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
“槿桦,你不走嗎?”
工位上,戴着半框眼鏡的女孩坐在散發着銀白色光的電腦前,黑發被簡單束起垂在腦後,聞言擡眸看了一眼出聲的言妍,朝她搖搖頭:“妍姐你先走吧,我再把這部分的內容整理一遍。”
言妍也沒有多勸,答應了一聲,開始收拾東西。
燈滅掉了幾盞,周遭暗了下來,言妍背着包走到門前,剛好聽到門外站着等她的李誦石在感慨:
“桦姐真的拼啊。”
其實在整個團隊裏,謝槿桦是年紀最小的那個,也是所有人裏唯一一個還在讀本科的。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也許只是打趣,但好幾個人都開始喊謝槿桦叫“桦姐”。
只有兩個人,依舊喊謝槿桦的名。
言妍穿上外套走過來,随手把門帶上:“知道自己有多擺了吧?還不和人家學學。”
李誦石:“那還是算了,咱就是說,努力也是天賦的一種,我早就知道我是沒這天賦的。”
黃翰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吧,論拼誰能比得上組長拼?”
李誦石:“那倒是,剛剛喊他走也是不走,還在補代碼呢。”
幾個人聊着天笑着,越走越遠,屋子裏的燈光只剩下孤零零的兩盞。
謝槿桦坐在工位上,将最後整理完的信息上傳完畢,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
她的肩膀松懈下來,眼眸微轉看向玻璃隔間裏的那道人影。
臺燈明亮,梁瀛坐在恒定的光線之中,手指間敲擊的動作一直沒有停頓過。
隔間門口傳來腳步聲,慢慢走到近前,梁瀛擡眼的瞬間,一只纖細的手腕将玻璃杯擱在了桌面上,杯底和桌面磕出輕響。
謝槿桦把接的水放到了梁瀛的桌面上之後,就在梁瀛身後的小沙發上坐了下來,從走進這間隔間開始,她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
梁瀛的動作微頓,連貫的鍵盤敲擊聲出現一絲停滞,随即又很快恢複正常。
背後的視線如有實質般凝結地射來,梁瀛敲代碼的速度漸漸慢了,最後終于停手轉過頭看來,眸光清粼的男人,眉間染着屏幕的淡淡白光,眼底都是無奈的神色:
“槿桦,你這樣看着我,我都敲不下去了。”
和他目光相觸,謝槿桦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但她眼神依舊平淡冷靜:“那就不要敲了。”
“他們都走了,梁瀛,你也該回去了。”
......
李誦石忽然笑了:“不過你別說,雖然我們桦姐年紀最小,但要說我們團隊裏誰還能管一下組長,肯定就是她了。”
言妍勾了勾唇:“組長對女生一向是沒什麽辦法的。”
黃翰:“确實,組長真的很不擅長和女生打交道,所以我們組全是男人,當時他要了槿桦進我們團隊的時候,我都吓死了,以為組長帶家屬空降。”
李誦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黃翰你真的膽大包天啊你!我明天就告訴組長!”
言妍狠狠踢了黃翰一腳:“你他媽的,我不是女的啊?”
黃翰慘叫一聲:“你看你哪裏像女的啊?!”
一頭齊耳短發,彎起胳膊還能看見肱二頭肌肌肉線條的言妍,對此的反應是嗤笑了一聲:“怎麽?必須溫柔可愛好欺負才叫女的是吧?”
李誦石:“你們別吵了,我們團隊這段時間可是關鍵時刻呢,別內讧了!”
.......
梁瀛最終還是妥協了,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
看到梁瀛開始退出軟件界面,謝槿桦眼底浮現出一點淺淡的笑意來。
梁瀛關閉了電腦,轉頭看她:“這樣可以了嗎?”
男人語氣帶着調侃意味:
“桦姐。”
謝槿桦起身的動作僵了一瞬,落在男人眼中便像是水入了潭,泛起一片漣漪般的笑意。
謝槿桦轉頭看了一眼梁瀛,又飛快地轉過身去,語氣還是和平常一樣:“你別什麽都和他們學。”
梁瀛也站起身來:“我和你開玩笑的。”
謝槿桦來到外面拿包,兩個人關了公司裏最後的兩盞燈,掩上大門,慢慢朝街道走去。
兩人交錯的腳步聲在車水馬龍的夜晚裏模糊成一團。謝槿桦看他:“我天天這樣叫你,你是不是嫌我煩了?”
梁瀛:“怎麽可能,是我拜托你這樣做的。”
梁瀛平日裏算得上脾氣很好了,但一工作起來,頗有種不要命的氣勢,且誰來都勸不住,只要工作沒做完就不會離開公司,成員們唠叨他的次數多如牛毛,但也沒什麽見效。
謝槿桦之前也不會管他,但日子久了,梁瀛逐漸發現,只要自己不走,謝槿桦也不會走。
好幾次他熬夜加班做完工作出來,發現謝槿桦的電腦桌面空空如也,她就坐在那裏看着窗外,見他從隔間裏走出,便轉過眼看着他,說“你做完工作了?我們一起走吧”。
明明自己的工作早就做完了,卻還是要等他。
梁瀛覺得無奈,但在那之後卻有意識地不再留得太晚。
直到有一次晚上加班,公司裏只剩下梁瀛和謝槿桦兩個人,結果梁瀛突然犯了胃病。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一向臉色平淡如水的謝槿桦着急發火的樣子,對方熟練地問藥放哪裏,然後給他準備水,帶他去醫院。
那是一個冬日,寒風凜冽,一路上謝槿桦都抿着唇,一言不發,面如霜雪。
梁瀛看着她,知道對方在生他的氣,卻莫名地心軟了。
梁瀛拉了拉謝槿桦的手臂,在她看過來的時候聲音放得柔和:“槿桦。”
“我們做個約定吧。以後如果我留下來加班到太晚還沒離開,你就來喊我,強行帶我走。”
謝槿桦當時怔住了,然後很快轉過頭去:“.....你一個男人,我怎麽強行帶你走?”
梁瀛疼得臉都白了,卻笑了起來:“這是我提出來的請求,我肯定會聽你話的。”
北京的冬天很冷,夜晚的街道人也稀少,梁瀛臉上的笑意散落在黑夜裏:“而且,如果是槿桦你,肯定有辦法對付我的,我相信你。”
時間回到此刻的初秋,謝槿桦心裏原本的那點不安盡數消去,她的嘴角忍不住想要翹起來,卻被她強行克制住了。
梁瀛:“你餓了嗎?要不要去吃點東西再回去?”
謝槿桦:“好。”
兩個人随便選了家離得近的小店,剛走進店裏就看見了熟人。
黃翰第一個發現二人:“組長!桦姐!”
梁瀛走過來笑道:“你們不是早就從公司出來了嗎?怎麽還在吃?”
黃翰往旁邊指了指:“這不是遇到錢老板他們了嗎?小聊了一會兒,不然我們早就走咯!”
言妍朝謝槿桦招手:“槿桦,來這坐。”
謝槿桦走過去坐在言妍鄰座的位置上,桌上除了黃翰,李誦石,言妍這三個和她一個團隊的熟人之外,還多了兩張新面孔。
穿着藍襯衫的男人有些好奇地看着謝槿桦:“這位小姐是?”
言妍:“謝槿桦,我們團隊的,負責專業方面的法務問題。”
“槿桦,這是錢老板錢恺,”言妍給謝槿桦介紹完藍襯衫男,手掌傾向另一側穿着黑T恤的男人,“這位是劉文。”
“錢老板和劉文是我們的同行,他們倆是一個團隊的。”
錢恺擺擺手:“可不算同行啊!你們搞的是汽車,我們搞的通信。”
李誦石:“怎麽不算了?自動駕駛要好多通信技術呢。”
梁瀛點好單放下手機,店裏熱,脫掉外套後他便只穿了一件襯衫,襯衫尾束在褲腰裏,越發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身型:“錢老板有沒有興趣來做我們的股東?”
錢恺直拒:“沒錢投給你們,你們幹的太燒錢了!”
衆人都笑了起來,熱氣蒸騰,謝槿桦透過一團升起的白霧看到梁瀛也在笑,黑沉眼底微亮。
只有這種時刻,她才敢直勾勾地看着他,不懼怕被他發現。
謝槿桦喝了口水,試圖平複,但心跳還是一下比一下重了。
一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地聊到了母校,錢恺和劉文是北大畢業的,劉文感慨道:“我畢業兩年了,人也在北京,但一次也沒回去看過,不知道北大現在什麽樣了。”
言妍:“厚此薄彼啊,怎麽不見你關心關心高中母校?”
李誦石:“對啊對啊,問問你自己,多久沒回高中母校看過了?”
劉文:“高中有啥好懷念的,天天做題,要不是我那個時候夠拼我還真考不上北大。”
黃翰聞言放下筷子,開始拉梁瀛,一只手不停地點他:“哎哎,這就不得不說說咱們的天賦型選手了。”
梁瀛好笑:“聊你們的,別拉扯我。”
錢恺來了精神:“梁瀛什麽情況?”
黃翰:“高一就高考的,然後還是那年的省狀元,來了清華,你就說這是不是天賦型選手吧?”
劉文驚呼:“我的天,梁老板,認識這麽久了都沒聽你說過啊!?”
“這要是我,小區裏的狗不知道都是我宣傳沒到位。”
錢恺笑得前仰後合:“就你顯擺!”
梁瀛也跟着笑起來,語氣低沉:“說起來,我上次回高中母校還是大二的時候呢。”
謝槿桦本來在攪合碗裏的糖水,聞言怔住了,忽地擡頭看向對面的人。
對面隔着霧氣的梁瀛和記憶裏一樣朦胧:“真的好久沒回去看過了。”
謝槿桦呆呆地看着他,腦海裏的回憶洶湧而來。
有一件事,她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其實高三那年,她在東江中學裏遇到過梁瀛。
原來他當時是回學校了。
黃翰:“我記得你高中是在東江中學讀的吧?”
錢恺:“春申那個東江中學?名校啊。”
劉文:“我也在春申讀的高中!但是我家積分不夠,雖然分數線到了,但也沒能去東江中學,哎。”
梁瀛卻在這時看了過來,目光驟然對上,謝槿桦手指輕顫,手裏的勺子差點松脫掉進碗中。
梁瀛看着她笑,話卻是對錢恺說的:“槿桦和我是一個高中畢業的。”
言妍意外:“這麽巧,怎麽都沒聽你們提起過?”
錢恺來了興致:“槿桦也是在北京讀的大學嗎?畢業多久了?”
言妍:“人清華的,還沒畢業呢,讀大四。還沒畢業就已經被我們組長奴役了快兩年了。”
梁瀛:“哎,怎麽說話的?”
謝槿桦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不,不是奴役。當時是我主動說要來組裏,組長一開始沒答應我的,後來我纏他太久了,他才讓我來的。”
言妍邊笑邊去摟謝槿桦的肩:“你看看,被你壓榨還替你說話,全世界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實心眼了。”
劉文:“梁老板不會不給你發工資吧?”
謝槿桦有些說不出話來了:“發的,只是....只是....”
梁瀛接了她的話:“只是她不要。”
“我一開始說要給她發工資,她答應了,但一直沒給財務報卡號,財務忙漏了這事,也沒和我說,她就這樣白給我幹了半年的活。”
“要不是言妍發現,她估計都不會和我們說這事。”
劉文啧啧道:“天哪.....”
謝槿桦一臉坦誠:“其實我沒覺得有什麽,我不是為了錢才來的。而且我們團隊當時是學校所有創業團隊裏最有名的,很多人不要錢也想進來幹活的,我已經很幸運了。”
“而且組長後來知道這件事,讓財務把之前的工資都加倍打給我了,并沒有虧待我什麽。”
言妍點了點李誦石:“你瞧瞧人家!”
李誦石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桦姐!這等視金錢如糞土的魄力!”
梁瀛:“你少拿槿桦打趣。”
錢恺一直看着謝槿桦,這時卻忽然笑了:“槿桦,你願不願意來我們團隊?”
“我們團隊正好也缺個法律顧問,才見這一面我就覺得跟你很有緣分,這工作交給你我覺得也肯定行,要不要來我們這試試?”錢恺笑道,“我發的工資肯定比梁瀛給的高。”
謝槿桦聽得一愣一愣的,她萬萬沒想到錢恺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要挖她,有些張口結舌:“我.....”
言妍和李誦石都不樂意了:“哎,錢老板你這人不地道啊,哪有當面開始挖人牆角的?”
劉文也幫腔:“我們團隊好啊,老板可體恤員工了,福利肯定包夠,謝小姐考慮考慮不?”
黃翰:“幹嘛呢幹嘛呢!”
衆人的話語聲混作一片,這時桌面被人用骨節敲了兩下,很清脆幾聲響,卻讓全場的聲量都減了下來。
衆人的目光都朝那一處看去,梁瀛伸出手指敲了敲桌板,掀起眼皮看向錢恺,嘴角彎起的弧度和之前分明沒有什麽兩樣,卻讓人覺得他似乎笑得意味不明了:“那可不行。”
“槿桦是我們團隊裏的重要成員,”梁瀛慢聲道,“誰來挖她,我跟誰急。”
黃翰哈哈大笑:“對對,我們桦姐可不能走,錢老板你換個人挖吧!我看李誦石就挺不錯的!”
一個臺階給出,錢恺也不是沒眼力的人,馬上順着下了:“看來梁老板舍不得自己的員工啊,那我也不好強來喽!”
梁瀛笑而不語,謝槿桦坐在座位上看着他,心跳從胸腔跑到了耳膜,撞擊聲将近轟鳴。
謝槿桦狼狽地低下頭,怕自己失态。
他這樣說。
酸澀裏混雜的一絲絲甜蜜,就這樣逸散出來,逐漸彌漫了她的整顆心。
......
一周後,梁瀛公司接的一個大單子圓滿完成,一筆資金也順利注入,好事連連。
“幹杯!!”
團隊裏的人全都來到了公司的待客廳裏,一個個圍着大玻璃桌坐好,歡呼着舉起酒杯,叮叮當當的碰撞聲響了一片。
黃翰喝了一大口酒,呼出聲來:“爽!”
李誦石:“終于能輕松一下了!我都連軸轉了半個月了!”
言妍看起來比他倆還興奮:“今晚咱不醉不歸!!”
“言妍姐你悠着點.....”
謝槿桦不愛喝酒,但這種時候也會小酌幾杯,因為高興。
她喜歡清醒的感覺,所以不喜歡酒精,但偶爾也會希望自己能有一次什麽都不管地沉沉睡去。
一群人點了一堆燒烤,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到了深夜。
梁瀛沒喝酒,一群人裏總得有一個醒着把大夥都送回去才行。
他從隔間裏拿水壺出來給大家醒酒,環視一圈,發現了哪裏不對,伸手拍了拍歪倒在桌邊的黃翰:“槿桦去哪了?”
黃翰醉的說不出話,梁瀛直起腰,再次環顧周遭,視線在滑過角落的沙發時定住。
謝槿桦躺在沙發上,似乎是睡着了,平日裏戴着的眼鏡摘下,露出一張潔白柔軟的臉,睜着眼時的鋒銳冷淡冰雪般消融,變得安靜脆弱,黑發半遮着下颌骨。
周圍是一群橫七豎八的醉鬼,梁瀛眼裏卻沒有他們,只有沙發上绻縮的女孩。
他走了過去,燈光靜悄悄地被黑影蠶食,梁瀛垂下眼睫看她,手上拿着的外套慢慢展開,蓋在女孩的肩胛骨上。
空氣裏的酒味彌漫,吸氣時讓人覺得醉醺醺的。梁瀛坐在沙發邊上,指尖離謝槿桦的只有幾寸之距。
初秋的涼意被地暖隔開,夜晚靜谧,謝槿桦頭腦昏沉,睡夢裏是一片黑甜。
她夢到了她高三那年在學校裏見到梁瀛的場景。
南方的夏天,燥熱和蟬鳴連着天,叫嚣不休,綠葉被曬得半蔫,只有樹影底下微涼。
但很怪的是,謝槿桦那段時間反倒感冒了。這種逆反季節的病,她将責任歸結于空調。
謝槿桦戴上了口罩,輕聲咳嗽着,從小賣部前的小道走過。
梁瀛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同學——”
謝槿桦驀然被叫住,她轉過身,擡眼便完全愣住了。
高挑清瘦的青年,穿着一身泛白的夏裝校服,微風将他發尾吹揚起,他渾身都幹淨清爽,臉上的笑容明亮如白晝:“你知道高三1班的教師辦公室在幾樓嗎?”
謝槿桦呆呆地看着他:“你.....”
為什麽梁瀛會在學校裏?
是她太過于思念這個人,以至于産生了幻覺嗎?
梁瀛看着眼前帶着口罩的女孩,她似乎有些發愣,一雙清澄的眼藏在鏡片後。
他重複了一遍,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以前在這裏畢業的學生,今天回校來看看,但我和我朋友走散了。”
謝槿桦終于回過神來。
但随即,無邊的悲怯湧過,将她漫透,浸入海中。
....他沒有認出她。
也是,“謝槿桦”不過只是他初中時班裏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同學,他不記得,也很正常。
那些于她而言刻骨銘心的歲月和回憶,他本就毫不知情。
雖然她早就明白,但這一切真的擺在她面前時,還是顯得那麽殘忍。
眼底霧氣彌漫,謝槿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的聲音已經啞了下來,幸虧因為感冒,聽上去并不明顯:“......在北樓四樓。”
梁瀛并未發覺異常,笑着和她道謝:“謝謝你。”
謝槿桦卻仿佛承受不住一般,猛然轉頭離開了。
夏風變得悠長迅猛,從耳邊呼嘯而過。謝槿桦跑到路口之後,腳步便漸漸慢了下來。
樹梢晃動,葉片輕擺,沙沙聲喧嚣開來。
樹影底下,碎光斑駁一地,遠處路過的學生們笑語連連,仿佛從不知煩憂。角落裏,謝槿桦蹲在小道的樹叢邊,有水珠驀然滴落,隐沒在磚石深處。
可即使傷痕累累,她也只允許自己軟弱一次。
謝槿桦擦了擦眼眶,那處被磨得通紅。她站起來,背脊挺直,一身傲骨仿佛從未彎折。
忘了就忘了吧。
她會去到他身邊,讓他重新記住她,這一次他絕不會再忘記她了。
她會讓他想起她,想起關于謝槿桦的一切。
.....
此時的屋子裏人聲開始低微下去,清酒的氣味卻醞釀得越發濃郁厚重。
原本蜷縮在沙發上的謝槿桦忽地皺起眉來,她越發縮緊身體,仿佛是在不安。
坐在沙發邊上的梁瀛看着她,記憶裏,很多年前的那個下午忽然間漫開,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和朋友回校看望老師,卻在小賣部門口走散。
他叫住了一個女孩問路,一問完,女孩就跑了。
看着女孩跑遠的背影消失在樹叢之間,梁瀛本打算直接離開,腳步卻不知為何遲遲未挪動。
女孩眼角微紅地看着他,那雙眼讓他覺得,這人應當是冷淡疏離的性格,但她看着他時卻那麽專注,清澈地倒影着他,好像他就是她一直等待,一直追尋的那個人。
他記得,他曾經見過這樣一雙眼睛。
而如今,這雙眼,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
會he!以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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