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車外景色不斷倒退,迎面的寒風撲簌簌拍打着面頰,刺骨的冰,臉頰都快凍僵。
冷風不斷往馬車裏灌,整個車廂仿若天然冰窖。
謝辭卻沒有感覺到半點的難受,心中只有無盡的喜悅。
馬上要見到她的喜悅。
也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好不好。
他們這五月雖有書信往來,但也是一月一封左右。
猶記得她上次在書信裏說自己瘦了許多,怕他見面都會認不出來她,想想都不由好笑,她是他深愛之人,他怎麽可能會認不出來。
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他都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她,找到她。
這次回京,他們應該很快就會成親。
一想到好事将近,外面天寒地凍的冬天,在謝辭眼中也如同陽春三月。
晚上戌時,謝辭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到達京城,回到謝府。
原想着第一時間去見心上人,可如今天色已晚,她怕是已經睡下了。
罷了,明日進宮面聖之後,在過府去找她。
田恬這時還不知道謝辭已經回來,若是知道,肯定要立刻見到他。
分別五個月,她太想念他。
翌日,下午,謝辭從宮中回來,吩咐車夫直接去姜府。
謝辭剛下馬車,便在姜府門口看到了一個豐神俊秀的男子。
那人就是名動京城的趙寧世子。
謝辭皺眉,趙寧世子怎麽會出現在姜府門口?
揣着這樣的疑惑,謝辭慢吞吞下車。
趙寧世子自然也看到了謝辭,兩人視線撞上,趙寧世子眼神火花四射,十分不善。
謝辭不解,他和趙寧世子一直沒有往來,他為何如此仇視他?
謝辭離京五月,自然不知京中發生的事情,否則看趙寧世子的眼神,不會那般平靜。
“謝辭見到趙寧世子。”謝辭上前恭敬行禮。
趙寧世子沒有說話,而是直勾勾打量着他,一襲朝服,氣質沉穩,但長得太胖,完全沒有絲毫美感可言。
和他比起來,簡直是天上地下。
“謝大人不必多禮。”
“多謝趙寧世子。”謝辭站直身子。
趙寧世子漫不經心問道:“謝大人何時歸京的?”
“回禀世子,昨晚回來的。”謝辭從容回答。
“你這是剛從宮裏出來吧。”
“正是。”
“你來見姜三小姐,可真是不講究,竟然都不知道回家換一身幹淨整潔衣裳,也不怕唐突佳人。”
謝辭聽趙寧世子語氣怪怪的,心裏有些疑惑,但面上還是一派恭敬:“下官已有五月未曾見過小玉,故而來的匆忙了些,确實有些失禮。”
趙寧世子聽謝辭一口一個小玉,心裏不爽至極:“姜三小姐早已今非昔比,如今是京中貴公子心中最佳妻子人選,謝大人一口一個小玉,怕是不妥當,你和姜三小姐畢竟未曾定下親事,這般叫着,于姜三小姐不妥,于謝大人你,也有些過于輕浮了。”
謝辭是個聰明人,趙寧世子表現的這般明顯,就算是個傻子也能聽出他對姜玉有意思。
謝辭看着眼前風光霁月的趙寧世子,心中生出無端慌亂,若趙寧世子和他一起争小玉,不論是身份,地位,長相,他沒有一樣可以比拟。
趙寧世子如此反對他叫小玉名諱,他和小玉之間是不是已經發展到一定地步了?
越想越不敢繼續想,謝辭臉色慘白,整個人有種搖搖欲墜之感。
趙寧世子也是個聰明人,他看不上謝辭,覺得不是他的對手,但有些主權該表明還是要表明。
“謝大人想來也該明白我對姜三小姐有求娶之意,實不相瞞,我對姜三小姐心存愛慕,希望她能成為我的世子妃。”
謝辭猜到是一回事,聽到趙寧世子直接說出來又是一回事。
心痛的無法呼吸,整個人渾身顫抖,眼神從不甘到漸漸落寞下去。
他就算深愛小玉又如何,和趙寧世子比起來,他什麽也不是。
小玉選擇趙寧世子,才是最好的歸宿。
趙寧世子身份尊貴,以他的身份地位是可以獨妻的。
謝辭苦澀笑笑,就算是側夫之位,他也沒有資格。
田恬還在金玉院午睡,饅頭适時叫醒了她。
被人吵醒,田恬不高興的很。
饅頭連忙道:“三小姐,謝大人回來了,現在就在府門口等候着。”若不是之前三小姐交代過,但凡關于謝大人的事情,都要第一時間告訴她,他也不敢在三小姐午睡之時打擾她。
田恬聞言,瞌睡瞬間跑完了,驚喜異常:“你說什麽?謝辭回來了?”
饅頭點頭:“正是,謝大人穿着朝服來的,想來是剛從宮內出來,直接趕往姜府來見您的。”
田恬笑顏如花:“趕緊把人請進來。”随即又道:“叫大餅進來為我梳妝打扮。”
饅頭稱是,立刻走到門邊,把大餅叫了進來。
田恬坐在梳妝臺前,大餅有條不紊為她盤發,她見饅頭還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皺眉問他:“不是讓你去請謝辭進來,你還躊躇作甚?”
饅頭如實道:“三小姐,府門口不僅有謝大人在,趙寧世子也在。趙寧世子來了好幾次了,您都找理由搪塞過去了,如今兩人碰在一起,您讓謝大人進來,趙寧世子那邊怕是不妥。”
田恬皺眉,這個趙寧世子真的很煩人。
但他又是姐夫的好友,自身身份尊貴,若是只請了謝辭進來,卻不請他,怕是不合适。
“這樣,你先把趙寧世子請進正院,讓大爹爹好生接待,然後在偷偷把謝辭帶到金玉院來,這樣就沒問題了。”
饅頭笑道:“三小姐好生聰明,這是個好主意,奴才這就去辦。”
府門口。
謝辭已經完全心不在焉,彎着身子,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趙寧世子的話,讓他萬箭穿心。
旁邊的小厮見自家大人這般痛苦,心裏也不是滋味:“大人,咱們是?”回府?
在這裏站着實在太難受了,不僅見不到姜三小姐,還要飽受趙寧世子的折磨。
謝辭還在躊躇,分別五個月,他好不容易回京,若就這麽走了,實在太不甘心。
不管怎樣,他都應該知道她的選擇。
若她選擇趙寧世子,他祝她幸福。
原本他就配不上她,她選擇別人也是情理之中。
他不恨她,他只恨自己長得太醜,沒本事,得不到她的心。
就在這時,饅頭從府內出來。
謝辭認識饅頭,那是小玉的貼身小厮。
原本悲凄的心陡然緊張起來。
那饅頭是來找他的?
趙寧世子也緊張起來,他來過好幾次,幾乎沒有一次例外,全部被姜玉以各種理由拒之門外。
這次難道又是打發他的借口?
饅頭先是看了一眼謝辭。
謝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趙寧世子自然也看到了,臉上灰暗,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但一下刻,饅頭的眼神又看像了他,趙寧世子的心瞬間緊繃起來。
饅頭笑着道:“貴客臨門,奴才奉命帶趙寧世子去正院,大老爺已經在正院等您了。”
趙寧世子驚喜異常:“好,勞煩小哥。”
饅頭忙稱不敢,遂帶着趙寧世子往正院走去。
謝辭見此,整個人神情落寞,好似遭受了巨大打擊,身子踉踉跄跄後退了好幾步,幸好有小厮在後面扶着他,這才得以站穩。
趙寧世子進府,這意味着他已經被認可。
他是可以獨妻的,這也就意味着,小玉将是天上的月亮,他以後只能看到,再也無法觸及.......
謝辭想到這裏,猶如重拳錘心。
身旁的小厮道:“大人,我們回去吧。”他無法忍受大人如此痛苦,他從小陪着大人一起長大,知道大人這些年有多麽不容易,此去兖州,大人每每累的半死不活,就會看看姜三小姐寫給他的書信,他就會臉上帶笑,繼續支撐着疲憊的身體做事。
他是親眼見證大人是如何熬過那段艱苦日子的。
原以為回了京城就能過上好日子,但事實太殘酷,又毫不留情給了大人一刀。
謝辭正欲說話,大餅此時從府內走出來。
大餅做賊似的左顧右盼,見四周沒有外人,連忙對謝辭道:“謝大人,我家小姐有請,快随我這邊來。”
謝辭聞言,瞬間來了精神,忙道:“好,請小哥帶路。”
大餅點頭,率先走在前頭,帶着謝辭往金玉院走去。
謝辭現在已經顧不得許多,只要能見到姜玉就行,趙寧世子的事情,他不想追究,以他的身份也沒有資格追究。
謝辭不問,不代表他的貼身小厮不問,連忙上前和大餅套近乎,又是說好話又是送禮,想要套出關于趙寧世子的話。
大餅見謝辭還在,不好意思收禮,但還是直言道:“我家三小姐若不是知道謝大人在門外,是斷斷不會讓趙寧世子進府的......”他把趙寧世子追求三小姐,而三小姐沒有答應一事和盤托出。
謝辭心裏舒服多了。
雖然還是憂心有趙寧世子這樣一個勁敵,但是知道小玉心裏有他,比他喝了三斤蜂蜜還要開心。
一行人走過長廊,繞過假山,穿過石拱門,終于快到金玉院。
謝辭遠遠便看見金玉院門口,站了一個披着雪白大氅的姑娘,她身後還跟着十幾個小厮。
天寒地凍的,姑娘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不時伸出頭往外看,那翹首以盼的模樣無端暖人心房,她身後的小厮也被動的身子瑟縮在一起。
姑娘二八年華,雪肌玉膚,明眸皓齒,雖未近看,也能大概看出是位絕色麗人。
姑娘好似也看到了他,原本怕凍皺在一起的小臉突然展開笑顏,燦若三月桃花。
那笑容謝辭十分熟悉,是他朝思暮想五個月女子的笑容。
哪怕她外貌變化天差地別,但是看了她的笑容,謝辭一眼便認出那是姜玉。
謝辭在信裏知道她瘦下來了,但沒想到她瘦下來是這般美貌。
難怪趙寧世子一改往日做派,要求娶她。
看到這樣優秀的心上人,謝辭又是高興又是自卑。
原本他就配不上她,如今怕是更配不上了。
罷了,不管能否在一起,他要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時時刻刻。
謝辭大步朝着田恬走去。
與此同時,田恬亦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提着襖裙快步迎上去。
“謝二哥。”聲音清脆,笑容甜甜。
謝辭應了一聲,此刻只想膩死在她的笑容裏。
“小玉,我回來了。”謝辭雙眸溫柔的看着她,深情無限。
田恬走過去主動拉着他的手:“走,外面冷,我們進屋說話。”
“好。”謝辭連忙跟上。
田恬邊走邊打量着謝辭,出去五月,他沒有瘦,依舊是老樣子,只是神情憔悴,臉色瞧着有些不好。
“謝二哥,這五個月辛苦了。”
“能為朝廷為百姓做點實事,我辛苦一點都是值得的。”謝辭笑。
田恬點頭,很贊同他的話。
兩人進入房間,謝辭聞到一股淡淡的梅花味,清雅恬淡,極是好聞。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心上人的房間,她的房間很漂亮,裏面擺放了不少鮮花,粉色帷幔水水嫩嫩,和她很搭。
一看就是閨閣女子的屋子。
“謝二哥,快坐吧,屋裏有炭火,你先暖和一會兒。”田恬說完,連忙吩咐小厮去端些熱茶和點心進來。
“謝二哥剛從宮內出來?”田恬見他朝服在身,肯定是第一時間過來的。
謝辭點頭,神情有些尴尬:“我當時一心見你,便沒顧忌那麽多,唐突小玉了。”他不似趙寧世子那般,來姜府特意收拾過,他這般随意,确實有些敷衍了。
田恬笑道:“你能第一時間來姜府找我,證明你心裏有我,我又怎會生氣,高興都來不及,哪門子的唐突?”
謝辭這才放心。
“這次你去兖州赈災有功,陛下應該有獎賞你吧?”田恬笑問。
謝辭點頭:“應該會有賞賜金銀綢緞,屆時我把賞賜全部給你。”
田恬哭笑不得:“我又不是要你的賞賜,我是想問除了賞賜之外,陛下可有說要給你升官什麽的?”
田恬也實在是找不到話題了,這才聊上這件事情。
不知為何,這次謝辭回來,他見到她顯得很拘謹,也不如之前随性,就好像他們之間隔了一層。
難道是他們之間分開太久了?
謝辭點頭,如實道:“陛下有意讓我去吏部當差,為吏部郎中,估計不日聖旨便會下達。”
田恬聞言,驚喜不已:“吏部啊,這可是個好差事,這證明當今陛下極為器重你。”
吏部乃六部之首,權利極大,主要負責掌管文職官吏的任免和考核。
她看過一本雜記上說過,在前朝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便是京官見到自己的上級是不需要下跪的,但是見到內閣大學士和吏部尚書除外。
因為吏部尚書掌握了官員的任免考核,沒有官員敢得罪吏部尚書,得罪了便是阻斷了自己的仕途。
吏部郎中乃正五品,謝辭現在是正六品官職,是戶部的一個不起眼小官。
謝辭之前确實非常不起眼的,直到有一次偶然機會,在陛下面前露了臉,陛下對他印象不錯,這才開始嶄露頭角。
也是如此,此次赈災上司才願意給他機會。
陛下不僅直接讓他官升一級,還調任他去吏部,可見對他的重視。
謝辭笑了笑:“吏部确實是個好地方,但能不能在吏部做的好,還未可知。”
剛知道陛下屬意他為吏部郎中時,他還非常高興,正五品的官職,他都可以獨妻了,但現在他卻笑不出來,他和趙寧世子比起來,完全沒有可比性。
田恬見他心不在焉,有些不樂意:“謝二哥,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我瞧你回來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我高興的。”謝辭頓時有些急了。
田恬見他急的額間冒汗,哭笑不得:“我就只是問問,又沒有生氣,你那麽急做什麽。”田恬主動靠過去為他擦汗。
謝辭伸着脖頸,任由她幫忙,神情緊繃的厲害,一張胖臉通紅。
田恬哭笑不得,真是個純情男人。
“謝二哥,這五個月我很想你。”田恬主動靠在他懷裏,她想他,特別想,而且主動靠過去幫他擦汗後,她不由的心生蕩漾,想和他親近。
謝辭從來沒和女子這般親近過,一時間僵硬的一動不敢動。
田恬笑:“謝二哥,你什麽時候有空,我等下就去正院告訴爹爹娘親,選個合适的日子,遣媒公上門提親。”
謝辭心底生出瘋狂喜悅:“小玉,我....我們.....你真的還願意娶我?”
田恬臉黑:“我為什麽不願意娶你,我等了你五個月,你竟然懷疑我?”
謝辭急忙解釋,神情自卑又無措:“我不是懷疑你,是對自己沒信心,你現在這麽好看,就連名動京城的趙寧世子都有意娶你為妻,我這樣的人,在趙寧世子跟前提鞋都不配,故而......”
“夠了,別在說了。”田恬完全聽不下去,直接打斷他的話:“我變好看,只是我想變的優秀,想要自己的身體變的健康,和我要娶你這件事情并不沖突。趙寧世子在某種程度上,他确實比你好,但是感情的事情,不是誰好就選誰,誰好就有感覺的。我只知道我被人嘲笑時,在我身邊的人是你,在我有危險時,挺身而出救我于危難的也是你,謝二哥,我們的情分不是誰都能比的上的,更不是誰都能輕易拆散的。”
謝辭感動的無以複加,只能緊緊摟住懷中稀世難求的珍寶。
“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讓小玉如此傾心以待。”
“你有德有能,只有你值得我如此對待。”田恬笑。
謝辭心軟成了一灘水:“待去吏部的聖旨下達後,小玉在遣媒公上門提親可好?”他想要名正言順的告訴所有人,他謝辭雖然外貌醜陋,但能力不差,他年紀輕輕以二十三歲之齡位列五品官職,有資格獨妻,他是優秀的。
田恬自然明白謝辭的用意:“可以,一切都聽謝二哥的。”
謝辭笑了,自古都是男子聽從女的,從小玉口中說一切聽他的,那種感覺真是說不出來的神清氣爽。
田恬被謝辭摟的很緊,他的胸膛很熱,雖然沒換朝服便過來找她了,但是他身上的味道很幹淨,清清爽爽的......
田恬不由有了旖旎心思。
特別是看到謝辭淺粉色的唇,頓時口幹舌燥起來。
好想親上去。
謝辭自然也看懂了田恬的情緒,女子和男子在一起,有這樣的想法是正常的。
正如他也想親她,只是礙于世俗,他不敢而已。
雖然他們現在還未成親,為清白計,盡量保持理智,但他不想看到小玉難受,也不想保持理智。
謝辭閉上雙眼。
有時候閉眼也是默認允許。
田恬原本還想忍一忍的,但是看他這樣,她再也控制不住,雙手環住他的脖頸,借力湊上去吻住他的唇。
他的唇因為剛剛喝了茶水的緣故,還很水潤,碰上去的剎那,她能感受到他渾身發抖。
這個世界女子身體難以名狀的奇妙,田恬剛碰上去燥熱的更加厲害。
之後的一切,全憑自己本能。
她勢如破竹撬開他的唇,調皮的闖入他的領地嬉戲打鬧。
良久,田恬理智越來空白。
不可以,不能在繼續這樣下去。
若是繼續下去,對不住謝辭。
他們畢竟還沒定親,親吻可以,更多的事情不行。
田恬難受至極的離開他,離的他遠遠的,坐在小榻另一邊氣喘籲籲。
老天爺,這簡直是要了老命了。
太難受。
太難忍了。
謝辭雙頰緋紅,淺色的唇變的紅潤,看到心上人這麽難受,心裏也不是滋味。
他是個傳統的男子,知道沒有定親便發生那等事情,會讓人覺得輕浮,但是看着她難受,他實在心疼。
謝辭天人交戰片刻,最終還是敗給了沖動。
他伸手從脖頸上扯下一把金質的小鑰匙,走過去遞到了田恬手中。
“小玉,若是真的難受,我....我願意。”
田恬看着手中的鑰匙,頓時明白那鑰匙是用來打開貞/操/鎖的。
晚安,麽麽噠,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