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念
陳緣知思索了一下,“這樣,那其他人應該也不太喜歡他了?”
朱歡寅,“你們宿舍那個趙曉金當面頂過他好多次了,梁商英也不喜歡他。”
“商英也不喜歡他?”
“對。因為她是負責演示的舞刀侍女,張基翎給她租的衣服很醜,她說不喜歡,張基翎就态度很差地說她事多,吵了兩句之後就說讓她自己去租了,鬧得不歡而散。”
陳緣知:“這樣。”她也能理解,畢竟是女孩子,商英可能就是想穿個好看點的衣服。
朱歡寅和陳緣知吐槽了張基翎許久,直到教室裏有女孩子出來喊她進去繼續排練。
陳緣知那時沒再多待下去,上樓回了班級裏,繼續做題。
但連她也沒料到的是,第二天晚上,這個積壓已久的矛盾便宛若火山噴發一般,猛然爆發了。
當時正是晚自習期間,離下晚修還有半小時,張基翎把參加朗誦比賽的其中幾個人叫了出去。
因為動靜不小,陳緣知便擡頭看了一眼,順便看了眼牆上挂着的鐘,才繼續低頭複習。
不過十幾分鐘,陳緣知便聽到了窗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正往教室門口來。
陳緣知頓時停筆擡眸,恰好看到趙曉金沖上講臺,當着衆人的面一邊喘着粗氣一邊開始掉眼淚的一幕。
長相普通的女孩有一把天生的好嗓子,此刻她站在講臺上抽泣着,眼淚沿着臉頰一滴滴地滾落,聲音裏滿是擁擠難堪的哭腔:“我想和大家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我做得不好,我不會說話不會溝通,把組長搞生氣了......”
“我就不應該有意見,我提的建議都是不必要的,沒有用的,我就應該閉上嘴按別人說的去做,管他對的錯的,反正我也給不出更好的方案啊!”
“嗚嗚嗚嗚嗚.....我以後再也不會參加這種比賽了,我參加這個比賽到現在我覺得一點也不開心,我只覺得我一點用也沒有......”
陳緣知愣了很久,回過神來之後她第一眼便是看班裏其他人的反應。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和她一樣,被眼前這副場面震住了。
趙曉金颠三倒四的一番話讓班裏的大家既震撼吃驚又滿臉茫然,在座的學生們面面相觑,不敢吭聲,對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仍是摸不着頭腦的狀态。
而臺上的趙曉金說到情動之處,已然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眼淚流了滿臉。
她一邊狼狽地擦着眼淚,一邊哭着重複剛剛那些沒頭沒尾的話。
教室裏一時間陷入漫長無盡的沉默之中。
陳緣知看着臺上的趙曉金,她大概猜到是因為張基翎又說了什麽難聽的話,刺激到了趙曉金。
多日的相處下來,陳緣知已經基本摸清了宿舍裏人的性格。
洛霓大方明媚,內核穩定,平時看似随和,但其實為人獨立且有主見,不輕易被他人話語左右判斷,情緒化表現極少;
而與之相反的則是梁商英,外表行事強勢頭腦聰慧,但實際上卻是一肚子小女孩心思,怕鬼怕黑愛漂亮,男朋友一句話說錯都能讓她生一整晚的氣;
柯玉杉性情乖順,但為人格外多規矩,表裏如一的守成派,最不喜歡顯眼出格和做出改變,最容易在細節上心生不滿,有時顯得有些斤斤計較。
趙曉金和陳緣知的接觸不多,留下的印象基本上是外表天真爛漫,說話直率坦然,行為略顯跳脫和無拘無束,很容易讓人覺得這個人沒什麽城府和內核,只會嘻嘻哈哈過日的傻家夥。
但陳緣知從第一眼看到趙曉金的時候,就覺得她不止是一朵傻乎乎的大太陽花。
此時此刻陳緣知看着上面正在抹眼淚的趙曉金,終于明白了那種每次見到趙曉金都會盤桓心底的怪異感是什麽。
——是強烈的反差帶來的沖擊感。
和表現出來的陽光燦爛的外表不同,趙曉金的內核是極悲觀的。這種悲觀體現在偶爾進行的思考和日常讨論之中,早就讓陳緣知窺見一二。
陳緣知記得趙曉金提起過她家裏人,每次提起,她都是一臉的漠然。
此刻趙曉金站在臺上,這種反差感猛烈到很難再忽視。
陳緣知這樣想着,輕輕敲着桌面的手指頓了一下。
她身旁坐着的洛霓忽然站了起來。
長卷發被甩在肩後,洛霓掠過一排排課桌,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她毫無遲疑,疾步走到了講臺跟前,伸出一只白皙的手,遞給了趙曉金一包紙巾。
洛霓的聲音很溫柔,輕聲細語時,宛若一雙溫暖的手臂抱住了趙曉金。
“曉金,別哭。”
那一刻,陳緣知恍然覺得洛霓變得透明了幾分。
洛霓站在講臺邊上,等趙曉金顫顫巍巍接過自己的紙巾之後,她一邊拍着趙曉金放在講臺上的手,一邊哄小孩子般安撫趙曉金的情緒:“沒事了,說出來就好了。”
“不要難過了。來,擦擦眼淚。”
趙曉金看向洛霓,她用紙巾擦了擦眼淚,朝洛霓用力地點了點頭,開始泣不成聲,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難以自抑地抽噎着。
直到晚自習下課的鈴聲終于響起,只有趙曉金和洛霓兩個人一上一下地站在講臺旁邊的局面才被打破。清脆鈴聲仿佛是一道解除定身魔法的咒語,許多人一下子湧了上來,圍着趙曉金噓寒問暖。
“曉金你別哭啦,沒事了啊沒事了。”
“所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啊?是不是張基翎那個王八蛋東西又罵你啦?”
也有和張基翎還挺熟的男生在旁邊勸慰,“你別介意啊,張基翎那個家夥就是這樣的,他人其實還可以的,就是嘴毒,然後雞毛事賊多。”
“曉金曉金看我看我!略略略~~~開心一點了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林你別太好笑了啊啊啊啊!”
趙曉金也被逗笑了,女孩眼眶還是紅紅的,嘴角卻翹了起來,眼底的陰郁傷感減少許多。
陳緣知也跟着圍了過去,但每輪得到她出言安慰趙曉金,趙曉金似乎就已經被安撫得差不多了。不過陳緣知本來更在意的也不是她。
陳緣知看向洛霓,洛霓此刻正挽着趙曉金的肩膀,兩個人姿态親密,仿佛多年好友一般。
......
不出陳緣知所料,洛霓和趙曉金的關系從那一晚後迅速升溫。趙曉金開始頻繁地到洛霓的位置上找她聊天,兩個人在宿舍的交流也逐日增多,有時候陳緣知下晚自習會和朱歡寅,黎羽憐一起走,時常能看到趙曉金和洛霓結伴而行。
陳緣知理解。那時在一片凝重和呆滞中走上去給趙曉金遞紙巾的洛霓,在趙曉金眼中,一定是閃閃發光的存在,足以溫暖她很久很久。兩個人的關系因此變好,無可厚非。
但.......趙曉金也就算了,為什麽梁商英和洛霓的關系也開始突飛猛進了?
“很正常啊,”朱歡寅叼着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解釋:“就是軍訓的時候,你在那邊休息離得遠,不知道我們訓練期間中途發生了很多事。洛霓有幫過梁商英幾次,比如上次梁商英訓練到一半因為低血糖差點暈倒在訓練場上,她周圍的人都沒發現,是洛霓注意到了扶她去醫務室的。”
“反正我感覺梁商英是越來越喜歡找洛霓一起玩了。”
陳緣知趴在教室走廊外的陽臺上,不遠處樓層略低的連廊上,洛霓正在和趙曉金,梁商英二人聊天。陳緣知本來只是學累了出來溜溜眼睛,沒想到會發現她們。
她趴在陽臺欄杆上,看着趙曉金和梁商英收起了書本開始往教室這邊走。她們剛剛似乎是在讨論某道難題,現在已經讨論完畢了。
陳緣知懶懶地看着洛霓落在後面,一個人整理書本。
直到一個令陳緣知意想不到的人,走到了洛霓身邊。
戴胥剛好從洛霓身旁伸出手,幫她拿起擺在連廊陽臺上的書本。
洛霓愣了一下,轉頭看到來人是他,表情一下子生動起來,抿着唇朝那人露出一個明媚的笑顏。
陳緣知将這一幕盡收眼底。
等到上課鈴響,洛霓回到陳緣知身邊坐下之後,陳緣知忽然問道:“洛霓,你和戴胥認識嗎?”
洛霓意外,“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你剛剛看到啦?”
陳緣知沒有遮掩,點了點頭,“嗯。”
“怪不得。我和戴胥是初中同學啦,之前初中還一直在一個班裏呢。”
陳緣知收起了心底荒謬的猜測,笑着接了一句:“原來如此。”
洛霓,“啊,對了緣知,明天就是清明了,你回不回家呀?”
許臨濯剛剛發了一條短信過來,也是問的同一個問題。陳緣知想起沒回許臨濯消息,開始從書包裏掏手機,順便應洛霓的話,“回。我家離得不遠,放假不回說不過去。”
“嗯?”洛霓心細如發,怎會聽不出陳緣知的言外之意,“你不想回家嗎?”
陳緣知,“不太想。”
主要是,陳緣知幾乎可以想象到回家以後會發生的事情。
她十分矛盾,既不想呆在學校裏捂着發黴,也不想回家裏被父母百般敲打。
陳緣知握着手機,面對着來自許臨濯的短信的回複框思考了很久很久,才終于慎而重之地打下“回去”兩個字。
許臨濯似乎一直在等她的消息一般,沒過多久就發了新信息過來。
“那到時候要不要一起走?”
陳緣知看着短短的一行字,呼吸逐漸放輕。
她抿了抿唇,眼底滑過一絲笑意。
“好。”
.......
終于到了清明這一天,雖說攏共只放了一天的假期,晚上內宿生還要在宿舍門禁時間前回到宿舍,但很多家在本市的學生都選擇了回家。
陳緣知回到家裏之後,才吃了頓午飯,馬上就後悔了。
就不該回來。
陳緣知默默地夾着桌子上的菜,飯桌上除了她,還有黃烨和陳文武。
本來氛圍還算好,雖然陳緣知基本不說話,但至少情緒穩定,眼神平和,而黃烨和陳文武聊着天,一個醫生,一個天天出差的商人,一個住校高中生,三個忙得找不着北的人難得齊聚一堂吃個飯,氣氛還算得上溫馨。
而這一切就在陳文武的一聲嘆息之中結束了。
“哎,我突然之間就想到了林總他家女兒。你說林總的學歷也不怎麽樣吧,大專畢業而已,也基本上沒管過他家小孩。但是因因的成績一直都這麽好,在東江中學都能讀到重點班。你說人家小孩怎麽就這麽省心呢?”
“難不成真的是他平時做好事積了德?”
黃烨雖然也一直擔心陳緣知的成績,但她此刻也只是瞅了陳文武一眼,語氣裏帶着淡淡的斥責:“吃完飯再說這些行不行?”
陳文武:“吃完飯她又回房間裏呆着了,整天不出來,怎麽說?我也不想吃飯的時候說這些的,搞得大家吃飯都吃不好。”
陳緣知笑了笑,放下碗來,碗底磕在木桌上,發出沉悶而又渾厚的一聲輕響。
她笑容淺淡,嘴裏吐出來的話卻不客氣:“那你可以不說。”
空氣一時靜寂無聲。
黃烨也放下了碗,她一只手捂住額頭,另一只手無力地抵在桌子上,上身前傾,閉上眼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陳緣知最讨厭母親做出這樣的姿态。仿佛她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而她母親看着她,一面痛苦地覺得她已經無可救藥,一面又不明白為何她嘔心瀝血地教導卻只教出了一個一身反骨的女兒,既叛逆又不懂事。
好像全世界錯的人只有她一個。
陳緣知的臉色沉了下去,這時陳文武開口了:
“爸爸沒有要說你的意思,但是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學習态度不夠端正呢?”
“緣知,現在已經不跟你還讀初中時那會兒一樣了,你還不努力,就會變成別人的墊腳石,到時候別人就踩着你往上爬,你怎麽辦?還覺得自己那點小聰明,舒舒服服地躺着就可以拿到第一?”
父母實在太懂得如何激怒她,陳緣知默默按下心裏上湧的氣,卻還是忍不住回擊:
“你憑什麽說我學習态度不端正?你知道我在學校一天學多少個小時嗎?你知道我連軍訓的時候累得腰酸背痛腿發麻都堅持每晚熬夜背單詞嗎?你知道我這學期做了多少題寫了多少本練習冊嗎?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憑什麽說我不夠努力,憑什麽指責我?”
陳文武打斷了陳緣知的話,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仿佛他接下來說的話就是一記絕殺,他認定了陳緣知無力反駁:
“我是不知道你在學校學習什麽樣,我也不管那麽多,我就看你結果。你的結果就是你努力了這麽久還是考個二十多名!你的努力到底有幾分實幾分虛,還要我說得更明白嗎?”
“我就不懂了,你哪來那麽多道理,你要真是下苦功拼了這條命也要把書讀好,我就不信你還繼續考這個成績,陳緣知你要是夠努力,鬼神都會為你讓步!你現在的名次你跟我說你夠努力了?你不覺得可笑嗎?”
陳緣知看着陳文武,眼底翻湧不息的怒浪海潮在那一刻褪去。
她依舊雙眼漆黑,可是漆黑之中,再無其他,寂如一灘死水。
黃烨閉着眼沉默,陳文武語氣铿锵言之鑿鑿,陳緣知睜着一雙黑洞洞的眼,嘴角挽起冷笑。
“是啊,你們一直是這麽覺得的。覺得我所有的成績只是僥幸,覺得我只會憑小聰明,覺得我不合你們的心意,覺得我考差了不會哭是因為不在意,覺得我沒在你們面前因為學習吃不好睡不下是因為我不夠努力。”
“對啊,我怎麽沒學死在學校裏面?這樣你們不就滿意了嗎?”
“我舒舒服服地拿第一?我舒舒服服地拿第一!?你真厲害啊,一句話就能把我曾經的努力全部抹消!”陳緣知的語氣逐漸激烈,“我是沒學到提心吊膽學到廢寝忘食,我真是犯下了滔天大錯啊!我就當你說得都對,所以呢?然後呢?你就可以随便侮辱我為了成績付出過的一切嗎?!”
“陳緣知!你怎麽說話的!”
“我就這麽說話怎麽了!?”
陳文武橫眉倒豎,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黃烨從剛剛開始便一直沒有說話,卻在這一刻“刷”地站了起來,敏捷地攔在了陳文武面前,“你幹什麽?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陳文武滿臉怒火,“你看她想好好說嗎!?你還護着她!?”
“真是慈母多敗兒!!”
陳緣知低着頭,聞言嗤笑了一聲,有諷刺,也有疲憊至極的悲涼。
她滿身尖刺,自以為百戰不殆,刀槍不入,但她的內心早已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她的父母向來懂得怎麽傷害她。
陳緣知喃喃道:“真好笑啊......我跟你們沒什麽好說的了。”
“是我錯了。我就不應該回來。”
她當初為什麽會選擇回來呢?
也許是因為心底那一點點的希冀吧。
她太久沒有見到父母了,而回憶總會自動美化他人的面目可憎。她心裏還是想着這個家,想着這裏也許是她的依靠。她已經改變許多,一切都在向好,她想着她的努力和付出,她身上的不同于往日的變化,他們一定能夠看見的吧。
誰叫她這樣天真,若非她主動湊上去,也不會挨這響亮的一巴掌。
陳緣知忽然擡頭,聲音緩慢,“——你想看結果對吧?”
“那你看好,”陳緣知死死地盯着陳文武,一字一頓地說,“一周後就是期中考。請你一定看好了——看我到底能考到一個什麽樣的成績。”
說完,陳緣知再沒有猶豫,她拿過房間門口挂着的書包,轉身走出了家門。
......
清明回來之後,洛霓逐漸發現陳緣知比上一周更努力了。
如果說之前的陳緣知還會花些時間用來看風景和跟朋友聊天,那麽現在的她就是幾乎封閉了自我,除了必要的交談,她幾乎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備考期中考試上面,全心全意地準備着這場考試。
但洛霓卻莫名有些擔心她。
洛霓某天中午提早回宿舍打算洗頭,發現陳緣知已經在宿舍的床上學習了,她一問之下才得知對方最近中午都是吃的小賣部的面包和泡面,為了多擠壓一些中午的時間用來學習;
同時,陳緣知早上起床的時間也越來越早,洛霓一開始還能和她同時起床,到後面洛霓發現她起床的時候陳緣知睡的床鋪早就已經空了。
而這一擔心在她偶然的第二次起夜,看到陳緣知在浴室學習的身影時,達到了頂峰。
洛霓那時斟酌了數次,才十分小心地詢問道:“緣知,你最近是不是都晚上起來學習了?”
“你最近睡眠還好嗎?這麽晚睡——”洛霓借着燈光看了一眼手表,上面赫然顯示着1:10分的字樣,她重又擡眸看向陳緣知,眼裏滿是擔憂,“還這麽早起,你上課時精神不會很差嗎?”
陳緣知聽了她的話,卻只是笑笑,似乎并不在意,反倒耐心地安撫她。
“我沒事的。放心吧,我就是臨近考試才這樣,等期中考試考完,我就不會學到這麽晚了。”
“我清楚我自己的身體,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陳緣知的異常太過明顯,連最遲鈍的朱歡寅都看出她不對勁。
一向毒舌傲嬌的朱歡寅難得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即使方式很別扭,卻是真心實意的關心話語:
“......你,努力學習歸努力學習,不要忘記好好吃飯啊!別老是為了省時間吃泡面了。”
陳緣知意外地看向朱歡寅,幾乎把對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朱歡寅瞪過去:“幹嘛?我、我不能關心你嗎?!”
陳緣知笑了,圓鈍的眼型笑起來時宛若秋水明月,“我可沒這麽說。”
“總之,歡寅,謝謝你。”
陳緣知當然明白朋友們為何會突然開始擔心她。
陳緣知當然明白。
因為她這一次,确實是在勉強自己。
朋友們真正地關心她,又和她朝夕相處,是瞞不住的。
但是許臨濯和她只在周六日見面。
期中考前最後的一個周六日,陳緣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去見許臨濯,全程表現得和平常一樣。
在她的刻意僞裝之下,許臨濯果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陳緣知對所有人都撒了謊。她确實最了解自己的身體,可她恰好也最擅長逼迫自己。
只有這次,她是真的想試試自己的極限。她心裏有了一個執念,她今天拼其所有,是為了日後不會再耿耿于懷。
為此,一些犧牲,不足為道。
期中考試的日子就這樣,在流水般飛逝的日常中,緩慢從容地到來了。
緣知這裏的做法不提倡不提倡不提倡!!她是陷入了誤區,千萬不要效仿哦!高中生還是要零點前睡覺,好好吃飯!
二合一!六千字!(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