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東洲基地外面某處人跡罕至的小路上。
此刻正是下午,太陽已經沒有了十四點時的毒辣,但依舊威力不減,曬得小路旁邊稀疏的草葉蔫了下去,在長久的照射下,破舊的石板都散發着難以忽視的熱氣。
“你身上....噴香水了?”
站在路上的楚墨給自己扇了扇風,卻聞到了從旁邊人身上傳來的香氣,他扭頭看着站在一邊的楚澤淮,鼻尖動了動确認自己的嗅覺沒問題後,有些疑惑地問。
他不記得他哥有噴香水的愛好習慣,而且這個氣息不太像是市面上流通的男士香水,更像是某種夏日裏嗅到的花香。
不過平行世界的哥哥已經和自己認識的哥哥有了很大的差別,他記憶中的哥哥在正常狀态下,可從來不會在中午才起床。
“嗯,覺得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見周圍是沒人的環境,楚澤淮掀開兜帽透氣,但還是遮擋住了自己帶着紅痕的脖頸,
“不聊這個了,這麽熱的天氣,你把我約到這裏來,是打算做什麽?”
這條荒蕪的路看上去平平無奇,周圍的綠化也是稀稀疏疏的常見品種,石板也是破舊的,但偏偏這條看上去很少人會來的小路,卻沒有積多少灰,應該是有人定期會來,但人數和次數都不多。
“不管多忙,我都會每個月空出半天的時間去掃墓,我想問你,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楚墨低聲道,他一向都是清晨踏着草葉去,中午帶着露水歸,但因為楚澤淮早上沒起來,他就把時間推到了下午。
雖然是詢問,但私心裏,他還是希望楚澤淮能陪他一起去,不然也不會把人叫出來。
如果讓那些已經過世的親人知道平行世界的楚澤淮過得這麽好,應該也會欣喜放心的吧。
“好,反正我也沒什麽事。”
楚澤淮感知到了自家弟弟的情緒,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在某處精心修繕的墓園中,楚澤淮看到了自己的墓碑,也看到了姑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的墓碑。
上面寫着個人的名字、親屬關系、過世年齡和時間,以及一生的功績。
“爺爺他在一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楚澤淮盯着墓碑愣神。
爺爺一直說不會再參與和污染物戰鬥的事,會在楚家老宅安享晚年,照顧一下孩子培養一些愛好,看上去那麽有活力又那麽健康,沒想到最後居然會因病逝世。
“你犧牲後,姥爺就一病不起,醫生說是心理上的疾病軀體化,除了老人家自己想開,不然壓根無法治療,姥爺最後也沒有想開,再加上年齡大了經不起折騰,就.......”
楚墨回憶道,話語說着說着就低了下去。
楚澤淮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沉默地拍了拍楚墨的肩膀,随後繼續往旁邊看去。
除了爺爺這一支,還有一些楚家旁支,楚澤淮和他們并不太熟,但名字都還是記得的。
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在眼前掠過,正如楚墨所言,楚家主支和分支都死得差不多了,偌大一個家族,現在真的就剩下對方一個人。
這裏并不是楚家墓園,所以也有一部分其他人的墓碑,等看完了幾十個刻着楚家人名字的墓碑後,楚澤淮就看到了沈桉沈榕和沈爺爺的墳墓,那前面還有一束新鮮的花。
“應該是沈叔叔送的,他在一年前的那場大戰中,也是幾乎失去了所有的親人。”
楚墨說道,想起沈叔叔當初同時失去父親和兒子的悲痛模樣,聲音有些沙啞。
“好多認識的人都犧牲了啊。”
楚澤淮想到了自己那個世界中互相不對付的沈家雙子,沒想到換了一個世界,這兩個卻永眠在了同一個墓碑下。
“對,好像從有記憶起,我就一直在失去,從最早的奶奶,到舅舅舅媽,再到你,然後是媽媽和楚雲升、沈榕和沈桉......”
楚墨一個個數着,很快手指就不夠用了。
“對了,說起這個,我有個事情要和你說......”
在一邊聊天一邊簡單轉完整個墓園後,楚澤淮和楚墨将花束放下,前者望着密密麻麻的熟悉名字出神,後者則盤腿坐下,和媽媽姥爺哥哥說着最近發生的事情。
在夕陽落下的時候,兩個人重新回到了東洲基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門口的‘白郁’。
“部長,這是被緊急送過來的文件,需要您過目簽字,這些事本來是祁副官來做,但是他現在正在調理栗隊和越隊的矛盾,所以沒來得及趕過來。”
看上去乖巧聽話的青年站在一旁,恭敬地遞過來一疊文件。
“他們兩個怎麽又開始鬧矛盾,不是前幾天剛剛吵過嗎?”
楚墨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長長地嘆了口氣。
盡管他對于栗訟和越風吵架的事情已經習以為常,但真的再次發生後,還是會感到心累。
“他們沒有吵得很嚴重,祁副官說他能解決,讓您不要擔心這些瑣事,專心處理公務就成。”
‘白郁’說道,平緩沉靜的聲音似乎帶着能安撫人心中煩躁的作用。
“我知道了,辛苦了,你去忙你的吧。”
楚墨看了看被遞過來的文件,發現文件袋沒有被拆開後,暗中看了無辜純良的新人一眼,轉身往辦公室走去。
要不是碰到了異界來客,他是真的看不出來這個很有潛力的後輩有什麽疑點,甚至還想把人快速提拔上來。
有點可怕,不行,他要抽空給全東洲基地來個大檢查。
還不知道自家長官心中彎彎繞繞的‘白郁’把目光落在了楚澤淮身上。
對方還是和記憶中一樣,一身神秘的黑色鬥篷遮住了大半張臉和所有的身體,只能看到一個下巴。
但是又有哪裏不一樣了。
‘白郁’微微湊上去,鼻尖聳動,表情不變,心裏面卻升起了疑惑。
這家夥身上為什麽會有獨屬于他的花香。
“有事嗎?”
楚澤淮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也不知道明明昨天還避他如蛇蠍的‘白郁’,今天怎麽一反常态地靠了過來。
如果是昨天,他惡趣味上來,或許會趁機捉弄一下,看那張和伴侶一模一樣的臉上露出他從未見過的神情。
但是有了一晚上被當成插花容器的經歷後,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和平行世界的‘白郁’保持一定的距離,以免某天伴侶醋意大爆發,把他做死在床上。
“沒什麽,只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罷了。”
‘白郁’将耳旁的碎發捋起,好看的鳳眸彎彎,墨色的瞳孔是楚澤淮看不懂的情緒。
“什麽有趣的事情?”
楚澤淮頓了一下,該不會‘白郁’已經發現什麽了吧。
“只是覺得,明明也沒有發生什麽,今天你和我的相處模式,卻與昨天你和我的相處模式完全相反,這難道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嗎?”
‘白郁’笑眯眯說完這句話後,轉身往自己的工位上走,走了兩步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扭頭說了一句,
“對了,忘了說,你的金橙色眼睛很漂亮。”
說完,也不管愣在原地的人,心情很好地離開。
晚上,客房內。
“我覺得這個世界的你好像察覺到了什麽。”
楚澤淮坐在床邊,一臉深思。
他總覺得‘白郁’離開時的眼神好像有深意,而且那句話應該沒說完。
“你的金橙色眼睛很漂亮,是我會喜歡類型。”
他将遇到對方的事情說了出來,但是沒有敢把這一句說出來。
這句話要是讓植物聽到了,對方是真的會做出什麽不可控制的行為的。
面對他的這個猜測,白郁倒是顯得無比正常,他變化成一堆藤蔓在天花板上爬來爬去,最後爬上了楚澤淮的身體:
“有可能,畢竟那可是我,就算現在處于一個較弱的狀态,那也是執掌了副本【植物樂園】幾百年的boss,更何況身邊還帶着個系統。”
在主神空間中,平行世界的存在和不同時間線上的時空并不是個冷門知識,基本算是個常識,只不過沒有規則類這種強大的“神明”力量,是沒有辦法輕易穿越時空的。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楚澤淮下意識摸了摸身上的碧綠色藤蔓,問道。
“什麽怎麽辦?他猜出來就猜出來好了,和我們也沒有什麽關系,我的能量積攢夠了,我們今晚就能直接回家。”
碧綠色藤蔓在一旁凝成了一個人形,白郁伸了個懶腰,十分自然地躺在了楚澤淮的大腿上。
“這麽快就要離開了?”
楚澤淮愣神了一瞬。
“對,這裏畢竟不是我們的世界,雖然我知道你看着楚墨那張臉,會忍不住心疼憐惜他,但那不是和你朝夕相處的弟弟,暗夜魔鴉在原來的世界等着我們回去呢。”
白郁伸出一根藤蔓,安撫性地摸了摸自家伴侶的側臉。
“我明白,就是克制不住自己而已。”
楚澤淮垂下睫毛,斂住了金橙色眼眸中的所有神色。
“而且大千世界,會有無數個平行世界,比這個世界更悲慘的世界多的是,每一個平行世界都有它自己的命運和因果,到不是說不能摻和,主要是......我舍不得看你又要費心,乖,別管了。”
白郁解釋道,他們兩個好不容易解決完自己世界的事情,終于迎來了一個和和美美的輕松甜蜜日常,他是絕對不會想要參與這麽大一個世界的爛攤子。
“咳,你想多了,我倒是沒有這麽遠大的理想,我只是.......”
楚澤淮咳嗽兩聲,他倒是沒想到白郁以為他要留在這裏拯救世界,他只是單純覺得楚墨很可憐以及‘白郁’挺有趣的。
“你難道還想和另一個我快樂玩耍?”
看出伴侶心思的白郁震驚到立馬坐了起來。
難怪書上說,男人都是被新鮮感控制的動物。
回家!立馬回家!立刻現在馬上!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只是看着他就想起了過去的你。”
楚澤淮只是想看那張一樣的臉露出來伴侶絕對不會有的表情,以及覺得看對方拼命捂着馬甲裝萌新的樣子很有意思罷了。
“你居然還想玩白月光替身文學?”
聽着那無比典型的替身文學中的話語,白郁震驚翻倍,他伸出碧綠色的藤蔓,将人死死捆在身邊,震驚的表情變成了咬牙,
“既然你這麽喜歡懷念過去,等回去後,不如換上制服試試試試清河市調查局的辦公室,我會讓你一個月出不了辦公室門的,隊長大人。”
東洲基地,戰鬥部門部長辦公室。
“部長,這是我做的晚飯,您又沒在飯點吃東西。”
祁雙敲開楚墨的辦公室大門,看到的就是楚墨仍舊在處理公務的事情。
他想起醫生給部長的建議,不由發愁。
不是他不提醒,主要是提醒也沒用,部長他壓根就不會聽。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醫生推薦的藥材食材,全都想盡辦法做進食物裏面。
“嗯,辛苦了。”
楚墨把視線從手中的文件移到桌面上兩份熱騰騰的晚飯上,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
“林水水吃過了嗎?”
“沒有,他今天一下午都沒有出來。”
祁雙不知道為什麽生性冷漠的楚墨突然跟被下了降頭一樣,不僅絲毫不防備那個外來神秘人,還和對方的關系一下子就變得無比密切。
這才沒幾天,都開始關心起人家的起居飲食了。
他當初花了好長時間,才成為對方信任的副官,就算這樣,他也沒有得到來自對方這樣的關心。
這麽一想,一股心酸油然而生。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順便有些事想問他。”
楚墨将手中的文件放下,站起身就往外走。
他想知道楚澤淮在墓園說的“這個世界的楚家人也不能算是完全死絕,我的父母,也就是你的舅舅和舅媽,或許在某一天就會突然出現”到底是什麽意思。
當時的他已經沉浸在了和過世親人的談話中,整個人被悲傷籠罩,沒有第一時間問回去。
“等等,部長,您還沒有吃飯。”
祁雙看看桌子上散發着熱氣的美食,又看看只剩下一個背影的楚墨,喊道。
“沒關系,不是什麽大事,我回來再吃。”
楚墨揮了揮手,不回頭地消失在走廊拐角處。
祁雙抿唇,吃飯都不是大事的話,那還有什麽是大事?
那個林水水就這麽重要的嗎?
更何況,等對方回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說不定到時候飯都涼了。
操勞的副官為了不讓他的工作狂長官患上胃炎,想了一秒,最後還是抓着晚餐追了上去。
“部長,等一下我,我和您一起去———”
氣喘籲籲的祁雙最後在客房門口追上了楚墨。
楚墨原本的速度就很快,還沒有脫離工作狀态的他更是把走路吃飯等非工作時間壓縮到了極致,必要時會用翅膀趕路,所以他對于副官能追上自己,還是有點意外的。
“你跟過來幹什麽?現在應該是下班時間吧。”
楚墨揚眉,他是來和楚澤淮讨論楚家人的事情,走之前應該沒有讓祁雙跟過來。
祁雙緩了一大口氣,把帶着熱氣且一點也沒撒的晚飯舉起來,對着楚墨露出來一個虛弱的笑容:“您....呼,您的晚飯。”
“你沒必要這樣,你只是我的副官,何必花心思在這種生活上的事。”
楚墨嘆了口氣,他剛想再說什麽,就感知到了不對勁,血色眼眸猛然淩厲起來,渾身的氣勢也沉了下去。
屋內獨屬于楚澤淮的氣息在不斷減弱,甚至有徹底消失的跡象。
是那個植物側污染物伴侶出手殺了他嗎?還是說有什麽危險的東西溜進了東洲基地?又或者是被他放在身旁的新人終于忍不住動手了?
也有可能是他從未接觸到的領域——由于世界的排異性,這兩要被世界給彈出去了。
楚墨心中閃過無數種猜測和想法,同時現實中動作迅猛,在發現異樣的那一刻,直接踢開了客房的木門。
然後他就徑直跌入了一個藍綠色的環境中。
“部長,冷靜———”
剛剛被長官氣勢吓了一大跳的祁雙反應過來,在發現楚墨的情緒變化不是針對自己後,心下松了口氣,擦了把冷汗就跟了過去。
“你們怎麽———”
房間內的一人一植驚愕地看着突然闖進來的兩道人影,他們連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完,房間內的藍綠色光點就已經達到了頂峰。
光點聚集為光束,光束又彙集成光海,藍綠色光芒大盛,籠罩了房間內的每一個身影。
片刻後,光芒消失得無隐無蹤,同時消失的還有房間內的一植三人。
“啪嗒”
祁雙護了一路的晚餐,最後還是沒有逃離潑灑出去的命運,它就這麽靜靜地躺在地上,昭示着剛才發生的一切。
“果然很有意思。”
幾分鐘後,察覺到能量波動的‘白郁’走過來,他撿起地上的晚餐,小心地踏入房間,在床頭櫃上發現了一封告別信件。
落款是楚澤淮和白郁。
“總感覺要耗費不少植物細胞去思考了啊。”
‘白郁’将信件收起,看着手中的晚餐幾秒後,果斷把潑灑出去的部分扔掉,把仍舊留在盒子裏的食物端了回去。
一看就是精心制作的美食,正好可以給用腦過度的自己補一補,就算自己沒有腦子,補一補植物細胞也是好的。
真不錯。
“這是....還沒有被毀滅的清河市?”
祁雙一臉茫然地看着面前許久不見的繁華和平場景,又懵圈地看着一旁的楚澤淮和白郁,
“部長已經過世的親人和染發戴美瞳的新人?”
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先對哪個表示震驚不解,好像每一個都超過了他自己的認知,讓他本就不高的智商成功死在了大腦裏。
“這是你們的世界?你們都不和我說一聲就走?”
楚墨率先反應過來,血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了楚澤淮。
“我們給你留了一封告別信。”
楚澤淮有些心虛地解釋道。
主要是白郁他似乎覺得自己一見到楚墨就心疼到要留下來幹活、一見到‘白郁’就忍不住惡趣味上來捉弄人家,在他還在做無用的辯解時,直接就開了時空轉換。
對于白郁來說,不管是異世界的悲慘烏鴉,還是命運完全不同的同體,統統就和浮雲一樣,完全不重要。
“我......”
楚墨還想問幾句,但又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資格去質問對方。
這是平行世界的哥哥,不是他自己的哥哥,人家既然能突然出現在他的生活中,自然也可以突然就悄無聲息地消失。
“咳,怎麽又開始難過了。”
楚澤淮看着情緒低落下去的弟弟,拽着人就往清河市調查局的方向走,
“時空轉換的能量需要積累,這兩天你們是回不去了,要不要來逛一逛我們的世界?我先回調查局給你拿身鬥篷,順便去看看姑姑。”
“媽媽.....”
楚墨頓了一下,低聲呢喃,眼眸中是楚澤淮看不懂的神色。
“對,去看看她吧,順便看一看年輕時候的你。”
楚澤淮刷身份卡進了調查局,領着兩個人朝第一小隊辦公室走去,白郁則跟在旁邊,給這兩個人解釋了一下時空穿越的概念。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是在一個和平繁榮的平行世界?這個世界還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我們?”
能做到副官的位置,祁雙倒也不傻,很快就反應過來。
難怪部長和林水水關系那麽好,原來是平行世界的親人。
不對,不應該叫林水水,這位應該是穩穩坐在部長心中白月光的位置的楚澤淮。
還有,同樣是遭受到污染的世界,這個世界為什麽能發展地這麽好?
“對,所以你們需要暫時遮一下容貌。”
楚澤淮沒去管兩人心中的思緒,他快步走進第一小隊辦公室,找來兩個鬥篷就扔了過去。
“楚隊,您怎麽回來了?”
原雪趕緊關掉了電腦上播放的視頻,露出來一個驚喜但又帶着點緊張心虛的笑容,随後,她的注意力就放在了一進來就擋着臉、穿上鬥篷後更是把臉遮掩得嚴嚴實實的兩個神秘男人,
“這兩位是———”
“是我的兩個朋友。”
楚澤淮環視周圍的環境,在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後,不由挑眉,
“暗夜魔鴉呢?又逃班了?”
“被楚局叫過去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事。”
原雪老老實實回答道。
一旁的兩人在聽到這四個字後,同時怔了一下。
“暗夜魔鴉是誰?”
祁雙小聲問一旁的白郁,盡管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他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
“是林墨,也就是你部長的年輕版本。”
白郁道,成功打碎了祁雙最後一絲關于楚墨形象的希望。
“我以前都不知道部長年輕的時候這麽.....這麽.....”
祁雙“這麽”了半天,最後也沒有找到合适的詞語,只憋出來一個,
“這麽有童趣。”
“你想說幼稚就說吧,以前的我确實是這樣的。”
楚墨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樣子,長睫毛垂下,語氣很淡,又帶着一絲自嘲,
“幼稚到那個時候居然會輕信....算了,都過去了,沒什麽好說的。”
“其實也不算幼稚,就是有些活潑罷了。”
楚澤淮拍了拍楚墨的肩膀,安慰道,他知道對方從當初的小烏鴉變成現在獨當一面的負責人兼家主,過程中肯定吃了很多苦,也踩了很多坑。
“活潑過頭的那種。”
白郁小聲補充道。
他倒是想說暗夜魔鴉那個家夥嘴上沒門、熱愛作死、說話不看場合公然開黃腔、腦回路和他一樣清奇、天天被一群人追着打、平均每三天就會惹親人生氣揍他。
但是看在楚墨就在旁邊的份上,他還是不要把暗夜魔鴉的‘豐功偉績’說出來比較好,好歹維持一下烏鴉在這家夥心目中的形象。
“幼稚活潑的部長.....”
祁雙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
“聽起來還挺可愛的,有點期待見到他了。”
他第一次見到楚墨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是個冷酷成熟的男人,他真的好奇這些和部長毫不相關的詞語是怎麽落在年輕版部長上面的。
“可愛....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麽描述他。”
楚澤淮道,他剛想說什麽,就感覺林墨的氣息在快速接近,熟悉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比正常走路過來要急促得多。
“诶,哥,你回來了啊。”
透過大開的辦公室大門,剛剛跑進走廊的林墨眼尖地看見了他哥的身影,隔着老遠就伸長胳膊打招呼。
“真的好不一樣。”
祁雙看着飛奔過來的、臉上洋溢着燦爛笑容的黑發青年,喃喃道。
明明是同樣的一張臉龐,但青年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熱烈、純粹、天真又自由,整個人有一種無憂無慮的松弛感和輕松感,眼眸中甚至有清澈又愚蠢的神情,像是一直被保護在象牙塔中、對未來和生活充滿期待的青年。
“是啊,我都不記得我還有過這樣的時候。”
楚墨看着飛奔過來的林墨,神情有些恍惚。
這是現在的他絕對不會有的狀态和神情,他背負了太多也經歷了太多,如果還保持這個樣子,會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以前的部長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學過的一首詩,其他的都記不清了,就記得一句‘鮮衣怒馬少年郎’,覺得很配——”
祁雙想着古籍上的詩詞,說道,結果他還沒有說完,‘少年郎’就被走廊中間凸出來的一小條磚縫給絆了一下,“咚”的一聲巨響,狠狠地摔在了走廊的瓷磚上。
這還不算完,由于林墨的速度實在是太快,走廊地面又被盡職盡責的清潔工擦得過于幹淨,在巨大的慣性下,林墨臉朝地,像一只在冰上滑行的企鵝一樣,一路滑到了他們腳下,中途甚至還轉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圓圈。
望着剛好停在辦公室門口青年的衆人:........
這個出場方式,是否有些過于炸裂?
“你還好嗎?”
離得最近的祁雙忍住笑意,關切問道。
“沒事沒事,覺醒者的身體沒那麽嬌弱。”
林墨火速從地上爬起來,一眼就看見哥哥小白和兩個陌生人。
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會和他哥問好順便問對方回來怎麽不通知他,然後再纏着小白一起去各大娛樂場所玩,順便好奇八卦一下兩個神秘鬥篷人到底是什麽來歷,怎麽會被帶進他們第一小隊辦公室。
但現在,他有更重要更緊急、關乎他生命安全的事情要做。
“哥,沒空解釋了,幫我攔一下我媽,她要打死我!”
摔倒的青年站起來後,連衣服上的塵土都來不及拍,直接跳上來一旁的辦公桌,身後巨大的黑色羽翼張開,徑直朝着窗外飛去——
“林墨,你給我站住!!!”
拿着清潔用大掃帚的楚雲柔也出現在了走廊盡頭,她張開金雕翅膀,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一旁看着的楚墨頓住了。
他剛才還覺得年輕版自己的出場未免太過炸裂,沒想到楚雲柔的出場更炸裂。
這個扛着掃帚渾身冒火、踩着恨天高還能疾步追人的樣子,真的好久都沒有見過了啊。
“小淮,你趕緊給我攔着他,這個家夥居然敢用調查局專用網絡看小黃片,還被人舉報到了我這裏,我殺了他!!!”
“媽,這不能怪我,我也不知道流量用完了後會自動接上專用網絡啊!我先出去躲一躲,媽你一個人冷靜冷靜!”
楚澤淮還沒來得插手,舉着大掃帚的楚雲柔就已經殺到了第一小隊辦公室門口,而林墨也朝着外面來了一個信仰之躍。
“砰——”
一聲比剛才撞到地面上更響的聲音響起,信誓旦旦要逃離媽媽的小烏鴉被玻璃給撞了個七葷八素,“啪叽”一聲,茫然且眩暈地掉在了地上。
“可惡,為什麽要把玻璃擦得那麽亮......”
林墨捂住了額頭,淚花一下子就出來了。
“你給我過來!”
自家兒子的慘狀沒能動搖楚雲柔那顆無比冷硬的心,她絲毫不憐惜地抓住了林墨的一只腳,直接往外扯。
就在楚雲柔踏出第一小隊辦公室的門而林墨死死抓着門檻不放手時,栗訟走了過來。
“你是被聲音吸引過來的嗎?沒事,只是我在教訓我兒子罷了。”
楚雲柔揮了揮手中的大掃帚,表情很淡,但誰也能聽出語氣中隐藏的怒火。
“不是,我是來找林墨報仇的,我上次只是吐槽了一句我在魅力排行榜上的名次又下降了,這家夥說他有辦法,然後就把我的臉印成了廉價塑料小扇子,去清河市中心公園免費發,還送了好多給廣場舞的大媽,現在半個清河市都是我的臉。”
栗訟蹲下身,對着林墨露出來一個笑,笑容背後是看不見的森然和冷氣。
“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一起嗎?”
楚雲柔給了栗訟一個眼神。
“好啊,我早就想嘗試和楚局一起合作了。”
栗訟搓了搓手,強行掰開了林墨抓着門檻的手指,好讓楚雲柔能把這只烏鴉拖到一個更空曠的地方。
“我這不是提高你的知名度嗎?栗隊你不能知恩圖報!”
林墨不忿道,在看見栗訟那越來越危險的神色後,立馬就把目光落在了唯一可能救他的一植一人身上,
“哥,快救我,我真的會死的,救命啊——”
“咳,誰讓你做這種事,都已經成年這麽久了,是時候該學會擔起自己的責任了。”
楚澤淮攤手,無奈中還帶着一絲看好戲的神情。
“小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墨又把祈求的目光放在了白郁身上。
“我可勸不動這兩位,更何況,你剛剛不是說‘覺醒者的身體哪裏有那麽嬌貴’嗎?讓兩位出出氣就沒事了。”
白郁也學着楚澤淮的樣子,無奈攤手。
“這能沒事嗎?這簡直有事到關乎你們下午能不能再看見我的程度,說不定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到時候你們兩個只能無比後悔地帶着花來祭奠我——”
林墨帶着絕望的哀嚎被拖走,直到離開他們的視線。
“沒想到部長以前居然......”
祁雙真的很努力在忍笑了,但是有時候真的忍不住。
“不要再說了。”
楚墨看了副官一眼,只覺得自己前些日子努力營造出來的形象,一昔之間全部被年輕版的自己給毀了。
“咳,在我看來,部長還是很英明神武的。”
看着那雙血色的眼眸望過來,祁雙咳嗽兩聲,連忙補充了一句,
“我只是在想,用公共網絡看黃片和把朋友臉打印成扇子免費發,到底哪個程度更嚴重一點。”
楚墨:......你還不如不說。
似乎是也察覺到了言語中的失措,祁雙心裏一個激靈,趕緊又打了個補丁:“我是說,年輕時候的部長看上去真的挺活潑的,而且本性也不壞。”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不遠處的庭院就傳來殺豬一樣的嚎叫聲。
“我說,我都說,沙發裏的錢是我藏的,鍋是我燒壞的,蟑螂也是因為我吃外賣不扔盒子而出現的,媽,別打了——”
“你流産過的謠言是我喝多了不小心說出去的,你的發財樹也是我收了越隊的錢偷偷澆死的,栗隊,你再打下去會死鳥的,真的——”
“哥,小白,救命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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