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
陳緣知向來知曉的一點,許臨濯其實是直球黨,在熟悉的人面前都是有什麽就說什麽,不喜歡彎彎繞繞,和她在這方面截然不同。
.......但剛剛那句話,對她來說,沖擊力還是有點太大了。
陳緣知摸了摸臉,手上傳來的溫度清晰,還是燙得有些誇張。
許臨濯注意到了她的動作,他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着陳緣知的一束頭發,略微靠近了她一些,輕聲道:“弄疼你了嗎?”
陳緣知的反應有點過度:“不,沒事,我沒感覺。”
陳緣知掐了掐掌心,從許臨濯的角度,只能看見女孩刷得漆黑纖長的眼睫微微一顫,像是落滿黑松的蝴蝶,“......你繼續就好了。”
許臨濯半晌沒有動作,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梳開這一束頭發,“嗯。”
陳緣知的注意力一直在許臨濯的手指上,他指腹的溫度也很高,偶爾碰到她的皮膚,會感覺那一處要燒起來了一般。
陳緣知努力地想轉移注意力,她看不到許臨濯的動作,不知道他打算做些什麽,便開口問道:“......你會編很多種發型嗎?”
許臨濯手上動作不停,他聲音清溫,“會幾種,你有想要編的發型種類嗎?”
陳緣知:“沒有。”事實上是她怕自己真的選了,許臨濯不會,然後局面就會變得很尴尬。
“你随便編吧,你看着來。”
許臨濯的目光落下來,在陳緣知的背後停留了一陣,“你今天穿的漢服形制上偏唐式,但是你帶來的飾品是偏向适合做宋式造型的,而且如果真的做唐風發型,發包的數量也不夠。”
陳緣知不太懂這些,只能聽出自己的頭發不夠多:“是我頭發太少了,對不起。”
她聽到許臨濯撲哧笑了一聲,“......清之,這不是你的錯。”
陳緣知的臉慢慢地紅了。
她目光直視前方,雙手放在膝蓋上,感受着頭發上傳來的觸覺和牽扯感。許臨濯的動作無疑很溫柔,從來沒有弄疼她。
陳緣知,“許臨濯,你編一個發型大概要多久?”
許臨濯,“很快。幾分鐘吧。”
陳緣知慢慢生出了一絲好奇,“許臨濯,你經常幫別人編發型嗎?還是說你喜歡漢服?”
可是據她所了解到的部分,許臨濯并不熱衷于中國傳統文化,也沒有表現出對漢服的格外喜愛。
許臨濯将陳緣知的一束頭發用夾子在頭頂固定,“算不上喜歡吧,也就會這幾種常用的發型,都是我姑姑教的。之前倒是經常幫母親編頭發,上了高中之後就少了。”
陳緣知,“你姑姑和你媽媽會經常穿漢服嗎?她們喜歡漢服?”
許臨濯,“她們也不算喜歡,會經常有機會穿漢服,也是因為我父親的緣故。”
許臨濯的聲音宛若山溪垂岩,淙淙澹澹地散落在陳緣知耳邊,“我那個時候還很渴望母親的關注,為了能夠多和母親在一起,就主動去和姑姑學了怎麽編女子古代的發型。我想如果學會了,能和母親更親近一些。”
陳緣知看着前方,她看不到許臨濯的表情,卻莫名覺得他的聲音低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很淡,“其實我也已經很久沒有替別人編過頭發了。”
空氣一時間陷入了靜谧之中。
陳緣知的眼睫顫了顫,她忽然開口:“那我還挺榮幸的。”
許臨濯垂下眼,女孩露出的一小半側臉白皙精致,宛若沾染露珠的花朵。暈開的眼影勾勒出那雙黑眸,裏面是一片清澈見底的湖,此刻湖水潋滟,他從那雙眸中瞧出幾分笑意。
“能成為許老師闊別許久後的再度出山之作,我覺得很榮幸。”
如果此刻有人路過這條狹窄的通道,往裏看一眼,就能看到這樣一幕。
眉目描摹精致的女孩抱着膝蓋坐在箱子上,刺繡浮繪的繁白裙擺上透出一點點淡淡洇濛的藍,宛若雪地裏的一塊藍冰,而她深陷其中,長長的黑發被身後的男孩握在手裏,絲絲縷縷的發纏繞在那人修長白皙的指間,經由巧手造化,然後再變成女孩頭上乖順盤踞的一角。
舞臺的光從遙遠彼端傾倒,微光和塵末在空氣中飛舞,沉澱,慢慢勾勒出靠得極近的兩道身影。
許臨濯松開了手,絲緞般的黑發早就盤起,幾樣飾品已經盡數插到了合适的地方,他站起來看全貌,恰好這時輕阖着眼休憩的女孩睜開眼,擡眸看來。
她只坐在那一處,周遭光芒暗淡,破敗不堪,她卻渾身雪白,仿佛載滿一身月光坐在繁花爛漫之中一般,毫無落寞孤傲之色,只餘繁盛瑰麗的皎潔,望之令人心恻。
朱唇點绛,橘紅繞頰,一雙秋水潋滟的眸波光粼粼,勝過萬千山色動人。
許臨濯的手搭在腿間,他的左手還握着一枚花簪,此刻卻目不轉睛地看着陳緣知。那目光裏含義太過洶湧複雜,但落在女孩身上時,卻仿佛一根羽毛般輕盈。
陳緣知看着許臨濯,終于從那雙眼裏看到了她想看到的東西。
她微微笑起來,眼眸裏花色盎然,好似錦簇:
“許臨濯。我好看嗎?”
許臨濯靜靜地看着坐在箱子上的女孩,她笑得明媚,他很少見她這樣笑,便忍不住慢慢走近了些。他目光順着眼睫垂下,克制中也帶了難以自已的心悸。
“好看。”他抿起唇笑,眼眸裏有一整片星海,熠熠爍粼。
然後他擡起手,将最後一支簪子插在陳緣知的鬓間,陳緣知的眼睫因拂動的微風和驟然靠近的距離而顫動了一瞬,然後她聽見那人的聲音,低而溫柔,讓人想到落入湖中央的月光。
“花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小生神魂颠倒。”
陳緣知後來回到一樓後臺的時候,洛霓剛好做完自己的造型,看到陳緣知走進來,她還很驚訝:
“緣知?你去哪裏了,怎麽去了這麽久?”
陳緣知雙手合十,“抱歉。我去幫歡寅送u盤了,路上遇到了同學,就聊了一會兒,耽誤了一陣時間。”
直到陳緣知走近,洛霓才看清她的發型,她睜大了眼睛,滿臉詫異:
“你的頭發已經編好了?”
黎羽憐聞聲湊了過來,看到陳緣知的頭發,也“哇”了一聲,“緣知,原來你還會自己編頭發嗎?”
陳緣知連忙擺擺手,“不是我自己編的。我路上遇到的那個同學....他很擅長編這種古風發型,就順便幫我編了。”
“真好哎!”
陳緣知就近坐了下來,洛霓從鏡子裏打量她,忍不住贊嘆,“你別說,你同學編得還挺好看的。”
陳緣知聽到這話,嘴角微微彎起,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語氣也變得溫柔。
“嗯,他很厲害。”
朗誦晚會開幕式在七點半準時開始了,随着高昂的音樂聲響起,一個個節目流水般登上舞臺。
高一25班的演出非常順利,陳緣知作為一個不那麽重要的人物,一直和朱歡寅一起站在舞臺的邊緣,最終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沒有出錯。
舞臺上是另一個世界,鎂光燈銀白奪目,款款走上臺去的一瞬間,會有一種走進了一片光裏的感覺,而之前所處的暗淡之處完全無法與其相比拟。
朗誦完畢後,陳緣知拿着朱歡寅寫好的毛筆字卷軸,走到了舞臺中央。
潮水般的掌聲襲來,陳緣知合上了卷軸,其他人慢慢走過來排成一排,緩緩一鞠躬。
臺下,嚴謙智放下了手中的相機,目光一動不動地望着臺上的某處,他的瞳孔微微擴散,不知在看誰,看上去專注到有些癡滞了。
“謙智!”
嚴謙智的思緒被打斷,他看向身邊的同學,那人正奇怪地看着他,“你在看什麽呢?我們班的節目已經結束啦!你不是幫他們拍了視頻嗎,要不要現在過去?”
嚴謙智緩緩回神,“......沒事,曉金帶了手機,我待會發給她們就行。”
和大家一起走回後臺的路上,趙曉金第一個歡呼出聲:“終于!!完美結束了!!”
小組裏的人接二連三地歡呼起來,氣氛非常的熱鬧,張基翎站在中間拍了拍手,大聲道:“這次演出,感謝大家的通力合作!演出的成功,少不了我們每一個人的努力,這次我們表現得都很好!我敢說,我們這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趙曉金很顯然已經嗨了:“我們肯定是第一!!!”
梁商英也抱着洛霓的手臂,一臉興奮地說着什麽,陳緣知湊過去看,原來是她們拜托班裏同學拍的表演視頻,“你們還找人幫忙拍了視頻?”
梁商英:“是曉金找嚴謙智拍的!還拍了一些照片,等五一回去他就會發給我們!”
陳緣知點點頭,她不太在意那些東西,站在洛霓的背後看完了整個視頻。看完之後,她又回想了一下前幾個節目的表現,不得不承認張基翎沒有在自大發言。
他們班的節目确實排得很好,作為主導者和整個節目的編排者,張基翎顯然花了一番心思,最終的成品令陳緣知也感到驚豔。
晚會的末尾,在最終公布的名次中,高一25班赫然位列前三,取得了一個相當耀眼的好成績。
晚上,回到宿舍之後的陳緣知破天荒的沒有再加班加點看英語語法,而是背完了單詞就準備睡覺。
陳緣知關上手機的時候習慣性地往旁邊看了一眼,這一眼卻讓她有些意外。
——洛霓不在床上。
陳緣知回想了一下,發現似乎從她上床的時候開始,洛霓的床就一直都是空的。
洛霓一直在陽臺?
陳緣知看了眼陽臺的方向,不過兩秒,她便決定下床去看看。
打開陽臺門,陳緣知慢慢地走了出去。
月光如水,洛霓靜靜地站在陽臺邊上,看上去表情平靜,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到陳緣知出來,洛霓怔了怔,“緣知。這麽晚了,還沒睡?”
陳緣知走到她身邊,和她一樣靠在了陽臺邊上,語氣懶怠,“你一個床都沒上的人,還說我?”
洛霓被她堵住了話頭,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我......在想一些事,有點睡不着。”
陳緣知側過臉看她,夜色裏,洛霓那張瑩白如玉的臉龐不再像白天那般神彩奪目,而是更多地消解靜寂下來,暗含一絲溫倦。
陳緣知慢慢地開口:“我可以聽嗎?”
洛霓搖了搖頭,笑了,“不是什麽不能聽的東西。”
“......只是,我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比較好。”
陳緣知:“是關于什麽的?”
洛霓擡眸思考了一會兒:“親情,友情,學業,人生......很多吧。這個月內,我要做一個很重要的決定,我一定要想清楚,因為這個決定會影響我未來數十年的人生。”
陳緣知慢慢站直了身:“......是什麽?”
洛霓看過來的眼神帶着一絲複雜,但細細看去,又似乎是懵懂茫然:
“——緣知,我可能要轉學了。”
陳緣知怔了怔。
洛霓緩緩說起她最近苦惱的事情,仿佛是在一堆雜亂無章裏翻揀許久,才找到一根線的頭部,開始慢慢地握着往外抽出,“我父母——他們的産業其實幾乎都集中在英法兩國。”
“在前兩年的時候開始,連一些在中國的産業也開始慢慢搬出去。”
“他們在我初三那年就已經在準備在歐洲長居,但是我那時還不知,而且我那時的夢想就是考上東江中學。我父母也知道,這可能就是他們那時沒有和我說家裏的事情的原因。”
“我父母前不久對我說,他們一開始以為,可以放手讓我一個人留在國內,讀高中,讀大學,甚至于以後工作。他們以為他們真的有那麽大方,可以讓我自由地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無論怎麽選他們都會支持我。”
“可是,他們到了歐洲不過半年,他們就開始後悔了。他們說,他們果然還是想念我,希望我可以在他們身邊生活。”
“他們說,希望我轉出我在普通班的學籍,從高二開始,轉到東江中學的國際部去,未來考國外的大學。”
陳緣知靜靜地聽完,她擡眼看洛霓,她的臉上已然浮現出一絲迷惘。
陳緣知說:“那你呢?你怎麽想,你喜歡國外的生活嗎?”
“我不讨厭那邊。我英語很好,而且我小時候也經常在那邊長住,我想我可以很快适應那邊的生活。但是你問我,更喜歡哪一種學習方式?在普通班,還是國際部?我只能回答不知道。”
“到目前為止,我覺得我的學習一切順利,如果沒有父母的提議,也許我都不會去考慮那一條道路。我不會去想我該不該跳出高考的限制,我可能會就這樣,和大多數人一樣,按部就班地參加高考,然後留在國內讀大學。”
“坦白說,緣知,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大家。我舍不得現在的生活,我交到了很多好朋友,也和大家有了許多共同的美好回憶,如果說現在叫我幹脆地離開,好像真的有點難。”
“可是如果我選擇了留在國內,我就要和父母長久地分離了。”洛霓低聲說,“緣知,其實以前我一直覺得,我和父母的關系沒有別人家裏的那麽親近。”
“他們兩個人都忙于工作,很少呆在家裏陪我,我父親脾氣倔,也會和我争吵,我們有時候也會因為彼此的固執己見打起來。但我從不懷疑地相信一點,那就是他們都很愛我。”
“他們給了我很多其他的東西,比如更好的教育和更豐富的物質條件,但我有時候還是會覺得,我更想要他們停下工作,陪我過一個生日。”
“可是他們離開我之後,他們好像真的發現我更重要了。我母親,她一直是一個工作狂,她忙起來的時候連飯都會忘記吃,還因此得了胃病。但這樣的她,卻第一次放下工作飛回國,只是為了和我促膝長談我的人生。”
“緣知,我最近經常會想,好像無論我們和父母走得多遠,看上去多麽的緊張和硝煙彌漫,可是到最後,他們可能還是世界上唯一能夠無條件愛着我的人。那種愛,我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在其他人身上找到了。它有時令我窒息,令我想要逃離,卻又總在某一刻讓我落淚。”
“緣知,我有時會覺得,如果我真的做出了這個決定,未來十年再回過頭看這時的自己,那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平凡的由春入夏的夜晚,還有一點燥熱難耐,一點涼爽的晚風,我看着人間一如往常毫不特別的月色,做出一個改變我往後人生的決定。我未來會後悔?還是會慶幸?我不知道。”
“這樣迷茫的年紀,我甚至不敢說清楚自己想要一個什麽樣的人生,就已經要做出選擇了。人生好像總是這樣,在無意識的時候,在不合适的時候,我們迎來一生中相當重要的瞬間,然後就要被迫着做出決定。好像無論怎麽選,最後都會有沒有考慮到的部分,都會感到後悔,似乎無法避免。”
陳緣知看着洛霓,晚風入骨的冰涼,帶着夜色沉沉,此刻的陳緣知雙眸如洇洄的墨色,卻又靜水流深。
她輕聲對洛霓說:“沒關系,阿霓。我們本來就不必為未來的自己負責。”
“我們本來就沒辦法預測到未來的事。也許我們應該多考慮一下未來的自己,一個對自己有責任心的人是這樣的,她必須每時每刻考慮現在所做的決定對未來的自己的影響。”
“可是說白了,這并不是必須要做到的事。如果是你,你會真的去責怪十年前的自己沒有好好和某個朋友道別,導致從那之後一別便是永遠嗎?你不會的,因為你也知道,過去的自己怎麽可能知道此刻會發生的事情,怎麽可能會有和此刻的自己一模一樣的心情和思緒?”
“阿霓,我們所做的每一個決定,只要能夠對得起現在的自己,只要遵循了此刻的本心,那就足夠了。我們不必要求自己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不必要求自己料事如神未雨綢缪,我們只需要告訴自己——做好現在該做的事情,這樣未來的自己便沒有辦法責怪現在的我們。”
“因此而發生在生命裏的每一個遺憾和缺失,那就當成浩瀚人生裏的一個音符,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會譜成一首動聽樂曲,也未可知。”
晚風又變得溫柔,吹在身上時,還是有些冷,可閉上眼,又感覺那似乎是世界上最溫柔的撫摸。
洛霓看着陳緣知,眼裏光芒閃動,似乎終于想明白了什麽事情。
她沖着陳緣知笑了,真心實意的,燦爛的,仿佛夜空中的北極星:
“——我好像明白了。謝謝你,緣知。”
在那之後,陳緣知似乎感覺有什麽東西改變了。
洛霓還是經常和趙曉金,梁商英在一起玩。陳緣知即使身邊有了朱歡寅和黎羽憐,也還是常常獨來獨往,有時課間坐在座位上戴着耳機捏着筆,就能一直坐到上課。
但是有時,陳緣知偶然擡起頭看窗外的綠植,會看到洛霓靠在窗邊和別人說笑的樣子。
她無疑很漂亮,舒展纖細的身體和明媚到能夠照亮別人的笑容,一頭長卷發落在白皙的皮膚上,彎起的眼尾弧度上揚。
陳緣知偶爾能發現一些路過的男生會盯着洛霓看,她都非常地能夠理解,因為她也喜歡,人很難控制自己不去看能夠吸引自己的東西。
有時候洛霓的目光會穿透那扇窗戶,和陳緣知的目光交接。她們會心一笑,陳緣知低下頭繼續學習,洛霓繼續和朋友聊天。
很久之後,有人詢問陳緣知如何界定自己和洛霓的關系,她說:“她是更外放的我,我是更內斂的她。我們看似不同,有時看上去甚至沒有交集,但那其實是因為我們對彼此足夠了解。”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她習慣遠遠地看一眼對方,因為只需要一眼,我們就能确定對方的狀态,确定對方在沿着自己劃定的路線筆直前行。然後,我們繼續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待時機成熟時的短暫交彙,然後我們一同發光,用同一種亮度和溫度。”
生活就這樣平靜地繼續書寫下去。
直到.......一個無比平凡的清晨。
陳緣知如往常一樣提早許多來到教室,教室裏只有零星幾個成績好的同學在自習,陳緣知拉開自己的椅子,打算坐下,開始一天的學習。
然後她注意到了桌子上多出來的塑料袋。
陳緣知坐下來的動作一停。她看着那個塑料袋,臉上的表情難得地透露出些許茫然。
她走近了些,纖長白皙的手指劃拉開柔軟的塑料,露出裏面裝着的早餐面包和一杯豆漿。
......早餐?
陳緣知頓了頓。
可是,是誰送的?
窗外稀薄的陽光慢慢變得沉穩厚重,時間推進到早自習,陳緣知在這段時間裏陸陸續續問了洛霓,黎羽憐等等她認為可能會給她帶早餐的人,但最後無疑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陳緣知看着桌上的早餐:“.......”
到底是誰?
陳緣知沒有考慮過許臨濯。因為她太了解對方了,許臨濯不是會一聲不響做這種事的人。
——最重要的一點,她到教室時還不到六點,如果是外宿的許臨濯做的,那麽他至少要在四點半起床,才能做到給內宿的她帶早餐,還沒有被她當場抓獲。
陳緣知:“.......”想想就覺得不可能。
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陳緣知暫時還沒有和許臨濯說起過這件事,但是從那天開始,陳緣知的桌子上隔三岔五地就會出現諸如早餐,零食,奶茶之類的東西。
都是大早上,教室裏的人都不在的時候放的。陳緣知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她幾乎問過班裏所有比她還要早到教室的人,答案都是沒有注意到過。
這天,陳緣知來到教室之後,看着桌面再一次陷入沉默。
——桌子上的東西變了。
陳緣知周圍的朋友已經都知道這件事了,其中最關心這件事的當屬她的同桌洛霓。
洛霓今天是和陳緣知一起來的,她看着桌面上的東西,頗有些好奇,坐在旁邊伸手戳那禮物袋,“緣知緣知,神秘人這次好像送了點不一樣的東西哎?”
陳緣知無奈,“別給人家起奇怪的代號。”
話是這樣說,但陳緣知也覺得今天出現在桌面上的東西格外不同。
以往那個神秘人送的都是吃的喝的,可今天——
陳緣知打開了那個包裝精美的禮物袋,看着那裏面的東西,有些愣住了。
禮物袋裏裝着的是一條玻璃珠手鏈,晶瑩剔透五光十色的玻璃石用彩繩串成一條,在交接處燒灼。
——一條很漂亮的玻璃珠手鏈。
洛霓眼尖地看到了什麽,她指了指袋子,“緣知你看!有明信片有明信片!”
禮物袋裏第一次出現了卡片。
陳緣知拿起那張卡片,翻到背面。
鋼筆寫就俊秀清逸的字體,運筆克制謹慎,帶着難以掩蓋的少年心緒:
“在回家的路上看到的,覺得很适合你。還請收下。”
嘿嘿,第一個喜歡女主的男配擡上來了,終于!
沒有狗血,大家都很可愛,這一點可以放心。
還有七千字,栓了個大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