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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5 第 105 章
    第105章

    船上的日子过得很快,容锦的绣样修修改改,才开始落针,聚在一起用晚饭时就听沈裕提起,明日将至京城。

    容锦咬着筷尖,不声不响地看他。

    “你有什么打算?”沈裕会意,“我叫人安排。”

    见他果然践诺,容锦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这才开口道:“我要先去青庐看小绮,等安置下来,再往绣坊去一趟给春夫人送信。”

    信是谢秋桐托她送的,但这事并不急,可以往后放放。

    “好,”沈裕舔了舔齿尖,笑道,“等到了渡口我令人套车送你去青庐。”

    商陆不知沈裕正是以此为条件,才哄得容锦点头的,闻言,颇为惊讶地看了看沈裕,又看向容锦:“容姐姐不回别院吗?”

    容锦颔首道:“我放心不下小绮,还是多陪陪她。”

    商陆神色淡了些,似有不满,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埋头吃饭。

    “若是何时得了空,也来别院看看吧,”沈裕神色自若道,“苏婆婆年事已高,今年身体不好,也时常惦记着你。”

    他虽这样说,可究竟是谁惦记着,在座几l人心知肚明。

    容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只要旁人好声好气来说话,她大都不会拒绝,应得也算爽快。

    入夜后,有婉转的琴声响起,与秋风一道沿着半开的窗传入房中。

    容锦凝神听了会儿,手上的针线许久未动。

    比邻而居与小瀛洲的日子就像精心织就的梦,美中不足的是不够长久,明日一入京,“时雨”的印记兴许就会被彻底抹去。

    沈裕的手会执掌生杀大权,而非如时雨那般,为讨好她而弹些江南小调。

    琴声许久才歇,容锦无声地叹了口气,正想关严了窗子睡觉,一抬眼,却见沈裕出现在窗外。

    她整个人抱膝蜷在椅子上,没动弹,只轻声道:“有何事?”

    “无事,”沈裕道,“只是弹了这么久的琴,你总也不来,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他斜倚着窗棂,深邃的眉眼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专注。

    容锦极轻地笑了声:“我以为,你此时应当在想,回京之后该怎么料理那些麻烦事。”

    晌午那会儿,有人飞鸽传书送来急信。

    容锦没问,但也能猜到几l分,八成是京中出了什么事情,才会火急火燎地通报给沈裕。

    沈裕掸了掸衣袖:“那些倒也不急。”

    “难道就急着来同我聊些闲话?”容锦没忍住问了句。

    她初遇时雨时,并没怎么怀疑他的身份,就是想着沈裕应当不至于能撂下京城的事情,来演这么一出戏。

    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该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沈裕像是没听出她的奚落,反而坦然道:“是。”

    理智上,沈裕很清楚自己应当做什么,这些年他的耐性早就磨出来,是最沉得

    住气的猎手。

    可在得知容锦行踪之时,当真是一刻都等不及。

    容锦噎了下,绕着缕散发轻轻拨弄着,撩起眼皮看他:“那朝中的事情,是谁代你料理?沈衡,还是旁的什么人?”

    早些时候,容锦压根不敢在他面前提及“沈衡”这个名字,知他介怀,也怕他吃醋后不依不饶,变着法地折腾自己。

    可如今,倒似是没了顾忌。

    又仿佛是在一步步地,有意踩着他的底线试探。

    沈裕不着痕迹地一手攥了另一只手腕,面上端着犹如正室夫人一般宽宏的笑,对沈衡避而不谈,只道:“是公孙玘。”

    容锦眼前浮现公孙玘那张侬丽的脸,以及吊儿郎当的做派,这才想起来,早些时候是听谢秋桐提过一句,说公孙家那位公子重新入仕了。

    托沈衡的福,她在公孙别院住过几l日,对公孙玘最深的印象是,此人下得一手好棋。

    只是想到他仿佛一身懒骨的闲散模样,又忍不住好奇:“你是如何说动他的?”

    “自然是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沈裕稍稍拖长了尾音,等容锦又看过来时,才继续道,“这其中也牵扯了一桩鲜为人知的旧事……”

    容锦的好奇心愈发被勾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何事?”

    沈裕勾了勾手,示意她靠近些。

    容锦沉默一刻,见沈裕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捏着衣裙起身,垫脚凑近了些:“你若是故弄玄虚,我就……”

    “你就如何?”沈裕冰冷的唇在她耳

    垂轻轻擦过,满是笑意,低声道,“你可知公孙玘年少高中时,那届科举的座师是谁?”

    容锦不明所以:“我自然不知。”

    “是周太傅。”沈裕娓娓道来,“公孙玘那年高中,后拜在周太傅门下,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容锦愈发云里雾里,皱了皱眉。

    “别急,”沈裕抬手,在她眉心轻轻点了下:“当年,周太傅有意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许配给公孙玘,奈何先帝横插一手,将周氏女赐婚给自己的第四子……”

    他将旧事讲得半遮半掩,直到此时,容锦才终于明白其中的关系,跌坐回位置上,满是难以置信。

    “适逢政党之争,满朝文武卷进去大半,公孙玘心灰意冷之下,这才回了陵川。”

    沈裕其实并没费多少口舌,他只是问公孙玘,当真甘心余生都在陵川这地界消磨下去吗?

    公孙玘昔日终归年少,鲜有如此受挫,到如今怕是自己也觉着可笑,只是并没寻到合适的时机。

    两人一拍即合,顺水推舟,各取所需。

    容锦被这惊人的内幕震撼得半晌说不出话,咬着指尖,喃喃道:“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告诉我……”

    “锦锦,”沈裕温声唤着她的名字,“我再不疑你。”

    他与容锦,是以算计与猜忌而开始,以致后来再怎么费尽心思,都难以弥补一一。

    若能重来一

    次,他断不会如此。

    “罢了,()”容锦眉头舒展,承诺道,“此事我绝不会向任何人透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我知道。”

    烛火微微摇晃,燃得不剩几l分。

    容锦收拾着针线等物,倒是又忽而想起一桩事,撇了撇唇角。

    沈裕看在眼里,只觉她这表情透着几l分可爱,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在陵川时,听过这位公孙公子的名头,”容锦回忆着初见公孙玘的情形,满身的酒气与脂粉气,一看便知不是从什么正经地方出来的,“说他生性风流,红颜知己不知凡几l。”

    若说他对周皇后一往情深,容锦怕是不能认的。

    “这……”沈裕搭在窗沿上的手微微敲动,意识到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其中兴许有隐情,兴许没有,但觑着容锦的态度,他还是没替公孙玘说上只字片语。

    容锦瞟了他一眼,沈裕随即道:“我身边除了你,再没旁人。”

    “……”容锦沉默一瞬,无奈道,“我是想说,更深露重,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穿得单薄,露出的指节微微泛白。

    沈裕抚过衣袖遮去指尖,才要离开,随后又转身道:“锦锦,回京之后我应当会留人在你身边,并非意图监看,而是怕有人会因你我的关系别有用心……望你不要介怀。”

    这并非托词,当初秦氏就曾打过她的主意。

    沈裕言辞恳切,将道理说得明明白白,容锦也没多说什么,只平静地点了点头。

    从她决定回京那时起,就知道与沈裕扯上关系,有些事情在所难免。

    容锦对此倒算不上畏惧,她就算信不过沈裕旁的什么,总该信得过沈裕的手段。

    行李收拾妥当后,她吹熄了所剩无几l的蜡烛,一夜安睡。

    第一日一早,才用过早饭,船缓缓在渡口靠岸停泊。

    依着先前的安排,沈裕回京城,容锦则径直往青庐。

    商陆咽下最后一口山药糕,拍了拍手:“既然要人看顾容姐,不如我去好了。”

    以商陆的功夫,就算是白术精心豢养的那些死士,也没几l个及得上他的,此事绰绰有余。

    容锦只想早些见到容绮,对此无可无不可。

    商陆已经要跟上,沈裕却道:“有旁的事要你去办,何况你去了怕多有不便,白芷去就是。”

    “有什么不便?”商陆向来唯命是从,这回却忍不住讨价还价。

    沈裕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自己想。”

    商陆看向不远处的白芷,见她扶着容锦上车,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

    这一年来增长的冷静荡然无存,险些气急败坏。

    他对容锦,从始至终想的一直是,若自己自小就能有这么一个姐姐陪在身边就好了。

    奈何有人拈酸吃醋俨然不讲道理,沈衡就算了,连他都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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