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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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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醋味

    白微瀾從衙門出來後,就進了盛雪樓。

    他來到賬房時,宴緋雪正坐在暖椅上看書。

    “晏晏,急事……怎麽不披個大氅,小心又手腳冷出凍瘡。”

    白微瀾急匆匆趕回來要給宴緋雪說關城門的事情。但看到宴緋雪只穿個袍子,一時話到嘴邊又緩了。

    宴緋雪擡頭,見白微瀾腳步匆忙,他道,“出什麽事情了?”

    白微瀾走近坐下,身上帶着寒氣又離宴緋雪遠一點,不過宴緋雪抓着他手握了下,“你走的手心都冒汗了。”

    宴緋雪的手心确實很細軟溫暖,白微瀾在摸摸手腕,知道他确實沒冷。

    看來這暖椅非常不錯。

    這暖椅他又叫蘇刈做了一張,家裏放一張酒樓放一張。後面發現一張還不夠,家裏三個孩子,而且錢莊的賬房也需要。

    這個暖椅,其他人在賬房看到了都眼饞的很。李潤竹要了圖紙,卻發現工匠都說做不出來。

    白微瀾自己當時為這張暖椅,問遍了全城的工匠;最後還和王木匠扯皮鬧不愉快。

    最後還是機緣巧合下問蘇刈能不能試試。

    要是蘇刈想賺這錢,一定也能靠着這暖椅小小發一筆財。

    但蘇刈兩夫夫對賺錢沒什麽興趣,自己在老家聽說也有鋪子田産,游歷在外也只偶爾來興趣了賺賺錢。

    蘇刈沒心思賺錢,白微瀾想要暖椅也不能一直麻煩蘇刈。蘇刈也看出來了,于是自己把王木匠教會,然後叫王木匠給白微瀾做。

    “這暖椅還是好啊。”白微瀾道。

    宴緋雪很上道的誇他,“都是你的功勞。”

    “你剛才怎麽那麽着急?”

    白微瀾見宴緋雪眼神一直詢問他,最後還配合自己聊了兩句才問。他笑着開口道,“是好事也是壞事。”

    “晏晏想要先聽哪一個?”

    宴緋雪笑笑,絲毫沒有被拿捏住,“快說,不然晚上不讓你進房門。”

    “真是毫無情趣。”

    白微瀾此時也沒多餘時間打情罵俏了,他立即道:

    “城內一夜之間失蹤三個孩子,來鏡明當機立斷關城門捉拿兇手。”

    “我早上也聽見夥計們的議論了,不過這麽快就要關城門?”

    “是。”

    “那……”宴緋雪看着白微瀾腦子迅速轉動,“咱們酒樓的食材庫存倒是前天進了一批,只是新鮮的蔬菜估計有些困難。”

    白微瀾緩緩道,“咱們這次又可以小小發一筆了。”

    “嗯?”

    難道是上調酒樓飯菜價格?白微瀾不會做這麽敗壞口碑和短視的決策。

    宴緋雪看着白微瀾,後者紋絲不動不見開口。

    “快說。”宴緋雪主動親白微瀾一口。

    白微瀾扭頭換個側臉,“這邊也要。”

    宴緋雪照做,蜻蜓點水十分敷衍。

    白微瀾見他好奇的厲害,也不賣關子了,“關了城門,我們酒樓是物資充足,可城內百姓缺啊,尤其是這寒潮隆冬的,炭火正是緊俏的時候。”

    “來鏡明說讓我們統一在城外收購,然後再統一出售給城內。”

    宴緋雪眉目微動,“确實可以小小發一筆。”

    說完後,他覺得好笑。

    自己也跟着白微瀾說什麽小小一筆,這起碼能賺個幾千吧。他以前積蓄不到百兩,現在手上有十幾萬銀子了。

    簡直像是白日做夢一樣。

    錢怎麽賺這麽快。不過短短一年時間。

    宴緋雪看着白微瀾,感嘆道,“你這腦子還真适合賺錢。”

    白微瀾颔首矜傲道,“都是媳婦兒管教有方。”

    “我去年在河邊哪是救你啊,這分明是撿了個取之不盡的錢袋子。”

    運氣好就是宴緋雪這種日子蒸蒸日上,運氣不好的就是月牙嫂子,遇人不淑一輩子快要毀了。

    宴緋雪揮去腦子裏多餘的想法,問道,“估計也只能封幾天城門,咱們得抓緊時間布置。”

    “嗯。”

    “哦,還有一件事,我先斬後奏了。”

    “我知道人身心善溫柔大方善解人意……”

    “什麽事情?我不會怪你。”

    白微瀾聞言面露笑意,雖然知道宴緋雪不會怪他,但是親口聽他說出來,心裏還是松了口氣。

    他又将捐贈三千兩的事情給宴緋雪說了。

    宴緋雪聽後也沒多說什麽。防寒防凍和防洪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宴緋雪只道,“咱們從現在開始要縮減開支了,順便多在別的州縣添置些家産。”

    在外地添置家産田地,生意失敗了,還可以把孩子們安頓過去,不被債主上門打擾。

    白微瀾點頭,“行。”

    兩人又接着讨論,怎麽利用這個關城門賺取最大的利潤。

    核心宗旨是在穩定城內物價的基礎上,追求一個“快”字。

    來鏡明放出風聲一日不抓出兇手,城門一日不開。引蛇出洞,兇手會铤而走險混出城門;但同時城內百姓也會擔心沒有物資,輿論渲染開始囤積物資。

    事關全城百姓各行各業,僅僅憑借一人短時間是沒辦法面面俱到。只是定收購價格以及出售價格就能急死個人。

    但白微瀾本身是開酒樓的,對于城中物價最了解的是宴緋雪和燕鎮。

    只要物價定了,其餘都好辦。分批分人進各個村子采購物資再運送進城門,這種只要人力物力備齊,便沒多大問題。

    宴緋雪叫來燕鎮,三人關在門裏商議了近一個時辰。

    宴緋雪忙着忙着,腦子裏突然覺得有一件頂要緊的事情沒處理。

    那感覺只心頭一閃,白微瀾和燕鎮的讨論聲,又把他拉入了繁雜緊急的謀劃安排中。

    縣城裏一個茶水攤子上。

    “爺,這怪冷的,咱們回去吧。”

    顧凜柏坐在茶攤上喝着五文一碗的粗茶。周圍幾個桌子人都坐滿了,就他這張桌子附近沒人靠近。

    顧凜柏一身的氣勢和冷沉的面色,都讓百姓識趣地沒有開口問拼桌。

    小四看着顧凜柏喝了一碗又一碗粗茶,心裏嘆了口氣。

    世子爺已經自虐般,在寒風中坐了快兩個時辰。

    雖然一句話都沒說,看着還不怒自威的凜然不可直視。

    但此時跟稚子拌嘴吵架沒什麽區別。

    這擺明着,就是等白微瀾來賠禮道歉的嘛。

    可白微瀾完全沒意識到這問題,遲遲沒等來人。

    小四本以為白微瀾很快追來,嬉皮笑臉認錯低頭。再不濟,夫人也會打圓場的。

    可等到現在,兩夫夫沒見一個人來。

    他們世子只是一時負氣出走,現在冷靜下來臉面挂不住,總得給臺階下吧。

    小四也是頭一次見顧凜柏意氣用事,硬撐着死要面子。

    這惡風吹的吼吼叫,他都冷的哆嗦。

    小六也是的,怎麽還不見把白微瀾兩人找來。

    小四見顧凜柏面色越來越黑,低聲開口道,“白爺肯定是被重要的事情絆住了。”

    他見顧凜柏神色更加不悅了,靈機一動又道,“白微瀾怎麽這麽不識好歹,區區一個商戶,膽敢給把我們爺晾一邊,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我這就去把白微瀾捉住打一頓。”

    顧凜柏擡眼冷冷看他一眼。

    小四假裝沒看見繼續道,“我看白微瀾就是被爺慣的沒邊了,忘記自己什麽身份了。”

    “咚。”

    顧凜柏把茶碗重重放在桌面,聲音不大但震的小四肩膀抖了下。

    小四咽了下口水,不敢看顧凜柏,默默閉上嘴巴。

    沒等一會兒,小六跑回來了。

    小四朝他皺眉眨眼:怎麽你一個人來了?

    顧凜柏眉頭擰巴了會兒,此時倒是更冷靜了,這樣置氣确實難受又奇怪。

    他對小六道,“白微瀾沒來?”

    小六完全沒注意到顧凜柏的黑臉,大咧咧道,“那白微瀾,人都找不到,一會兒城東一會兒城西,兩口子好像在忙什麽大生意。”

    顧凜柏臉色好像更冷了。

    小四沒忍住憋笑。

    您就在這裏置氣吧,您弟弟忙着賺錢壓根兒沒想到您。

    這樣看來,他們世子爺比白微瀾還幼稚啊。

    以前怎麽沒發現,八面不動的世子爺也這樣生悶氣。

    風呼呼刮來,卷起番布啪啪聲響。

    小六抱臂瑟縮了下,“世子爺,咱們回去吧,這多冷啊。沒道理他們兩口子忙着賺錢,咱們在這裏耗着幹凍着啊。”

    顧凜柏哼了聲,坐在紋絲不動。

    “謝小世子早早就回去了,咱們做這裏等也沒用啊,回去再罰白微瀾道歉。”小六道。

    顧凜柏斜他一眼,小六立馬改口道,“那爺給他道歉。”

    顧凜柏低頭喝茶。

    小四道,“我們道歉。”

    顧凜柏油鹽不進。

    小四道,“爺對白微瀾這麽縱容維護,他不知道好歹,那咱們自己回聞登州。”

    顧凜柏道,“日子不到。”

    小四疑惑,“啥日子?”

    小六看着顧凜柏,從來沒覺得自家世子這麽難伺候,和白微瀾那犟驢脾氣簡直如出一轍。

    小六坐下,好奇道,“爺,您為什麽對白微瀾這麽特殊啊。”

    “他有什麽隐藏的身份?”

    小四見顧凜柏面色肅殺的看着小六,連忙道,“爺只是欣賞他才華,爺一向惜才。”

    世子爺和白微瀾的關系怎麽能說出來,這關乎到皇室王族聲譽。

    世子生母一直是個謎團,或許也是有這方面的忌諱。

    世子對白微瀾這般照顧,可能也是對白微瀾自小經歷的彌補。

    白微瀾現在能心身健全的活着,沒成一個心思陰毒變态的殺人犯,小四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白微瀾的脾氣也真是張狂,他又不知道世子是哥哥,還這麽明目張膽不給世子面子。

    真是膽大包天。

    小四正想着,只見一輛馬車停在了茶攤子邊。

    一只白胖胖的手撩開簾子,孩子披着粉色披風,鬥篷帽子上豎着兩只毛絨的兔耳朵。風一吹,小栗兒額前胎發淩亂,小鬥篷也吹翻了。小栗兒擡起胳膊抓了抓額前碎發,又抓着兔耳朵鬥篷遮住腦袋。

    今天變天穿的格外多,整個孩子胳膊都活動不變,顯得笨手笨腳的可愛。

    阿文幫忙把小栗兒披風裹緊,抱着他走向茶攤。

    小栗兒揮動着胖胖的胳膊朝顧凜柏招手;打着旋兒的寒風吹來,小栗兒冷的一哆嗦,捂着口鼻打了個噴嚏。

    顧凜柏立即起身,朝小栗兒走去。還沒走近呢,小栗兒就揮着雙手,要從阿文身上往顧凜柏懷裏撲。

    顧凜柏接住小栗兒,轉身就進了馬車。

    一旁小四和小六看得愣愣的,這就哄好了?

    小六道:“小四,世子爺是不是笑了?”

    小四點頭,“我還以為爺凍僵了,哪知道還能笑。”

    “啊啾~”

    馬車內,小栗兒連聲噴嚏。

    這孩子就連噴嚏聲都奶呼呼細軟軟的。

    顧凜柏把孩子放在一旁坐墊上,離開一身寒氣的懷裏,孩子這才止住了噴嚏。

    圓溜溜的眼睛水霧汪汪的,鼻頭被巾帕捂的發紅,只聽孩子悶悶不舍道,“叔叔,你是不是要走了?”

    “沒有。”

    “可是我下學回到家裏沒看到叔叔,還是敏之哥哥告訴我叔叔要走了,說我要是來晚了叔叔就走了。”

    顧凜柏揉揉額頭,被小栗兒要哭不哭的望着,只覺得心頭都軟了一片。

    “啊啾~”

    顧凜柏面露愧疚自責,孩子莫不是因為自己風寒了。

    小栗兒捂着鼻頭,甕聲翁氣道,“叔叔不準走,君子一諾千金。”

    顧凜柏見他萬分不舍的樣子,“小栗兒對誰都這麽熱情嗎?能上門的客人并不一定都是好人。”

    孩子熱情好客天真無邪是招人喜歡,但養的太過單純被騙了怎麽辦。

    尤其是他坐在茶攤上,聽見一夜失蹤三個孩子,連夜搜捕都沒抓到兇手,來鏡明才下令封了城門。

    白微瀾兩人忙的生意他也粗略聽到了一耳朵,确實要抓緊時間刻不容緩。

    “不是呀,我最喜歡叔叔,所以我才留叔叔做客嘛。”

    顧凜柏聽着面色緩和了不少。

    小栗兒抱着手指頭看顧凜柏,小聲問道,“叔叔,你是不是和父親鬧矛盾了?”

    稚嫩的面容擔憂又沮喪,鬥篷上的兔耳朵垂在肩膀上,整個人看着可憐兮兮又萌化的不行。

    顧凜柏清了下嗓子,“謝敏之告訴你的?”

    “為什麽要是別人告訴我呀,這一看就像是鬧矛盾啊。”

    “我記得父親和爹爹鬧矛盾的時候,父親就離家出走了。”

    顧凜柏來了興致,“他們還能鬧矛盾?怎麽鬧的?”

    “就是父親京城的家人不要我和爹爹,要父親回京。”小栗兒說着耷拉的眉頭一掃低落,氣鼓鼓道。

    顧凜柏聞言,思索一番,安慰小栗兒道,“不怕,沒人敢拆散你們一家的。”

    “對!”

    回到家裏,小栗兒瞬間活蹦亂跳。他要拉着顧凜柏去書房,要展示自己最新臨摹的字帖。

    自從入冬後,王婆就時常煮着紅糖姜水,孩子們和大人歸家第一件事就是喝了它。

    顧凜柏有些不習慣這個味道,但是小栗兒喝完後,眼巴巴叮囑他不能剩。

    于是顧凜柏一口氣全幹了。

    不一會兒小四和小六也回來了,兩人風裏來雨裏去完全不在意這些。但敵不過王婆的苦口婆心和念叨,喝毒藥似的一碗幹了。

    他們兩人還沒在家待一會兒,顧凜柏就給他們布置了任務。

    叫他們帶着人馬去幫白微瀾他們。

    顧凜柏一行押銀來遙山縣,挑選了精兵兩百人。期間費用糧響是走顧凜柏自己的私賬。

    兩人領了命令後,就準備轉身走。

    顧凜柏看着小六,蹙了下眉頭。

    “慢着。”

    兩人齊齊回頭一臉嚴肅恭敬的看向顧凜柏。

    只聽顧凜柏輕咳一聲,看向小六道,“不該說的話不要說。”

    “是!”

    小六回答的響亮毫不遲疑。

    可出了書房後,小六摸着腦袋,“小四,剛剛世子爺是什麽意思?”

    小四低聲道,“就是不要給白爺說,世子爺在茶攤寒風中等他兩個時辰。”

    “這不是沒等到人,白微瀾也不知道嗎?”

    小四偷笑道,“這樣更丢臉啊,要是被你個大嘴巴說給白爺聽,到時候白爺肯定跑去笑話世子爺的。”

    “不是,你認白微瀾為主子了?叫什麽白爺。”

    小四意味深長的笑了下,“你是傻人有傻福。”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房間內,顧凜柏也同樣叮囑小栗兒。

    小栗兒嘿嘿仰頭笑着,“行,不過叔叔要陪我玩。”

    “我還想聽昨天沒講完的故事。”

    另一邊,小四兩人帶着顧凜柏的任務,集結了人馬去幫白微瀾他們。

    白微瀾看到兩百精兵面容振奮。這凜冬的氣氛瞬間肅殺,呼呼風聲似鼓點敲着耳膜,無聲戰事一觸即發。

    而後,白微瀾又從衙門借調一百衙役,又把衙門裏的四十匹官馬全部借調。不僅如此,全城裏的騾子和驢都被租用了。

    盡可能的動用一切人力物力,最快的從各個鄉鎮村裏收購物資。

    李家等其他三家,聽見動靜也給白微瀾支援。

    李家城外碼頭數千人,林家開米鋪在本地也有自己的行腳商行,季家也能湊出二十幾跑商隊的馬匹。

    寒風呼嘯催促着,城中動靜是一點都不小。

    小六看到這熱鬧的景象,感嘆道,“白微瀾還真是一呼百應哈,這錢賺的可真輕松。”

    小四也頗受觸動,“都說同行是冤家,這要是換在別的地方,背後少不了拆臺使絆子的。”

    “像遙山縣商戶都這麽積極幫忙的,還是頭一次見。”

    小四看着城門口幾百人列隊站着,雖然站的歪七扭八的,但一個個都聚精會神聽白微瀾說話。

    白微瀾披着玄色大氅,身姿挺拔語調不疾不徐,擲地有聲。

    小四遠遠看了會兒,确實這背影和他們家世子爺很像。

    其實如果白微瀾不吊兒郎當的時候,很像他們家世子爺。

    不同小四心思細膩,小六只疑惑,“天下商人都眼紅同行賺錢,他們遙山縣的商人心胸這麽寬廣的?”

    小四道,“因為這次看似是賺錢,實際上也是維持城中物價,是衙門官方準許。”

    “再者,肯定是他們跟着白爺幹,比跟着自己幹賺的更多。此時這單生意雖然能賺錢,但遠不及白爺能帶給他們的好處多。”

    小四說着,只見城內開始慢慢盤查放行。

    因為來鏡明重點懷疑對象是湧入城中的陌生人,所以盤查守兵還會挨個問話。要是口音不對,就立馬抓住。

    不過小四他們一個個看着精氣神就不一樣,衙役沒有盤問他們。

    小六疑惑道,“交給白微瀾他們穩定物價,好像也沒用吧。”

    “那兇手人販子還很嚣張,昨天連夜搜捕沒抓到,今早又丢失兩個孩子。還都是些三到七歲的。”

    “說要抓到兇手才開城門,這城門誰知道關多久,百姓不瘋狂囤物資過冬啊,那城裏的鋪子就要漲價了。”

    小四點頭,“所以這就是對白微瀾的考驗,他收集的物資必須足夠多,要源源不斷的運送至城內,只有百姓不缺物資,他們才不會慌,那物價也不會亂。”

    城門哪是能随便關就關的。

    一般不是特大緊急案件,也不敢啓動關城門的措施。這城門一關各行各業息息相關,百姓更是人心惶惶。

    不過來鏡明這城門關的及時,果斷封鎖城門,防止人販子逃出城;倒是給那五個失去孩子的家庭帶來一些安慰。

    他們兩個人站在城門一角圍觀着,不一會兒宴緋雪見到他們走來了。

    宴緋雪此時見到兩人,才想到忘記頂要緊的事情是什麽。

    但想到顧凜柏生氣都還不忘記派人來幫白微瀾,想來也氣消了。

    宴緋雪對兩人表示感激,兩人道都是世子爺吩咐的。簡單寒暄一會兒,兩人便回去複命了。

    宴緋雪見城門口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此時一會兒也不需要他,便朝錢莊走去。

    錢莊新開業,檔手夥計都是熟人,反而他老板是陌生的。

    宴緋雪對于這點不是沒有提防戒備,不過初步觀察來看,周煥可信。

    信裕錢莊剛開業,也談不上有什麽大生意。只零散戶頭來錢莊立戶存銀子,來借錢開商鋪的百姓倒是比較多。

    有眼力勁兒的百姓,清楚遙山縣外地人越來越多,随便開個飯館小攤鋪都比過去賺錢。

    再加上商稅改革,百姓也都願意嘗試做了。

    宴緋雪在進錢莊門口的時候,看了眼對面的豐康錢莊,真是門可羅雀。

    不過,他們錢莊現在也沒人。

    宴緋雪一進來的時候,就見周煥在跟一個夥計說話。一旁站櫃夥計準備出聲打招呼,宴緋雪擡手制止了。

    “最近借款子的百姓很多,多是五十到一百兩,看着是少,但你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要是成了爛賬,就要你自己追回來。”

    “城裏跟風開鋪子的百姓多,這款子不能随便就放,要綜合考量這個鋪子選址、同行業對比營收、他這個鋪子到底能不能賺錢,要是不能賺錢又沒家底,這種就不能放。”

    “還有,對于存進的銀子也要仔細詢問,切忌出現髒款。”

    宴緋雪只聽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

    城門口氣氛緊張,但城中百姓還是一切如常,還是有很多父母帶着孩子出來看雜耍。

    雜耍攤子很熱鬧,裏裏外外水洩不通,宴緋雪只是掃一眼便沒注意了。

    倒是路過茶攤的時候,聽見有人在說議論月牙嫂子。

    “月牙嫂子命好啊,一夜就暴富了,三百兩啊,她幾輩子都賺不到這麽多銀子吧。”一個地痞模樣的男人道。

    “話也不能這麽說吧。”一個婦人道。

    另一個賊眉鼠眼男人道,“怎麽不能,她這還不是和離。一般和離就為女方準備一份嫁妝得了,她這瘋瘋鬧鬧的要了三百兩。為了銀子鬧得滿城風雨,真丢臉。”

    這話頭一起,茶棚裏的男人婦人紛紛應和。

    “我也覺得,這女人自己傻啊,中間明知道男人另有新歡不給她名分了,還不知道為自己打算。”

    “要是正常有腦子的,都知道錢多餘就是留着她伺候老母,人一死自然就要趕她走咯。”

    “她才不傻嘞,要是傻,能挑錢莊開業的時候狀告錢多餘?錢多餘可是被她害慘了,現在錢莊生意都沒了,這得賠多少錢。”

    “家醜不可外揚,自己私下解決不好嗎。兩個人都沒體面非要鬧得沸沸揚揚。”

    “所以說最毒婦人心啊,一下子就開口要了三百兩。我要是有她那運氣,早就飛黃騰達了。”

    宴緋雪聽着幾人一唱一和,他腳步在茶攤前停下了。

    “幾位,你們是收了錢多餘多少錢?”

    “瞎說個屁……”那地痞男人聞言頭也不擡兇道,不過一旁賊眉鼠眼的男人用胳膊肘子打斷了他。

    那地痞男人擡頭見是宴緋雪,收斂嚣張謹慎道,“誰收錢了,我們就是看不慣。”

    “是看不慣三百兩沒你們一分錢吧,你們眼紅嫉妒說什麽一夜暴富,但這錢就算給你們,你們拿的住嗎?”

    “你們會在河邊救一個陌生人還給他養病養傷?你們會四十年如一日的照顧癱瘓婆母嗎?你們會賺錢補貼家用、獲得周圍鄰裏一致好評嗎?”

    “你們會什麽?你們只會游手好閑怨天尤人,只會背後搬弄是非嚼舌根子。就你們這樣的人還眼紅月牙嫂那運氣,我看你們要是月牙嫂,早就抛下癱瘓在床的婆母跑了,早就見死不救這世上也就沒錢多餘了。”

    “不做好事就想有好運氣,老天是瞎眼還是你白日做夢?我看即使踩狗屎運瞎得好運氣,也被你們那張嘴早就敗光了。”

    “積點口德吧,不求大富大貴,起碼死後不用拔舌頭。”

    宴緋雪說完,茶攤裏一陣叫好,那兩個男人面色僵硬,灰溜溜的跑了。

    盛雪樓的老板娘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真是伶牙俐齒。美人薄怒令人心生顫栗又膽怯。

    月牙嫂子真是可憐,終于有人幫她出一口氣了。

    那兩個男人平時都是這一帶地痞,茶攤子裏的人都不敢出聲附和。

    原本三百兩這事兒,城裏确實熱議一番。但後面孩子突然接二連三失蹤,還關了城門。茶攤裏說的都是這事兒。

    但這兩個男人突來了,大聲的非議月牙嫂子。

    他們只敢靜靜聽着,看到宴緋雪罵的他們灰頭土臉,心裏別提多解氣。

    這時候有人問宴緋雪,“老板娘,你知道城門要關多久嗎?”

    “是啊,這過年都不方便啊。”

    宴緋雪原本準備走了,轉身道,“人販子還在城內,衙門正在挨家挨戶掘地三尺盤查,不要了多久就會抓捕歸案。”

    “城門也不會關多久,你們不要恐慌,不需要囤積東西,如果有商鋪趁機漲價,你們可以跑城門口的攤販上買。如果城門口沒有你們需要的,就去衙門舉報漲價的商鋪。”

    “就非得關城門嗎,這城門關了也還在繼續丢孩子啊。”

    “我看城門還是有人進出,這人販子不會混出城嗎?”

    宴緋雪道,“這起人販子不僅僅在遙山縣為非作歹,他們一路從旁邊州縣逃竄過來,據說別的州縣已經累積失蹤近百名了。”

    “我們遙山縣應該感謝縣令大人當機立斷,果斷關了城門。斷了他們帶着孩子逃蹿出城的機會。”

    至于,城門還是有人進出,開始出去的一波确實是采買物資的。

    盤查會經過兩輪,先是本地衙役、再是顧凜柏帶來的精兵。那些将士都是身經百煉的勇士,一站在那裏就是令人心悸恐慌。像是照妖鏡似的,是不是良民一看便知。

    而且選的出城百姓,都是李家、白家、衙役、精兵可信任的人。他們牽着馬車,再和城外碼頭工人彙合,兵分數路朝村子去收購。

    就算把物資運進城內的,都是他們指定的面孔,這些面孔守城門的精兵和衙役都看熟了。到時候混進一個陌生面孔,一目了然。

    城內抓捕掘地三尺,那些人販子自然要趁機混出城外。

    可抓捕并不順利,在第五天的時候,城裏已經失蹤七個孩子了。

    城裏人心惶惶,百姓終于不敢讓孩子出門玩耍了。

    來鏡明壓力也很大,一方面是世子在縣內,一方面是輿情洶湧,人販子實在是太嚣張了。

    唯一的幸事只能算是城內物價穩定,來鏡明交代給白微瀾的任務,他完成的很好。

    白微瀾這五天基本每天晝出夜歸,忙的不可開交。

    這事兒他沒辦法放手讓別人盯着,萬一出岔子城內就要亂。

    而且,只有他時刻在現場,這臨時組建起的隊伍才能有條不紊。得盡快把緊俏賺錢多的物資收購回來,再賣給城裏。

    在第七天的時候,白微瀾撐不住犯懶了。

    宴緋雪醒來的時候,白微還在睡覺。

    不過他一起身,白微瀾就醒了。

    擡手就摟着宴緋雪說再睡會兒。

    嘴裏還含糊不清嘟囔道,“來鏡明什麽時候能抓到人販子,這城門我一天都不想守了。”

    “這錢賺的好辛苦啊。”

    宴緋雪聽笑了,又不要白微瀾親自去各個村子收購物資,沒有在山裏奔波勞碌算什麽辛苦。

    不過冬天越來越冷,待在城門口的棚子裏确實熬人。

    白微瀾真是一點苦都吃不得。

    白微瀾抱着宴緋雪道,“這趟忙活,頂天能賺個四千兩,我口裏的銀子還是沒多,感覺瞎忙活了。”

    “你不是瞎忙活了,你就是富貴病犯懶了。”

    “你就知足吧,四千兩多少人家幾輩子賺不到,而且也夠給銅礦工人開半年工資了。”

    “好吧,我就勉為其難接着忙活吧。”

    宴緋雪無奈,白微瀾有時候真是讓人有些咬牙切齒。

    白微瀾抱着宴緋雪撒嬌,“那麽兇幹什麽,我這些天忙的孩子都沒見面,我不可憐嗎?”

    “還有那個小栗兒,我才是他父親,現在天天跟着顧凜柏跑。”

    聽聽這怨氣重的,還那個小栗兒。

    “也不知道顧凜柏什麽時候走,真賴在咱家過年?”

    白微瀾很排斥外人來他家,連雇個管家都要死要活推三阻四的。

    當初同意顧凜柏住下來,不過是場面話。哪知道顧凜柏就真的住下來了。

    白微瀾說着,還幽怨的看向宴緋雪,“你對顧凜柏也不同,李潤竹都是認識近一年,你最近才和他算的上是朋友。”

    “那個顧凜柏,你壓根兒沒和人說幾句話,你和他相處起來熟稔的很。”

    白微瀾說着,內心越發不是滋味。他在外面奔波賺錢,家裏都被外人占據了,還有種搶了他兒子媳婦兒的錯覺。

    宴緋雪失笑又無語白微瀾的想法,但白微瀾又一向如此。

    只得哄他道,“我是看世子身份貴重,不能怠慢。至于孩子,他覺得你和顧凜柏長的像,你最近又忙,只能跟着最像父親的顧凜柏玩。”

    宴緋雪話說的這般暗示了,但白微瀾滿腦子都是醋味,哪有什麽敏銳理智可言。

    白微瀾道,“我不管,我要想辦法把外人從我家裏趕出去。”

    白微瀾幼稚較真兒起來是沒辦法溝通的。

    宴緋雪也由着他,此時更加不能給顧凜柏說好話。

    “放鶴和谷雨最近怎麽樣?”

    “已經放寒假了,因為城裏人販子,孩子們都沒出門,天天在院子習武,和謝小世子拌嘴打鬧。”

    白微瀾兩人起來的時候,原本打打鬧鬧的院子很安靜。

    谷雨剛好拿着暖壺從書房裏出來,看到白微瀾還很高興,“瀾哥,今天不忙了嗎?”

    白微瀾伸個懶腰,“忙裏偷閑。”

    而後他低聲問谷雨,“家裏這麽些外人,你還适應嗎?”

    在白微瀾期待鼓勵的眼神中,谷雨點頭,認真道:“最開始有些拘束,不過現在都熟悉了,他們人都很好。”

    “好?顧凜柏整天冰凍僵硬臉,小六比小黃還吵,小四成日冷不丁莫名其妙的笑,謝敏之一天無所事事笑話放鶴。”

    宴緋雪低聲輕咳,白微瀾理直氣壯道,“事實如此,我還不能說了嗎?”

    “上次在書院的時候,顧凜柏怒氣沖沖下山,我還以他走了,結果……”

    “父親,你不能在背後說叔叔他們壞話。”

    白微瀾眉頭一跳,轉身就見顧凜柏抱着小栗兒。他身邊的小四小六還有謝敏之都一臉深沉的望着他。

    白微瀾:傷心了,這個家裏我可有可無。

    小四小六:怎麽辦,這回要怎麽哄好世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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