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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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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聽到王俊生答應離婚, 秦湘的一顆心終于落在了實處。

    終于啊,她終于要離婚了。

    上輩子她蹉跎二十多年,直到四十多歲才看清王俊生的真面目得以離婚。上輩子四十多歲了她都敢離婚, 這輩子她還那麽年輕,離開了這樣的人渣,她只會有更美好的将來。

    秦湘有些激動, 有些興奮, 嘴角都帶起了微微的弧度。

    王俊生看着秦湘的表情, 心裏難受,他更加确信,秦湘真的對他沒感情了。

    他看着秦湘忍不住問, “秦湘, 你喜歡過我嗎?”

    聞言秦湘一愣, 眼尾掃了他一下, 反問道, “你這樣的人值得我喜歡嗎?”

    她唯一遺憾的就是重生的時間點不是她高考完的時候,如果重生到那時候她連一個眼神都不舍得給王俊生這王八蛋。

    秦王兩家的事兒算是有了結論, 兩人本就沒領結婚證, 離婚也簡單,由王俊生寫個證明材料,倆人簽字兒摁手印, 書記也蓋上村裏的公章證明一下也就行了。

    但秦保田和秦洋卻不樂意, 覺得這事兒王家有錯在先,讓秦湘受了委屈,為秦湘的人生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那麽王家就得賠償秦湘損失,這也是出門前秦湘二哥秦海交代的, 秦保田記得一清二楚,這時候如果放過王家,王家還得以為他們秦家好欺負,吃了虧也只能忍着呢。

    本就不贊同離婚的崔蓮花一聽還得要錢就更不樂意了,“這離婚我們答應了,你們怎麽還提條件了。如果是這樣,我們不同意離婚了,讓他們繼續過日子,往後你們也不用犯愁再找婆家的事兒。”

    秦洋直接翻個白眼,冷冷的瞥了一眼這個面甜心苦的老太太一眼,“你想的倒是美,你們也可以不答應,我們立馬報公安。至于繼續過日子……”他鄙夷的看了眼王俊生道,“你們自家的孩子自家不嫌棄,我們秦家可不是垃圾回收站非得把這種垃圾撿回去膈應我妹子。”

    “你說誰是垃圾呢!”崔蓮花氣的渾身直抖,手指頭指了指秦洋,轉頭去跟秦保田道,“親家,冤家宜解不宜結啊,兩家雖然離婚了,但也能當親戚走動,你們這開口閉口要那麽大筆賠償,口口聲聲的說俊生是垃圾,這以後可怎麽處啊,親事不成,難不成就成仇人了”

    “不成仇人難道還當親戚?”秦保田有些不明白崔蓮花的邏輯,“你聽誰說過離婚的兩家還能當親戚的,不打破頭都是我們家的人脾氣好給你們王家莊面子了。你們可別忘了,這件事兒是你們做錯事才出的,我們好好的大姑娘嫁了你們家滿打滿算才一年結果出了這種事兒,我們找誰說理去。還當親戚,給你們臉面你們還真打算開染坊了,秦洋說的就是我和孩子媽的意思。”

    秦保田雖然往常不怎麽言語,但這時候也是真的生氣了,“該多少就多少,你們王家人多勢衆,我們秦家也不是怕事兒的,我們吆喝一嗓子,到時候看看誰更丢人。”

    崔蓮花心疼死了,還想争辯,被王大柱攔住,“我們已經做錯事了,不能在其他的地方讓人再戳脊梁骨了。”轉頭問秦保田,“你們要多少賠償。”

    秦洋道,“怎麽也得五百塊錢吧。”

    “什麽,五百塊錢?”一直覺得理虧沒吭聲的蔡紅豔不樂意了,王家到現在沒分家呢,家裏的錢那就是大家的,以後老兩口還得跟着他們養老,那大頭就該是他們的,絕對不能拿。當即蔡紅豔反駁,“不行,不能給。”

    秦保田也不理會蔡紅豔怎麽說,在這時候就是長輩的較量,小輩兒的說話不算數,他只看着王大柱,“五百。”

    他明白兒子的意思,以後秦湘離婚了再找也不好找,既然如此不如多要點錢,起碼讓秦湘有個安身立命的根本,手裏有錢心裏不慌。這是王家欠了他閨女的,他這個當父親的,在這婚事上本就對不住自己閨女,這時候如果不堅定的為閨女争取該得的,那以後不得讓閨女涼了心啊。

    王大柱站起來,臉色很難看,聲音裏帶着祈求,“親家……”

    現在才八十年代初,就是城裏的工人工資也才三四十塊錢呢。鄉下地頭一年靠着收成落到手裏才多少錢,五百塊錢,王家倒不是沒有,可掏出來之後真的就空了家底了。況且旁邊還有個王青山一家子呢,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他現在只盼着秦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少要一點了。

    “馬上就不是親家了,你也不用跟我套近乎,該多少就多少。”秦保田冷着臉道,“五百塊錢,倆人離婚。不給我們就去派出所。”

    王大柱閉了閉眼,想到五百塊錢嘴唇都開始哆嗦了,王俊生看了秦湘一眼沒想到秦家會如此絕情,到了這時候王俊生也不想秦家看輕了他,木着一張臉說,“我給。”

    現在在王俊生的眼裏,天大地大都不如他的前程大,村裏其他人書記震懾一下沒問題,秦家和王青山一家不行。

    “我們也得要賠償。”一直旁觀的丁小娟指着王俊生道,“你偷我兒媳婦這人,我們這日子也沒法過了,也得離婚,往後青山娶媳婦還得花錢,娶崔紅養崔紅都花了不少錢,你們至少得賠我們五百塊錢,不然我們也去派出所報公安。”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崔蓮花手指顫抖,眼皮一翻就往地上倒去了,蔡紅豔喊了一聲娘啊,就朝崔蓮花撲過去了。

    王笑憤怒的看着秦家人說,“你們滿意了嗎?”

    秦洋白了她一眼道,“給了賠償離了婚我們就滿意了。別拿暈倒吓唬我們,是你三哥不争氣非得偷人把你身嬌體弱的媽給氣暈了,我們湘湘可是受害一方,真比起可憐比你們可可憐多了。不信你現在可以打開門問問外頭的人,是不是這個理兒。”

    王笑看着他們道,“我媽都暈倒了真是沒有同情心。”

    “同情心給你們這一家子有點多餘。”秦洋也不跟她廢話,直接問王大柱,“你是王家的一家之主,我只聽你說,這錢給還是不給,五百塊錢買你兒子的前程你不虧。”

    王大柱深深的看他一眼,“行,我們給。”

    說着又道,“年輕人,老頭子在這裏跟你說一句話。做人千萬不要趕盡殺絕,這人呢,日子長着呢,總有風水輪流轉的時候,說不上什麽時候你就有倒黴的時候。”

    秦洋壓根不畏懼他的威脅,樂呵呵道,“這偷人做壞事兒的都不怕呢,我這正直善良的青年怕什麽。老天爺就算天打雷劈也得先劈做了喪良心事兒的人。真要說趕盡殺絕……”秦洋冷哼一聲,“大叔,我們真要趕盡殺絕,那您明兒只能擡着棺材板去派出所接您那大學生兒子了。”

    王大柱聽這話渾身一震,出了一身冷汗,他看向王福生,王福生嘆氣點頭。王大柱頹然的坐下,一下子老了許多。

    丁小娟見秦家計劃得逞忙說,“我們就要五百。不給我們就去報公安,我們好好的兒媳婦成了破鞋,沒讓你們陪兒媳婦就不錯了,反正又不是我們家的人了,愛死不死,死了也活該。要麽給錢,要麽一塊都進去吧。”

    王大柱哈哈笑了兩聲,眼淚都掉下來了,“給,我們都給。”

    最後幾個字兒都快把牙給咬碎了。

    蔡紅豔看着公公一下答應一千塊錢出去,心裏恨毒了王俊生,眼睛像要吃了王俊生一樣。

    王大柱雙眼沉沉看了兩家人,然後道,“但這麽多錢我們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來,希望能寬限我們幾天。我們砸鍋賣鐵賣.血也得有個時間了。”

    秦洋不理會他的賣慘,點頭,“那當然可以,寫欠條就是了。”

    王大柱無奈的嘆了口氣,看向秦湘,“秦湘,雖然做不了家人,但我希望以後見了面也能打聲招呼。再怎麽說也有一起過了一年的情分在。”

    秦湘無語,“這樣的情分不要也罷。跟吃了蒼蠅是的膈應人。我只希望離婚後老死不相往來,見了面也別說認識我,丢不起這人。”說完她直接往旁邊坐下了,就等着商量好便簽字離婚。

    王大柱呼吸急促,沒想到往日挺好的兒媳婦突然就變了臉,一張臉都漲的通紅,滿嘴的牙都開始打顫,“好、好的很呢,我們王家留不住人呢。”

    “不要說了。”王俊生悲痛的阻止他爸,“爸,不要說了。都是我的錯。”

    “的确是你的錯。”要不是王俊生的臉現在都沒法看了,擔心開學的時候都好不利索,王大柱都想再給王俊生兩巴掌。

    以前的時候他以王俊生為榮,這兩年在村裏,男女老少的誰不羨慕他有個好兒子。可現在這些全都沒了,以後他們家都将是村裏的笑柄了。

    那邊王福生也拿了寫證明材料的紙過來,讓王俊生照着他說的寫上,一式三份,兩人再簽了字摁了手印,王家莊的公章一壓,這婚也就離了。

    秦洋将離婚的證明材料還有欠條交給秦湘,“拿好了,這是你應得的。你不要覺得自己心狠,你不欠他們的,是他們欠你的。”

    秦湘從不覺得離婚了就兩不相欠這一說,該她拿的她也一點不含糊,不然憑什麽便宜了王家人,就該讓他們出點兒血,感覺到疼了,以後才不會再招惹她了。要不然上輩子她也不能大張旗鼓的跟王俊生打官司然後分錢後又将人搞破産了。

    她将東西接過來,笑道,“我知道,謝謝你三哥。”

    這聲謝,是真心實意的,上輩子離婚的時候就是她三哥陪在她旁邊保護她。重來一世還是三哥護着她。她是真的高興,她終于脫離王家了。

    一家子并不管王青山一家如何跟王俊生一家理論,自家的事兒處理好了,直接就出門準備走了。

    走到門口,秦湘回頭說,“明天我們會來拉嫁妝,希望你們把錢能準備好了,不然我們會天天來的。”

    說完一家子就走了。

    屋內氣氛卻并不怎麽好,崔蓮花醒了,堅決不肯給王家五百塊錢,認為是王青山的媳婦勾引了她兒子,王俊生才是受害者。可丁小娟也拿捏住了王俊生家的命門,叫嚣着要舉報這倆人,“反正一個是破鞋,一個是奸夫,那就都去死好了,省的丢人現眼。”

    兩人都跟王青山一家沒什麽血緣關系,丁小娟發起狠來可以不要臉面直接鬧大,可崔蓮花卻不敢,總得顧忌王俊生。

    而蔡紅豔也開始鬧騰,甚至連把王俊生送派出所的話都說出口了,直到王老大将蔡紅豔拽出去這才消停了。

    丁小娟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崔蓮花說,“二嬸兒,少了一毛我今兒都不能算了。”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了。

    秦家一家三口是騎了兩輛自行車過來的,回去的時候正好兩人一輛,上了車,出王家莊的時候,連鳳英仍舊不敢相信,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湘湘真的離婚了?”

    秦湘笑的舒心,“是啊,離婚了。”

    “你還笑的出來。”連鳳英滿臉的愁,“這以後日子可怎麽過呀。”

    秦湘就笑,“該怎麽過就怎麽過啊,我還想考大學呢。”

    連鳳英頓時惱火,“你還提考大學,王俊生跟崔紅搞在一起是不是就是因為你想考大學的事兒鬧的?”

    聞言秦湘呆了一下,“所以您以為我們離婚責任在我?”

    “你肯定也有錯。”連鳳英被她看着有些發虛,不肯看她,“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要是不鬧着這些事兒,跟王俊生好好過日子,崔紅那個騷狐貍能有可乘之機嗎?我早就說崔紅這女人不是個安分的,你非得和她好,這下好了,好好的對象都被她勾去了,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

    秦湘怒了,“對,我就是要離婚,我跟您講,就算沒有今天這個事兒,我也是要離婚的。”

    “你怎麽變得這樣了,一點事兒都不懂,你離婚了能怎麽辦,以後能嫁給誰,村裏的光棍都得嫌你不幹淨。”

    連鳳英氣壞了,覺得女兒就不懂她的一片苦心,看着秦湘道,“早晚有你……”

    “行了,你閉嘴。”

    還不等秦湘反駁,秦保田先發火了,他停了車子,看着後座上的連鳳英道,“你這麽能耐沖着閨女撒火,剛才在王家莊的時候怎麽不對着王家人發,就知道窩裏橫,你橫個屁啊你。對自己的閨女那麽刻薄,被兒媳婦指着罵的時候你怎麽不刻薄,把刻薄都給了閨女,你算什麽本事。”

    連鳳英一愣,沒料到一向老實人的秦保田都發了火,眼眶直接紅了,“我、我……”

    “你什麽。”秦保田道,“他們家自己不當人,不把秦湘看在眼裏,你可是她親媽,你守着閨女說這些話,你想幹什麽非得逼死她你才甘心嗎?”

    秦湘撇開頭不看她媽,兩輩子了,她都知道她媽這人沒主意,是個軟性子的人。可到了今天她才知道軟性子的人插刀子是真疼啊。

    連鳳英終于慌了,“我、我就說的氣話,我沒想逼死她啊。”她看向秦湘,可秦湘已經不看她了。

    “我就是怕有人說她,好好的大學生不跟了,這以後怎麽辦啊,在娘家不得被人說道。老三還沒娶媳婦呢。”連鳳英聲音越來越小,卻也越來越委屈了。

    秦洋直接冷了臉,“我就沒想娶媳婦,您也甭惦記了,就算娶媳婦,如果連我妹妹都容不下,那趁早拉倒,我也不稀罕。”

    說完秦洋喊了聲,“抓穩了。”車子直接往前面去了。

    大年夜的野外,烏漆嘛黑的,車頭上綁了一個手電筒也只能勉強鑽不到溝裏去。

    秦湘拽着三哥的衣襟,說,“三哥,有你真好。我什麽都不怕。”

    有時候兄長的存在比父母能帶給她的安心都要多。娘家因為有三哥的存在,讓她毫不畏懼離婚後的日子。

    秦洋的笑聲在這樣的夜晚裏格外的清爽,“傻丫頭,我是你三哥啊,我們從小關系最好了。”

    秦湘頓時笑了起來。

    “媽那人就那樣,你跟她一般見識能氣死,你就當聽不見,反正咱家裏她說了也不算,如果後面她還是那樣,幹脆你就到縣裏住去,拿着五百塊錢也夠買個房子住了。”

    秦湘本來也沒打算在家多住,便笑:“好。”她不想秦洋為她擔心,便說道,“三哥,我今天是真的高興。”

    “嗯。”秦洋早知道她有離婚的打算,現在雖然以這樣的情況收場,但怎麽說也達成心願了。錯不在秦湘,旁人說嘴,他們也有話堵回去。

    秦湘張開雙臂大聲的笑,兩輩子了頭一次這麽暢快,“我好開心。”

    有人替她打算的感覺可真好。

    不遠處連鳳英聽着秦湘的小聲忍住皺眉唠叨,“你看看她……”

    “行了,閨女難得高興。”秦保田聽着這聲音,卻想着年前閨女就說離婚的事兒,如今這聲音裏最多的可不就是暢快了?

    其實在秦保田的觀念裏,結了婚也不該離婚的,但過年這陣子,倆兒子一直在他耳邊念叨一些事兒,所以他才想通了。有錢沒錢,有出息沒出息的,閨女過的不舒心,日子也沒法過。

    來的時候他也為自己的決定忐忑,但這會兒看見閨女臉上泛起了笑,才驚覺閨女從嫁了人似乎頭一次笑的這麽暢快,他心裏最後一點忐忑也沒了。

    他知道連鳳英是個糊塗的,便囑咐道,“你管好你的嘴,就算你看不慣也閉嘴。”

    連鳳英委屈了,“我是她媽,還一句話也不能說了?”

    秦保田不耐煩道,“你少說少錯。”

    後頭秦保田慢慢追上來了,也沒再提剛才的事兒,進了秦家屯的時候,秦湘看到一片魚塘。

    她突然問道,“現在這魚塘空着嗎?”

    “不空着怎麽辦,前些年村裏養魚沒賺到多少錢,現在家庭聯産承包了,大家收拾地裏幹勁十足更沒人承包了。”秦洋說起來道,“但我跑車的時候看到咱們縣南邊的南沂縣有人在養魚養鴨幹的熱火朝天的,還真是不錯。”

    秦洋一頓,“你不會是想養魚吧?我跟你講,養魚可是技術活,沒那水平幹不了這個。”

    秦湘之前還真有想法,上輩子她跟朋友出去玩的時候看過一些農家樂裏頭弄的生态養魚養鴨的景象,還因為好奇跟人詢問過。那老板跟她朋友也認識,以為她能投錢,還特意跟她詳細的講解了一下,所以雖然沒動手操作過,可具體的流程她也知道一些。

    剛穿過來的時候她就想到了他們村閑置下來的魚塘,便打起了主意,想要利用魚塘為自己賺第一桶金。

    但自從她打算重新參加高考後這想法就得變換一下了,現在又能拿到五百塊錢的賠償金,計劃就得更改了。她說,“三哥,我之前想着承包魚塘養魚養鴨的,但現在我要去高考,我得賺錢,我要換個法子了。”

    “你想幹什麽?”秦洋知道妹妹從小就聰明,但還是得提醒她,“當個體戶可不容易。”

    秦湘知道這年月人的想法,覺得當個體戶不體面,可随着萬元戶越來越多,那時候誰不羨慕個體戶。到了八十年代末期,多少人不惜停薪留職都要下海闖蕩一番。也就是在那時候,王俊生辭去國營企業幹部的身份下海創業的。

    秦湘哪怕要考大學也不願意放棄這麽好的機會,怎麽着都得搏一把。

    秦湘道,“我這幾天先琢磨琢磨,而且也得賺點本錢呢。”

    “行,我過了初十大概出門,到時候有想法可以跟我說。”

    到了家,就發現家裏大院的燈亮着,連鳳英為了緩和氣氛,說,“你二哥二嫂在家包餃子呢。孩子小,沒讓他們跟着去。”

    至于大哥大嫂為什麽沒去,秦湘問都不想問,她大哥大嫂向來是無利不起早的人,往年過年的時候都是等着餃子包完了才過來。估計陳寧來報信兒的時候大哥大嫂都沒過來。

    下一秒,田中梅和秦軍從屋裏出來了,“爸媽,你們這大過年的幹啥去了,我們過來包餃子都沒見着人。”

    連鳳英還是覺得閨女離婚有些丢臉就不想說,但田中梅看到了秦湘,頓時嚷嚷起來,“呀,他小姑怎麽大過年的回來了。唉唉唉,這事兒怎麽鬧的,不會是跟王俊生吵架了吧。哎呦呦,這大學生還會吵架啊。不是我說你,他小姑啊,做女人可不能這樣,得哄着點男人。大過年的怎麽還往娘家跑呢,多不吉利啊。”

    秦湘看着她無語道,“我離婚了,所以回來了。”

    說着她直接進屋去了。

    秦軍兩口子登時驚訝,便去問連鳳英,“媽,小妹怎麽離婚了?”

    “王俊生在外頭偷人,你小妹過不下去了,就離婚了。”說起這個連鳳英都覺得丢人難以啓齒,可大兒媳婦問了,她也不好不說,這以後在娘家住,少不得還得家裏的哥嫂照顧呢。

    哪知連鳳英話一落,田中梅直接嚷嚷開了,“什麽?真離婚了?那怎麽成,這女人結了婚哪能離婚。哎呦呦,媽,不是我說,這大學生都看不上,他小姑這是要上天啊。媽這可不行,我可聽說了,這離婚的女人可不吉利,留在娘家那不是禍害娘家嗎,對兄弟也不好,您總不能只顧着閨女不顧兒子了吧,反正我們不同意。”

    田中梅一通話說出來連鳳英也有些傻眼了,不知道還怎麽辦了,“可,可他們婚已經離了呀,那我還能給她攆出去啊,她是我閨女啊。”

    說着這話連鳳英直接哭了起來。

    一旁秦軍也不滿道,“媽,我可是您親兒子,您可不能不管我啊,還有出嫁的閨女哪有在娘家……唉,老三你幹什麽?”

    秦軍話都沒說完就被秦洋推搡了一下,秦洋看着秦軍道,“滾。”

    秦軍頓時惱火,“老三你搞清楚,你也是秦家的兒子,你還沒結婚呢,這弄個離了婚的女人回來,誰還敢嫁給你。”

    原本在房間裏秦湘不願出來,可秦軍說話也太難聽了,上輩子她大哥就是個混不吝的玩意兒,這輩子也沒好哪兒去,妥妥的就是一個混蛋。

    她看着她大哥道,“首先大哥你已經和爸媽分家了,這裏不止是你爸媽家也是我爸媽家,爸媽都沒說趕我走的話,你們有什麽資格在這指手畫腳的。”

    “她小姑你怎麽說話呢。”田中梅不樂意了,“爸媽以後可是跟着我們養老的,這院子以後也是我們的。你就算離了婚那也是潑出去的水,怎麽着,還想在這跟我叫板是吧。”

    秦湘惱了,也不慣着他們毛病,“我就叫板了,你怎麽着。只要爸媽沒攆我出去,這裏就是我的家,還輪不到你們來做主。”

    “爸媽,你看看,你看看秦湘說的這叫什麽話,哎呦喂,這是離婚了看不上家裏的哥哥嫂子了。丢人現眼的玩意兒。”

    “我丢你臉了?”秦湘往前一步看着田中梅問道,“你姓田,我姓秦,你們家也跟爸媽分家了,我丢你什麽臉,嫌丢臉離我遠點兒,我看你還不順眼呢。”

    “嘿,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就是,你什麽東西……”

    “滾。”秦洋打斷秦軍的話推了他一把,“爸媽用不着你們養老,趕緊滾。”

    秦軍掙紮,“媽,你看看你看看這混蛋玩意兒。”

    連鳳英已經慌了,這大過年的離婚已經夠不吉利的了,結果這兄弟間又因為秦湘打起來了,她頓時一跺腳,“別打了,老二,你幹啥呢,快出來拉架。”

    秦海慢悠悠從屋裏出來,雙手插兜看着院子裏的鬧劇,對連鳳英道,“媽,這事兒不都是您慣的嗎?要不是您縱容,我大哥大嫂會這樣?您聽聽他們說的那些話,老三沒上手揍他們都是看在您和爸的面子上了。您讓我拉架,那我可就只能拉偏架了。”

    聽着二哥的話秦湘險些笑出來。

    她二哥二嫂向來不喜歡摻和事兒,可沒想到二哥也有這麽說話噎人的時候。

    秦海一說完,連鳳英急的直跺腳,“那也不能讓他們打架啊,大過年的打架多不好啊。那總歸是你們大哥大嫂,你們做弟弟妹妹的哪能這麽說話。”

    “您就多餘管。”說完秦海朝秦湘道,“外頭不冷啊,趕緊回屋暖和去。”

    秦湘笑,“二哥你先進去。”

    這時候秦保田也開口了,“老大你們要是看不慣就滾回你家去,湘湘不管離婚沒離婚都是我們秦家的孩子,沒道理在外頭受欺負回家還被家裏人嫌棄。我和你媽還沒死呢,這個家也輪不到你們兩口子來做主,要做主滾回你們家做主去。”

    秦軍不高興了,“爸,瞧您這話說的,跟以後用不上我們是的。”

    秦保田看了他一眼,“就你們兩口子這德性,我跟你媽真跟着你們能被餓死。滾吧。”

    大過年的被這麽嫌棄,秦軍和田中梅自然不樂意。但他們又打怵老三,便不情不願的帶着孩子走了。待大房的人一走,家裏這才消停了,連鳳英看了秦湘一眼嘆了口氣進屋去了。

    秦湘看着秦洋說,“三哥,過兩天通車了三哥去跟我租個房子吧。”

    “你不打算在家住了?”秦洋問道。

    秦湘笑,“不住了。”

    哥嫂的嫌棄也就算了,她媽什麽态度她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她有預感,只要她在家呆着,肯定沒她安心日子過。

    不說她媽,就村裏這些人都能打着為她的好的名頭把她念叨死。

    何況她重新活一回,可不想再陷入婚姻裏了。

    男人都是狗,再信任男人那她就真的是狗了。

    她要靠着自己活出個人樣來。

    要不是這年月醫療條件不行,她都想直接結紮算了,這樣也能絕了別人操心她婚事的事兒了。

    “三哥,這事兒先別和爸媽說。”

    因為秦軍兩口子來鬧這一場,包餃子的時候氣氛就不怎麽好了。

    唯一不受影響的大概就是老二秦海一家子,倆孩子在炕上睡的東倒西歪,二嫂黃秀芬埋頭包餃子,秉持不說不錯的原則。秦海端着一個保溫杯眯着眼睛喝茶,見連鳳英臉色不好就忍不住道,“媽,過年呢哈,高興點兒。臉拉的跟那什麽是的,幹啥呢這是。”

    連鳳英覺得嘴裏都是苦的,沒好氣道,“你妹妹都離婚了,我還能怎麽高興。”

    “您看您,正因為這樣您才更應該高興。”秦海喝了一口茶,見爹媽都眼神不善的看着他,便替小妹掰扯一下,“您看啊,湘湘現在還小,過了年也才二十,這時候發現王俊生不是東西離婚,總比十年二十年後再發現王俊生不做人要好的多吧?咱們現在叫及時止損,早日脫離苦海。”

    秦湘在一旁給二哥豎起大拇指,秦海咳了一聲,像個幹部一樣,含蓄道,“所以您得為小妹高興,我還想恭喜小妹将有更美好的未來呢。”

    可這也是連鳳英無法接受的地方,“真要十幾年,那時候孩子也有了就離不了婚了。”

    秦海愣住,突然笑了一聲,“得,我不跟您說了,跟您說不通。”

    随後秦海對秦湘道,“二哥支持你離婚。人是有劣根性的,能偷人一次就能偷人兩次,這次是抓住了,誰知道以前有沒有偷過。現在不過是個大學生就牛氣的不行,還想着左擁右抱,偷人都偷到家門口去了,人家開始都不樂意讓你去首都,說不定在外頭也偷了人怕你去了首都發現了呢。”

    秦湘不得不佩服的給二哥豎起大拇指,連鳳英一震,“不能吧?”

    “為什麽不能啊。”秦海鄙夷道,“非常有可能的。他王俊生自認為長的人模狗樣的是大學生,在家裏結沒結婚外頭的姑娘又不知道,說不定就有交往的對象了,不然他為啥不肯讓湘湘跟着去首都,非得夫妻分離?還有考大學的事兒,您就不想想嗎,現在大學生多吃香啊,湘湘以前學習就好,要不是吃壞肚子拉脫水沒能考數學,她就是大學生。按照她這情況複習一年考上大學妥妥的。也就您和爸傻,非得覺得丢人讓她結了婚。這結婚就結吧。但凡聰明的人家就該鼓勵湘湘也考到首都去,夫妻都是大學生,說出去難道不體面?可王家怎麽做的?您就看不出來?人家就不想讓湘湘去首都,說不定一家子瞞着湘湘有什麽事兒呢。”

    秦海說起這事兒的時候也覺得有些對不住自己妹子,去年秦湘婚事定的下來的時候他只問了一句秦湘自己答應的也就沒摻和,只可惜了一次。如果他那時候多勸勸妹妹,興許他妹妹也就不嫁給王俊生那王八蛋了。

    迎着他的視線,秦湘一笑,“二哥,現在也挺好的。”

    重來一世就是白得的,如今還重新認識了二哥,已經很滿足了。

    秦海說完黃秀芬擡頭看了她一眼,溫柔的笑,“你少說兩句。”

    秦海樂了,“我就是勸勸他們,別為這事兒想不開。”

    說着他看了眼炕上的倆孩子,說,“咱們也是有閨女的人,以後誰要是敢欺負咱閨女,我肯定得給他弄出屎來。”

    “你可住嘴吧你。”秦洋沒好氣道,“包餃子呢,屎不屎的。”

    秦湘頓時笑了起來,大過年的連鳳英也不好再說了,眼瞅着快十二點了,便指使秦保田去拿鞭炮,準備等十二點的時候點鞭炮祭祀。

    煮餃子的時候連鳳英又糾結了,對秦湘道,“你要不回屋?”

    在鄉下祭祀的時候有很多忌諱,秦湘一想就明白她媽的意思了。

    她也不想跟她媽擰着來了,反正也就待這麽幾天,便點頭,“行。”

    說完她便回屋了。

    屋子是她出嫁前住的屋子,後來三哥住了,這次她回來,三哥搬去旁邊的雜物間收拾出來睡了,将這間燒了炕的屋子給秦湘睡。

    秦湘進屋後,秦洋要去找連鳳英理論,秦海拉住他道,“算了,咱媽就那人,你說也沒用。別到時候有什麽事兒再賴湘湘頭上。讓她歇着吧。”

    村子裏陸陸續續響起噼裏啪啦的聲響,秦家的院子裏秦保田也點燃了鞭炮,鞭炮噼噼啪啪,黃色的燒紙冒出巨大的火光燒的格外旺盛。

    秦湘透過窗子看着,視線随着灰黑色的灰燼飄上半空。

    她笑了。

    她終于離婚了。

    重生回來有些日子,秦湘頭一次睡的那麽踏實。

    一覺醒來的時候外頭太陽都出來了,秦海家的倆孩子在院子裏跑來跑去,黃秀芬低聲的呵斥,“你們小點聲,你們小姑還睡着呢。”

    倆小孩子頓時豎起手指放在嘴邊,可過了一會兒又忘記了。

    秦湘坐起來穿上衣服,棉衣還是昨天穿的那件兒,摸了摸兜裏,找出兩毛錢,一會兒好給侄子侄女發紅包。

    正想着,連鳳英過來敲門了,“快起來了,今天忙着呢。”

    對,今天還得去王家拉嫁妝。

    秦湘出門,不見二哥三哥,“二哥三哥呢?”

    連鳳英沒好氣道,“找人去了,一會兒往王家拉嫁妝去。”

    秦湘點頭,連鳳英見屋裏這會兒沒人,猶豫了一下問秦湘,“湘湘,昨晚媽琢磨了一宿,媽就問你一句話,你和王俊生真的就不可能了?”

    “可不就是嗎。這婚都離透了,還能再吃回頭草?”經歷了昨晚的親媽捅刀子,秦湘已經接受了她媽這樣了。這家裏不光有她媽還有她爸和她倆哥哥是關心她的,所以她沒必要因為她媽的話難受了。

    她媽不心疼嗎?也不算是。只不過她媽的想法容易受其他人影響,又好面子,總覺得離婚丢人。

    可讓她認同這種心疼,她真的無法接受。

    既然改變不了,又接受不了,那就當聽不見吧,不在意了也就不受傷害了。

    連鳳英嘆了口氣,憂心忡忡,“媽活的年歲長見識也多,離了婚的女人想再找個好人家難啊。就你這情況誰會不嫌棄你啊。”

    秦湘無所謂道,“那就不找了,我也沒打算找。他們嫌棄我,我還看不上他們呢。”

    “那怎麽成。”連鳳英的認知裏,女人必須要結婚生孩子,離婚是不對的,不結婚也是不對的。現在婚已經離了,如果一直在娘家住下去不結婚,這村裏的閑言碎語都能把人淹死了。

    “湘湘,我跟你說,女人一輩子就這樣,你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兒就不結婚了,這不像話,你大嫂昨晚有一句話說的也沒錯……”

    “她說的對您和她說去。”秦湘就知道這樣,拍拍手出門,“成不成的我就這樣了。”

    見連鳳英還想再說,秦湘眼中的笑意也斂去了,看着她媽說,“媽,您要認我這閨女就不要再說這些話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不可能不記在心裏。這離了婚我也算看明白了,男人靠不住,您要是讓我覺得娘家也靠不住,那我以後可能就真的不會回來了。”

    連鳳英看着秦湘,卻是不認同的,可張嘴要說什麽又說不出來了。

    早飯的時候連鳳英多次想開口,想讓兒子和男人也勸勸秦湘,但又知道一旦說了,秦保田和秦洋估計就不會饒了她,所以就沒敢開口。反正女人就不可能不結婚,不然就像田中梅說的,對自家兄弟不好,雖然新社會了,可該講究的還是要講究的。

    早飯後秦洋對秦保田道,“爸,今天我和二哥帶着咱們秦家的人去要嫁妝就行了,您就別去了。”

    “行。”

    秦保田向來知道自家老二不摻和也就算了,既然老二跟着去,就算老三要幹什麽也能拉的住了,也就不多說了,“早去早回,大過年的忙着呢。”

    這時候黃秀芬從外頭進來,對秦湘說,“湘湘,我剛才一打眼似乎看到你之前的婆婆去了大嫂家。”

    秦湘心思一動,她和王俊生都離婚了,王蓮花還來找她大嫂幹嘛?她不禁想到之前張鳳梅說的那話,難道她高考的事兒真的有什麽貓膩?

    沒等她想明白,隔壁大嫂家突然就吵吵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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