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娘親也沒了吃飯的興致,放下筷子,雙眼直勾勾的看着她,仿佛要從她身上盯出個洞來。
“你如實道來,你去敲那勞什子登天鼓,是不是為了謝辭?”
娘親一語擊中要害,田恬也沒想瞞着家裏人,點頭道:“正是。”
娘親聞言,氣的當即大怒:“姜三,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不成,為了一個男子,你竟然如此喪心病狂,那登天鼓為何至今五十年無人敢敲,那是因為但凡被認定不是大才或有大功勞者,是要被殺頭的,你以為女子貴重,難道就不會死?陛下是什麽人,那是富有四海的主人,他可不會管你是不是女子,只要觸犯了朝廷律法,亵渎了登天鼓,你只有一死,你為了一個男人做到此等地步,你可有想過你的家人,可有想過我們這些為娘為爹的有多心痛。”
娘親說着說着,竟哭出聲來。
田恬心裏不是滋味,連忙安慰:“娘親,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但我必須這麽做,而且我也有自己的憑仗,不會拿自己的生死開玩笑。”
大爹爹連忙幫娘親擦眼淚,輕聲道:“先別難受,聽玉兒說說自己的想法吧,她和謝辭如今走到這一步,她也很苦,咱們做爹娘的,需要多擔待些。”
姜旭問道:“玉兒,你有何憑仗?你可知敲了那登天鼓,确實可以面見陛下,但判定是否為大才或大功勞者,是陛下以及朝廷百官一起決定的,但凡有一半朝臣不贊同,你必死無疑。”
當今陛下仁善治國,對臣子谏言多有聽從,雖一國之君有直接決定是否為大才或大功勞,但他更多會聽取朝臣的意見。
田恬點頭,如實道來:“我确有憑仗,便是我在金玉院種的曼陀羅花。”
姜旭面色大變:“玉兒,你就想憑借幾朵奇花便去敲響登天鼓,你怕是瘋了不成,不行,我絕對不會答應你去敲那登天鼓。”
娘親和大爹爹臉色也十分難看。
“從今兒個起,你就好好待在家裏,哪裏也不許去,我會派人好好看住你,直到謝辭出嫁,你死心以後再說。”娘親冷冷道。
大爹爹在中間打圓場:“玉兒,你娘親和爹爹都是為了你好,這次你好生聽話就好,我們是不會害你的。”
田恬如實說出送奇花的原因,她必須和謝辭在一起,若是不能在一起,會是她這一輩子的遺憾,而且她不能眼睜睜看着謝辭就這樣嫁給鄭秀,一步步黑化下去。
謝辭太苦了,她舍不得。
她必須要做些什麽。
翌日,田恬盛裝打扮,準備出發去敲那登天鼓。
出發前,娘親和兩位爹爹來她房裏,娘親忍不住道:“孩子,別去,娘親不放心你。”不管女兒說的天花亂墜,當娘的永遠不放心自己的孩子。
大爹爹道:“昨晚你娘親做了個噩夢,吓醒之後哭了半宿,玉兒,聽你娘親的話吧,別去了。”他不懂朝局,不懂藥理,他只知道登天鼓非同小可,此鼓還從未有女子敲過,玉兒此舉,乃是千百年來頭一遭。
姜旭沉默,并未多言,玉兒性子倔強,根本說不通,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守護着她,陪着她一起面對。
田恬心意已決,任誰說都不成。
娘親道:“我陪你一起去。”
大爹爹也道:“我也去。”
姜旭道:“你們在家裏待着,我陪玉兒去便好。”
田恬笑着道:“大爹爹,娘親,爹爹,你們誰也不用陪我,該幹嘛就幹嘛,爹爹,您不是還要去上朝嗎,時辰不早了,快去吧。”田恬認真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來面對。”不管成功與否,她不想牽連娘親和兩位爹爹。
娘親眼圈通紅:“你逞強作甚,你還是個孩子。”
姜旭點頭:“我不放心你,爹爹能為你做的不多,陪你去還是可以做到的。”
大爹爹點頭:“我們一家陪你一起去敲那登天鼓。”
田恬感動不已,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給三位長輩磕了三個頭:“娘親和兩位爹爹好意,玉兒明白,但玉兒這一次是為自己的終身大事争取,玉兒想自己去,還請娘親和兩位爹爹成全。”
田恬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娘親和兩位爹爹知道她是個倔強性子,想要改變她的想法,難如登天,只能随了她去。
田恬由六個小厮護送出府,坐馬車徑直前往皇城旁邊的一處高樓。
娘親待田恬一走,立刻去了祠堂跪着,為她祈福,大爹爹一并陪着。
爹爹徑直坐車去皇宮早朝,他只有在朝堂上,才能陪着女兒。
兩刻鐘後,馬車穩穩停在皇城旁邊的一處高樓下。
高樓名登天樓,一共有五層,五層上有一鼓,名為登天鼓。
田恬看着巍峨莊嚴的閣樓,樓下還有不少侍衛守護,她理了理發鬓和裙擺,确認自己儀态端方,這才擡步往裏走去。
饅頭想要跟着進去,田恬制止他:“你們在下面等着便是,我自己上去。”
饅頭不放心,還想出言,田恬直接道:“不用擔心,等着便是,這是命令。”
饅頭不敢不聽,一行下人在登天樓下等候。
田恬一步一步往裏走去,走到門口時,遭到侍衛質問:“這位小姐,這裏乃是登天樓,不是你等可以随意進出的地方,還請速速離去。”
田恬對一行侍衛福身施了一禮,笑容落落大方:“各位侍衛大哥,我此番便是為這登天樓而來。”
守門侍衛也是京中權貴子弟,看到如此漂亮又謙和的小姐,一時間他們也不由輕了說話聲音。
為首的侍衛忍不住道:“小姐,你确定是為登天樓而來?”
自登天樓建成至今,還未有女子上去敲過登天鼓。
田恬點頭,無比确認:“确為登天鼓而來,還請侍衛大哥讓行。”
侍衛見她說話明白,口齒清楚,表情嚴肅認真,不是作假,忍不住勸道:“小姐,敲登天鼓非同兒戲,還請小姐三思而行。”
他們對這謙和有禮的小姐印象不錯,忍不住出言勸道。
田恬道:“勞煩侍衛大哥挂心,我已想好,還請讓行。”
侍衛們見她如此,只能一聲令下,讓她進入。
哎,這麽漂亮的姑娘,瞧她模樣想來還未成親,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姐,竟然這麽想不開,那登天鼓一敲,八成是活不了的。
守樓侍衛雖是京中權貴子弟,但論及身份,和田恬還是無法比拟,故而他們并沒有見過田恬,不識得她的身份。
登天樓內,修建的富麗堂皇,處處雕欄畫棟,華美異常,且透着莊嚴肅穆。
田恬一步步走上臺階,半刻鐘後,才氣喘籲籲到達登天樓五層。
五層之上,乃是亭臺閣樓的修建,四面通風,大鼓位于中央位置,閣樓上面挂着一個牌匾,名登天鼓。
鼓十分之大,上面刷滿紅漿,呈大紅色,鼓槌用明黃色錦緞包裹而成,處處透着皇家威嚴與肅殺。
田恬走到東面,從五層往下看,甚至可以看到皇宮的金銮殿,那殿宇在太陽光的照耀下,褶褶生輝,好不壯觀。
田恬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思,看了片刻,走到鼓前,拿起手柄,深吸了一口氣,小臉嚴肅且認真。
成敗在此一舉。
她手持鼓槌,用盡全身力氣敲響登天鼓。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一聲又一聲,傳進了巍峨肅穆的金銮殿,傳遍了整個皇宮。
住在皇城腳下的百姓,走在街道上的行人,也相繼聽到這聲音。
所有人開始對這鼓聲議論紛紛。
“這鼓聲好生奇怪!”
“對啊,好像是從皇宮那邊傳出的。”
“不對,不是從皇宮傳出的,鼓聲數不對,此聲雜亂無章,定然不是從宮中傳出。”若宮中出了大事,定然鼓聲有應對之數,但此聲沒有。
“難道是有人敲響了皇宮旁邊的登天鼓?”
此話一出,衆人一怔,頓時眼睛瞪如銅鈴。
“天爺,到底是誰敲響了此鼓?登天鼓敲響至今已有五十年,不知又有哪位大才者要出世了!”
“走,咱們看看去。”
一群群老百姓相繼往登天樓方向湧去,有些人甚至早飯不吃了,集市不逛了,為的就是過去一睹盛景。
金銮殿內的皇帝以及百官自然也聽到了登天鼓響起。
衆大臣為之一振,太久沒有響起了,不知道此次敲鼓者會是何方神聖。
謝辭聽聞亦驚訝非常,哪位大才者,竟然如此大膽,竟然敢敲登天鼓進朝堂,他是有大才,還是像五十年前那位舉子般,有冤無處伸,不得不走此路。
姜旭聽到鼓聲響起,臉色十分不好看,雖然聽了女兒解釋,心裏有幾分把握,但作為血濃于水的骨肉至親,聽到女兒敲響登天鼓,還是忍不住為她擔憂,為她害怕。
皇帝坐于龍椅之上,激動道:“來人吶,立刻去把擊鼓之人帶上殿來。”
“遵旨。”兩個侍衛應聲,行禮退了出去。
朝臣們此時也按奈不住心中激動,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話裏話外都是對擊鼓者的好奇。
有幾個三朝元老憶起五十年前盛景,不免又侃侃而談一番,激動非常。
田恬敲響登天鼓之後,便一直不停的敲,累的滿頭大汗也不敢停,直到宮內出來一群侍衛,那群侍衛沖上樓制止她為止。
侍衛們見是一位貌美小姐擊鼓,一時間楞在原地,一個個不敢置信。
有的甚至忍不住用袖口擦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
“怎麽會是個女的擊鼓?”
田恬停止擊鼓,轉頭看向為首的侍衛:“請問各位差大哥是?”
為首的侍衛立刻醒過神來,抱拳道:“我等奉陛下之命,特意請擊鼓者去金銮殿面見陛下群臣,這位小姐,請跟我們走吧。”
不管擊鼓者是男是女,他們的指責便是把人帶去金銮殿。
“有勞了。”田恬點頭,放下棒槌,跟着他們走下樓去。
樓下已經圍滿了百姓,四處水洩不通,不同于之前來時的幾個看門侍衛,如今已經多了數百個侍衛在維持現場。
衆人對擊鼓者好奇不已,見到田恬随着一衆侍衛出來,一個個連忙質問。
“擊鼓者在何處?”
“人呢,怎麽沒有看到人啊?”
“侍衛們帶了個貌美小姐出來,莫不是那擊鼓者便是那位小姐?”
“不會吧。”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那位小姐秀美絕倫,怎麽會做如此想不開的事情,她難道不知沒有大才大功勞,敲響登天鼓必死無疑。”
“哎,真是可惜了,這樣貌美的小姐,整個京城罕見。”
“太可惜了,若我是她的丈夫,我肯定拼死也要攔住她。”
人群裏不乏權貴,有人認出了她:“咦,那位小姐好像是名滿京城的姜三小姐!”
“啊?就是那個以前很醜,後面變的很漂亮的姜三小姐?”
“聽說她喜歡京城第一醜男謝辭,但最後謝辭和通政使千金定親了,她為此傷心了許久。”
“聽聞前不久她為了見謝辭一面,還在柳府門前當衆以死相逼,柳夫人一家怕生事端,這才不得不讓她進去。”
“哎,是個癡情人。”
“癡情人不假,可惜謝辭不是個好東西,聽聞這段時間他和鄭秀定親之後,對鄭秀百般讨好,完全把姜三小姐抛諸腦後,是個水性楊花的男子。”
“姜三小姐不會是受的打擊太大,以至于神志不清,不然怎會去敲那登天鼓?”
“太可惜了,姜三小姐此番怕是必死無疑了。”
田恬并未把這些話放進心裏,從容跟在侍衛後面,踱步往皇宮而去。
饅頭大餅一行人擔憂不已,站在最前面,若不是有侍衛攔着,他們怕是要沖上前去。
田恬對他們微微颔首:“放心,我沒事。”
饅頭大餅眼眶通紅。
他們相信三小姐一定會沒事的,但心裏是這樣想的,還是忍不住為她擔心。
三小姐那樣好的人,當今陛下慧眼如炬,肯定會明白的。
田恬跟着衆人進入皇宮,複又進入金銮殿。
第一次進金銮殿,田恬儀态端方,沒有一絲緊張。
随着她進殿,衆大臣齊齊看向她。
衆大臣的反應和宮門口的普通百姓沒有區別,一個個忍不住擦亮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
“這....怎麽是個女子?”
“看她的樣貌好生熟悉,她好像是大理寺少卿姜旭之女。”
“就是那個名滿京城的姜三小姐,當初我兒傾心姜三,還曾厚顏去過姜府幾次。”
“官家女子,應該跟明白登天鼓的意義,這不是兒戲嗎?”
“瞧姜旭那沉着冷靜的模樣,想來是知道姜三會這般。”
“姜三敲響登天鼓必死無疑,那姜旭是瘋了不成,竟然不阻止她。”
謝辭見來人是小玉,臉色驟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好端端的不待在姜府,為何去敲那登天鼓!這下該如何收場!
她若是不在了,他又當如何!
趙寧世子驚的不輕,怎麽會是她?
康王世子和端王世子也很驚訝,特別是康王世子,完全沒想到擊鼓者竟是他的妻妹。
田恬其實沒想瞞着康王世子的,只是昨晚和家人說了之後,時辰已經不早,她便沒有親自過府和姐夫說這事兒,故而他不知。
坐在龍椅上的陛下也沒想到擊鼓者是個女子,瞧着年芳二八,漂亮靈秀,她閱歷尚淺,怎敢敲響登天鼓!
太過兒戲。
陛下臉色沉下去。
田恬沒有在乎衆大臣的眼光,目不斜視走到殿中央,不卑不亢下跪行禮:“臣女大理寺少卿姜旭之女姜玉,參見吾皇,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沉着聲道:“原來還是大理寺少卿之女,平身。”
“多謝陛下。”田恬起身站好。
陛下道:“姜玉,你敲響登天鼓,必然知道登天鼓的意義,雖千百年來沒有女子敲響此鼓,但你敲了,朕容你細說道來一番。”
意思很明确,若說的不好,她今日命喪黃泉。
田恬點頭,從懷裏拿出一個雪白的瓷瓶。
“還請公公将此物代為轉呈給陛下。”
太監首領點頭,立刻走至殿中央接過瓷瓶,打開看了看,确認是粉狀的東西,立刻吩咐侍衛去請禦醫來此檢查。
衆大臣眼睛齊刷刷看向瓷瓶,想知道裏面是什麽東西。
陛下也十分好奇:“那瓷瓶裏是何物?”
田恬如實道:“是曼陀羅花粉,有麻醉人的痛覺的效果,臣女為它取名麻醉粉。
此花是小女無意間在街上買到的種子,當時想着此物乃異國之物,開出的花朵定是大魏所沒有的,一時興起買下,種于小女院中。
後來開花之後,臣女日夜欣賞,無意間發現它的作用。
臣女已經找了京中頗負盛名的大夫查驗過,此物對于麻醉痛覺,确有奇效。
臣女雖養在深閨,但有幸識的幾個字,不由想起大魏這些年連年征戰的将士,他們在邊關抛頭顱灑熱血,身上的傷不計其數,苦痛非常,若是治傷之時,能有此麻醉粉輔以施用,定然能減輕許多痛苦。
除了受傷的将士們可以用上,還有大魏無數被病痛折磨的百姓,若他們用了這麻醉粉,痛苦肯定也會大大減輕。”
田恬噗通一聲再次跪下,雙眼堅定清亮:“啓禀陛下,這是一個利國利民的好藥,臣女不敢隐瞞,這才想着以登天鼓的方式把麻醉粉敬獻給陛下。如今幫臣女查驗藥粉的大夫就在宮門口候着,随時聽候陛下召喚。”
田恬之所以獻曼陀羅花粉,也是确認了大魏如今還沒有麻醉的藥方,此等藥方出世,定然是利國利民流芳百世的好東西。
她雖然有很多比曼陀羅花粉更厲害的點子,但原主這具身子一直養在深閨,接觸的東西和見識有限,也只有這麻醉劑獻出最為合适。
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錯處。
陛下神色嚴肅起來,整個人比之前激動許多,連忙道:“快快呈上來。”
“是。”太監總管忙遞到跟前。
“立刻派人去催太醫院的禦醫過來。”
“回禀陛下,已經去了。”
田恬此時又道:“啓禀陛下,此物見效極快,若宮中有重傷者,可以擡上金銮殿,只要施用一些麻醉粉,不出一刻鐘,定有奇效。”
陛下覺得有理,立刻吩咐太監總管:“立刻按照姜三小姐所言,去找一個重傷者。”
“遵旨,奴才這就安排。”太監總管立刻命人去找一個犯了錯,剛挨板子的太監過來實驗。
衆大臣已經收起了輕視之心,極為慎重來看待此事。
若那麻醉粉當真有奇效,那姜三非但不用死,這還是一件天大的功勞。
陛下定會重賞。
謝辭在一旁着急的不行,他比誰都希望那麻醉粉确有奇效。
他只想看到她好好的。
不一會兒,禦醫來了,陛下讓他仔細檢查。
又一會兒,兩個侍衛擡着不停呼痛的犯錯太監來了。
田恬也不扭捏,對禦醫道:“勞煩大人把一小勺麻醉粉化為一碗水,喂小太監服下,此後您在給小太監治傷,期間他不會痛乎一聲,幾個時辰後,藥效消失,他才會恢複痛覺。”
太監點頭,表示明白,并當場做起測試。
麻醉粉喂下後,沒一會兒,那小太監酣睡過去,禦醫治傷十分順利,期間小太監睡的非常死,完全沒有叫喊。
治傷和等待過程中,朝堂上所有人聚精會神看着,沒有一人覺得難等,就連陛下也十分激動觀看。
小太監睡了一個時辰後,潸然醒來。
陛下連忙詢問:“現在身上是否疼痛?”
小太監搖頭:“回禀陛下,現在感覺不到疼痛,妙哉。”
陛下當即哈哈大笑:“妙哉,确為妙哉。”
禦醫道:“回禀陛下,此藥确有奇效,若能讓身有痛苦者喝下此藥治傷,就算挖骨剔肉也不動彈,這不僅讓病着少受罪,就是醫者也會順利很多,病者不亂動,醫者靜下心來,出錯情況也很大大降低,還請陛下把藥粉交于微臣,待微臣拿去太醫院多做測驗。”
陛下當即大手一揮:“準奏。”
禦醫和小太監相繼退下,金銮殿又只剩下陛下及衆大臣還有田恬。
陛下心情極好,看田恬的眼神十分溫和:“姜玉啊,你發現麻醉粉此等靈方,居功至偉,說說吧,你想要什麽樣的賞賜。”
衆位大臣沒有一個出言反駁,都覺得麻醉粉這等靈方乃世間罕有,是利國利民的好東西。
姜三确實居功至偉。
實至名歸。
登天鼓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得到陛下認可有大才或有大功勞者,陛下可以準許一個願望。
若沒有得到認可的,死路一條,沒有任何特例。
田恬也是知道登天鼓的特殊,才敢冒險一試。
謝辭終于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姜旭也長出一口氣,女兒終于沒事了。
衆大臣目光齊齊聚在她身上,羨慕者居多。
姜三命是真好,有此等良方傍身,便是讓陛下封她為公主,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五十年前,那位敲響登天鼓的舉子,在面見陛下,得到陛下賞識後,大言不慚要了一個四品官職,當初所有人都覺得那舉子無恥之尤,但是陛下卻同意了,認為他有大才,可堪重用。
之後又連連提拔他,最終死後擁有配享太廟之榮,可謂一生榮光。
田恬噗通一聲跪下:“啓禀陛下,臣女确有一個請求。”
陛下大手一揮:“你如實說來,朕力所能及助你完成請願。”
田恬道:“臣女請求陛下為臣女賜婚,臣女傾心吏部郎中謝辭許久,一直想娶他為夫,望陛下成全。”
所有人眼光齊齊聚在謝辭身上。
謝辭聞言,不敢置信,紅了眼圈。
他怎麽也沒想到小玉竟然會拿這麽大一個功勞,只求陛下為他們賜婚。
朝野一片啞然,所有大臣都不敢置信,這明明是能請求獲封的好機會,她竟然求賜婚。
求的還是京城第一醜男謝辭!
衆人實在不能理解,那謝辭都已經和通政使家的千金定親了,她用那麽大一個功勞,求娶別人家的未婚夫,何必呢!
定親之後,未婚夫妻大多都會有魚水之歡,說難聽些,那謝辭現在是否還是完璧之身,還不得而知。
實在太傻!
高坐龍椅上的皇帝也震驚了,他也以為像她那樣的小姑娘,肯定會求封賞,他都已經想好封她一個興平公主了,沒想到她竟然是求賜婚的要求。
此時,鄭家和柳家兩位大人立刻站了出來。
“啓禀陛下,萬萬使不得,那謝辭已經和微臣獨女鄭秀定下婚事,不日便要成婚,如此實在不妥。”
“姜三小姐,你還是重新求陛下要一個賞賜吧,謝辭已經和鄭家小姐過了禮,已經是木已成舟的事,你這般做實在有些過了,俗話說的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陛下也很為難,這若是沒有定親,他賜婚還好說,如今謝辭已然定親,他再賜婚,實在有些亂點鴛鴦譜。
“姜愛卿,你怎麽說?”
被點名的姜旭快步站出來,跪下行禮:“啓禀陛下,有道是事情有因果,微臣相信三女這般做定有自己原因,既然三女能得陛下一個請願,那便是她的福運,微臣不插手三女之事,任憑她自己做主。”
陛下無言,這問了等于沒問一般。
“姜玉啊,你進獻良方,功勞滔天,賜婚一事原本不難,但謝辭已經定下親事,柳愛卿說的對,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這樣吧,朕做主封你為興平公主如何?”
謝辭臉色煞白,苦澀的笑了笑,他和小玉終于沒有緣分。
衆位朝臣以為此事妥了,姜三落了個興平公主的封號,可比娶謝辭好太多。
田恬卻不認為,道:“啓禀陛下,古語有雲,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人長久,不瞞陛下,臣女能無意間發現這等靈方,定是老天爺冥冥中開眼,不忍有情人勞燕分飛。臣女原和吏部郎中謝辭兩心相許,無奈謝辭才高八鬥,鄭家千金亦心向往之,最終我們沒能在一起。此方是臣女極度傷心時,每日只能看着曼陀羅花黯然垂淚,這才不經意間察覺到此花逆天奇效,臣女覺得冥冥之中,是老天爺希望可以通過麻醉粉借陛下之手,成全我們這對苦命的有情人。”話落,田恬連連磕了三個頭:“請陛下成全。。”
謝辭聽到金銮殿中,小玉磕頭聲音響徹,心疼的無法言說,他何德何能,能讓小玉做到如此地步!
陛下聞言,也犯了難。
鄭大人不高興了,自己女兒的未婚夫被當衆争搶,是可忍孰不可忍,況且謝辭還是端王世子看中之人,絕對不能有絲毫閃失。
“姜三小姐,陛下已經親口承諾封你為興平公主,你這樣公然拒絕,便是抗旨不遵,縱然你功勞滔天,抗旨不遵也能治你死罪。”
姜旭絕不讓人欺負他的女兒,厲聲道:“鄭大人,陛下還未開口,你倒是先着急了,何至于此!是否抗旨不遵,是由陛下裁定,不是你說了算,且剛才陛下只是以商量的語氣問三女,并非直接下旨,你可不要胡說八道,擾亂視聽。”
鄭大人氣急:“姜大人如此縱然自己女兒,在金銮殿之上,争搶別人未婚夫,可是朝廷命官該有的行徑?姜三小姐放着好端端的興平公主不當,偏偏要一個別人的未婚夫,這很難不讓人懷疑,其間有什麽陰謀詭計。”
姜旭直接臭臉,嗆聲道:“鄭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家三女赤子之心,有何陰謀詭計?”姜旭對着龍椅上的一國之君行禮:“啓禀陛下,鄭大人此話純屬污蔑,臣一家對陛下對大魏可謂忠心耿耿,從無二心,請陛下明察。臣鬥膽說句不好聽,若臣一家真有什麽二心,此方斷然不會從三女手中交出,若此方從臣手中交出,又或者從康王世子手中交出,其效果結果難道會不比三女交出大?”
以他身份交出,連升三級不在話下。
以康王世子身份交出,他可能會讓陛下直接選定他為未來的儲君。
不論是誰交出,絕對比姜玉交出,效果好的太多太多。
“臣不服,還請陛下為臣做主。”姜旭道。
鄭大人黑了臉,他還從未見過姜旭如此能說一面。
陛下此時只能出面打圓場,是否有陰謀詭計,他哪裏看不出,那姜玉就是鐵了心要謝辭而已。
“謝愛卿,你怎麽說?”
謝辭連忙走到殿中央,噗通一聲跪下:“臣,全憑陛下做主。”其實見到有了一絲希望,他已經激動的雙手顫抖。
田恬有幾日不見謝辭,剛才進殿又不曾看到他,如今他跪在她跟前,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頓時眼圈泛紅。
只是幾天而已,他看着比之前憔悴許多,整個人也瘦了一些。
田恬再次高聲道:“請陛下成全。”
陛下嘆氣,這都是些什麽事兒,頭大的很。
看來今天他要做一回亂點鴛鴦譜的人了。
“鄭愛卿,此方乃利國利民的良方,定會流傳後世,為了天下子民和邊關的将士,你是否可以稍作犧/牲,以後史記上定會記你這筆功勳,你定會流芳百世,為後人敬仰。”
這話說的很直接,便是讓鄭大人忍痛割愛,讓出謝辭。
不是所有人都敢抗旨不遵,鄭大人為官多年,是個聰明人,陛下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若不從,便是他不識趣了。
且,他不得不從。
“臣為了天下子民和邊關将士,願意成人之美。”鄭大人看向不遠處跪着的姜三和謝辭兩人,咬着牙說道:“臣祝願謝大人和姜三小姐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陛下欣然點頭,随即又看向柳大人。
“柳愛卿,你意下如何?”
柳大人哪裏敢說不,鄭大人都成人之美了,他還有什麽好說的。
“臣單憑陛下做主,絕無二話。”
陛下高興點頭。
田恬謝辭聞言,激動不已。
陛下當即下旨,為謝辭和姜玉賜婚,文武百官皆為見證。
謝辭雙眸通紅,流下欣喜的淚水。
田恬也沒好到哪裏去:“謝二哥,我們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了,誰也無法阻擋。”這次就算是柳夫人再以死相逼,也沒有任何用。
有陛下賜婚在前,沒有誰敢造次。
謝辭點頭,是啊,他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這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終于可以實現了。
散朝後,田恬被護送走出皇宮。
宮門口圍觀的百姓還未離開,一個個伸長了脖頸往裏看。
有人看到田恬跟着一群侍衛走出來,忍不住驚呼。
“出來啦,出來啦。”
“等了這麽久,終于有結果了。”
“那姜三小姐怕是要被拉去斬首示衆了吧。”
“應該不是吧,她雖然被一群護衛帶出來,但她是走着的,并沒人架着她,不像是要被壓往刑場砍頭的樣子。”
“你說的對,看姜三小姐一臉從容,甚至臉上還有笑容,不像是去受死的樣子。”
節日快樂哦,本章有紅包,寶子們按爪哈,麽麽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