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26章
    第26章

    “相公,你睡了嗎?”田恬出聲詢問。

    黑夜裏,徐慕的手伸過去握住她的手:“夫人,怎麽了?”

    田恬回握住他的手:“我想和你說說掏心窩子的話。”

    徐慕頓了頓,好似已經預料到田恬想說什麽,過了片刻開口:“太晚了,先歇息吧,有什麽明日再說也不遲。”

    這話顯然是有意避開,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田恬既然已經決定和他好好聊聊,自然不會就這麽輕易讓他糊弄過去。

    “相公,我知道我說這些話你肯定不愛聽,可身為你的妻子,有些話我不吐不快。”

    徐慕沉默以對。

    田恬繼續開口:“相公寒窗苦讀十餘載,我相信你定是一個有鴻鹄之志之人,肯定也想過當官之後造福百姓,富國安民,在史書上青史留名,光宗耀祖。只是官場黑暗腐敗,讓相公大志難展,你不甘心默默無聞,所以才想着另辟蹊徑,往上升遷。

    可是相公,如果做高官是要用無數人性命堆砌上去的,就算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真的有意義嗎?

    百姓何辜,他們淳樸敦厚善良,他們勢單力薄,天災人禍,他們除了看老天爺賞飯吃,當今陛下山高皇帝遠,他們能依靠的便只有你這個父母官。

    這些話我本不欲對相公說,但今晚相公讓我看到一個有情有義活生生的人,不是那個只為錢財折腰的奸猾陰毒之輩,所以才鬥膽開口,希望相公能做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

    有些話不當講,我也要講,貪官污吏從始至終就沒有一個好下場,一個弄不好便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非但不能光宗耀祖,更甚至會帶來滅頂之災,死後還會遺臭萬年,被所有人唾棄,相公,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徐慕依舊未曾開口說話。

    田恬繼續道:“相公,我不求你撥亂反正,還朝廷一個朗朗乾坤,只希望咱們凡事心無愧悔,哪怕沒有高官厚祿,哪怕就這樣一輩子,至少我們安心,至少我們歡樂。”

    徐慕還是沒有說話。

    田恬無奈嘆了口氣,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再繼續說更多也無意義,一切都要看他自己如何抉擇。

    田恬等了許久,徐慕依舊沒有給她回複,有時候沒有回複便是最好的回複,田恬失望至極,躺在床上一晚上未曾入眠。

    徐慕也沒睡着,一晚上腦子亂亂的。

    翌日,田恬和徐慕剛起床穿衣洗漱,香蘭焦急進來禀報:“大人,夫人,孕婦的婆婆快不行了。”

    田恬聞言大驚:“怎麽會不行?昨晚給大人熬雞湯時還好好的啊,怎麽突然就不行了?”

    徐慕視線也落在香蘭身上,似乎在等她說明緣由。

    香蘭聲音沉重:“婆婆她今晨吃了觀音土,肚子疼的滿地打滾,整個人臉色都變了,大家都說她快不行了.....”

    田恬顧不得許多,連忙道:“走,我們去看看。”

    徐慕也道:“我也去。”

    田恬因為昨晚兩人的僵持,沒有過多理會他,他要跟着去便跟着去吧。

    一行人走到婆婆家裏,遠遠就看見她的茅草屋門口,院子裏已經圍了不少人,大家話裏話外都在談論婆婆吃觀音土的事情。

    村民們見到田恬和徐慕等人過來,連忙行禮:“見過大人,夫人。”

    徐慕微微颔首,田恬直接問:“婆婆怎麽樣了?”

    有人連忙道:“在屋子裏疼的滿地打滾,瞧着人臉色如紙,怕是快不行了。”

    田恬連忙問:“去請大夫了沒有?”

    村民們沉默了片刻,搖頭道:“沒有。”

    田恬急了:“人命關天的大事,怎麽能不請大夫呢?”

    村民聲音低落,似乎是認命了:“大夫來了也治不了,再說現在沒有藥材,大夫也無從下手。”

    “香蘭,趕緊派人去請大夫過來。”大夫沒有藥材,只要确認人有救,她可以想辦法弄到藥材。

    田恬徐慕趕緊進屋去看婆婆。

    屋子裏也有不少人,孕婦兒媳捂着肚子在一旁幹着急,哭的傷心,婆婆老伴和兒子在地上蹲着安慰她,兩個大男人淚眼婆娑,一行人見到田恬徐慕過來連忙行禮。

    田恬顧不得他們,見婆婆疼的在地上滿地打滾,心疼不已,昨晚還滿臉慈祥的老人,今日竟疼的不成人樣。

    田恬連忙蹲下身子,試圖攙扶她:“婆婆,您怎麽樣了?”

    徐慕站在一旁,也眼含擔憂凝望着,昨晚老婆婆還給他熬了雞湯,他做不到毫無波瀾。

    婆婆兒子痛苦說明實情:“娘實在太餓,忍不住吃了一些觀音土,所以才疼成這樣。”

    田恬十分不解,轉頭看向他:“按照人頭分配的米糧,婆婆怎麽也不能吃觀音土啊。”她分配的米糧雖不能讓人吃飽,但是吊着命還是可以的,怎麽也不至于淪落到吃觀音土的地步。

    田恬婆婆疼的實在難受,又是晨間才吃的觀音土,連忙道:“快,打一大盆水來給婆婆灌下去,觀音土現在還在胃裏,只要催吐出來,也許婆婆還有一線生機。”

    徐慕連忙吩咐周南:“趕緊照夫人說的去做。”

    “是。”周南連忙領命,親自去外面找了一個盆,端了一盆水進來。

    衆人目不轉睛看着周南一碗又一碗的把水灌進婆婆肚子裏。

    “這能有用嗎?”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問。

    “知縣夫人說的法子,肯定是有用的。”

    不一會兒,婆婆胃裏水太多,實在忍不住吐出來一大堆泥巴狀的觀音土,田恬見狀有戲,讓周南繼續。

    半個時辰左右,婆婆胃裏的東西總算全部吐出來了,直到吐出來的水變清澈了,田恬終于松了口氣。

    婆婆因為太過虛弱,昏睡過去。

    田恬讓人把她安頓好,開始尋找吃觀音土根源。

    孕婦兒媳挺着個大肚子跪在地上,哭的傷心欲絕:“夫人,婆婆吃觀音土都是為了我和肚子裏的孩兒。”她撫着大肚子,一臉悲傷:“大災之年,這個孩子本不欲在的,是公公婆婆一直省吃節食,才讓這個孩兒留存至今。”

    孕婦丈夫跪在妻子旁邊,神情悲戚:“說句大不敬的話,如今這個朝廷我們是不指望的,我們也知道大人和夫人為了我們這些百姓苦苦支撐,您們也非常難,夫人當嫁妝當衣裳首飾的事情我們也聽說了一些,不到窮途末路,誰會把這些東西拿出來。

    爹娘想着春娘肚子裏的孩子,平時舍不得吃糧食,餓了就拿觀音土墊吧墊吧,只要不吃太多,也不會危及性命。爹是個爺們,娘有時還會省些吃的給他,以至于爹雖然吃了觀音土,但沒有娘這麽嚴重。”

    田恬心中五味雜陳,眼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她聽不得這種傷感的事情。

    徐慕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也是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聽了這些焉能毫無波瀾。

    孕婦丈夫繼續:“其實我們村子裏不止我們一家如此,幾乎有老人的家庭都是這樣,他們肚子裏多多少少都有些觀音土,誰也不想這樣,但真的沒有辦法,為了自己後代子孫,他們不得不如此。”

    田恬哭了,在場衆人都哭了,特別是在場那些老人,也哭了,誰也不想死,但為了後代,他們必須死,死了就不吃糧食了,把那些糧食給孩子們,也許他們就撐到開春務農。

    沒一會兒,大夫被請來了,田恬趕緊讓他給婆婆看病:“幸好胃裏的觀音土吐出來了,暫時不會危及性命,但沒有藥材,草民也沒有辦法,若老婦人再忍不住吃一次觀音土,必死無疑。”

    “你說要些什麽藥材,我和大人會想辦法。”田恬出聲道。

    “草民即刻寫個方子出來,但也只能慢慢調養,能不能撐過來,還是要看她的造化。”吃觀音土太損害身子,哪怕有幸排出來,能活幾年也不知道,而且排不排的出來,還要另說,主要是這老婦人吃了不少,如果吃的不多,用藥也就慢慢排出來了,但她這種情狀,實在讓他不敢确定。

    “好,明白了。”田恬點頭,表示了解。

    徐慕開口:“大夫,你給村裏的其他老人都看一看,不,只要是吃了觀音土的人,全部找過來看一看。”随即又吩咐周南:“你去協助大夫,他需要什麽東西,盡全力滿足。”

    “是。”大夫和周南異口同聲。

    大夫要了一個房間,然後先讓男的進去,全部撈起衣裳,露出肚子,他方便診治,之後再是女的。

    周南則帶着人去村子各處尋找其他吃了觀音土的人,把他們全部帶到婆婆家,一起診治。

    陸陸續續來了一大堆人,幾乎大半個村子的人都來了,老人和女人以及中年人居多,唯一沒吃過觀音土的,可能就只有少數壯年男子以及孩童。

    田恬和徐慕全程站在門口看大夫診治,老人們骨瘦如柴的身子和凸起的肚子形成鮮明對比,田恬一看到他們的肚子,就忍不住想起他們的大義,嗚嗚嗚哭起來。

    徐慕沒比田恬好多少,他此刻內心也極為不平靜。

    就在這時,香蘭來報:“大人,夫人,婆婆醒了。”

    “我去看看。”田恬連忙往婆婆那個房間走。

    徐慕也跟着走了進去。

    夫妻二人剛走進去,便聽到孕婦坐在床邊哭泣:“婆婆,公公,相公,我們把這個孩子打了吧,我不想要了,也要不起。”

    孕婦丈夫低着頭不說話,孩子他喜歡,可娘也是親娘,如果留下孩子,娘必然要繼續吃觀音土,左右為難。

    婆婆剛醒來,聲音虛弱:“春娘,你在胡說什麽,這是我們家裏的寶貝長孫,現在都快六個月了,如何說不要就不要了。”

    公公在一旁唉聲嘆氣,也不說話。

    春娘哭道:“如今根本沒有多餘糧食,且之前多出來的糧食都是靠公公婆婆省出來的,春娘不想因為一個孩子,讓二老吃觀音土度日,最後葬送性命。”

    今兒婆婆疼的在地上打滾,真的吓到她了,她不能因為肚子裏一個未出世的孩子,直接讓二老接連喪命:“這個孩子雖然有六個月了,可知縣夫人都已經淪落到典賣首飾嫁妝,定然已經窮途末路,可能過不久就會斷了米糧,如此這般,大人都活不下去,更遑論一個嬰兒,又退一萬步講,就算生下了這個孩子,沒有好東西,又怎麽養的活?”嬰兒嬌弱,需要奶水供給,但這種情況之下,連吃飯都困難,何談奶水。

    與其如此,還不如不要這個孩子,至少能保住婆婆和公公。

    一家人都深知這個道理,忍不住哭作一團。

    田恬站在門口不停流淚,這種時候,她沒法進去,就算進去也不知道怎樣開口,因為根本沒辦法幫他們,他們說的對,她已經窮途末路,如果徐慕依舊不施以援手,過不了多久,就會斷糧。

    就在這時,徐慕越過田恬,徑直走了進去,擲地有聲:“這個孩子必須要,這是長平的奇跡,他到這種地步還頑強活着,怎麽能不要。”大災已經持續了數月,長平各地孕婦要麽早早便流了,要麽在饑餓過程中,身子太虛弱,也沒了,但他沒有,他還活生生在肚子裏汲取一線生機,這樣堅強的孩子,怎能不要。

    孕婦一家人震驚的看着他。

    田恬的驚訝絲毫不下于孕婦一家。徐慕說這話,就等于變相接管了百姓生計,也就等于整個長平有救了。

    徐慕直接道:“你們放心,這個孩子我會負責到底,若是有什麽短缺的,直接去徐府告知我夫人,她會為你們安排。”話落,又開口道:“以後你們不必吃觀音土,我會盡我最大所能,讓你們熬到春耕。”

    田恬激動的熱淚盈眶,眼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等到了,她終于等到了。

    孕婦一家感激涕零,齊齊跪下給徐慕行禮,就連床上躺着的婆婆也作勢要起來,徐慕連忙拒絕,讓他們不必如此。

    “夫人,你哭甚?”徐慕見夫人哭,連忙走到她跟前為她擦眼淚。

    田恬笑:“我是高興,太高興了。”

    徐慕把這裏的事情交給周南全權處理,他拉着田恬快步往外走:“夫人,謝謝你,我想通了,徹底想通了。”

    “謝我作甚?”田恬偏頭看他,眼圈紅紅波光粼粼,卻褶褶生輝,耀眼如天上星辰。

    “謝謝你昨晚跟我說的那些話。”徐慕道:“今天我看到那些老人一個個腹脹凸起,甚至老婆婆差點因觀音土喪命,我心裏止不住難受,我不敢想象長平縣還有多少這樣的老人。特別是聽到孕婦一家要流掉孩子,那一瞬我突然就恍然大悟了。如果升遷要以百姓性命為代價,就算當上高官又如何!百姓何辜!

    我自小生長在商人家,士農工商,商在最末,也最被人瞧不起,小時候我就偷偷立誓,長大後一定要金榜題名出人頭地,當一個好官,讓全天底下的人都不敢小觑商人家的孩子。

    只是官場迷人眼,慢慢的我迷失了,失去了最初的志向。今日看到百姓疾苦,我才恍然大悟,功名利祿皆浮雲,我想跟着自己的心走,幫百姓們做些實事,否則留在這人間的,只不過是一具了無生氣的臭皮囊而已。”

    田恬聽到徐慕的話,整個人就感覺像是做夢似的。

    “相公,你真的想好了,确定不會更改了?”

    “夫人都說貪官污吏從始至終沒有好下場,我不想夫人跟着我擔驚受怕,更不想把我的下一代也培養成奸猾之輩,庸庸碌碌當一輩子知縣也無不可,至少在我的管轄內,盡量做到讓百姓安居樂業,努力為他們創造出一方樂土。只是可惜夫人要陪我這等人吃苦受罪。”

    田恬笑顏如花,這一個月的堅持沒有白費,她真的等來了柳暗花明:“相公,我不怕陪你吃苦,若你真能如說方才所說,哪怕跟着你一輩子,山高水長甘之如饴。”

    夫妻二人沒在劉家村多做停留,确認婆婆病情穩定下來後,一行人便回到縣城。

    徐慕說到做到,回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拿出一筆巨款派人去外地買米糧。

    有了徐慕的出手,整個長平縣暫時穩定下來,田恬也被徐慕勒令回府歇息,她奔波勞累一月有餘,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兒,徐慕不舍她再出去操勞。

    田恬也确實有些累了,災民的事暫時解決,她也樂的在府裏休息幾日。

    轉眼半個月過去,這日,香蘭急匆匆進來禀報。

    田恬頓時警惕起來:“香蘭,怎麽了,何事如此驚慌?”

    香蘭笑嘻嘻道:“夫人,坊間有一則傳聞,奴婢聽了覺得甚是有趣,所以特意過來給您講講。”

    田恬松了口氣:“你急急忙忙的吓死我了。”

    “大人最近不是一直張羅着捐款之事嘛,效果不理想,聽聞昨兒個處置了一個富戶,林林總總羅列了将近數十條罪狀,直接把人下獄,今兒個長平縣其他富戶們幾乎人手捐出大半身家,你說着稀奇不稀奇。”

    晚間徐慕回府,夫妻二人用晚飯時,田恬便把此事說了,徐慕笑道:“若不來個殺雞儆猴,那些富戶們是不會悉數捐出大半身家的。”

    光憑他一個人的銀子,如何能養活數萬長平百姓,最多撐個一兩個月便不成了,畢竟除了管他們米糧之外,還有藥材供應,每日花錢如流水。

    徐慕繼續道:“這些年來我在長平辛苦積累,每個富賈鄉紳犯過什麽事兒,我都一一記錄在案,為的便是有朝一日方便拿捏,如今大災之年,那些富戶們是不會願意主動把銀子捐出來的,且誰的銀子得來也不容易,我若不出此下策,長平數萬百姓便無米糧可食,無藥材可醫。”

    田恬理解,但還是不得不說徐慕陰險奸猾,但也正是這份陰險奸猾救了整個長平,他的手段可比她之前邀富戶夫人們吃飯捐款厲害多了,讓那些富戶們憋着氣捐出大半身家,且還不敢舉家搬遷離開長平,一旦離開,徐慕手裏的證據能讓他們傾家蕩産。這種手段幸好被他用在了正道上,否則難以想象他有多可怕。

    “相公這招高明,但也得罪了那些富戶們。”田恬擔心徐慕被報複。

    徐慕何嘗不知:“如今大難當頭,先救百姓吧,其他的日後再談。”這已經是不得已的下下策,根本沒有更好的辦法。

    田恬理解,賢惠給他夾了一筷筍絲:“相公,你這段時間辛苦了,多用些。”徐慕确實疲累,自從那日從劉家村回來,他便沒有回過府中,一直在外忙碌奔波,直至今日,夫妻二人才算見了一面。

    徐慕前一秒還在為富戶的事情淡淡愁緒,但見夫人小意溫柔,他整個人瞬間火熱起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他的眼神太直白,田恬小臉羞的通紅。

    “相公,你好生用飯。”田恬瞪了他一眼,但在徐慕看來,風情萬千。

    兩人也就年節那段時間有過一段甜蜜日子,之後兩人吵架,便一直僵持着,算着日子,他們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親熱了。

    他想她,想的發慌。

    “好,我這就吃飯。”徐慕加快吃飯速度,一頓飯下來,竟是比田恬還先用完。

    田恬的臉已經紅的沒法看了,徐慕吃那麽快,已經昭示了一切。

    “夫人,你真好看。”徐慕瞧着自家夫人杏眼桃腮,羞答答的一派春情,忍不住贊嘆出聲。

    “貧嘴。”田恬自顧自用飯。

    夫妻二人用完飯,相繼去洗漱,田恬今日多泡了半刻鐘才起來,其實她也挺想徐慕的。

    “夫人,來了?”徐慕看到田恬進屋,第一時間放下書籍迎上去,這種時候還強迫自己看書等她,真是一件折磨人之事。

    田恬輕輕嗯了一聲。

    田恬本就生的美,沐浴過後的她,穿着一身中規中矩的雪白亵衣亵褲,臉蛋紅撲撲的,腮邊秀發稍顯濕潤,天然去雕飾中更有幾分淡淡春/情。

    徐慕一個剛成親的壯年男子,哪裏能抵如此美色,剛走過去便把人直接打橫抱起:“夫人,咱們安置吧。”

    徐慕太急,田恬原本粉嫩的臉頰更添三分血色,不過此時此刻她亦不是掃興之人,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胸膛,無聲的應答他。

    香蘭耳根子沖血,連忙識相出去,順便把房門關好。

    芙蓉帳內春意濃濃,柔情蜜意自是不用多說。

    翌日,徐慕舍不得起床,拉着夫人的手感慨萬千:“想我徐慕也是嘗過無數珍馐之人,而今方才明白何為世間美味。”視線牢牢鎖住田恬。

    田恬哪裏受過這等陣仗,原本還有七分睡意也被消磨的所剩無幾,羞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相公,你不是還要去縣衙嗎?還不快起來,在這裏渾說什麽!”

    “其他事我都可能渾說,但唯獨此事,千真萬确發自肺腑。”

    田恬懶得理他,快速起來幫他收拾,又叫了香蘭及其他幾個丫鬟進來伺候。

    徐慕可能是吃飽餍足,丫鬟們伺候他穿衣洗漱時,臉上還有淡淡笑容。

    田恬看着他的笑容,就忍不住想起他壞的一面,簡直不是人。

    “夫人,為夫今晚争取早些回來。”徐慕臨走時叮囑道。

    田恬:“......”

    徐慕走後,田恬又去睡了一個回籠覺,昨晚幾乎沒怎麽睡,困的不行。其實不止徐慕想她,她也想徐慕,有些事情不由自主的便收不住。

    徐慕做事很有手段,富戶們捐了大半身家以後,長平災情算是徹底穩住了,雖然大家依舊節衣縮食,但相比于渝州其他地界,長平已是人間天堂。

    大家都很知足,十分感激徐慕和田恬夫妻二人,百姓現在口口傳頌徐慕是難得的好父母官,田恬是少有的賢良夫人。

    這天,徐慕回到薔薇院,田恬見他眉宇間淡淡愁緒,忍不住問:“相公,你這是怎麽了?”

    最近災情得到緩解,徐慕心情很好,幾乎每日回來臉上挂着笑容,今日這般,實在奇怪,莫不成百姓又出事了?

    “相公,可是為百姓之事煩惱?”

    徐慕搖頭,睨着最近被自己滋潤的豔若桃李的小妻子:“夫人不過擔憂,不是百姓之事。”

    “那是何事?”田恬不解,但也想知道,夫妻間沒有秘密。

    徐慕索性直言:“岳父來信,大小姐不日便要出嫁,讓我們夫婦去渝州觀禮。”

    田恬點頭:“出嫁是女子一輩子的大事,咱們合該過去。只是相公為何愁眉不展?”

    徐慕扯了扯嘴角,笑道:“夫人多慮了,我只是在想另一件事情。”怕夫人繼續追問,轉移話題:“晚飯可好了,今兒竟然有些餓了。”

    田恬笑道:“應該快好了,我馬上讓人傳菜。”

    夫妻二人高高興興用了一頓晚飯,徐慕雖然全程笑着,但田恬身為他的枕邊人,依舊能感受到他的心不在焉。

    晚上歇息,徐慕也破天荒沒有碰田恬,若換做以往,不鬧到半夜三更絕不罷休的。

    之後的幾日,徐慕眉宇間愁緒越來越重,田恬有心問,但徐慕每次都巧妙圓了過去,就這樣到了出發去渝州的日子。

    大姐成親,田恬還是準備了禮物,只是如今長平剛剛穩定,她的日子也過的也不好,準備的東西都是很普通的,但對于大災之年來說,田恬也算是盡心了。

    夫妻二人坐上去渝州的馬車,田恬感覺越往渝州走,徐慕神情愈發不對勁,田恬之前已經開口問過他許多次,他不願意說,如今她也不問他了。

    能說的,該說的,他肯定會說,至于他不想說的,肯定是她不能知道的,那她便不問了,左右問了也沒什麽用,只會徒增煩惱,還不如做好自己的事情,夫妻之間還需有自己的空間。

    夫妻二人到達知府府邸,兩人依舊如上次來般,先是去正院給知府及知府夫人請安,然後田恬去找柳姨娘說體己話,徐慕則和王知府一起去書房議事。

    柳姨娘再次見到田恬,十分高興,拉着她噓寒問暖好半天,确認她過的很好,心裏才放心:“最近渝州大災,四處不太平,老爺幾乎足不出戶,顯然不想過問此事,沒成想女婿竟然拿出萬貫家財幫助百姓度過難關,當真讓人刮目相看。”說着又拉起田恬的手,欣慰不已:“靈兒如今也長大了,能大義幫助百姓,比娘年輕時強多了。”

    柳姨娘出身不好,是個地地道道農家女,她知道百姓不易,女兒女婿能做出這樣大義的事情,她雖然有些心疼銀子,但也驕傲。

    母女倆說了會子話,田恬又去找大小姐王若雪道喜,二小姐王玉芳也在,三姐妹你來我往又互相恭維了一番。

    王若雪不愧是嫡女,王知府對她十分大方,陪嫁的嫁妝塞滿了她的院子,入目所見通紅一片,十裏紅妝不過如此。

    田恬心裏感慨萬千,外面百姓和這院子裏的東西形成鮮明對比,用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形容也不為過。

    王玉芳羨慕極了,眼紅的不行,但她卻不敢直接說出來,王若雪嫁的是京中順天府尹公子,身份尊貴,她雖然和唐子澹定親了,但以後需要仰仗王若雪的地方多着,還需打好關系。

    田恬倒是心裏平靜,徐慕散出萬貫家財時,比這十裏紅妝可誇張多了,且她不巴着王若雪,以後山高水遠,這輩子還能見幾次都不知道。

    就在這時,一個下人急匆匆跑過來禀報,打破三姐妹的嬉笑:“不好了三小姐,三姑爺出大事了。”

    田恬臉色驟然一變,立即站起身來,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三姑爺不是和父親在書房議事嗎,怎麽會出事?到底怎麽回事,你仔細說來。”

    王若雪和王玉芳也很驚訝,視線齊齊落在下人身上,等待他下面的話,徐慕才來渝州,且這裏又是知府府邸,他一個姑爺到底能出什麽樣的事?

    下人跪在地上,把當時的場景說了一遍:“三姑爺在書房不知道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觸怒了老爺,老爺雷霆大怒,命人直接把三姑爺丢出府去,奴才見三姑爺被丢出去時,額頭上還不停冒着鮮血......”

    田恬整個人都不好了,渾身發抖,臉色煞白:“爹爹為何對徐慕下手,你可知曉?”

    王若雪和王玉芳聞言大驚,誰也沒想到徐慕會被爹爹丢出府,他一直深得爹爹喜歡,這直接被丢出府門,算是奇恥大辱。

    香蘭也不敢置信,驚訝異常。

    下人搖頭:“奴才不知。”

    “三姑爺現在何處?”田恬連忙問,她不敢想象徐慕那麽高傲,他被岳父當衆丢出府門.....她已經不敢繼續想下去。

    “現在還在府門口跪着。”

    下人話音剛落,田恬顧不得出言告辭,連忙快步往府門口走去。

    王若雪和王玉芳二人互相對視一眼,也趕緊往府門口而去。

    得到消息的人不少,知府夫人,柳姨娘,府內衆人都知道了此事,府內傳的紛紛囔囔。

    柳姨娘得知消息第一時間便想去查看究竟,但知府夫人派人及時阻止了她,她老實慣了,哪怕擔憂的厲害,也不敢過去。

    田恬幾乎一路小跑過去的,還未到府門口,便遠遠看見徐慕長跪于大門前,臉色慘白的可怕,周南跪在旁邊幫他處理額間的傷口,地上扔了不少染血白布巾,看着很是吓人。

    府門口的下人依舊規規矩矩站成兩排,沒有一人敢幫他們。

    “相公。”田恬帶着哭腔跑過去,這次來渝州她就感覺到了徐慕的不對勁,只是沒想到這種不好預感竟然來的這麽快。

    “夫人,你來了。”徐慕許是失血過多,說話都有氣無力,但還是對着田恬笑了笑。

    周南連忙給田恬行禮。

    田恬微微颔首,跪坐在徐慕跟前,視線凝望着他,心疼的厲害,一個時辰前還大好的人,如今成了這副模樣,特別是看着他額間深可見骨的傷口,田恬扶着徐慕,說話都哽咽起來:“相公,是不是很疼?”

    徐慕笑着搖頭,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不疼。”

    “周南,給大人請大夫了沒有?”田恬連忙問。

    “回禀夫人,已經請了,正在來的路上。”

    田恬點頭,扶着徐慕,作勢讓他起來:“相公,你傷的這麽嚴重,別跪着了。”看他那個樣子,随時随地都有暈厥的可能,哪裏還能跪着。

    徐慕拒絕了她:“夫人,讓我跪着,別扶我。”只有跪着,才有可能讓岳父消氣,他不能沒有夫人。

    田恬不解:“相公,你和爹爹到底在書房說什麽了,他為什麽雷霆大怒?”田恬看着他額頭上的傷,眼淚撲簌掉落:“為什麽....砸破了你的頭....還把你趕出府外?”

    田恬不管怎樣也想不通,徐慕就算做了天大的錯事,王知府也不至于如此折辱他。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