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賣化肥的漢子想起了正事,方子晨交代的:“大人是好的,今年征了不少兵。”
這個大家都曉得的。
漢子繼續道:“大人急需用糧,等六月莊稼收割了,大家若是想賣,可否賣給官家?”
“這······”
看他們略微有些猶豫,都是村裏來的,怎麽能不曉得他們在想些什麽,這會恐怕是以為大人是不是想拿恩情來壓,讓他們低價賣糧給官
賣化肥的漢子當即道:“不白要,也是四文錢買。”
那這有啥呢!
賣誰不是賣?就是大家先頭都是常扛去鎮上的黃家鋪子賣,大家都熟了,賣給熟家也安心,不怕人不給銀子啥的,而且鎮上也就黃家買得最多,能吃得下,因此往年莊稼一收割,谷子曬好了,大家都會下意識的挑到黃家鋪子去。
不過這會兒大人需要,自是先賣給大人了。
大人好咧!
而且可不能讓那些保家衛國的預備戰士們餓着。
村裏人窮啊!富裕些,家裏能有個三四兩銀子,窮一些的,怕是連幾十文都掏不出來,這些趙哥兒都有想到了。
先借,把化肥用上,後頭賣了糧就有銀子了。
南山村村裏人都團結,買了牛車的就運去遠方賣,板車也能拉,不過都是靠人,辛苦些,就在近一些的地兒賣,倒也能賣得出去。畢竟農忙,不然往日可沒人舍得白花這銀子。
整個三月忙完,合夥倒賣化肥的十幾家人湊一起數了數,樂呵了。
抛開那些成本,竟還賺了三十一兩九十八文,堆桌子上滿滿當當,大家都吓壞了。
“這······該不是數錯了吧!”
“是啊!我們再數數。”
還是三十一兩九十八文。
他們啥時候摸過這麽多銀子啊?
當初那會兒買牛那是東借西借,漢子這邊親戚借完了,還去娘家那邊借,娘家那邊七大姑八大姨啥的都一一上門借了,可還是不夠,後頭還想舔着臉回去再借些,結果剛一進村,有嬸子瞧見了,囔一聲‘大丫回來了,快回家快回家’怕得她上門借銀子,趕忙的跑回家關了門,然後裝沒人在
那會兒遭了不少白眼,多的是人不看好這倒賣的生意。
村裏人,還是得老老實實的種田,踏實才是道理。
大家說得多了,剛開始南山村村民心頭也忐忑着!怕這事兒真不好做,欠了人這麽一屁股銀子,咋的還,晚上那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可後頭化肥賣得好,大家賬沒來得及算,但都懂,反正賣出一袋,他們就能有幾文,甚至十幾二十文的收入。
大家這才松了口氣,原本以為這一月能賺個四五兩的就頂了天了,但怎麽都沒想到,竟是能賺這般多,不過一個月,買牛和做板車花的銀兩幾乎就要給賺回來了。
他們都不敢相信,看着桌上那一堆堆銅板,眼眶發熱,是高興的。
那田地少的,有了化肥也富不起來的,這會兒也被帶動了。
有出路,自是也能富起來。
日子有盼頭了,平常去鎮上,餓得前胸貼後背,村裏人也舍不得買個包子買個餅子吃,聞兩下味就回來了,兜裏有銀子也不敢亂花,這會兒肯了,不說今年種了莊稼能換錢,就是家裏娃子跟着去修路,也賺了好些,家裏沒那麽緊了,自是舍得買了。
“來兩個餅子。”
“來一斤肉,要這塊,這塊肥。”
“夥計,給我扯兩尺布。”
村裏人一富裕,鎮上做買賣的便有生意可做了,不然以前除了糧鋪、布莊,旁的生意很難賺老百姓的銀子,為啥?因為老百姓沒銀子,是能省則省。
這會兒大家有銀子賺,做生意的東西也都能賣出去了,銀錢流通起來,鎮上人也有了銀子賺,到處都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老百姓一旦富起來,那麽整個涸洲便也能富起來。
方子晨也高興。
他們賺的是小頭,方子晨賺大頭,這會入賬快兩千多兩,可不得高興。
都說涸洲窮,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家家戶戶幾百文的湊起來,幾個縣,幾十個村,等五月再追次肥,就又有兩千多兩入賬了,刨去成本,做化肥的料,還有工人的工錢,建廠開工到現在,也不過是去了幾百兩,這下真是要暴富啊。
怕是攔都攔不住。
先頭搗鼓的化肥,那用的是旁的料,成本價就高了,一袋兩百文真的是沒有賺頭,開工不過一月,那工錢嘩啦啦的流出去,月底發工錢方子晨過去瞅了一眼,一箱子滿滿的銅板,不一會兒就發光了,那真是跟要他命一樣,一刀一刀似的在刮他身上的肉。
看見漢子媳婦們高興又激動,喜笑顏顏的把銀錢放自個荷包裏,方子晨是忍了又忍,才沒當場上去動手把銀子搶回來。
一個月,光是工錢就去了三十幾兩,還有那做化肥用的料,也去了快兩百多兩。
要是不想想辦法,這廠建起來,沒準的還要倒貼錢,賠得底褲都不剩。
原先算得好,一袋兩百文他能一袋賺幾文,第一批賣出去,怎麽的都能轉個幾十兩。
可後頭兩工人在廠裏幹活出了點事故,在庫房裏被化肥倒下來壓住了,腿好像被壓斷了。
這年頭沒有什麽工傷賠款之類的說法,要是不給藥錢也是行的,可方子晨終究是心裏過意不去,讓底下人送去了醫館,傷筋痛骨一百天,老大夫說要想完全恢複起來,少不得得休個三月左右,而且這費用加起來,也去了一大筆,十六兩銀子。
要是不給這筆銀子,他們定是出不起這費用,只能回去熬,然後落得個終生殘疾,一輩子也就這樣毀了,他們是家裏的頂梁柱,站不起來,家裏怕是要難啊!
方子晨給了,傷着家屬是感恩戴德,帶着孩子和老人來家裏道謝,說是碰上青天老爺了。
青天大老爺被誇了,收了一籃子青菜,占到便宜了,往日怕是要笑得見牙不見眼,可這會心裏是不得勁。
銀子花出去了,再不想想辦法,即使第一批化肥賣出去,一袋利潤就幾文錢,也賺不來這麽多。
賠本買賣——這不得行啊!
想要賺,要麽把成本降低,要麽就把出售價擡起來。
可一袋兩百文已經貴了,再貴老百姓肯定買不起。
那就只能在成本這處着手,工人的工錢不能再少了,那就是只能從化肥上下手。
方子晨是不想着玩了,積極得史無前例,讓趙哥兒看着都有點怕,以為他受了什麽刺激。
琢磨了十來天,終于有了成果——用了更廉價的料來替,成本就低了,可先頭說了兩百文一袋,自是不能再改了,這會老百姓窮,掏破了家底把銀兩都拿來買了化肥,一袋兩百文賺的實在是多,這銀子拿着是有點燙手,可等第一季水稻出來,賣出去,十幾兩就到手了,到時候這幾百文還算個啥?
他也不可能到時候再把化肥的價擡起來啊!如此老百姓會怎麽想?——是不是見我們賺錢了,官老爺擡價想坑我們一筆?
這樣名聲也不好聽啊!
他也是要養家的!
總不能到時候家家戶戶都富裕起來了,就他還窮。
能把成本降至最低是他的本事,靠本事賺錢,有啥問題?
趙哥兒看他是笑呵呵的,怕人飄了,一宿睡不着,直接道:“這銀子怕是入不了咱們的口袋了。”
方子晨聞言聲音都拔高了:“你又要讓我把銀子充公?趙哥兒,你可得想清楚了,充公了我們一家人可就得吃土了,我大公無私,兩袖清風,視金錢如糞土,其實是無所謂的,可幾個孩子還那麽小,你忍心看着他們和我們兩一起吃土?你又不是後爹。”
見他都這節骨眼兒了還見縫插針的吹噓自己,趙哥兒有點想笑。
“不是,而是皇上給我們的那筆銀子所剩不多了,已經用了一大半,新征上來的兵,總是要吃喝啊!等六月新糧出來,咱們怕是得買好些。”
“那銀子不夠買了?”方子晨湊近了些,小心翼翼的道:“趙哥兒,你別做假賬吃得比我還厲害啊!我雖是沒管賬,可大概用了多少我心裏還是有譜的。”
趙哥兒不高興的拍了他一下:“你以為我是你?就想着貪別人的東西。這會賬上剩的銀子夠是夠,可都拿去買糧了,之後官兵和各縣縣令的月例拿什麽來發?”
這也是要去一大筆。
往後用銀子的地方還多了去了,這銀子自是得留着些以防萬一。
起碼有一大半銀子是不能動的,可能動的那一部分又不夠買糧。
銀子不夠咋整,自是自己墊上了。
要是只征一萬兵,這銀子妥妥的夠用,夏景宏曉得方子晨品性,給的銀子自是都算好的,少了他也怕人暗地裏給他燒香。
涸洲貯備軍被遣散,後頭肯定要重招,這要去銀子。
夏景宏有算得清楚,力争不給方子晨貪半個銅板,那筆銀子起碼能撐個三年,而且稅收收上來的糧、銀,除了要往上繳納一部分,剩下的另一部分可以做為涸洲財政使,按照戶部記錄在冊的人數和田畝數,這一部分折算成銀子,可以撐後兩年。
可這會兒多征了好幾萬人,那筆銀子自然撐不了三年了。
這筆銀子得先墊上,等地裏頭産量上來了,交的稅多了,情況能好些,才把這銀子‘拿’回來。
方子晨心又在滴血了:“怎麽這樣啊!我得給皇上去封信。”
趙哥兒曉得他估計是要問皇上要銀子了,便随他。
安和縣粉廠正式開工了,一切都穩妥,北方那邊,化肥廠也建好了,魚哥兒幾人管着。
不管是衛生紙,宣紙,還是紅薯粉,泡面,這些東西,方子晨沒打算留在涸洲本地賣。
等到八月中旬,他要帶着貨出去,各地推銷一番。
不然人怎麽知道你們涸洲有什麽?
這打算小風自是也曉得,到了北邊那邊,立即馬不停歇的忙了起來。
不知不覺春過了,轉眼又入了夏。
期間方子晨和趙哥兒帶着幾個孩子回了趟涸洲看望謝肖宇。
他在四月裏生了個小子,方子晨得了消息,立即催趙哥兒,說趕緊的回去,比自己夫郎生了還要着急。
趙哥兒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和謝肖宇感情這麽好了,畢竟這兩人見面,十句話有八句是在掐。
結果到了涸洲,趙哥兒把孩子抱出來給他看,那孩子真不愧是謝肖宇的種,一生下來就胖得沒眼看,沉甸甸的,瞧着是白白胖胖,頭上毛發也旺盛些,沒像之前滾滾蛋蛋長得那麽刺激人。
他們得了消息回來,已經是三天後了,這會孩子已經能睜開眼睛了,挺大的,看得見,起碼不是一條縫。
方子晨瞅了一眼,長長的舒了口氣,就讓趙哥兒抱進去。
趙哥兒沒動,意味不明的看他:“你在擔心?”
方子晨左右看了看,幾個孩子蹿屋裏陪謝肖宇去了,黎藝盛也在屋裏頭,這會兒旁邊沒人。
方子晨小小聲的說:“你知道的。”他眼神示意趙哥兒懷裏的小寶寶:“我和他父親是兄弟。”
趙哥兒看他:“所以?”
“這也算我半個兒子。”方子晨又往屋裏看了一眼,壓低了聲:“要是跟他父親一樣,以後怕是難讨媳婦,畢竟像小胖子這種眼瞎的,也不是時時都有,要是娶不着媳婦,我能不擔心?”
趙哥兒抿着嘴,都有點想笑:“你別胡說八道,讓黎大哥聽了不高興。”
“我知道啊,我也不是傻的,我每次都昧着良心誇他帥來着。”方子晨說:“這會看,我這幹兒子眼睛還是能看得見的,比他老父親要出息,小胖子的基因真強大。”
說着說着,方子晨又開始了:“不行不行,要是像小胖子,也難讨媳婦啊!還是得給他準備點銀子才行!只要有銀子,他哪怕胖得跟蛋蛋一樣,也不要緊了。哎,這兩孩子,怎麽就不能像乖仔一樣長呢!你看我們大兒子,現在看雖是矮了一點點,可像我啊,魅力無邊,以後是什麽都不用愁了,要是想娶媳婦,到外頭呦呵一聲,母猴都能被他引來,其他兩個······真是給人壓力呢!哎。”
趙哥兒不聽他胡言亂語,瞪了他一眼把孩子抱屋裏去了。
滾滾蛋蛋瞧着弟弟很是新奇。
他們跟着乖仔在村裏玩,見的都是比他們要大很多的哥哥姐姐,這會驟然看見一個比他們還要小的弟弟,可高興了,圍着小寶寶一直喊弟弟。
乖仔也跟着看了兩眼,然後跑出去找方子晨了。
“父親。”他很奇怪的問:“為什麽這個弟弟長得不像鬼?”
滾滾蛋蛋那時候可像鬼了,吓死個人,讓他看了都害怕,晚上睡不着,硬是去和小風擠,晚上起夜蹲茅房他都怕,就怕下頭黑不隆冬的糞水裏,伸出一只皺巴巴的手,戳他小屁屁,硬憋着,憋不住了才扭扭捏捏拉着小風陪。
方子晨身子一頓,白了他一眼,道:“那是因為他只有一個啊!你爹爹當初懷了兩個,裏頭擠啊!你弟弟就沒能張開,被擠壞了,現在不是像個人了嗎?”
乖仔仰頭看他,然後爬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是這樣嗎?”
方子晨抱着他:“父親驢你幹什麽?”
乖仔想想,好像也覺得這話沒毛病,弟弟生出來沒幾天,确實是不那麽吓人了,現在長得跟人一樣,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還軟乎乎的,會叫他鍋鍋,他可喜歡了。
趙哥兒這次來,收拾了很多滾滾蛋蛋以前穿的衣裳,洗幹淨了都帶來,這會兒幾大袋包袱,全放床上打開了,滿滿當當的,都是小孩子的衣裳,啥子顏色花樣的都有,看得人是眼花缭亂。
“你看看,哪些合适的就留了穿,別嫌棄。”趙哥兒說。
村裏多是這樣,孩子剛生出來嫩,給孩子買的布料比大人穿的粗布麻衣要好,這樣就貴些,孩子大了穿不了,也不會扔,都是洗幹淨了收起來,留着以後要是生了老二老三的時候給他們穿,或者是拿去送親戚。
沒人會嫌棄,而且俗話說得好,穿百家衣吃百家飯,這樣的孩子更皮實更健康。
但大戶人家就不興這樣了,這種穿過的衣裳他們看不上。
謝肖宇以前就是源洲人,家裏條件還算過得去,但也只是比尋常老百姓稍稍好一些罷了。
滾滾蛋蛋穿的那衣裳看着不顯多富貴,但那料子一上手摸就知道了,又軟又柔,一點兒都不紮手,不是便宜的。
有些料子謝肖宇更是連見都沒見過,哪裏會嫌棄,高興都來不及呢!
滾滾蛋蛋長自己兒子一歲,以後光是撿兩個哥哥的衣裳穿都穿不過來,可省好大一筆銀子了。
趙哥兒看他一副撿了天大便宜的樣,美滋滋的,不由覺得他有點像自家夫君。
趙哥兒笑了:“肚子餓了嗎?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家裏有下人,可趙哥兒知道謝肖宇喜歡吃他做的。
果不其然,謝肖宇眼睛一眼,高興道:“我想吃你做的紅燒排骨。”
趙哥兒:“不吃雞?”
“不吃。”謝肖宇苦大仇深:“這幾天師娘和馮姨一直給我炖雞吃,我都吃膩了。”
“那行,我去給你做,你先躺一會兒。”
來到廚房外頭,正巧看見馮嬷嬷在院子裏拔雞毛,這是準備晚上炖了給乖仔吃的。
滾滾蛋蛋蹲在一邊看,馮嬷嬷眼光卻頻頻落在蛋蛋臉上,看得有些入神。
滾滾突然叫起來:“嬷嬷,雞屁股要被拔禿嚕皮咯。”
馮嬷嬷回過神,一看,那雞屁股皮都快被她拔下來了,不由道:“哎呦,還真是,謝謝三少爺提醒啊!”
“客氣喲!”滾滾不好意思的說。
馮嬷嬷看他臉紅撲撲,小嘴巴水潤潤,眉宇間的神态越發的像趙哥兒,不由好笑,但······她又看向蛋蛋。
那目光如炬,蛋蛋自是也感覺到了,擡眸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猛然間的一瞥,淩厲得很。
可蛋蛋很快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嬷嬷,你看蛋蛋幹西莫呀?”
那股熟悉感瞬間就沒了。
馮嬷嬷勉強笑了笑。
她時不時的就看蛋蛋一眼,頻繁得趙哥兒都蹙起了眉。
他不動聲色,直到乖仔來把兩個弟弟領走,廚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趙哥兒才問了。
“馮嬷嬷。”
“嗯?主君有事?”
“沒,就是,蛋蛋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馮嬷嬷正往竈臺裏加柴火,聞言手一頓,急了:“問題?什麽問題?四少爺可是哪裏不舒服嗎?”
趙哥兒:“······沒哪裏不舒服,就是剛你老看他。”
馮嬷嬷到底是年紀大,看着蛋蛋時眉頭蹙得老高,趙哥兒就以為蛋蛋是不是有啥子問題被馮嬷嬷看出來了。
馮嬷嬷松了口氣,而後笑了笑:“我就是看他有些眼熟。”
“眼熟?”趙哥兒道:“嬷嬷覺得他像誰?”
馮嬷嬷沉默了一下:“像秦大少爺。主君,你跟老奴說句實話,老爺真是海外來的嗎?”
趙哥兒心頭猛然一跳,微微驚愕的擡頭看了馮嬷嬷一眼,頓時有些口幹舌燥。
滾滾蛋蛋臉兒還肥,臉型啥子樣是看不出來的,可如今帶着兩孩子走出去,大家都會說滾滾像他,至于蛋蛋,看不出來像誰,身上沒有半點他和夫君的痕跡。
都說外甥像舅,可蛋蛋也不像他幾個哥。
但秦恒煊趙哥兒是見過的,沒感覺和蛋蛋像啊。
“嬷嬷,您是想秦叔了吧!”
之前在秦府,趙哥兒跟着外頭人一起,一直喊秦恒煊秦少爺,秦恒煊聽了,讓他改口喊秦叔。
馮嬷嬷苦笑了一下,她這會兒已是方家奴,若是還惦記着前主家,這總歸是不太好,但他曉得趙哥兒什麽品性,老實道:“是有些想的。”
她在秦家過了大半輩子,年輕時離京,同着秦老夫人嫁雞随雞一起去了橫陽,後頭雖是嫁人在外頭過了幾年,但她真的是把秦府當成了娘家,平日不敢過多叨擾,但每次要是外出,她總要饒些路,到秦府外頭默默的看看。
後頭守寡了,又無兒無女的,秦老夫人念她,又做主把她接了回去。
那時候秦恒煊已經七歲了,後頭越長,五官越發的深邃英朗,在衡陽是出了名的俊,誰見了都要忍不住翹起大拇指誇一句,自是和蛋蛋這一臉橫肉、滿肚肥油、明明一歲大一丢丢,卻像上了年紀,五六十了,大腹便便的樣子不一樣。
可這會兒蛋蛋回來,偶爾的瞥着眼瞧人的時候,那眉宇間的神态,馮嬷嬷不知怎的,就覺得像極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想秦家了的緣故。
晚上趙哥兒把這事兒跟方子晨說了。
方子晨是氣得火大,一副暴怒又很不好意思羞得慌的樣子。
他兒砸像個毛都不相幹的人,幾個意思啊?這話要不是從馮嬷嬷嘴裏蹦出來,換個旁兒人來說,指定是要挑撥他和趙哥兒之間的關系了,是不是鄭佩瑤她妹妹來了?可這會兒是馮嬷嬷說的,那八成就是想帥哥想得魔怔了。
秦恒煊他沒見過,可聽說長得挺人模狗樣的,乖仔什麽眼光,那就是跟他一樣,毒辣得很,他能喊人一聲帥氣爺爺,就能知道外頭傳言非虛。
就這,他小兒砸能像人?
他小兒砸如今那模樣跟帥這個字是邊都不沾的,脫光衣服放豬圈裏頭就能直接冒充小豬仔了,怎麽可能像秦恒煊嘛!
這嬷嬷,老了眼神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