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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0章
    第390章

    趙哥兒跟着小風搗鼓了好幾天,浪費了幾十斤面粉,終是把泡面做了出來。

    泡面是通過對切絲出來的面條進行蒸煮、油炸,讓面條形狀固定,可兩人不曉得,這一過程摸索了老大久,即是泡了就能吃,那面早前應該就是熟透了的。

    熟?

    趙哥兒和小風首先想到的就是下鍋煮。結果自然是不成了。

    琢磨了幾天,啥都沒做出來,趙哥兒是垂頭喪氣,還較上了勁,揉面揉得胳膊都酸疼,乖仔可心疼爹爹了,天天的蹿到廚房幫他們一起揉面,他人小,那力氣卻是大,只要不鬧着煮面給他們吃,趙哥兒就随他了。

    廚房裏有三個竈臺,前兒殺豬的肉都吃完了,陽哥兒就出去買了些回來,外頭賣的豬肉肥,家裏幾個主子就愛吃那又柴又瘦的肉,但人屠夫賣肉,都是切的一塊塊,怎麽的都會帶些肥,陽哥兒盡管已經盡量挑瘦的了,可皮下那一塊還是有些肥,丢了可惜,他打算切了練油。

    他跟趙哥兒和小風閑聊着,一邊煎着鍋裏的肥肉。

    乖仔原本正正經經的在揉面,可後頭揉着揉着,揉到了鍋邊。

    “陽伯伯,乖仔想吃。”

    陽哥兒看他直勾勾盯着鍋裏瞧,笑了:“好,我夾一塊給你。”

    那肥肉連着豬皮下鍋,這會兒焦黃,乖仔吃得香噴噴,小嘴兒油汪汪,先頭切的大塊,練出油了,就小了,一塊都不夠乖仔塞牙縫。

    “伯伯,乖仔還想要。”

    太油了,趙哥兒都怕他鬧肚子:“那麽好吃呀?少吃些,不然你小肚子該要疼了。”

    “才不會疼,乖仔是鐵打的胃。”乖仔咬着豬皮,好吃得眼睛都眯起來:“嘎嘣嘎嘣脆,好好吃滴,爹爹要不要啊。”

    趙哥兒頓了一下,目光落到鍋裏。

    裏頭油渣已經飄了上來,呲呲冒着泡。

    方子晨說那泡面是脆脆的,乖仔又說這油渣脆脆的——趙哥兒似乎就懂了。

    這難關一攻克,後頭那些配料制作起來就更不成問題了。調料油流動不好裝,油紙包了容易漏,那就弄成塊。

    泡面一做出來,整個方府就全飄着泡面的味。

    飯不煮了,菜不炒了,吃泡面。

    一連吃了好些天,老的老,小的小,連着蜀南帶回來的那幫人也都鑽泡面裏頭去了,愛吃得很,怎麽都吃不膩一樣。

    一到吃飯的時辰,主子們在內院泡,陽哥兒他們則在外院泡,幾十人一起,那味兒飄得老大遠。

    經過方府外頭的老百姓總是能聞到那股讓人垂涎不止,欲罷不能的味。

    這知府大人家到底煮了啥?

    那味兒要沖破天了。

    隔壁住得近的幾家最是受不了,飯點了,家裏煮了肉,跟着白菜蘿蔔一起炖,原是高高興興的上桌,吃得也正美,隔壁那味兒突然一竄過來,又濃又霸道,直接蓋過了自家的飯香。

    他娘的。

    這飯誰還吃得下。

    隔壁那味香的咧。

    要不是知府大人家,一臭雞蛋早扔過去了。讓你見天的吃。

    這來的知府大人是個好的啊!聽說不貪,可怎麽的天天家裏飄香?

    先頭知府那麽貪,都沒這樣。

    趙哥兒吃的紅燒牛肉味,這會兒嘴巴紅嘟嘟。

    “夫君,這面真好吃。”

    方子晨這會終于是泡面吃到膩了:“今晚煮飯吃吧!”

    趙哥兒嚼着面,含糊不清:“泡面不好吃嗎?”

    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啊!整整吃了三天了。

    “這面吃多了不健康。”方子晨說。

    “怎麽會不健康?”趙哥兒都不懂,吃面還不健康啊?這面就跟飯一樣啊!

    難道吃飯吃多了也不健康嗎?

    他看向乖仔,乖仔抱着個盤正在嗦面,看見他望過來,還朝他甜甜笑了一下。

    他兒砸就很健康,這幾年都沒生過病呢!吃嘛嘛香,身體倍棒!

    “我今晚想吃飯。”方子晨說:“你通知下去,家裏人不能再吃泡面了。”

    趙哥兒還沒說話,乖仔先道:“父親,你不愛吃泡面了啊!那乖仔幫你吃,不能浪費。”

    他把方子晨碗裏的泡面全倒自己盤裏去了,動作快得很,方子晨想阻止都來不及。

    “泡面實在是太好吃咯,乖仔真是吃不膩。”

    方子晨:“······”

    方子晨捏捏他肉嘟嘟的小屁股,笑了起來:“剛才我在面裏吐了口口水,好吃嗎?”

    啊!!

    乖仔一口面直接從嘴裏掉了下來。

    “父親,大壞蛋。”

    乖仔愁苦的說,看着碗裏,碗裏面還有好多,他都不舍得浪費,可是父親吐了口水。

    方子晨就見他兩道小眉頭擰了一下,然後又兀自笑了起來,呼啦啦開吃。

    乖仔嘴巴鼓着:“子不嫌父醜,乖仔不嫌棄父親滴口水,乖仔愛吃口水。”

    又不是沒吃過。

    “那麽喜歡吃啊?”方子晨笑起來:“那父親再吐一口給你。”

    乖仔抱着碗噠噠噠的跑開了。

    初七就不再算節了,初八官兵又開始組織人修路。

    這會兒修到了鎮上,鎮上老百姓早就盼着這一天呢,牛車拉着水泥,原先夯實的泥土路挖的挖,補的補,恰巧是好些天都沒下過雨了,這會兒是塵土滿天飛揚。

    兩旁的鋪子都開不下去,都關門了,可沒誰埋怨。

    也就這幾天功夫,忍一忍,後面就好了,不然先頭那路,實在是不行,店裏門窗、貨品啥的都要天天擦。

    賣雜貨這種的倒是還好,那點心鋪子,吃食鋪子,開在這種地方才是糟,大門都不敢做大,可不做大,客人進出不方便不說,瞧着也不上眼,可做大了,街上人一多,那塵土就多,全飄店裏頭去又不得行。

    以後有水泥路,可就省了他們麻煩了。

    大家不做生意閑着無事,要不就是湊在旁邊看熱鬧,要不就是拿了鋤頭鏟子幫着做。

    鎮上是熱火朝天,聊天聲不斷,瞧着比過年和趕集日的時候都要熱鬧。

    做生意的,都要盡量靠近貨源地,十六那天,小風帶着陽哥兒父子,還有小麗,還有四個禁衛軍出發去了北安縣那邊,離別前乖仔是哭唧唧,滾滾蛋蛋更是抱着小風的腿,哭得鼻子都冒泡,仰着頭,一臉淚汪汪的說不給大哥哥走,大哥哥不要走。

    小風心都軟,差點就說那不走了,他也舍不得弟弟們,趙哥兒想把兩個孩子拉開,可他們死死抱着小風,就是不撒手。

    “小風鍋鍋,不走。”

    “滾滾,要鍋鍋。”

    “蛋蛋也要。”

    趙哥兒給兩孩子抹眼淚:“你們聽話,小風哥哥是要去幹正事兒的。”

    蛋蛋抽泣着:“西莫系正事啊?”

    “就是賺銀子。”趙哥兒說。

    小風也摸摸他們的頭:“對,小風哥哥去賺銀子,以後給你們買糖吃好不好。”

    糖?

    糖又填不飽肚子,都沒有肉好吃,父親說那東西吃多鳥,會有蟲蟲咬牙齒,沒有牙齒,就什麽東西都吃不鳥,像村裏的老奶奶老爺爺一樣,只能喝粥粥,然後瘦瘦滴,走路都沒有力氣,還得拄着拐杖,很果憐。

    爹爹一天只給他們吃一顆,買多了也沒用啊!

    “不好 ,滾滾不西糖。”滾滾用力抱住小風的腿,用小肥臉蹭了蹭,奶呼呼的說:“幾要鍋鍋。”

    蛋蛋點頭:“對,要鍋鍋,不要糖。”

    這兩娃子嗜吃如命,沒想到如今······

    小風大受感動,方子晨在院子裏敲着銅鑼,喊:“開飯了,開飯了。”

    滾滾蛋蛋咻的眼睛一亮,沒有任何猶豫,立馬松開手撒丫子就往院子裏跑。

    大哥哥是誰?不懂,這會腦子裏只有飯了。

    門檻太高,兩個小娃子跨不過去,急得在門口一直喊方子晨。

    小風見自己已經被兩個弟弟抛到九霄雲外,頓時氣笑了。

    趙哥兒催他:“趕緊走吧!不然等會反應過來,又該纏着你不讓你走了。”

    “嗯!”小風眼眶有些紅:“趙叔,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趙哥兒笑了,心裏也是有點不舍:“知道的,出門在外不比家裏,要是不習慣就回來,我再派人過去,你是哥兒,注意着些,去哪都要把小麗和禁衛軍帶上。”

    “嗯!我知道了。”小風摸了摸乖仔,還是有些舍不得,乖仔眼眶都紅了:“小風哥哥,乖仔舍不得你喲!”

    小風捏他臉:“我也舍不得你。”

    乖仔緊緊抓着他的手:“那你不要走了好不好,在家裏,乖仔天天煮面給你吃。”

    小風:“······”

    “做面條很辛苦,哥哥舍不得你勞累。”

    趙哥兒看小風幾乎是逃似的上了馬車,不由笑了起來。

    乖仔眨眨眼,覺得小風哥哥真是太體貼了,會心疼他,還跑到馬車邊:“小風哥哥,你不要怕乖仔累着呀,不用怕啊!做面條不累,很簡單,你留下來吧。”

    小風催着禁衛軍:“快走快走。”

    陽哥兒和秀哥兒捂着嘴笑了起來。

    滾滾蛋蛋吃完飯,終于是又想起小風了,先頭趙哥兒忙,小風照顧他們最是多,這會知道人不在了,兩個小家夥就跑外頭,坐門檻上哭,還求方子晨騎大馬馬去把大哥哥追回來,他們要大哥哥。

    方子晨才懶得理他們,哄了兩聲沒用,方子晨直接祭出法寶,兩小家夥瞬間不鬧了。

    ——肉包子太好吃咯。

    先頭造紙廠和化肥廠建起來的時候,小風一直都跟在趙哥兒旁邊學習,北安縣那邊方子晨又和縣令提前打了招呼,這會兒小風過去,趙哥兒是一點都不擔心的。

    雖然小風才十幾歲,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他做事穩妥着呢!比方子晨都讓人省心。

    月底,方子晨和趙哥兒帶着孩子回了平詳村。

    夏景宏還未回信,但方子晨覺得他只要不傻定是會同意的,于是又下了文書——招兵。

    先頭只在蜀南、安和縣、安平縣四個縣裏招,這會兒南北兩邊全部下達過去。

    新年期間,大家走親訪友的,一些事兒,該曉得的恐怕也都曉得了。

    可這會聽着官老爺說完了,感覺不對勁。

    什麽軍人優先啊?

    當兵家屬看病還能減價?

    這······還能這麽好?

    先頭匆忙,很多條例并沒有實施到位,如今跟着文書一起下達的,還有軍人優先等一系列政策。

    為了調動老百姓的積極性,方子晨也是拼了的。

    畢竟招的人實在是多。

    條件不夠‘惹眼’,來的恐怕是少。

    而且這些兵招上來了,雖說一個月還有一百多文錢拿,但其實真算起來,一天也不過是四文錢,比廠裏幹活的少多了。

    外頭其他洲是沒有這樣的政策的,可方子晨到底是現代人,跟他爺爺混得多了,最是尊敬這幫人,人當父母的能把孩子交給國家,是對國家的信任。

    孩子一走,過年過節的也不能在身旁······‘有付出就必然會有所回報’。

    先頭怎麽個征兵流程,大家也都熟了,沒半來月名單就統計了上來。

    這次一共招了三萬六千多人,加上先頭的三千來人,差不多是四萬。

    趙哥兒在一旁跟着看,發現不對勁了:“唐大娘?古小丫?秦小翠?範哥兒?這,這是女孩子和哥兒的名吧!”

    “是。”

    “怎麽會?”

    這事兒說來也是好笑,方子晨道:“這是你兒子招的。”

    安南縣離安平縣不遠,招兵時人手不夠,方子晨就派乖仔去了,許了他好處的,乖仔覺得這事兒也不難,扛着一袋泡面就去了。

    結果組織報名第二天,來了一個姐姐。

    ……

    唐大娘是村裏的,十七歲了,幹活很是麻利勤快,家裏上頭有三個兄弟,下頭還有兩個弟妹。

    人多了,家裏就八/九來畝地,吃飽飯都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更別說賣了糧食換銀錢了,家裏窮得緊,老大二十好幾了還沒娶到媳婦。

    唐家父母急啊!正巧隔壁村有一家子也窮,就一兒一女,說可以換。

    那家兒子聽說是個傻的,快三十了,發起瘋來會打人,下手沒個輕重,他娘就是給他打死的,村裏好些人也都被追着打過,大家怕得緊,便央求村長,将他們一家子趕到了村外頭。

    那傻子的爹想着就這麽一個兒子,怎麽的都得給他娶個媳婦傳宗接代,不然怕是要絕後,以後死了都無顏見列祖列宗,可家裏窮,沒聘禮,女兒還被她大哥打瘸了一條腿,吃不飽瘦弱得很,不好找婆家,最後打聽來打聽去,打聽到了唐

    唐家窮,肯定也是挑不起。

    而且二十好幾的漢子了,就是不那麽窮,也娶不到多好的。

    兩家相看那天,唐大娘被她大哥捆着去了,到了那傻子家,剛坐了沒一會兒,那傻子又發起瘋,從屋裏沖出來,大概是怕吓着他們,傻子爹原本是将傻子關在屋裏頭的,這會他不曉得怎麽出來了,一見着人,嘴裏就發着嘶吼聲,頭發散亂又面目猙獰,他不給人碰,也不知道多久沒洗臉了,臉上髒得很,有泥有血,蓬頭垢面,根本就不像個人,像只野獸,見了人就打,舉起凳子就砸。

    唐大哥都吓壞了,率先跑了出去,唐大娘被捆着跑不方便,剛跑到門口,就被傻子扯了頭發拉回來,她被推到地上,傻子跨到她身上,而後掐住了她的脖子······

    這會兒一閉上眼睛,她都還能清晰的感覺到脖子上傳來的疼痛,和當時那掙紮不能,被人掐住喉嚨窒息般的痛苦。

    真要嫁給那種人嗎?

    傻子家窮得很,說家徒四壁都是高贊了,那簡直都不能說是個家,牛棚一樣,裏頭又髒又亂。

    窮,唐大娘不怕,她能幹活。

    可······她怕,實在是怕,那傻子發起瘋來真的太可怕了。

    真嫁過去,沒準的都熬不過兩天。

    正巧官兵下村裏來了,宣傳說要征兵,晚上起夜,又聽得她爹娘說這事兒劃得來,傻子那妹妹雖是瘸了腿,可還算水靈,也不是說就幹不得活兒了,能換,雖然虧了些。

    唐大娘心裏都涼了。

    她阿爹跟着他們一起去的傻子家,那傻子明明那樣子,她阿爹都看見了,竟然還要把她往火坑裏推。

    她一直曉得爹娘比較愛護幾個哥哥和弟弟,家裏活兒不管大小都要她做,有時候跟着幾個哥哥鬧了口角,爹娘也是不管啥子就先罵她,揪她胳膊,甚至打她,說她怎麽可以跟哥哥們頂嘴,簡直不像話,可她以為爹娘也是有一點點疼她的,結果呢!昨天回來,他爹自個腿都軟,都怕,卻還要把她嫁過去。

    隔天唐大娘扛了柴火去鎮上賣,看見人在報名,聽說被征上了,就會被帶到涸洲去,如果表現優秀,還可以留隊裏。

    涸洲離家很遠……

    不知不覺到了衙門外,看見征兵的官爺和這次負責這邊征兵事宜的小少爺,唐大娘鬼迷心竅,又孤注一擲一樣,就上前問了,征不征女的,她也想去。

    她想離開家,不走就得死。

    旁兒人聽見這話詫異了一瞬,而後全都笑起來。

    像笑她的不自量力,又像是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排隊報名的一個漢子甚至要推她走,讓她別妨礙,別吓湊熱鬧,這有她們女人家什麽事,趕緊走,可乖仔靜默了片刻,想了想後,起身攔住他,定定看着唐大娘,聲音還奶着。

    “姐姐也想要參軍啊?”

    唐大娘話出口後整個人都清醒了,旁兒人的笑聲讓她臊紅了臉,低着頭就要走,乖仔一句話讓她猛然停下了腳步。

    “也不是不可以。”

    所有人都震了。

    一官兵甚至立即阻止,道:“小少爺,這不合規矩。”

    旁邊看熱鬧的百姓附和:“就是就是,這不行。”

    “什麽是規矩?”乖仔現在可牛了,奧特曼令牌掏出來啪的就拍到桌上:“乖仔現在就是規矩。”

    老百姓不敢吱聲了。

    只覺小少爺亂來得很。

    哪有女娃兒當兵的,這都是漢子們的事。

    乖仔沒理會他們,直接看向唐大娘:“姐姐想當兵,不是不行,不過當兵得訓練,很累很累哦,姐姐能堅持下去嗎?”

    唐大娘幾乎是毫不遲疑的道:“能。”

    “能是最好,但是也要檢查過鳥符合條件才可以。”乖仔說:“而且,也不是姐姐你說能就能,讓乖仔看看你的本事啊!還有,姐姐知道被征上來後是要幹什麽嗎?”

    保家衛國,說最直白的,其實就是打架。

    誰厲害,誰不怕,誰就能上,哪裏規定,這事兒必須得漢子來?

    乖仔是方子晨手把手教出來的,方才只是詫異了一下,要是看人是個女的,便直接說不行,那便是歧視。

    乖仔這一舉,大夏第一隊女兵誕生了。

    旁人是不同意,這會怎麽看怎麽覺得亂來,可後頭南平縣、安河縣遇洪,這隊女兵的身影第一時間出現在受災現場,救下了百來老百姓的時候,這隊女兵跟着方子晨征戰四方,輔佐他打下了大原,北契的時候,老百姓才恍然。

    女子不如男,俨然成了一個笑話。

    ……

    唐大娘猶豫了一下,指着旁邊排隊的漢子們說:“我能一次打兩個,征我一個頂兩。”

    這話可讓漢子們手都癢了。

    還一次打兩個?

    牛都不敢這麽吹。

    而且,這是有多小瞧他們啊!竟然敢說這種話。

    乖仔都站了起來:“姐姐這麽膩害啊?”

    唐大娘點點頭。

    乖仔眨了下眼睛:“但口說無憑哦!”

    唐大娘幾乎是豁出去了:“我可以跟他們打。”

    她沒有退路了。

    乖仔點點頭,問:“叔叔,你們誰來跟她打呀?”

    “我。”

    “我。”

    好幾個漢子争先恐後,迫不及待想給目中無人的唐大娘一點教訓。

    乖仔随手指了兩個漢子出來。

    大家自動空出了地,有些人不嫌事大,這會兒全沒了打女人不好的想法了,呦呵着打她,教訓她,給她點厲害瞧瞧。

    他娘的,竟敢說那種下他們漢子臉的話。

    唐大娘常年幹活的,可不是嬌嬌弱弱的小姑娘,村裏來的,膽子小,被這這麽多漢子瞅着她不是不害怕,也覺得丢人現眼,甚至還覺得出格,可一切跟要嫁給一個傻子比,就都微不足道了。

    唐大娘跟一漢子打了起來,打架難免的會有肢體接觸,大家看着就覺得不像話,清白人家的姑娘哪裏能這樣啊?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有幾個婦人甚至朝唐大娘那方向吐了下口水。

    唐大娘沒練過,即使常年幹重活,力氣也是不如漢子,可她腦子活絡,曉得打哪裏最疼,她這是小時候被她幾個哥哥打出經驗來了,打手臂和背後這種地,不疼,打在肚子上,就痛了,一拳而已就有可能起不來。

    這會她使了全力,一拳打到漢子的肚子上,那漢子捂着肚子退後了兩步,然後單膝跪到了地上,這會兒再上去補兩腳,勝負就出來了,可她掃見那婦人的舉動,旁兒投射來的全是厭惡的目光,她突然就打不下去了。

    手剛放下來,耳邊卻是響起一奶呼呼的加油聲。

    “喲!姐姐好厲害啊!乘勝追擊,姐姐打啊!打啊!”

    乖仔在一旁蹦蹦跳跳的給她加油,比自個打架還要激動,人群中也有一些年輕的姑娘和哥兒,大概是欽佩她有這般勇氣,也為她呵聲:“加油,打他,加油。”

    唐大娘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個勁,旁兒一個漢子沖過來,她迎了上去。

    最後她臉上挂了些彩,但好歹是還站着,那兩漢子卻是倒地上沒爬得起來。

    乖仔跑過去牽她手,仰着頭崇拜說:“姐姐,你好厲害喲!”

    他說的真心實意,不是作假,唐大娘都不好意思。

    乖仔又開了特權讓她先去‘體檢’了,這體檢也不需要脫啥子衣服,就是看看手腳健不健全——村裏人偶爾會缺手指頭的,往日砍柴多是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的手指頭也搭進去了。

    太矮太胖太瘦的,都不要。

    然後再把個脈,看看是否健康,是否有什麽暗疾,是否缺牙蛀牙就大致完了。

    沒現代的嚴,畢竟條件有限,不允許。

    唐大娘自是都合适,乖仔在本子上寫了她的名,旁兒人就急啊!又開始勸了,說不合适,不規矩,不能開這個先列。

    這種事兒,向來都是漢子做的,漢子才是天,有姑娘哥兒什麽事啊!

    女人哥兒嫁人生子伺候公婆漢子才是正經。

    而且她們去了能幹啥子?

    女人哥兒也就會房裏的活,繡繡衣裳,要真讓她們去了,頂個什麽用?漢子才有用咧,而且以後是不是他們見了人,還得喊人一聲官老爺?

    這成嗎?

    像話嗎?

    女人哥兒怎麽能爬到漢子頭上來呢!

    大家是吵得厲害,現場一度陷入混亂。

    先頭被打的漢子這會鐵青着臉,反對聲最大,眼眸之中滿是陰鸷之氣。

    “她是個女的,是婦道人家,怎麽能去當兵。”

    “為什麽不能啊?”乖仔問:“叔叔你剛都被姐姐打趴下了呢!誰厲害,誰條件合适,就選誰,你都沒比姐姐厲害,兩個打不過一個,她不能,你們就更不能咯。”

    漢子一時啞口無言。

    這話确實是臊的,他們兩個漢子,被一女的打趴下了,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實在是難堪,可怪不了誰,是他們自己站出來想給人教訓的,而且那女的真是像頭牛啊!也不知道咋的回事,打她了,她似乎感覺不到疼一樣。

    旁邊人還在說三道四,乖仔都沒再理會,他們觀念老舊深入,說再多都沒用,這也不是化肥廠那事兒好解決,三言兩語就能說得通。

    這會兒說理沒用,說什麽男女平等更是沒用,老百姓聽了,只覺得是無稽之談,只能強制來,以後女子哥兒當兵好不好,行不行的,能不能比漢子強,是不是女子哥兒生來只有嫁人生子的才是正經,以後自會曉得,而且,這種事兒發生多了,大家自會麻木了,沒誰閑的蛋疼,一直揪着這種事兒不放,也沒誰真為了這種事兒就反。

    這會他只一雞蛋大的拳頭砰的砸到桌子上。

    “誰再說,妨礙乖仔做事,我就叫人打你們板子哦。”

    父親可是答應過他了,辦好這件事,他能得兩個親親,還有兩朵小紅花。

    誰攔他要親親,他就打誰。

    兩禁衛軍從乖仔身旁一左一右出來,上前一步,把刀抽了出來,铿的一聲,十分刺耳。

    這有什麽?

    他們以前在京城,見了那些官家夫人,還不是得規規矩矩的低頭喊人一聲。

    男人是天?那也得指有本事的,沒本事的,屁都不是的,還想當天?

    而且先頭化肥廠的事兒他們都知道了,心裏沒那種漢子高人一等的感覺。

    這會刀抽出了一半,瞧熱鬧不停勸不停罵的心一跳,頓時愣住了,你瞧我我瞧你,誰都不敢再出聲。

    這小少爺雖然看着是個頭小小,軟乎乎,但怎麽說也是知府大人家的,不能惹。

    跟來的幾個官兵也覺得這事兒辦得不妥,可小少爺······

    他們真是不敢惹人生氣。

    外頭老百姓不曉得,可他們還能不知道嗎?

    水泥廠、造紙廠、化肥廠、粉廠、這是已經建起來的,北邊那邊剛建的還不算,這四個廠全是在方夫郎名下。

    不是小作坊,一個廠房最小那個就占地九畝,化肥廠十幾畝,造紙廠更是幾十畝大,寬得很,大門搞得威嚴霸氣,裏頭迷宮一樣,要是沒人領着,他們走進去都不曉得哪裏跟哪裏,而且一個廠百來工人,現在賺不賺銀子的先不說,即使大人不是什麽知府,就說這個家底,他們敢招惹嗎?敢得罪嗎?

    整個涸洲,要說誰家最有錢,那以前定是黃家無疑,這年頭,糧食生意最是好做,黃家手下鋪子大大小小的,加起來有十來家,遍布整個涸洲,可是,那些夥計家丁啥的,全加起來,都沒一個化肥廠裏頭的工人多。

    知府大人家的小少爺不能惹,涸洲第一大家的小少爺不好惹。

    兩種身份下的小少爺,更是不好惹,自是說什麽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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