那個時候就覺得好難過啊......”

    陳緣知抱着她:“沒關系,沒關系的洛霓。你看,她把那些難過的記憶都忘了,現在她又來到了你的身邊,有你疼愛她,撫養她,我相信她一定會變得越來越好的。這樣你叔叔一家在天之靈看到洛霧,也會覺得欣慰吧。”

    洛霓抱緊了陳緣知:“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我本來就不打算生孩子,”洛霓擦掉眼角的淚,笑道,“洛霧做我的女兒剛剛好,她長得漂亮,又這麽乖,我自己生的都不一定有這麽讨人喜歡呢。”

    陳緣知笑了:“那确實不一定,但我覺得你生的也肯定很可愛。”

    洛霓瞪她一眼:“你別鬧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肯定不生小孩的。我可怕開刀了,我覺得我要是懷孕生了小孩,肯定要得産後抑郁。”

    陳緣知摸了摸她的頭:“沒事,反正你願意生就生,不願意生就不生,這是你的自由不是嗎?我覺得戴胥也不會勉強你的。”

    洛霓笑了:“對,他很支持我。”

    “而且我既然收養了洛霧,就更不适合要孩子了。如果家裏多出一個親生的孩子,難保不會失衡,普通的二胎家庭尚且有那麽多端不平水的例子,更何況是這種兩個孩子裏一個是收養一個是親生的情況。”

    陳緣知點點頭:“确實是,那就不要了。”

    “對了,洛霧現在多大了?我看着好像是.....感覺像是八九歲?”

    洛霓比了個數字:“十歲。剛過十歲生日不久。她之前也是在北京上小學,我想等收養的手續辦齊,就讓她回去繼續上學。雖然小學的課程不那麽重要,但缺課太久也不好。”

    陳緣知:“那你考慮過以後嗎?以後要讓她接受什麽樣的教育?”

    洛霓:“她經歷過腦損傷,其實我對她沒有太多期望了,只要過得善良快樂就足夠。然後我和戴胥,我們也會盡我們所能,給她最好的生活。”

    “至于教育,我可能會讓她去讀國際學校,叔叔之前也是希望讓洛霧走國際路線,國內,尤其是北京的教育體系和教育氛圍.....你懂的,其實我覺得從家長到孩子那樣去卷,沒有什麽必要,我還是希望洛霧能過得快樂。”

    陳緣知點點頭:“我也贊同,而且你父母也在國外定居,即使洛霧未來出國讀書,也不怕沒人照應。”

    洛霓絮絮叨叨說了一堆,陳緣知耐心聽着,給她出謀劃策提供建議。

    洛霓回過神來,推了推身邊坐着看手機的陳緣知:“哎,不對,怎麽淨說我了,你呢?你打不打算和許臨濯要個孩子?”

    陳緣知愣了愣,莞爾:“你真的是......我們高中時不早就讨論過這個問題了嗎?你是忘了我當時怎麽回答的了?”

    洛霓湊近看她:“高中時的想法也不能代表現在嘛,所以我這不是再問一次?”

    陳緣知笑了笑:“好吧。我們不打算要孩子。”

    洛霓:“我看你們倆現在事業都很穩定了啊,不是工作的原因的話,就是你不想生?”

    陳緣知痛快承認了:“嗯,我不想生,和你的理由差不多,怕疼怕死怕抑郁。”

    “那領養呢?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領養一個孩子?”

    陳緣知被洛霓問住了。

    領養一個孩子嗎?

    陳緣知:“看緣分吧,這兩年我和許臨濯的工作慢慢穩定下來之後,我可能會考慮領養孩子的事。”

    “如果領養的話,我想領養一個女孩。”

    她會努力成為一個好的母親,在她每一次成長時鼓勵她,總是表揚她,認同她每一個在成年人看來幼稚且天馬行空的想法,帶着她走遍大好河山,以看到她的笑容為驕傲,以她的幸福為處世标準。

    所有她擁有的寶貴的事物,她都希望能夠毫無保留地給予她。

    如果她的生命中,會出現這樣一個小人的話。

    大家還想看婚後日常嘛,不看的話咱下一個就孩子番外,然後再兩個番外就全文完嚕。

    原本争議性番外內容删除了,寫了新的番外內容填補,因為實在不希望看到吵架。

    ps:

    洛霧是我專欄裏另一本書《花融水霧》的女主^_^洛霓和戴胥的故事也會在那本書裏以父母愛情的角度再多續寫一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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