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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婚禮本該是喜悅的。
但這一場婚禮除了崔家人就沒人覺得喜悅痛快。
王家人覺得丢臉, 從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子沉悶之氣。崔蓮花打崔紅進門就對着她更是沒個好臉色,倆妯娌也厭惡的不行。
誰能想到呢,原來的鄰居侄媳婦竟然成了她們的妯娌, 而且還是以那樣的方式賴上來的。
以前的她們多羨慕嫉妒秦湘,現在就有多厭惡崔紅。要不是惦記着王俊生結婚之後分家,倆妯娌真的一眼都不想看到崔紅, 以後同為王家的兒媳婦她們覺得丢臉。
可崔紅這女人也的确有本事。
王俊生豁出去臉皮找了幾個昔日的同學借了五百塊錢, 和崔蓮花拿着錢偷偷的找上了崔紅的娘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企圖用五百塊錢買通他們,讓他們不管用什麽樣的方法趕緊将崔紅嫁出去。
結果崔家人答應了,錢也拿了, 轉頭卻又和崔紅一起上了王家的門, 直接就威脅他們。如果王俊生不和崔紅不結婚, 那麽他們就去派出所舉報王俊生耍流氓。
直到這時候王俊生和崔蓮花才知道被騙了。
對于那五百塊錢, 崔家人也混不吝的很, 直接不承認,還叫嚣道, “有本事你們就別娶, 崔紅不過是一個閨女,真搭進去了就搭進去了。你們王俊生不同啊,他可是大學生啊, 你們真的願意看着他進去吃牢飯?”
可以說在這件事兒上王家處在了下風, 崔家人拿捏住了王家人的命脈。
崔紅是算準了王家不舍得王俊生,所以提早就把利益關系跟娘家人掰碎了說,又空頭支票的許諾了不少的好處, 才說通了娘家人有了現在這一出。
而且崔紅還本事大的将那五百塊錢弄了回來,為的就是收買王俊生的心。
王家人的确豁不出去, 為了王俊生,只能答應了這事兒。
但這時候王俊生也說了,“我還在上大學,現在上大學期間不能登記結婚,所以我答應結婚,也只能形式上結婚,沒法登記。而且我關系戶口都在首都,在這邊也不認。”
對這種事兒別說崔家人不懂,就是王家人也不清楚。崔家人特意去鎮上問了,回來答應了這事兒。
這不,兩家經過幾天的談判,王俊生跟學校請了幾天假,在家裏舉行婚禮,崔紅也擔心出什麽意外,還逼着王俊生去大隊寫了證明材料蓋了公章,算是事實婚姻了。
如今的王俊生跟崔紅,那在王家莊就是屬于話題人物。白天來吃酒席的人打量的目光就讓王家人非常難熬了,而一牆之隔,王青山的媽丁小娟更是從早上罵到了晚上,中間都不帶喘口氣兒的。
中午的時候甚至還過來扯着嗓子說喝喜酒,更是讓村裏人看盡了笑話,讓王俊生一家子擡不起頭來。
總之,鬧騰的婚禮終究是結束了,王俊生站在屋門口,看着屋內的燭光,半晌都不願進去。
應該說王俊生現在最恨的人就是崔紅了。
他自以為聰明,卻被崔紅算計,一步步的走入她的算計當中。
可他又沒辦法,他想保住現有的大學生容易,将來能平平安安的當幹部,就不得不擺平這一切。
“俊生哥。”
新房內,崔紅看着門口的人影終究安撫下自己喊了一聲。
她知道王俊生現在是怨恨上她了。
可她後悔嗎?
崔紅是不後悔的,從小她就知道,要想得到一些東西,你就得豁得出去,舍得下臉,失去一些東西的時候才能得到一些好處。
她已經舍棄了秦湘這個朋友,也舍棄了原來對她很好的王青山,為的不就是大學生媳婦的身份和未來首富太太的身份嗎?
崔紅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臉蛋兒,對自己這張臉是非常滿意的。王俊生現在恨她沒關系,她相信以她的手段,王俊生肯定招架不住的。男人嗎,就那麽回事兒考慮事情也都是下半身思考,一次不行就兩次,總有将人拿下的時候。
她也不催促,就坐在那兒等着王俊生,今天是新婚第一天,她不信王俊生會不進來。
王俊生站着沒動,崔蓮花悄悄的湊過來,對王俊生道,“俊生,你該知道現在的一切都是誰造成的。你別忘了我們商量的事兒,千萬不要跟崔紅發生什麽,明白嗎?”
王俊生沉着臉點頭,“我知道。”他猶豫了一下,“媽,萬一……”
“沒有萬一。”崔蓮花臉上閃過諷刺,“就她一個沒出過門的初中生,她還真能跑去首都不成。到時候我們就說你在外頭工作忙回不來,等你一走我們就分家,我們先跟着你大哥大嫂,讓她搬去你爺奶當年的老宅,時間長了我就不信她能守得住,到時候,我們再來個抓奸,這婚事自然而然的就不成了。”
王俊生渾身一震,看着他媽說,“媽,我知道了。”
“唉,我們都是為了你好啊。”崔蓮花似乎察覺出他眼底的複雜,只心疼的看着兒子,勸慰道,“你是我們王家甚至王家莊最有出息的孩子了,你的前程遠大,可不能讓崔紅這個賤女人給毀了。男人啊,總是要狠得下心的。”
王俊生現在恨崔紅恨的要死,怎麽可能會憐憫她,當下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王俊生懷着壯士斷腕的心情推開了房門。
這裏是他的家,他有什麽好怕的,該怕的是做錯事的崔紅才是。
崔紅為了嫁給王俊生,可是下了功夫的,一身嶄新的大紅色薄棉襖,一條黑色薄棉褲,烏黑的長發挽在腦後,露出一張盈盈俏俏的一張臉。
見王俊生進來,崔紅唇角露出一抹欣喜,眼中帶着小心翼翼和歉意,然後起身直接撲進王俊生的懷裏,“俊生哥。我終于嫁給你了。”
王俊生下意識的就想推開崔紅,可崔紅又怎麽可能讓他如願,她将門上的簾子拉上,抱着王俊生說,“俊生哥,我知道你嫌我髒,可我只有你了,我如果放棄了你,我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見王俊生不說話,崔紅解開了自己的衣裳貼了上去,“俊生哥,你就當……”
“滾開。”王俊生突然像瘋了一樣推開了崔紅。
崔紅的溫柔和主動,讓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年三十那一晚,這才過去多久啊,實在是太難忘了。
王俊生語氣厭惡,聲音冰冷,“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跟你結婚了,但你也不要奢求太多了。就算你得到了大學生媳婦的名頭,你也別想得不到我的人。”
說完他直接上炕躺下,崔紅開着衣衫站在地上感受着空氣中的涼意,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第二天天還沒亮秦洋就過來敲門了,秦洋将貨搬到旁邊去,由孫鐵樹幫忙看着,兄妹倆又急忙往針織廠去了。
只是因為太早,公共汽車都沒有,倆人幹脆一路小跑過去,到了那兒時一些針織廠已經開門了。
杭城針織廠自然人是最多的,不少外地來的個體戶都在那擠着想拿最好的貨。秦湘不由慶幸,“幸虧劉姐肯幫忙,不然我們根本搶不到,也拿不到那麽便宜的價格。”
對這一點秦洋倒是贊同,但更讓他佩服的是他妹妹能選擇同樣是個體戶的劉敏華打好關系,而不是門市部裏的營業員。
秦湘就笑着解釋,“杭城針織廠他們不缺客戶,更不稀罕我這樣的散戶。營業員也更加傲慢,人家忙着工作也沒閑工夫跟我閑談給我機會套交情。不過劉姐這裏也是件意外收獲了。別管懷着什麽心思認識的,她誠心給我幫了忙,這份情我就得記着。”
“你現在考慮事兒越來越周道了。”秦洋笑了起來。
這話說的秦湘臉都有些紅了。
她以為她多了一輩子的經歷和經驗,創業能簡單一點。但實際上不一樣,行業不一樣,發展也不同,自己創業和輔助別人創業也是不同。這輩子她選擇從事不一樣的職業,眼界她有了,但其他的還得慢慢摸索。
兩人感慨完也不停留,直接去了不遠處那家彩虹針織廠。這廠子說是廠子,但規模很小,門可羅雀,營業員開了門也在那兒打哈欠。
秦湘來過,款式也都看了,她只拿最結實便宜的那兩種,價格也是定了的,講價還價,又說了一堆的好話,好歹磨沒了營業員的耐心,在自己職權範圍內,給便宜了一點兒,成功的省了兩塊錢。
這種普通的棉襪她只要了黑白紅三種顏色,其他顏色都沒要,至于普通錦綸襪子要了也不少,因為價錢便宜,所以要的多花費也不怎麽多。
但摸摸兜裏,秦湘來時帶了一千一百多點兒,如今兜裏只剩下七十多塊錢了。
一朝回到解放前,再沒把貨賣出去之前,她就是個窮人了。
在這裏她甚至想要感謝王俊生和崔紅的背叛,沒有他們的背叛被抓,她離婚沒那麽容易,也不能得五百塊錢賠償金作為啓動資金,說不定真得借錢包魚塘養魚養鴨積攢資本了。
“想什麽呢?趕緊的,搬貨回去了。”秦洋拉了一下秦湘,秦湘忙笑着過去搬貨了。
臨出門前,秦湘從兜裏摸出一大把奶糖塞營業員手中了,“姐妹,我跟你投緣,剛才忙活半天也辛苦你了,吃塊糖甜甜嘴。”
秦洋蹙眉,不明白妹妹幹什麽這會兒又去跟人湊近乎,等秦湘又跟人要聯絡方式和地址的時候,秦洋已經麻了。
他以前怎麽不知道他妹妹這麽能說會道,以前上學的時候她這妹妹可是能動手絕不吵吵的主,現在脾氣反而變好了?從劉敏華到那個蹭車的小子,再到賣茶葉蛋的大娘,現在連針織廠的營業員也套上交情了?
秦湘從進門就一直客氣,反而是這位叫徐曉萍的營業員,開始的時候很傲氣,态度也不怎麽好,這會兒拿了大白兔奶糖反而不好意思了,“剛才,對不起啊。”
“沒事兒。你也是不了解我。”秦湘看着徐曉萍一臉的真誠,“跟我熟悉了你就知道了,我這人最不記仇,何況你也是工作,咱都能理解。”
這彩虹針織廠不比杭城針織廠,規模大,效益好。彩虹針織廠因為設備老舊問題,生産的襪子還是以前的款式,在這時期已經在走下坡路了,不然的話也不會招待像秦湘這樣的小客戶。甚至說能多來幾個小客戶他們還能更高興,徐曉萍傲氣不過是因為她是正式職工,看不上個體戶,覺得個體戶不體面罷了。
同樣的,哪怕是廠裏的正式工人,一個月工資也就那樣,而且有時候可能還發不出工資來。徐曉萍也不過十八歲,正是貪玩好吃的年紀,自己工資都上交了,這奶糖可是舍不得買的。
拿人手短,徐曉萍就說,“你人長的漂亮,人也敞亮,以後來的時候找我,我給你弄便宜點兒。”
聽這話秦湘眼睛都眯起來了,“行,我比你大點兒,那就叫你曉萍妹子了,以後有需要我肯定找你。”
說着她看了眼外頭的天色,然後說,“時候不早,我趕着車回老家了,等有事兒我給你寫信或者打電話。”
徐曉萍送着她出來,秦湘熱情的揮手,“回吧。”
看着秦湘兄妹倆一人背着一個蛇皮袋子走遠了,針織廠看大門的大爺說,“你認識那倆人?”
“不認識。”徐曉萍吃着奶糖拿了一塊給了大爺,“叔,她可真漂亮,而且本事還大呢。”
秦湘和秦洋一人背了一個蛇皮袋子,趁着早上人少,坐了公共汽車趕回了招待所。到那兒的時候孫鐵樹正吃早飯,見他們回來便說,“你們也太心急了,早一會兒晚一會也不打緊,先吃飯吧。”
兄妹兩人吃早飯的功夫孫鐵樹則去這邊一個廠裏去拉貨了,等他回來再将秦湘的貨塞進後頭,這就準備離開杭城準備返程了。
大貨車開出慢悠悠的開出城區,隔着老遠就看到有人在揮舞着手臂,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
看清楚那人長相,秦湘的臉都要黑了。
孫鐵樹看清楚那咧着大白牙的青年時,覺得有意思,“這小子啊,又想蹭車?”
要是以前,孫鐵樹直接就将車子停了,但昨天吃飯時候遇上之後他覺得米紅軍這小子嘴巴能說會道,很好玩,便将車子停下了,“怎麽着,還想蹭車?”
米紅軍咧着大門牙笑,“孫哥,捎我一程,行不?我給您三塊錢的車費錢。”
三塊錢孫鐵樹還真不怎麽看在眼裏,他看了眼秦洋兄妹說,“那不成了,實在沒地兒了,後頭的位置還得休息用的。”
本以為這樣說米紅軍該放棄了,結果米紅軍指着車廂說,“我可以睡裏頭,真的,我人瘦不占地方,總不能連這點兒空都沒有吧。”
聞言孫鐵樹一愣,他們這車是廂式貨車,後頭的确拉了不少東西,但裝個人也的确能裝的下。
便點頭,“有是有,但我們在半道上還得停車去送貨再之後才路過之前遇見你的地方,行嗎?”
“行啊,能省錢怎麽都行。”米紅軍朝秦湘咧嘴笑笑,非常幹脆的爬上了後車廂。
秦湘這才問孫鐵樹道,“所以這次不是直接回去嗎?”
“嗯,還得去寧城送貨,再拉上貨估計就能直接回去了。”見米紅軍已經爬進去了,孫鐵樹也不再多說,直接加油門上路了。
秦湘上足了貨物,已經心滿意足,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下來了。只等回去清水縣就開始甩開膀子加油幹了。
只是一進入郊外,秦湘就忍不住的擔心會遇上來的時候遇見的事兒,秦洋似乎看出她的擔憂,笑道,“沒事兒。”
他們中午出發,一直到了傍晚的時候才到了一個鎮上,找了招待所也只開了一個房間讓秦湘去休息,孫鐵樹和秦洋卻是打定主意要在車上看着貨物了。
米紅軍難得從後車廂裏出來,看着外頭的天色有些睜不開眼,“我這睡了一下午都不困了。”
孫鐵樹樂了,“那正好你晚上給我們守着車子,我們休息。”
米紅軍:“……”
好歹蹭了車子,米紅軍也沒拒絕,當真給守了夜,于是第二天的時候米紅軍又回車廂裏頭睡大覺去了。
秦湘覺得奇怪,“後車廂裏裝的什麽貨,他還樂此不疲的樣子。”
孫鐵樹說,“杭城那邊的布料,拉去寧城那邊一個服裝廠的。東西平平整整的估計躺着挺舒坦。”
原來如此。
不過寧城那邊的服裝廠啊,不知道能不能趁機認識那邊的人了。不過就算搭上關系也不成了,她現在全部身家都押在了貨上,根本沒有餘錢做別的了。
車子一路往西北去了寧城,第三天一早的時候到了寧城的地界兒。
寧城這邊那個服裝廠在城南靠近郊外的地方,車子開入人家倉庫,孫鐵樹核對了單據也就暫時不管了,他們只管送貨,至于貨款什麽的,則有當事雙方來溝通了。
秦湘看着秦洋将她的貨塞到前頭座位那兒,這時候就看見一個中年女人從不遠處的辦公樓過來,對管理倉庫的人喊道,“馮主任,懷城那邊還沒給消息什麽時候來拉貨嗎?”
馮主任才對了單子,正準備招呼人卸貨,就聽見這話了,頓時頭疼,“沒有,他們那邊根本不搭理,反正就賴着,錢不給,貨不拉,直接就當沒這回事兒,咱們這邊催的急了,就說咱們衣服款式不好看賣不動貨。咱們廠裏的衣服,有幾家敢說質量比咱們好的。非得追求那花裏胡哨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馮主任和何副廠長都是廠裏的老人了,這兩年廠裏效益不好,自然也是着急。以前的時候那是人家求着他們拿貨,畢竟他們東西質量好啊,可現在倒好,他們求着人家買,人家都不搭理他們。就連他們廠長親自出去訂的貨人家轉頭也不認了,只說口頭訂單不能當真。
廠裏四五百號工人等着吃飯呢,每天開支有,貨出的卻不多,可想而知後面有多難了。
秦湘聽着,站在那兒挪不動腳了。
就聽何副廠長說道,“不行,那衣服都生産出來了,都是很好的褂子,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沒用。”馮主任攤手,“跟他們較勁也沒用,您啊,還不如趕緊跟廠長他們商量一下後續把貨賣了的問題。”
他一頓,“現在咱們廠裏貨都不好出,這麽一大批褂子再不出等天熱了就更出不去了。”
“走吧?”秦洋忙活完了,卻發現秦湘站在那兒聽兩個領導模樣的人說句話,便伸手拉了她一下,“走吧?”
秦湘擡頭看了眼秦洋,然後說,“咱們還得過兩天才能走嗎?”
秦洋點頭,“按照正常操作是這樣,總得休息兩天。”
秦湘就笑了起來,“三哥,你說我先在這寧城擺一下攤子怎麽樣?”
秦洋愣住,“你想幹嘛?”
“賺錢啊。”秦湘看向那倆領導,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擺攤了。
看了眼從後車廂裏把自己行李袋拖出來的米紅軍,秦湘笑的更開心了,這不就是現成的勞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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