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時間轉眼而過,很快一月過去,田恬也可以在附近四處轉轉。
宋真一天一個樣,原本就胖乎乎的,現在他的手臂和大腿就像藕節似的,一節一節的,田恬每天幫他換尿布時,都會戳一戳,稀罕的不行。
日子越來越好,可這天,田恬一家收到個沉重的消息,擊碎了他們的笑容。
接到梁州仆從傳信,宋文的娘親在為奴時,不幸感染重病,已經離世。
宋文自從進京後,先後托了不少人尋找,一年多以來,從未放棄。
這則消息對他們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一時間,小院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宋文變的沉默,每日在翰林院忙到很晚才回家,不到半個月功夫,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田恬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明白他失去至親的痛苦,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出來,只能利用忙碌減輕難過。
夜晚,田恬半躺在床上,看着剛沐浴完,迎面朝她走來的男人,俊美的臉輪廓分明,下颌線十分明顯,這段日子消瘦太多:“三爺,咱們為婆母建一個衣冠冢,風風光光為她辦一場葬禮如何?”她雖然剛出月子,身子還未完全恢複,但眼前這人是她的丈夫,她不想他什麽都悶在心裏,獨自傷痛難過。
宋文掀開被褥躺下。
田恬主動靠過去,纖細的雙臂環住他的精腰。
“婆母走了,你還有我和孩子,一定要振作起來,婆母若有在天之靈,定不願見你如此折磨自己。”
“我看着也很心疼。”田恬整個人依偎在他胸膛:“等你以後有時間了,咱們再去梁州那邊拜祭婆母,以全孝道可好?”
好一會兒,宋文終于出聲,道了一聲好:“那娘親衣冠冢的事情,勞煩夫人操持。”他剛進翰林院,如今正是表現之時,能不因私事告假便不要輕易告假。
再者夫人做事穩妥,他相信她能辦的很好。
田恬連忙點頭,應承下此事。
宋文反手摟住她:“待日後有時間,我定親去梁州接回娘親,把她和父親葬在一起。”
田恬點頭。
半月後,宋二老夫人的葬禮如期舉行,她的衣冠冢也立在不遠處的梅山之上,和馮玉的墓挨的很近。
宋文情緒終于繃不住,跪在宋二老夫人墓前,哭的泣不成聲。
田恬帶着橋橋也跪在一旁,宋真年紀太小,如今進入十月,她沒敢把他帶出來,怕着了風寒。
此事過後,田恬一家慢慢步入正軌,宋文也沒有之前那般傷痛,恢複許多,一心撲在翰林院,每日忙的很晚才回來。
田恬恢複了之前曼妙身段,因着又生了一個兒子的緣故,如今身子比之前更加豐韻些,不過她将養的好,氣色紅潤,膚白如雪,整個人看起來粉面桃腮,妩媚動人如芍藥一般妖嬈綻放。
臨近除夕,這天下午,田恬正在小院忙着指揮下人殺年豬,橋橋在一旁看的興致勃勃,宋文拿着一張明黃聖旨回來,俊美的臉神情激動,喜上眉梢,一副好事将近的樣子。
田恬震驚,連忙朝他迎過去:“三爺,你今兒個怎地這般早便回了?”以前不到天黑,很難見到他人。
橋橋像個小炮仗朝着宋文撲過去:“爹爹。”聲音帶着無與倫比的喜悅。
宋文順勢抱起橋橋,随即走到田恬跟前,一臉喜色:“瞧瞧這是什麽!”随即把明黃聖旨遞給她。
田恬接過聖旨看了一遍,整個人差點沒站穩栽倒在地。
這....這.....這......
這不是真的吧?
陛下授宋文暫代戶部侍郎之職!
雖是暫代,但戶部侍郎僅次于戶部尚書,若說戶部尚書是戶部一把手,那戶部侍郎便是二把手。
“三爺,這....到底是什麽情狀?”為何陛下會如此委托,這對于在翰林院待了大半年的宋文來說,可謂一飛沖天也不為過。
難道天子近臣升的真有那麽快?可遙看歷史人物,亦沒有如此破格提拔之人。
宋文把橋橋還給錦繡:“橋橋,爹爹現在和娘親有正事要談,等會爹爹再陪你玩可好?”
橋橋乖巧點頭:“好,爹爹說話算數。”
“自然算數。”宋文笑。
橋橋在院子裏繼續看殺年豬,宋文攜着田恬的手,夫妻倆進屋說話。
剛進屋子,田恬便迫不及待的問:“三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宋文自顧自在桌前倒了一杯茶水,輕抿了一口,坐下道:“最近陛下總為修路煩憂,借用你之前的俗話,要想富先修路,陛下登基之後,想大肆改革,只是改革之前,修路是最基本的,亦是重中之重,只是問戶部拿銀子時,戶部拿不出來,究其原因,幾乎這裏受災,那裏天公不作美,導致很多地方沒有稅收不說,還拿了許多銀兩出去填補虧空赈災。”
田恬不解:“那和你擢升有何關系?”
宋文娓娓道來:“我身為翰林編撰,平時掌修國史,掌修實錄,記載陛下言行,偶然間聽陛下說起泗州大旱,顆粒無收,我發現不對,如實禀報陛下,之前我經常抄書,山川歷史,人物傳記,妖魔精怪類的,都知道一二,其中泗州我亦有所了解,那裏雖然山連着山,很是貧窮,但建立了水利工程後,以梯田形式放水灌溉,亦成了魚米之鄉,奏折上寫着大旱顆粒無收,實屬無稽之談,我把疑惑禀報陛下,陛下自會派欽差大臣下去查證,一月時間,證的我所言非虛,陛下愛材,把我調任戶部委以重任,暫代戶部侍郎之職。”
田恬點頭:“陛下真是慧眼獨具。”
宋文哭笑不得:“只是暫代,能不能坐穩這個位置,就看我接下來的成果。”宋文拉着田恬的手,感慨道:“陛下把我放在戶部,其一是愛材,其二是想借我之手查出更多的不對之處,我之前抄書涉獵極廣,全國各地的山川地貌我皆知道一二,我去戶部翻看往年稅收,定能有所收獲,陛下也想借此拔除一些貪官,聚齊錢財繼續修路。”
田恬點頭。
宋文:“若我此次做的好,戶部侍郎便坐穩了,若是沒有成績,估計陛下會對我失望,此後升遷之路艱難。”
田恬為他加油打氣:“三爺文采斐然,自然是馬到功成,這戶部侍郎之職非你莫屬。”
“你呀,就知道說好話與我聽,翻查往年稅收,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田恬也知道難,但不以為然,她相信宋文:“你以前在四海錢莊做管事,能把四海錢莊做的有聲有色,絕對是你能力出衆,你當初在四海錢莊管錢,如今在戶部也算是管錢,你肯定可以勝任。”
宋文哭笑不得:“那便承夫人吉言。”
田恬笑,捧着明黃的聖旨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男人真是出息,戶部侍郎可是從三品,一下從六品跨越三個品級,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宋文一躍成為戶部侍郎,震驚朝野,很多老臣站出言明不妥,是新帝力排衆議,推他上去。
宋文現在是新帝眼前,最紅之人亦不為過。
宋府,世安院。
老夫人得知此事,郁結于心,心中極不甘心,原以為那逆子入朝之後,沒有人脈幫扶,肯定走不長遠,但現實與她所想恰恰相反,不到一年時間,他從六品翰林修撰一躍成為從三品的戶部侍郎。
雖是暫代,但可以想見新帝有多寵信他,他日定然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宋沖如今還是六品內閣侍讀,沒有一點變化。
對比之下,老夫人直接氣的病倒了。
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一起到世安院侍疾,明着是照顧老夫人,內裏巴不得這老婆子趕緊死掉才好。
如今大爺二爺迷戀後宅新納的幾個姨娘,十天半月都不去她們房裏一次,她們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丈夫的寵愛,自然恨上了老夫人這個始作俑者。
宋文暫代戶部侍郎之後,更加忙碌,早出晚歸是常事。
田恬都有一種守活寡的感覺。
從懷孕到生産已經将近四月有餘,宋文幾乎沒有碰過她。
也不是不想碰,實在沒有精力。
每晚半夜三更才回家,洗漱沐浴後累的話都不想說,躺下便睡了。
田恬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當即決定搬到城東,租一所二進的宅院。
宋文每日上朝,然後去戶部,城西距離城東太遠,坐馬車要一個時辰,晚上稍微晚些回來,又是一個時辰馬車,來來往往的,不知耽誤了多少時間在路上。
田恬想讓宋文休息的好些。
再者劉東家現在成衣生意越來越火爆,宋文每個月的俸祿也高出不少,去城東租一所二進的宅院,綽綽有餘。
等過個一年半載,銀錢湊的差不多了,再買一所更大的宅院。
也可能等宋文出人頭地,圓滿完成陛下的差事後,陛下龍顏大悅,直接賞他一座宅子也未可知。
田恬說做就做,當天便帶着兩個丫鬟,坐着馬車去了城東牙行。
城東寸土寸金,都是達官貴人住的地方,一所二進的宅院,至少一月要十五兩銀子左右。
田恬連着看了三天,終于選了一座陽光充足的二進宅院,付了租金,一家人馬不停蹄往城東搬。
田恬心疼宋文忙碌,這些小事全是她一個人指揮着下人完成,他只需要好好忙戶部的事情便好。
宋文果真能力出衆,不到三個月時間,把戶部往年稅收以及支出全部翻了個遍,尋出不下十處可疑的地方。
宋文如實呈報給陛下。
陛下當即下令欽差大臣去各可疑地方巡察,以求找出真相。
又不到半年時間,欽差大臣逐個擊破,全部查個水落石出,數十個州縣,牽扯官員四十人有餘,甚至就連京城很多官員也一一落馬,戶部的許多官員也跟着牽連其中,查封貪贓銀兩和沒收家産一共一千多萬兩。
一個駭人聽聞的數字。
大筆銀子進入戶部,陛下面上一片沉痛,內心實則龍顏大悅,有了銀子,他就能繼續修路。
宋文在其中也得了莫大的好處。
陛下直接擢升他為戶部侍郎,從三品官,賜一百金,綢緞五十匹,良田三百畝。
宋文感恩戴德,激動的無以複加,連連叩謝皇恩。
宋文的轉正,意味着新帝徹底把宋文安排進了戶部,最為緊張的莫過于戶部尚書,此次牽連官員甚廣,他雖然沒有被處置,但不難看出,新帝對他已經起了疑心,他恐危矣。
田恬得知宋文又在不到一年時間內,去掉了暫代二字,驚喜的連忙讓下人整治一桌子好酒好菜,她要好好為宋文慶祝。
宋文在院子裏陪橋橋和宋真玩,宋真已經一歲兩個月了,如今已經搖搖晃晃會走路。
橋橋拿着一個撥浪鼓,不停的搖晃出聲:“弟弟,快過來啊,姐姐這裏有撥浪鼓。”
小宋真兩只眼睛亮晶晶,冒着綠光,晃晃悠悠的邁着小短腿朝姐姐走去。
宋文時刻跟在兒子後面,生怕他摔倒了,好及時扶他起來。
田恬瞧着如此溫馨的一幕,唇角含笑,自顧自的去看宋文帶回來的賞賜。
一百金啊,足夠他們買下一所大宅院。
一兩黃金等于十兩銀子,一百兩黃金便是一千兩銀子。
還有五十匹綢緞,全部都是貢品,平常一匹難求,田恬不由的翻看着,裏面許多花色極為适合她,這麽多綢緞,夠她做幾十件衣服。
宋文不知何時進房,含笑的看着披着紅色綢緞臭美的妻子。
“這匹緞子好看。”
田恬回眸,驚訝的道:“三爺,你不是在外面陪着孩子玩嗎?”
“讓錦繡看着便是,她為人細致,她看孩子錯不了。”宋文徑直朝着她走去:“改明你便去尋一處大宅子,咱們一家搬進去。”
田恬連忙點頭,雙眸閃亮亮的:“我也是這麽想的。”
宋文牽起她的手:“這一年辛苦夫人了。”進入戶部後,他成日裏吃住幾乎都在戶部,回府也只是睡覺,順便看看他們母子,家裏的一應瑣事,全部丢給了她,真的太辛苦她。
“沒事,你在外面奔波,我照顧好家裏,談不上辛苦,咱們都是為了這個家。”田恬笑顏如花。
宋文把她摟在懷裏。
女人的芳香絲絲縷縷竄進鼻尖,惹得宋文心頭火起,垂眸看着懷裏的女人,紅色的綢緞披在她身上,襯的她華貴又妩媚,一想到自從她懷孕後,他便沒有嘗過她的滋味,後來又想着戶部的事情,心裏只想好好表現,讓陛下正視他。
細算起來,他已經将近兩年沒有好好和她親近過。
當下顧不得許多,直接把她打橫抱起,往床榻走去。
田恬自然不會拒絕,她一直渴望着他,之前若不是礙于他很忙,她也不會忍到如今。
夫妻倆就像是小別勝新婚,幹柴碰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晚間,用晚飯時,田恬才一臉朦胧起床。
宋文一臉餍足,主動幫她穿衣:“橋橋和宋真都在等着咱們吃飯,等用完飯回來再睡。”
田恬點頭答應。
錦繡在一旁伺候兩位小姐少爺用飯,見夫人杏眼含春,粉面帶嬌的過來,一看便知道發生了什麽,她臉上布滿笑意,繼續喂小主子用飯。
夫人和大人關系好,他們都是樂見其成的。
翌日,田恬便開始尋找大宅子,其實也不要特別大,三進的院子就可以的。
花了将近半個月時間,相看無數宅院,終是在裏面看中一所三進的宅院,花了一千五百兩,直接買了下來。
搬家時,一家人喜氣洋洋,田恬又為府裏添了十幾個丫鬟仆從,宋府日漸昌盛起來。
剛開始朝野上下的官員,還暗自譏諷宋文租房住,可不到兩年時間,從城西搬到城東,最後憑一己之力買下大宅院,所有人都能看出宋文已經出人頭地,他就像是雨後春筍,勢要長成參天綠竹。
田恬如今也成了大忙人,她不僅要管理府中中饋,新帝賜下的幾百畝良田也要上心,劉東家的成衣樣式,每月固定上新,也不能缺席,孩子的成長和教養,她也要看顧,宋文在朝中忙,她在府裏也同樣忙。
這日,來福進來禀報:“回禀夫人,門口來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老婆子,她一直在宅院後門徘徊,守後門的嬷嬷趕過她兩次,她依舊不願離開,問起緣由,她又不說,嬷嬷無法,只得來禀報奴才,奴才想着夫人最有主意,便來禀報您。”
田恬點頭:“帶我去看看。”老婆子一直在後門徘徊不願離開,定然有她的原因,去看看較為穩妥,也許她有什麽難處也說不一定。
“是。”來福連忙前頭帶路。
後門口,守門嬷嬷給田恬行禮,随後在來福的示意下,打開後門。
田恬跨步出去,見門口果然有個四五十歲的老婦人蹲在石梯上,她穿着破爛,臉上身上十分髒亂,就連腳上的布鞋都破了幾個洞,看上去與乞丐無二,根本看不清楚長相。
田恬打量着老婆子,老婆子也在打量着她,見她長相貌美,身材豐腴,媚而不俗,氣質落落大方,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眸裏顯出滿意之色。
田恬不解老婆子為何會露出那樣的神色,不過出于對弱者的關懷,田恬還是走了過去,耐心的問:“婆婆,我是宋府的當家夫人,聽聞下人禀報您在後門徘徊已久,想來您應該有什麽難言之隐,可否說與我聽,若我能幫,定當盡力而為。”
老婆子眼眶瞬間通紅,直接站起身子:“夫人,可否施舍一些銀兩,我家爺們随我一同上京探望親人,剛來京城便水土不服病下了,如今我們急需銀兩治病救命,還請夫人大發善心,慷慨解囊。”
田恬皺眉。
一旁的嬷嬷連忙道:“夫人,萬不可輕信,如今裝窮扮可憐的人多了去了,目的就是蒙騙好心人的錢財。”
老婆子連忙解釋:“請夫人明鑒,老婆子并未說謊,确實是上京探望親人,我爺們才一病不起,我們帶的銀兩不夠,每日續命需要大筆銀子,我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婆,根本沒有一點辦法。”
田恬問:“婆婆,您尋找的親人呢?可有找到,他們不願施以援手嗎?”
老婆子眼淚如同珍珠斷了線:“已是物是人非,我那親人尋不見了,不得已之下,這才鬥膽請求夫人施舍一二。”
田恬見她不似說假,點頭同意:“成,等下我便讓賬房給你五十兩銀子。”
老婆子感激不盡。
嬷嬷連忙道:“夫人都答應給你銀子了,你還不下跪謝恩。”
老婆子不願,一臉的尴尬和局促。
田恬笑着道:“沒事,不用感謝,您年紀比我大,又是長輩,我哪裏敢受您一拜。”
就在這時,老婆子肚子響個不停,老婆子自己都燥的慌,她饑一頓飽一頓,這兩日滴米未進,只是喝水充饑。
田恬善解人意,送佛送到西:“婆婆随我進府,用些飯再走吧,順便換一身幹淨的衣裳。”
老婆子頗有些為難。
田恬絲毫不嫌棄,熱情的迎她進去。
老婆子拒絕不了盛情,也不想拒絕,就這樣随着田恬走了進去。
沐浴過後,換上一身嶄新的衣服,田恬見老婆子從耳房走出,整個人都有些愣住了。
原本髒亂不堪的老婆子,洗淨之後,竟有如此美貌,哪怕她已經四十多歲,五官長得十分标致,不難看出年輕時是個大美人。
她的眉眼看着還有幾分熟悉,但是哪裏熟悉,田恬又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田恬笑着道:“看來我應該叫您嬸子比較合适,您看起來竟然這樣年輕。”
老婆子溫婉一笑:“不敢當,左右不過是個稱呼,叫婆婆也挺好,今日多謝夫人。”
一舉一動無不透着貴氣,看起來不像是落難的老婆子,分明就是一個貴夫人。
不過田恬沒有多問,帶着老婆子去用飯。
老婆子可能餓的太久,一口氣吃了三碗米飯,這才作罷,複又看着剩了一桌子的飯菜,局促的問:“敢問夫人,這些沒用完的吃食,我可以帶走嗎?我爺們還在家裏躺着,他這輩子怕是沒吃過這麽多好東西。”
田恬毫不猶豫點頭,立刻吩咐丫鬟幫忙打包。
橋橋和宋真兩人在院子裏瘋跑,如今小宋真已經完全能走穩,甚至還能跑,橋橋每天都帶着弟弟玩。
老婆子原本準備離開的,可看到兩個孩子,兩只腳就像是灌了鉛,完全走不動路了。
“夫人,這是小姐和少爺嗎?”
田恬點頭,道了句是。
“長的真是玉雪可愛,看着極為乖巧伶俐。”
田恬笑了笑,并未搭話。
老婆子感慨道:“細算起來,我的孫子孫女可能也如小姐少爺般大小了。”
“您可真是好福氣。”
老婆子欣慰道:“夫人,您把孩子教的真好。”
田恬繼續笑。
老婆子站在原地一直盯着兩個孩子看,眸裏是慈祥和寵溺,田恬看在眼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反正覺得怪怪的。
橋橋拉着弟弟的手跑到跟前:“娘親,這位婆婆好眼生,她不是我們府裏的嗎?”
田恬笑着回答:“對。”
就在這時,宋文急匆匆下馬車,快步進府。
後門嬷嬷派人禀報,夫人好心收留了一個乞丐婆子,又是給銀子,又是拉她進府為她沐浴更衣,還留她用飯,她怕夫人心思單純被人騙了,故而趕緊派人去戶部禀報他。
宋文剛進院落,看到妻子旁邊的婦人時,整個人定在原地,眼眶通紅,不敢置信中帶着狂喜。
田恬不解。
看三爺表情,莫非他們倆認識?
老婆子見到宋文時,也非常不淡定,眼淚奪眶而出。
宋文快步走到老婆子跟前,眼見着就要跪下,老婆子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的手:“有什麽話進屋說。”
宋文不解,不過還是聽話點頭。
拉過一旁傻眼的田恬,介紹道:“這是我幾年前娶的夫人,溫柔賢惠,持家有道,知書達理.....”所有好聽話都說了出來。
老婆子笑着點頭:“我知道你夫人是個好的,走,先進去說話。”
田恬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宋文拉着進了屋子。
橋橋和宋真想要跟上去,錦繡連忙哄住他們,帶着他們繼續在院子裏玩。
關上房門,屋內只剩下他們三人。
宋文偏頭對田恬道:“夫人,這位便是我那已經離世的娘親。”
田恬震驚,難怪之前她覺得老夫人眉眼很熟悉,但就是沒和宋文聯想到一塊去。
宋文噗通一聲跪下,田恬緊接着也跟着跪下。
“娘親,兒找您找的好苦,原以為您已經不幸病故,如今再次相聚,真乃上天垂憐。”
田恬一臉恭順乖巧:“兒媳給婆母請安。”
老夫人連忙把兩人扶起來:“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快快起來。”
宋文和田恬起身,随即攙扶老夫人坐下。
宋文問起老夫人這些年過的如何,又罵梁州仆從胡編亂造,竟說老夫人已經離世。
老夫人神情頗為尴尬:“是我故意為之。”
宋文不解:“娘親為何不願和兒子相聚?”
老夫人說了自己的原因,她在梁州為奴時,和府裏的管家漸生愛慕,兩人結為夫妻。
老夫人不願讓宋文背上老娘改嫁的名聲,被人嘲笑,故而以死告知,只是她又實在思念兒子,這才帶着管家上京探望。
原想着只遠遠看一眼兒子,确保他過的平安喜樂便好,誰知管家剛進京便病下了,他們花光了所有銀錢,也不足以為管家續命。
不得已之下,才過來厚着臉皮乞讨,希望能讨些銀錢回去,為管家治病。
宋文沉默了,老娘為了一個中年管家,竟然願意以死告知,亦要和那男人在一起,他們之間的母子情分,難道就真的不足一個外人。
老夫人見兒子那副神情,也覺得愧對于他,哭的淚如雨下。
田恬看懂了宋文的情緒,幫老夫人說話:“三爺,昔年宋家落難,婆母被發配梁州為奴,其中艱辛可以想見,她能有一個疼她的知心人,我們應該為她高興,至少在她最難之時,咱們不在她身邊,還能有人幫她。
人,之所以成婚,是渴望溫暖,想要獲得幸福,公爹早逝,婆母守你長大不易,她能做出改嫁的決定,定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婆母還年輕,她應該有選擇幸福的權利,前半生她艱苦熬過,後半生能有人伴在身側,這是好事,咱們應該祝福她。”
宋文點頭:“我知道是這個理,只是乍然聽到,還是有些接受不了。”他是最清楚娘親在宋府過的是什麽日子,爹爹去世之後,他們二房沒落,娘親又沒有顯赫家世,自然被老夫人騎在頭上,他和娘親在宋府就如同一個隐形透明人。
哪怕當初和甘棠的婚事,也是老夫人一手操持定下的,他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利。
田恬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叫大夫去為管家大叔診治,治好他的病才是最緊要的。”
宋文點頭,抛下心裏那點不爽,連忙出去叫人。
老夫人感動的無以複加,連連對田恬道謝。
田恬并沒有覺得改嫁丢人,輕聲安慰老夫人,讓她不要多想,大家都是女人,女人最懂女人。
一個月後,管家的病被治好,老夫人要和管家一起回梁州。
無論宋文和田恬如何挽留,她都不願意留下來。
其一,改嫁的事情畢竟不好聽,如今宋文前途正盛,免得因為她的事情,被人當做話柄。
其二,她已經習慣了梁州的生活,和管家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樣的生活是她曾經做夢都不敢想的。
宋文和田恬挽留不過,又拿出二百兩銀子給他們當盤纏,那些銀子夠他們衣食無憂數年。
老夫人臨走時,還叮囑宋文一定要好好對待田恬,下次過來,要是見她瘦了,定拿他是問。
送走老夫人和管家,宋文又開始忙碌起來。
新帝目标甚大,要連着數個州省修路,耗資巨大,之前查抄的一千多萬兩銀子,全部扔進去還不夠。
新帝又開始問戶部要錢。
戶部尚書吓的直接辭官告老還鄉,之前他貪污收下不少錢財,上一次他僥幸逃過,但新帝如今又要銀兩,難免不會拿他開刀,為了自家安全,戶部尚書決定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新帝一直對戶部尚書頗有微詞,覺得他年紀大了,沒有多大作為,如今辭官,他立刻同意。
戶部群龍無首,宋文一躍成為戶部一把手。
新帝也不客氣,直接問宋文要銀子。
連着半個月,宋文愁的頭發都快白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新帝的逼迫還真讓宋文有了辦法。
昔年他在四海錢莊當管事,頗有心得,宋文心中有了成算,連夜寫了一封長篇大論的奏折呈給新帝。
奏折大概內容便是提倡存銀生錢制,存的時間越久,回報報酬越豐厚,這些定期的銀錢剛好可以拿出修路,之後路修好以後,收取相應的過路費,便有源源不斷的銀錢進入戶部,也就有多餘的銀錢給那些定期存錢的人。
新帝見此奏折,驚喜不已,幾乎立即同意,并要求宋文在一月時間內,火速籌錢拿出修路。
連着一個月,宋文幾乎吃住都在戶部,田恬和兩個孩子都難見他一面,不過他的效果也是極為顯著的,朝廷出臺的存硬生錢制,安全度高,很多有餘錢的人都願意把銀錢存進所屬朝廷的錢莊。
一時間,新帝要錢的困難迎刃而解。
宋文能力再次被人肯定。
新帝有心把他送上尚書之位,但他資歷尚輕,恐上去之後引人說道,新帝并未再次破格提拔,不過戶部沒有尚書,宋文依舊是一把手。
銀錢之事解決,宋文并未放松,而是派遣戶部官員親自去外地視察,就連他自己,也有半年在外面跑,忙的不可開交。
就在朝野上下因為戶部群龍無首,宋文又常年在外,請求皇上立尚書之時,宋文從外地視察回來,又給新帝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宋文又寫了一份長長的奏折,奏折裏着重表明重農商,鼓勵百姓積極開荒,荒地種植前三年,免除荒地賦稅,且大肆招募種田好手,親放外地教導百姓如何種植,引導百姓們致富。
重商,士農工商,商在末流,但百姓種出東西,需經商人運出販賣,這二者密不可分,只有重農商,才能讓國家愈發繁榮富強。
宋文的思想是按照新帝的決策走的,新帝大肆修路,其實已經說明一點,他要做空前改革,把國家推向更高的高度。
而宋文這一方法,也可在三年後收獲豐厚果實,随着地的不斷增加,戶部的稅收也會越積越多,國庫也就愈發充盈,往後新帝再想用銀子,再也沒有任何困難。
新帝看到奏折之後,如獲至寶,再一次上早朝時,破格提升宋文為戶部尚書,朝堂許多大臣認為不妥,新帝直接把宋文的成績一一細數,言明若誰有宋文才華,誰能超過宋文,他亦能力排衆議破格提拔其為戶部尚書。
朝野衆臣不敢多說,只能識相閉嘴。
宋文一躍成為戶部尚書,炙手可熱,以三年時間從翰林修撰問鼎尚書寶座,若長此以往下去,那便是丞相之位亦指日可待。
一時間,宋府便的極為熱鬧,田恬每日拜帖收個不停,這個貴夫人約她賞花喝茶,那個貴夫人請她打馬球,總之田恬因為宋文的關系,也變的炙手可熱起來。
宋府,世安院。
老夫人如今不得不認命,哪怕見不到逆子好,也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勢頭正盛,也只有他才是宋家的未來。
以前她一直寄希望于長子宋沖,可宋沖當了三年的內閣侍讀,依然還是個內閣侍讀,與那逆子相比,差了十萬八千裏。
老夫人叫來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你們選些好東西,送去老三府中,好好和老三媳婦兒套套近乎,老三畢竟是宋家二房嫡子,總不能因為怄氣,便真的逐出家門,你們去告訴老三媳婦,只要他們回來,二房的財産還是他們的。”
捂臉,還差一點寫完,家裏有人發燒,潺潺馬上要去醫院,今晚先更新這麽多,明天這個故事結尾,然後加新故事第一章,麽麽噠。
這章有紅包,寶子們記得按爪哈,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