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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勵
前院大堂雜聲哄哄,有人歡喜有人憂,還有的死馬當活馬醫。
一文錢就可以參與競拍,像是天上掉餡餅似的。
這對很多沒錢、壓根兒就沒在趙家存錢的百姓來說,無異于一個發財夢。
這場公堂,一直在傍晚百姓才散去。
一時間,于半月後票據競價售出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遙山縣境內。
像是陰蒙蒙的雨天終于窺見一絲曙光。
至于雲林受賄的事情,逐漸淹沒在百姓對于新錢莊的議論與期盼中。
宴緋雪和雲林一直在大堂後門聽着外面的動靜,好幾次為外面的局勢捏一把汗。
從質疑惱火到群情洶湧的失控暴亂,再到後面的語重心長安撫到無奈接受。本頹敗心死,一聽白微瀾的法子,對新錢莊的期盼和競價的刺激又把人救活了。
種種情緒在城內百姓口口相傳中交織彌漫,孕育出一種新的寄托。
而此時,門後的宴緋雪和雲林兩人,也松了口氣。
雲林看向宴緋雪,“宴哥哥,你又幫了我一次大忙。”
朱漆紅壁下,宴緋雪一身水霧藍衣衫,襯得人出塵溫柔,但是眼尾尖銳掃了雲林一眼,毫不留情道,“你還以為你十三四歲?”
雲林叫了近十年的宴哥哥,此時又眼淚汪汪的望着宴緋雪。
宴緋雪眼裏毫無波動,充斥着厭惡。
不顧,這種厭惡情緒給雲林也是對他的施舍。
他索性閉着眼睛,開始思索白微瀾在外面說的那番話,裏面有什麽可以補充,或者,值得他思考學習的。
白微瀾一來後堂,就見宴緋雪背靠朱牆,夕陽落在他身上,像是精細勾勒,傾注了造物者的青睐,五官美的讓人心顫。
只不過,那蹙着的眉頭和緊繃的下颚,顯然是有些不悅的。
白微瀾瞧了一眼雲林,只見人拿着巾帕在擦眼尾。
那杏黃的巾帕一角繡着一支紅梅,顯然是宴緋雪的。
不過,他可不覺得宴緋雪現在會給他巾帕。
只能說這是貼身的舊物。
白微瀾身上還裹着人群的喧鬧,弓骨眉眼還殘留着鎮定和不容置喙的強勢。不過,此時看到兩人這般場景,一時間只留關切了。
他朝閉眼的宴緋雪打了個響指。
“困了?”
“也不知道搬個椅子坐着。”
“硬生生站了一下午,你怎麽受的了。”
宴緋雪一睜眼,就見白微瀾絮絮叨叨的看着他,眼裏心疼他。
宴緋雪冰消雪融,整個人松弛下來,開口道,“沒事,你不一樣也在外面站了一下午。”
雲林紅着眼睛立馬道,“我叫婆子準備了茶水飯菜,現在可以吃了。”
一旁來鏡明看雲林這樣,想着八成是宴緋雪沒理他。
看雲林眼睛紅腫,來鏡明心裏也挺不是滋味。雲林從來沒在他面前哭過,一向是強勢固執有主張。
也只有在從小照顧幫助他的宴緋雪面前,才喜歡哭鼻子動不動就情緒失控。
來鏡明松快了下肩膀,也開口留兩人吃飯。
“都是粗茶淡飯,你們可別嫌棄我們招待不周。”
兩口子都望着宴緋雪,內心忐忑。
宴緋雪直視兩人,目光清透無話。白微瀾餘光中見宴緋雪神情,開口道,“還是改日吧,家裏孩子也要放學了,我們還得去學院接他們。”
來鏡明知道是借口,也沒辦法強留,把兩人送出了門口。
“宴哥哥果然還是不肯原諒我。”
來鏡明嘆了口氣,看着雲林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了解到雲林過往後,在他看來雲林确實做的過分讓人寒心了。
要是沒有宴緋雪的照拂,雲林不說出樓了,就連能不能長大活着都是問題。
說他們兩個是朋友,不如說相依為命的努力活着的親人。
“你怎麽哭了?”
“宴哥哥不讓我喊他宴哥哥了。”
來鏡明道,“我當什麽大事兒,你就喊他哥哥,這不是更符合你們的關系?”
“一個令兄長頭疼又厭惡的弟弟,丢不掉又甩不開。”
“他這人才不是這樣,心冷的很,又軟的很。”
來鏡明想了想,好像是的,“他表現出那麽厭惡你,還是幫忙給你說話,那晚把我劈頭蓋臉的罵。”
雲林聞言有些愧疚,這才仔細看來鏡明後背全是灰和腳印,頓時心疼的不得了。
另一邊,宴緋雪兩人回到家後,先是洗漱一番,泡了個澡。
站了一個下午,又揪着心神擔憂堂外情況,宴緋雪着實有些疲倦小腿酸軟。
泡過澡後,加上白微瀾給他全身按摩了下,此時神清氣爽又懶洋洋的。
“餓了嗎,中午沒吃,晚上叫王婆做豐盛點。”白微瀾一邊給宴緋雪穿衣服,一邊問道。
“還行。”宴緋雪剛想說沒知覺,可裝一肚子的事情解決後,此時心神空空,腰腹終于發出了咕咕的抗議聲。
白微瀾一笑,摸摸宴緋雪的肚子,細膩沒有絲毫贅肉,腰身纖細但一看韌勁兒就不錯。
摸着摸着就味道變了,嘴巴快貼上的時候,宴緋雪推開了腦袋。
“天還沒黑。”
本來只是一點鬼使神差,被宴緋雪這麽一說,白微瀾意動了。
白微瀾在那事上像是有瘾似的,一開始就停不下來。
宴緋雪經常被折騰困了睡了,後半夜腿根兒疼的灼痛,模糊睜眼見白微瀾還在低聲吭哧吭哧的沒停歇。
他心裏罵了一聲餓死鬼,閉着眼假裝睡着了。
但是身體反應控制不住,白微瀾一會兒就驚訝發現他醒了。
然後繼續拉着他……
最後宴緋雪實在受不住一腳踢他胸口,反而被拉着換了個姿勢。
不過,後面幾天宴緋雪嚴厲拒絕了白微瀾,還被訓斥了一頓。
——涸澤而漁。
白微瀾摸着鼻子,只好專心幹事業想賺錢的法子。
此時白微瀾心猿意馬道,“這幾天忙的都沒做了,今晚早點睡。”
宴緋雪瞧了他一眼,白微瀾理直氣壯道,“我今天難道不該獎勵嗎?這法子三方受益,最受益的還是我們,難道不該鼓勵下我嗎?”
白微瀾死皮賴臉的,開了葷後,臉皮堪稱幾尺厚。
“為什麽最受益的是我們?”宴緋雪聞言追問思索。
白微瀾見媳婦兒眉眼冷靜眼裏閃着的理智,瞬間澆滅他躁動不堪的閃爍。
委屈。
“你圖我身子吧。”
“腦子不夠用了。”
“好歹雨露均沾啊。”
宴緋雪目光閃閃,秋水盈眸,睨人也帶着令他心尖一顫的鈎子。
“哎。”
“出去說吧,在房裏我控制不住。”
宴緋雪無言以對。
不過,此時傍晚天氣正舒服,風一吹來,絲絲縷縷推着紫藤花簌簌的晃動。
花藤下擺兩張躺椅,搖晃着竹椅,聞着花香從發間穿過,渾身像是這悠悠的晚風一樣輕快。
白微瀾叫宴緋雪躺着,他去竈房端點水果來,順便看看今天飯菜什麽時候熟。
竈房裏已經飯香撲鼻,大鐵鍋被翻攪的滋滋作響,鍋裏美味跳動,是燒的他們一家都愛吃的胡蘿蔔肉絲兒。
黃的胡蘿蔔、黑色的木耳、紅色的青椒都切成了絲兒,和蘸了醬料用酒燒過的肉絲兒爆炒,香味濃郁開胃。
王婆燒菜很喜歡用酒,但凡沾一點肉的,她都會先爆炒一翻,然後倒點白酒,點火去腥,轟得一聲大鐵鍋瞬間變成火鍋,而她還處變不驚的翻攪着鍋鏟。
不過,用白酒燒過的爆炒葷菜,真的多了一點熱鬧的席面煙火味。
王婆見白微瀾難得來竈房,有些拘謹,揮動鍋鏟都沒那麽利索了。
白微瀾道,“王婆你忙,我拿一點水果吃。”
這個季節的水果還沒全盛,本地只有早熟的荔枝和李子,還有零星的枇杷上市。
白微瀾拿了些荔枝,在竈房裏的水池子清洗。然後取下櫥櫃裏的專門用來挑果核的剪刀,在砧板上仔細的挑着。
一旁王婆起鍋的空當,餘光瞥了白微瀾一眼,只見他兩只手捏着鮮紅荔枝,剝開後挑出飽滿的果肉,然後放冰裂紋盤子裏。
王婆道,“白爺下次想去核,吩咐我做就行了。”
白微瀾頭也不擡道,“不礙事,給夫人挑的。”
王婆來宅子有段時間了,見小兩口從沒紅過臉。宅子裏每天都是熱鬧笑聲,倒是比以前那些壓抑的大戶人家好待很多。
“夫人是個好福氣的。”
白微瀾嘴角揚起,“剩下的荔枝,王婆和阿文吃了吧。”
王婆受寵若驚的诶了聲。
荔枝價格貴,一斤得四十文。尋常人家吃不起,王婆洗過很多荔枝,但卻從來沒吃過。
白家主人真的很大方,他們下人的夥食都是和主人一鍋出的。還對夫郎兒子們一心一意的好,可比那些三妻四妾的人強多了。
白微瀾剝好了荔枝,端去給宴緋雪吃。
他來的時候,就見宴緋雪彎腰撿起地上脫落的一串紫藤花,然後逗一旁兩只大黃。像釣魚似的,大黃始終吃不到晃動的紫藤花,然後委屈的朝宴緋雪汪了聲。
“大傻狗,竟然兇我媳婦兒,扣你晚上的骨頭。”
自從來了城裏後,兩只大黃狗的夥食也好了起來,肉眼可見胖了好多。皮毛順亮,看起十分精神。
見白微瀾來了,紛紛蹭着白微瀾褲腿,但無情的被白微瀾呵斥走了。
他剛剛和宴緋雪洗了個澡,渾身幹幹淨淨的,這兩只狗春天掉毛,別沾了他們一身。
“去去去,一邊去。”
“別打擾我和我媳婦兒。”
宴緋雪頭枕在竹椅靠枕上,看着他一本正經和狗說話,嘴角揚了揚,“你們果然是一個族類。”
白微瀾坐在宴緋雪身邊,拿着竹簽插了一個荔枝送宴緋雪嘴邊。宴緋雪看了眼,果肉晶瑩剔透水潤飽滿。他一張嘴,果肉就送進了嘴裏,輕輕一抿,香濃的甜汁兒就在齒間散開。
宴緋雪惬意地半眯着眼,“你剛剛說的,為什麽叫我們受益最大?”
白微瀾見他有胃口,又給他喂了一顆。而後老神在在道,“你說什麽關系長能長久?”
宴緋雪下意識張口,但“利益”一字還只張開嘴型,就白微瀾失望的給他又塞了顆荔枝,堵住了他發聲。
“晏晏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了,我們這段關系在你心裏算什麽?”
蒼天。
語塞。
宴緋雪原本靠着白微瀾那側,現在下意識往裏躲避挪了挪。白微瀾立馬就不幹了,把盤子放石桌上,要去親宴緋雪。
“幹什麽,這是在屋外。”
“我看你每次就是故意這樣說撩撥我是吧,我今天就非要親了。”
宴緋雪啞口無言,腦袋往另一側扭着,伸手攔白微瀾的腦袋。
“嚯,欲拒還迎。”
宴緋雪一聽,仰起下颚,一口咬了白微瀾唇瓣。
正當白微瀾一喜時,宴緋雪突然眉頭蹙起,嘴角吃痛嘶了一聲。
白微瀾茫然,“我沒咬啊,我只碰了下。”
宴緋雪揉了下頭皮,白微瀾順勢看去,只見垂在竹椅邊緣上的青絲如瀑如綢,流光随着青絲晃動,一閃一閃的。
見宴緋雪扯頭發,白微瀾起身,只見竹椅下趴着小黃正仰頭吃宴緋雪的頭發。
“反了天了。今天不扣夥食不行了。”
小黃見主人們發現,咧嘴仰着星星眼,狗臉心虛還使勁兒搖着尾巴。
趕走小黃後,宴緋雪兩人來到聽雨軒門口的小水池子,洗了洗發尾。
白微瀾看着宴緋雪悠然自得的用水沖着發尾,最後白微瀾沒好氣的把他發尾擰幹,又去軒屋的抽屜裏找了嶄新的巾帕,擦拭着濕發。
白微瀾不甘心追問道,“難道我們的關系不是最長久的嗎?”
他直視宴緋雪的眼睛,一副你最好想清楚再說。也別想敷衍了事。
宴緋雪走到荷塘邊,嘴裏咕嚕咕嚕的喊幾聲,只見五只麻團子游了過來。
還是小時候好看,黑不溜秋圓潤可愛,長大後一身灰麻點子,看着像是小版野鴨子。
“問你話呢。”
宴緋雪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說每天搞這麽一出,累不累。
“我明明回答正确,你眼神告訴了我。”宴緋雪道。
白微瀾嘶了聲,這個要怎麽回答。
要反駁宴緋雪說的是生意上的事情,那是對的,但宴緋雪肯定立馬說,你看看你又瞎扯,什麽都能繞你話頭上去。
說他故意找事兒。
白微瀾氣惱道,“你就死鴨子嘴硬,你說一句好聽的話會死嗎?”
“不會啊。”
“但是你會高興死。”
“你要是死了,我不是又得當寡夫郎,又沒人給我賺錢了。”
白微瀾聞言咂摸了下,而後咧嘴一笑,“算了,你現在不說,我們晚上說。”
宴緋雪懶洋洋掃了他那暗勁兒樣,“好啊。”
“不過,你剛剛為什麽生意上利益才是最長久的關系。”
“你還能讓百姓、商戶老板們為你奔走主動為你拉錢不成?”
“我媳婦兒是真的聰明。”白微瀾輕點了下宴緋雪鼻尖。
宴緋雪思索片刻道,“難不成花銀子給百姓?或者說給百姓返利息錢?”
白微瀾眼睛一亮,抱着宴緋雪狠狠親了口,“我還沒想到這一層,媳婦兒你是怎麽想到的?這是個好點子,長久以往,每個人都是錢莊的客人又是夥計,還真可以好好琢磨下怎麽刺激百姓介紹拉客人。”
宴緋雪臉頰被白微瀾的手擠的疼,他一蹙眉,白微瀾立馬松手,意識到自己手勁兒大了,然後用親親蓋過。
“這……我其實也想到你說的那麽深,只是尋常辦事都這樣吧,有介紹生意的,會返一點息錢紅利。樓裏,他們維系客人就是這樣的,一個帶一個的。”
白微瀾低頭,腦子飛速運轉,琢磨起這個主意來。
不過宴緋雪還惦記着白微瀾剛剛的點子,問道,“你還沒說呢。”
“哦,我那個點子啊,嘿嘿,和晏晏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認下趙家一萬多兩死賬,一是口碑和聲譽,二來就是借這點,迅速把酒樓盤活。”
“怎麽和酒樓相關了?”
清風送爽,荷葉搖曳,如絲如縷,沁人心脾。
兩人說了一會兒後,院子裏響起了孩子們叽叽喳喳的聲音。
放鶴興奮道,“哇,今天師傅誇我苗子好,是練武奇才!”
宴緋雪兩人扭頭望去,只見小栗兒還趴在阿文背上,累得呼呼大睡。
谷雨看着也神色疲倦,唯獨放鶴還在院子裏嘿嘿哈哈捏拳比劃招式。
三個孩子們身上穿的不是水藍色衣罩衫,而是一身白色勁裝,腰帶和袖口以及領口都是紅色。
手臂上還帶着皮質護腕,額頭上還帶了嫩黃色的抹額。
這身打扮,倒是看着少年氣十足,英氣飒爽的。
就連趴在阿文身上昏睡的小栗兒,都看着像是剛出土的豆芽尖兒似的,十分鮮活生氣。
“你們這身還不錯啊。”白微瀾開口道。
孩子們看到他倆,眼睛都亮了,只不過谷雨走路一瘸一拐的。
宴緋雪問,“這是怎麽了?”
放鶴嘻嘻搶道,“蹲馬步麻了,加上下山膝蓋更加疼了。”
白微瀾敲放鶴腦袋,“幸災樂禍,晚上你給谷雨揉揉。”
“我怎麽揉啊,我又不會。”
白微瀾看向宴緋雪,“我怎麽按宴哥哥的,你就怎麽按谷雨。”
“改天再把蘇大夫請來給你們教教手法。”
“好!”
幾人說話的空隙,白微瀾已經從阿文背上把小栗兒抱下來了。
“喲,阿文身上濕了一灘。”
小栗兒模糊朦胧睜眼,下意識擡袖子抹嘴巴,但是下午的勁裝袖口是窄口,上面還有一層皮革防袖口磨損。此時小栗兒擡手一擦嘴角,只見皮革上亮晶晶濕潤潤的。
“小栗兒真的流了好多口水啊。”
一旁放鶴哄笑,小栗兒頓時就清醒了。
擡眼一看,阿文青色的背上果然深了一小團。
小栗兒拉着阿文的袖子,臉頰頓時紅撲撲的,“阿文叔不好意思。”
阿文摸頭笑了笑,下意識佝着腦袋,但看到白微瀾下意識擡頭挺胸,像是被彎腰的竹子立即回彈一般迅速僵硬。
“辛苦你了,把飯菜端內院石桌上。”
阿文點頭,他朝外院回去的時候,身邊跟了三個孩子,放鶴一直好奇圍着阿文,問他是不是會武功。
“我今天看到你虎口的繭子了,我看教習師傅的手和你一樣。”
白微瀾一家人就着紫藤花旁的石桌吃飯。宴緋雪給三個孩子分別夾了菜,要他們多吃點,好長身體。
放鶴吃的香噴噴的,開口道,“我要不了幾個月,就可以打敗秦敦。”
“嘿嘿,今天小栗兒在一旁蹲馬步,沒蹲一會兒就躺在草坪上睡着了。”
谷雨也點頭,眼裏帶笑道,“小栗兒醒了就跟着蹲馬步,累了就躺草坪上,睡醒了又揉着眼睛接着蹲。”
“他們都可喜歡小栗兒了。”
小栗兒嘟嘴,一臉困擾又難為情,“我不過就是蹲馬步,一屁股坐草地上了。”他說完,見放鶴和谷雨憋笑,弱弱道,“我就是沒忍住在草坪上翻滾了幾個跟頭。”
放鶴道,“你可不僅在草坪上,還在沙地裏把自己給埋了,害得我們找你好一通。”
白微瀾兩人聽着孩子們在學院裏的趣事,倒也聽得津津有味。
吃飯完後,孩子們在院子裏走圈消食,走着走着,最後都追着兩只黃狗跑了起來。
白微瀾見宴緋雪在拿着藤枝在環圈,好像在折騰帷帽。
之前做的那個簡陋只臨時用用。
白微瀾見宴緋雪放在心上,還想改進下,就自己動了點心思,畫了一個圖紙,找蘇刈試試。
“晏晏這個編花環還差不多,哪有帷帽像是孝帕似的頂在腦袋上。”
“哦,你有想法?”
“孩子們寧願在半山腰一口氣跑幾步,都懶得拿傘打,說明拿傘真的不方便,對孩子們來說太重了。”
“晏晏做的初版優點很突出,輕便。”
“那缺點呢?”
“誰說有缺點了!”
“別人都沒想到,我媳婦兒就想到了。”
宴緋雪靜靜看他狡辯,慢悠悠道,“孩子有父親就是好啊,我之前給孩子的都将就湊合。”
白微瀾一時間分不清宴緋雪這是調笑還是認真,“晏晏給的自然是最好的,就算是一根竹竿,握在晏晏手裏,那也是玉竹翡翠。剛剛沒聽孩子們說嘛,班裏的孩子都問帷帽是誰做的呢。”
宴緋雪笑道,“你嘴巴倒是越來越甜,哄人越來越厲害。”
白微瀾躺在竹椅上,雙手抱頭,看着暮色淺藍中出了一彎月芽,周圍還飄着幾片粉紅的雲團。
他笑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是我會哄人,是晏晏本身就讓人這樣覺得。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了口。”
宴緋雪拜服他的嘴巴,“沒事多誇下孩子吧。”
白微瀾道,“這幾日看着精氣神都不錯,谷雨這孩子看着眼神都堅定清亮很多,放鶴嘛,猴子歸山,小栗兒最近沉迷功課,他的小秧雞都只看幾眼。”
說到小秧雞,此時天色拉下帷幕,院內花香樹影晃動,靜谧中,時不時傳來小秧雞的咕咕叫聲,顯得生動又溫馨。
白微瀾說着說着,神情一頓,試探道,“你應該誇誇我吧。”
“飯前說的,今天有獎勵的。”
“可以洗洗睡了吧。”
宴緋雪看他一眼,“好啊。”
白微瀾立即把宴緋雪抱起,大步流星的朝正院子走去。夜色越發不清,宴緋雪擡頭只能望着那俊美流暢的下颚,和得意揚起的嘴角。
盥洗室裏,水氣氤氲。
熱氣浮在漢白玉池壁和冷玉白的後背上,青絲随着水波晃動。
白微瀾摸了摸宴緋雪眼尾春雨濛濛的水汽,把人抱在池子上放着,他一手扯過龍門架上的絢麗衣袍披在宴緋雪背後,而後蹲下擡頭看了宴緋雪一眼,低頭緩緩俯身湊近。
宴緋雪纖長的睫毛細細抖着,擡手抵着雙膝間的腦袋,“不用這樣。”
白微瀾無師自通,不用宴緋雪教他,也做的很好。
宴緋雪朦朦胧胧中想着,明明是白微瀾向自己要獎勵的,最後怎麽變成獎勵他了。
第二天,宴緋雪起晚了。
醒來的時候,白微瀾已經把孩子送去學院了,正守着他面前一臉餍足的盯着他。
宴緋雪嗓子開口有些慵懶的啞意,“守着我幹什麽,酒樓快開張了,好多事情要忙。”
白微瀾俯身親了親宴緋雪,瞧着他眼尾的紅痕,還忍不住輕輕咬了下。
宴緋雪下意識推開了白微瀾,“牙齒……”
他說完,臉色轟的紅了起來。
昨晚片段湧入,背後生了一片綿密的酥麻,一開始其實也不是很順利。
他沒少被牙齒咬的痛,但他又羞恥出聲提醒白微瀾,只忍着卻嘶痛出了聲,白微瀾這才知道要收了牙齒。
白微瀾盯着宴緋雪笑。
他一邊給宴緋雪揉腰,一邊看宴緋雪吃痛力度。揉了一會兒後,白微瀾把桌上的蝦丸清粥端着給宴緋雪喂。
“不用,我想下床洗漱,自己吃。”
兩人在那事上契合,身體也适應了,宴緋雪不至于像喬遷那晚受不住。
白微瀾便又伺候他穿衣,宴緋雪昂着下颚,問白微瀾酒樓開業要準備忙活的事項,但是白微瀾只眨眨眼沒說話。
宴緋雪看了他一眼,見他嘴角有點腫,又見白微瀾早上一直沒說話,心尖閃過疑惑。
他捧着白微瀾的下巴,懷疑道,“你不會是嗓子痛的不能說話了吧。”
“受傷了?”
白微瀾閃躲不答,耳廓都通紅的。
這回宴緋雪怔住了,半晌道,“你說一聲我聽聽,要是發炎了還要請大夫看的。”
白微瀾眼皮止不住跳,從鼻腔擠出一個恩聲。
宴緋雪瞧他那神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剛準備笑,就見白微瀾幽怨的盯着他。
自暴自棄的開口,“誰叫你事先不教我。”
宴緋雪聽着聲音,又驚住了,這桑音沙啞粗粝得低沉,像是摩挲發腫了。
宴緋雪笑意沒了,嚴肅拉着白微瀾手道,“去看大夫。”
白微瀾低聲道不要。
但宴緋雪只看到他嘴角在動,卻沒聽見聲音。
宴緋雪有些着急,“都這樣了,還不要,要是壞了怎麽辦?”
白微瀾清了清嗓子,艱難擠出聲,滞澀低啞道,“不會,多喝熱水就好了。”
“你這是諱疾忌醫。”
白微瀾目光閃閃,執拗不動。
宴緋雪妥協道,“那不去看大夫,去找娟娘,她那裏膏藥法子多。”
白微瀾蹙眉,見宴緋雪作勢拉他,立馬雙手抱臂防守,一副驚訝到寧死不去的樣子。
“你這會兒臉皮又薄起來了,他們什麽場面沒見過,頂多被他們笑話一陣子。”
宴緋雪這樣一說,白微瀾更加定着不動了。
這房中之事還要鬧到丈母娘那裏去讨膏藥,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任宴緋雪怎麽拉也拉不動。
宴緋雪道,“我的話你是不是不聽了,要是這樣,那今後就沒房事了。”
白微瀾一聽,不可置信的看了宴緋雪一眼,氣的推門而出。
衣衫擦過宴緋雪手臂,白微瀾走了,風還在宴緋雪耳邊晃。
莫非真把他搞生氣了?
這大少爺犟牛脾氣,宴緋雪無奈,但也不能不看啊。
宴緋雪在房裏洗漱後,把桌子上的粥吃了,才出了房門。
他腳剛跨出門檻,就見門口石階上坐着較勁兒的背影。
宴緋雪無聲笑了下,上前道,“從背後都能想到你擰巴的神情。”
“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白微瀾斜了宴緋雪一眼,扭頭不看他。
宴緋雪點頭,“好啊,後果自負,反正我樂的輕松。”
他這話一說,白微瀾氣的眉頭都炸毛了。
蹭的就起身,快幾步追上後,又氣自己似的,乍然放慢腳步,慢吞吞的跟着宴緋雪身後。
路過外院的時候,阿文正在掃地,剛準備問安,就見白微瀾一臉黑的厲害,頓時噤聲沒說話了。
從長琴巷子到臨河的獨酌樓有一段距離,走過去要一刻鐘以上。騎馬倒是很快,但白微瀾顯然打算走路去。
結果宴緋雪自己把馬牽了出來,“我沒事。就騎馬去吧。”
白微瀾猶豫了下,想把馬車套上,但見宴緋雪自己都開始上馬了,他又一言不發的扶着人坐穩。
黑馬關在馬廄好些天沒出門了,此時有些興奮。但是宴緋雪故意不抓着白微瀾,白微瀾黑着臉,擡手強勢的把宴緋雪雙手環在自己腰身上。
宴緋雪看着他緊繃的側臉,暗暗好笑。
自從孩子們知道宴緋雪來歷後,還知道有娟娘的存在,一時間都要吵着見娟娘。
娟娘一直推脫拒絕沒時間,此時見宴緋雪兩人來,還以為又是請她去上門做客的。
娟娘見黑馬就大咧咧的拴在門口馬柱子上,趕緊叫下人把馬牽到後院馬廄裏。
“你們怎麽從大門進來?還把馬拴在門口。”
宴緋雪道,“門口怎麽進不得,我又不是見不得人。”
娟娘給兩人倒了一杯茶水,知道宴緋雪這話是在說她不願意上門做客。還有些惱她。
一旦出了樓裏,多少人對曾經過往避之不及。雲淡風輕枝繁葉茂下,是千瘡百孔的傷痛和疤痕。
宴緋雪幸運能找到白微瀾這樣的人,但是人總活在世俗的眼光裏。不管是對宴緋雪還是對孩子們,他們這些舊人始終是不便來往的。
娟娘主動開口道,“聽說你們酒樓快要修葺好了,取名了嗎?”
宴緋雪手裏擺弄着空茶杯,看着冷臉犟脾氣的白微瀾,眼睛又看向娟娘道,“瀾哥取的。”
娟娘聞言嘴角的茶水差點沒忍住,宴緋雪不知道什麽時候靠在了白微瀾肩膀上。
娟娘深呼一口氣,低頭嘬着茶水,餘光見白微瀾耳朵都紅透了。
宴緋雪這是吃錯藥了?
沒事這是整哪出。
娟娘清了清嗓子,“名字是還沒定嗎。”
白微瀾像是定海神針似的,坐着沒動,一旁宴緋雪那手指戳他胸口,“夫君~你倒是說句話呀。”
白微瀾見宴緋雪這般,把頭扭一側,拒絕溝通。桌子底下抓着宴緋雪的手腕,想警告又怕把人捏痛,便只蹙着眉頭忍耐着。
“哎,晏晏,你故意折騰他幹嘛。”臉皮薄的脖子經脈都凸起了。
宴緋雪正身,瞧了一眼。只見要殺他頭一樣,白微瀾只差把腦袋側反轉了。宴緋雪毫不留情道,“他就是臉皮薄啊,該練練。”
娟娘倒不覺得白微瀾是個臉皮薄的,這小兩口明顯是鬧別扭了。
宴緋雪這還沒哄好。
“行吧,你來是幹什麽?”
白微瀾眼珠子側向宴緋雪,鋒銳的眼尾盯着他,手底下也握着不讓他說。
但宴緋雪很平常道,“需要一點藥汁,藥方也可以。就是喉嚨那方面的。”
“我這又不是藥鋪,嗓子痛也是去看大夫。”
“深-喉受傷了。”
娟娘漫不經心的目光一驚,仔細瞧着宴緋雪,細看只是唇瓣鮮紅飽滿沒看出傷啊。
“白大少爺也太不知道疼人了。”
娟娘見白微瀾手一直抵着唇角,一進門就一聲不吭,難怪這樣,感情是心虛。
娟娘直視白微瀾道,“你怎麽讓晏晏做這種事情。還讓他受傷了。”
“虧我一直以為你很疼惜他。”
“看來男人都一樣,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
更別提宴緋雪容貌如此出挑,哪有人能忍得住。
宴緋雪咳嗽一聲,見白微瀾臉越來越黑,但還一直捏着他手怕他解釋。
娟娘還在繼續訓誡。“就算是夫夫之間情趣,那也不能只顧着自己享受,弄傷了……”
宴緋雪見越說越離譜,忍不住出聲道,“不是我,是瀾哥。”
娟娘惱意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視線在兩人身上逡巡,半晌道,“你說是誰受傷了?”
宴緋雪無辜道,“他啊。”
“一大早就不肯說話來着。”
娟娘見白微瀾僵硬着臉,下颚線條緊繃,即使用拳頭遮着,也能想那嘴角不悅的抿着。
娟娘有些尴尬,都訓斥一番了,那只能一碗水端平或者繼續把鍋扣在白微瀾頭上?
娟娘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
畢竟被承受方弄傷的,娟娘這幾十年聞所未聞。
她理直氣壯道,“第一次沒經驗技術不好,傷着自己也情有可原。”
不過,她還是很驚訝,沒想到白大少爺,竟然願意低頭幹這種低賤伺候人的活。
就算在他們樓裏……不過人家是情誼深厚,哪有可比的。
娟娘起身,出了房間,顯然是去找東西去了。
房間就只剩他兩人後,白微瀾板着臉暗啞質問,“我很差嗎?”
宴緋雪瞧他眼底執拗,連忙安撫,“沒有沒有,很好的。”
看着白微瀾顯然不信被打擊的模樣,宴緋雪又輕聲道,“真的,神情聲音都能作僞,但是身體騙不了人啊。”
白微瀾不知道想到什麽,耳根子紅的更厲害了。
像荔枝似的果肉顫動止不住,晶瑩剔透又香甜多汁。
白微瀾低聲道,“我知道。”
說完,他自己臉色振奮起來了,既然已經丢臉了,就想點讓自己高興的事情。
結果,娟娘進來,說了一件讓白微瀾立馬黑臉的事情。
娟娘手裏拿了一本冊子,兩個玉瓷罐,上面都貼了蠅頭小楷标簽。
“我剛剛話說重了,抱歉。”
白微瀾搖頭。
只聽娟娘又認認真真道,“小白你也不要太懊惱自卑了,你之前不行,現在能順利同房,說明進步很大了。”
白微瀾頓時看向宴緋雪,眼神沉沉黑亮的厲害,滿是質問和委屈。
宴緋雪假裝沒看見低頭喝茶,只聽娟娘道,“這兩瓶都是秘制難得的藥,你的嗓子明天就好了,另一瓶,不用我多說你們自己知道。”
白微瀾默不作聲,媳婦兒的鍋只能他來扛。
不過冊子他沒收。
娟娘還以為白微瀾不好意思,開口道,“晏晏畫的沒什麽用,畫的東西不知道看人還是看景,沒什麽經驗的,還是看這本好。”
宴緋雪見白微瀾抿嘴抗拒,開口道,“這種事,還是我自己教比較好。”
娟娘掃了宴緋雪一眼,都沒拆穿他。要是宴緋雪有經驗,畫的東西能這樣本末倒置?
娟娘很坦然,說到這方面的事情也像是喝茶吃酒一樣,頂多最開始驚訝受傷的是白微瀾。
白微瀾适應了後,臉色也自在了很多。
此時熱水燙過嗓子,稍稍舒服了些。茶水也換成了舒緩嗓子的羅漢果茶。
白微瀾開口道,“酒樓名字叫盛雪樓。”
“盛雪樓。是微瀾盛雪的意思?”
白微瀾清了清嗓子,嗓音還是悶沉沉的,他道,“不是,是捧住降落的雪花。”
娟娘一臉笑意,嘴角笑抿着臉頰肌肉都撐了起來。
“好名字。”
宴緋雪低頭喝茶,沒做聲也假裝沒看到揶揄的視線。
娟娘笑着看他,“晏晏今後是老板娘了。”
宴緋雪擡頭,正視娟娘,提出了今天來的第二件事情。
“老板娘做不做的成,還需要娟娘的幫忙。”
“我能做什麽?”
“白微瀾的計劃……”
白微瀾低聲抱怨,“哄我的時候就瀾哥,現在就白微瀾。”
給自己一口糖吃,好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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