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之前被罵的幾個婦人夫郎紅着眼上來:“謝謝小少爺。”
“不用謝呀!”乖仔說。
有個婦人都掉了淚,哽咽着:“要的,今天沒人幫我們說過話,只有小少爺。”
她們心頭委屈着呢。
能不委屈嗎?
家裏都過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有活兒做了,有銀子拿了,可卻遭人眼紅了這般說,那麽多人,沒一個人給她們說句公道話,幹活兒累,日子已經過得夠艱苦了,還被着旁人說這種戳心窩的話,心頭怎麽能不委屈。
“沒事呀,姨姨伯伯不要哭喲,以後要是還有仁亂說你們壞話,就告訴乖仔,乖仔保護你們,如果乖仔不在,你們就告訴守門的伯伯,乖仔交代他了。”
幾人聽了這話,心裏頭暖呼呼的,原是想着人是少爺,富貴着呢,剛都不敢靠得太近,這會一小婦人下意識的就摸了摸他的頭,乖仔也沒有反抗,對她笑呵呵的,婦人眼淚當場就掉了。
方子晨站的遠遠的,看着乖仔安慰人,一股自豪感從腳底湧了上來。
劉小文瞧着,不由感嘆,乖仔真是長大了,懂得道理了,腦子也好使,叫人監工和管事的出來,就是先給幾人洗了那髒名。
不然那老婦那般人,難免的有人懷疑,因為化肥廠不是裏頭的工人外人進不去,說不明白人就愛想入非非,如今叫人出去,當場說得明明白白,大家才會信,不然難說通,就好比小羊羔入了狼群,啥事兒都沒有,可能嗎?
方子晨有些得意道:“真不愧是我嘔心瀝血培養出來的兒子,三言兩語震退肖小,當真有我幾分風範。”
劉小文瞟了方子晨一眼,方子晨養兒子那就跟玩兒似的,一天正經教兒子的時間都沒玩的時候多,也就最近,說什麽講解例題,就多花了點時間,加上忙了一些,不然兩父子,一定是混一起哥倆好一樣跑外頭玩去了,還嘔心瀝血,他是真沒看出來嘔心瀝血在哪裏。
乖仔看見方子晨就沖了過來,方子晨接住他抱了起來,親了他一口,又掏出一小印章,在他額頭上蓋了一朵小紅花,笑着:“我兒砸真棒。”
乖仔臉紅撲撲的,得了小紅花他高興:“低調,低調。”
他從方子晨懷裏蹿下來,仰着頭看旁邊的劉小文,指着額頭給他看:“劉叔叔你看,乖仔得小紅花咯,這是很優秀,做了好事才能得滴,是獎勵哦。”
劉小文看他有些傲嬌的小模樣,剛還喊低調,這會兒又炫起來了,覺得好笑:“看見了看見了。”
滾滾蛋蛋沖過來,抱着方子晨的腿,囔着也要花花,方子晨不得已給他們兩個也蓋了。
回村時三小家夥走在前面打頭陣,那是雄赳赳,氣昂昂的。
方子晨想着自己跑這一趟真是多餘了,白跑了一趟,浪費大半碗飯。
先不說其他的,他兒砸過來,啥都不說就光往那兒一站,旁人定是不敢再鬧了,先頭要招女工,方子晨就知道要出這種事,全招男工也不是不行,相反,這幾個廠裏頭的活都是重活,女工做的話定是要辛苦一些。
可他想起劉小麗,想起那個他去書院時,總送他到門口,一臉的和藹,叮囑他路上小心些,又勤快,又善良的人。可就是這樣的人,到底是受了什麽磋磨,才會在寒冬臘月裏,才會絕望得要去跳河呢?想起這些,他心裏就不是滋味。
這年頭,有些婆婆漢子多是不把媳婦當人的,他不覺得自己這麽做就能一下改變所有人的想法和觀念,但這是讓媳婦和夫郎們走出來的第一步。
當家的漢子為啥說啥就是啥,因為都靠着他吃飯,仰人鼻息,所有得看他臉。被打了,媳婦們不敢反抗,固然是想着出嫁從夫這一點,但更多的是怕被休,一旦被休了,娘家又嫌的話,那就是連片遮頭的瓦片都沒有了。
合離或被休,難免的都要被人說閑話,可村裏人大多也是看得明白,要是被丈夫打的,被婆婆虐了,過不下合離了,這種情況,多是有人贊同,不離幹啥?留着給人打啊?但也有人覺得這就是命,得認,為了孩子,忍忍吧!合離了傳出去不好聽,沒地兒去,也咋的過活呢?
現代女性能立起來,就是因為她們思想、經濟皆是獨立,離了誰都能活。
一但媳婦、夫郎們意識到自己也可以養活自己養活家人不用依靠任何人也可以活得很好的時候,她們就不會再像劉小麗那般,逆來順受了,誰掙得錢,誰在家裏頭就有地位,誰腰杆就能頂得直。
凡事都是需要一個慢慢轉變的過程。
他沒想着多做什麽,就是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那些媳婦夫郎們,過得好些罷了。
自古沒有媳婦出來幹活的道理,可今兒這事兒好‘接受’,也沒有多‘叛逆’,同着賣菜補貼家用一個事兒,因此大家都能接受,若是說讓着她們穿短袖短褲,那怕是說爛嘴了都是不成的,沒準還要被人呸一口唾沫過來。
方子晨想的也沒錯,先頭一婦人家裏婆婆悍得緊,對着人不是打就是罵,兒子不在了,家裏窮得叮當響,那性子更是臭,去河邊洗衣裳,村裏人時不時的能看見蘇氏手臂上滿是淤青。
都是媳婦熬成婆,一看那痕跡就知道了,被掐的。
蘇氏啥也不敢說啊!如今她就靠着種夫家的地兒過活,雖是填不飽肚子,但好賴餓不死,娘家那邊,哥哥弟弟們都娶了媳婦,她先頭住的屋早給了三侄子住,沒銀錢蓋房子,那三侄子都十幾了也還得擠一起,她要是回去,也是沒地兒。
可去化肥廠上了不過十來天工,她婆婆就不敢再對着她動手了,回來還主動的甚至有些讨好的問她累不累?煮了飯菜了,你快來吃吧!
蘇氏那天晚上都不敢吃飯,就怕她婆婆在飯菜裏放了耗子藥。
後頭天天的如此,不吃了肚子又餓,蘇氏吃了婆婆煮的飯沒死,一打聽,曉得了,原來是村裏的大嬸上門來了。
“老姐,不是我說你,我聽說化肥廠那邊一月工錢有好幾百文,你以後對着你家媳婦好一點。”
婆婆還拿喬:“怎麽,賺錢了她還能越過我這個婆婆去了不成?讓我對她好,又不是我親閨女。”
這兒媳婦不是從自個肚子裏出來的,親不起來。
“你糊塗了,你兒子都不在了,你看你兒媳才多大歲?我前兒聽着老李頭跟她婆娘說了,說想來問問你兒媳。”
“怎麽?這都給我老蘇家生過娃了,不幹淨了他們也想要啊?”
“這話說的,寡婦難嫁,那也只是難,又沒說一定嫁不出去,而且你兒媳有工作有工錢,李家有啥子不願的,換你你嫌啊?”
還真不嫌,啥幹淨不幹淨的,家裏窮得叮當響,能讨着媳婦都不錯,這媳婦要是嫁進來,還能有份活兒······
“所以你別再罵你媳婦了,哪天她要是受不住,走了,家裏這幾個小,可就得你跟你蘇老大哥看顧了,你這把年紀了,還能幹得動啊!”
“這······這不能吧!她挺疼孩子的。”
“那這有什麽,她不改嫁,自己有工錢,領着孩子出去過活兒就成了,憑啥的要在你這裏受氣?反正漢子也沒了。”
漢子還在,那也是沒啥,反正賺錢了硬氣,分不分家,不分家我自己帶着孩子外頭過去。
老婆子一聽,是這麽個道理,當下就不敢再亂罵蘇氏了,村裏幾人也是如此,曉得要指望兒媳兒夫郎過日子,那是伏低做小的,都把人當親生的疼,不敢再像着以前那般了。
蘇氏知道了,腰杆子也是立刻硬了起來,以前婆婆打罵不反抗,怕被趕,也怕傳出去,人罵她不孝順——如今你是種老蘇家的田,吃老蘇家的,人啥樣你,你都得受。
但如今不一樣了,風向反了——你個老婆子,如今靠着兒媳過活,你還打罵人,簡直是不知好賴,我要是你兒媳啊!早分出去咯。
蘇氏是日漸的明朗起來,眼裏都不再是消沉麻木,到了化肥廠幹活勤快得很,如今是有盼頭呢!
……
趙哥兒在安和縣那邊跑了幾天,各村長一動員,大家沒再想着種稻谷了。
信大人。
大人說啥就是啥。
跟了趙哥兒回了準話,趙哥兒就回來了。
既然都同意繼續種紅薯,那工廠和養殖場就要建起來了,不能留着年後,年後老百姓要忙地裏頭的活。
可這會兒要回涸洲了,想了想,趙哥兒問了周哥兒:“這事我交給你辦,你成不成?”
這幾天趙哥兒都在傳授經驗,這沒什麽難的,就像在村裏起房子一樣,該請誰,在哪起房?地基打多深?竈臺砌哪裏,發個工錢,監監工,不讓人偷懶,人鎮上運了瓦片啥的來,看看,确定人沒以次充好就成,做紅薯粉需要用哪些東西,周哥兒都懂了,這些得找人做,找誰,這得他看着來了。
廠房起多大,這些方子晨已經規劃好了,按照着做就行。
可說是這麽說,裏頭的瑣事,也是纏人,就像開公司,當老板,說管管人,制定公司發展方向就好了,可真這麽容易?
要是如此,個個都成老板了,哪裏還有打工仔,早都跑去當老板了。
周哥兒是有些怕,怕出錯,怕做不好,就算是家裏起房子,那都是大事,商量好的,讓着長輩來,他就沒官過這種事,可他羨慕趙哥兒,也想跟他一樣,能獨當一面,趙哥兒能做到,他定是也能。
“你不要太緊張。”趙哥兒道:“我第一次去安和村招工挖河道的時候,也是啥都不懂,多有遺漏和疏忽,很多事也沒考慮周全,但後頭有經驗了,慢慢就好了,我讓小文還有幾禁衛軍跟着你一起去,你先慢慢練。”
周哥兒深呼了口氣,做下決定:“趙哥兒,我曉得你是為我好,我去。”
知道這事兒,劉嬸子高興,這是趙哥兒看重,念着情,在培養他們做事兒呢!不然讓誰去不行?或者把他們随便塞到廠裏幹活兒就是了,可那樣沒啥出息,管人和幹活的,總歸是不一樣。
當晚就叮囑周哥兒和劉小文:“到了那邊好好幹,膽子大着些,唯唯諾諾的幹不了事兒,別辜負趙哥兒,他信任你們,你們也別讓他失望。”
“曉得了娘。”
十二月底,趙哥兒一家收拾東西回了涸洲。
年節是在一月九號。
馮嬷嬷和謝肖宇、黎師娘幾人看見孩子們,可高興壞了,一個勁摟着,感嘆着說他們離開家那會兒還小小的,如今一回來,大大一坨,還都會走路了,乖仔門牙也長牙了。
五個孩子一住進來,府裏瞬間是熱熱鬧鬧的,跟着外頭集市一樣,可沒人嫌吵,方府大,往日大家都是各忙各的,寂寥得緊,如今這般才算是有些生氣,大家聽着孩子清脆無憂的笑鬧聲,心頭還說不出的高興,這才像個家,冷冷清清的,哪裏是
黎藝盛還未回來,幾個工廠統一六號才歇工,水泥廠那邊要更晚一些,因為急需用。
剛回涸洲不久,底下各縣縣令來求見了。
涸洲一共十三縣,安和縣和北平縣縣令一職都空着,方子晨實在是找不到人,涸洲讀書人真的是太少了,只能從外頭調過來,這事兒之前讓同知着手辦,如今也沒人調過來。
有門路的不願來,沒門路的,一聽來涸洲當官一不小心就要被人打死,更是不願來了。
府衙還算寬敞,坐了十來人也沒顯得擁擠,滿座都是中年漢子,就方子晨一人最是年輕,二十二快二十三的人了,但因着冷白皮,吃得好,面色紅潤,腦子不記事,無憂無慮的,瞧着比實際年紀還要小些,這會兒坐在上首,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年輕,可沒誰敢小瞧了。
要說這人也是厲害,一路開挂一樣,因為秦家,又因為左相,又因為會吹牛,入了夏景宏的眼,一路過來像是王八給他開了路。
可外頭人看他是順風順水,沒誰看見他受過的難,沒半點能力,都是靠運氣?文章寫得不好,沒理沒據只會誇誇其談,人皇上真能看他入眼?沒本事,他當初甚至都入不了吳老的眼,早被白桦南他叔踢出書院了,也早被孫家和縣令小舅害得翻不了身了,說沒遇過挫折,笑話,誰都不是順風順水,只能實力強橫了,認得人了,有靠山了,才能順順當當,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這會跟皇上和秦家搭上關系,沒誰不長眼的找麻煩。
而且人來不過一年,随随便便挑出件事兒,都足以說明了,他有當知府,有統領他們的能力。
來時那水泥路,都還讓他們心頭澎湃震撼着呢!
這會來了十一人,曉得方子晨品性,都是帶了禮。
方子晨嘴上說客氣,來了就來了,怎麽還帶禮,客氣了不是,手卻是伸了過去一一笑納了。
張泉前腳剛把那些禮搬到後頭,後腳方子晨進來了,急吼吼的,正事先擱着,先看送的什麽禮先,打開盒子看了禮,心頭滿意了。
比前頭送的要厚,但不出格。
也對,先頭知府貪贓枉法,惹怒了夏景宏,連帶着底下同流合污的好些縣令都被砍了,如今剩下的雖是無甚大才,但本質還算得是好。
縣令們搓着手,一個勁的恭維說好話,說了水泥路,說了化肥,說了造紙廠,還說了正在修建的制粉廠。
先是一頓誇,然後各種的暗示,說他們也想要水泥路了,也想要建廠。
大人,您來了涸洲這麽久,都還沒我們北方去呢!過去看看嘛!
看一下,他們是不是也能建幾個廠,救一救他們,都是涸洲的,大人不能厚此薄彼啊!您要是嫌遠,我們可以扛着您過去。
以前年底他們也是常往這邊跑,知道安平這邊是個什麽情況,那是比他們北邊有過之而無不及,都是窮的,難兄難弟一樣,我吃不飽飯,你也沒衣裳穿,瘦瘦的,沒長肉,就長毛,上山了立馬就能當猴,可今年來,一進蜀南開始,路上那百姓走路都帶着風,精神面貌也大不相同。
以前能這樣?
那不能,以前餓啊!窮啊!百姓愁苦,臉上就帶出來了,看得人心頭都覺得沉。
如今大家也還是窮,也還是一身打滿補丁的衣裳,大冬天的一雙破爛的草鞋,但人人臉上都是帶着笑的。
這當官統領一洲,方子晨是第一次,什麽個規章制度,他是知道的,就跟公司年底各部門報告一樣,總結一下一年來幹了啥,遇到啥子麻煩了,有什麽問題了,哪裏需要大老板做主了,然後再展望一下未來。
幾縣令管着事,沒什麽太過出衆的點,但能讓底下人過得安穩,方子晨也不好強求什麽了。
涸洲北方城鎮少,方子晨仔細聽幾個縣令報告,又問了一通,心裏有了成算。
北安縣、北南縣、北區縣皆是種麥,北路縣地域最廣,那邊溝渠較多、鹽堿地、荒地雜草叢生,草植非常的豐富,地域和氣候多類似草原,不太好種糧食······
縣令們看方子晨不說話,似乎在思考,都安靜了下來不敢做聲。
方子晨看向北安縣幾個縣令,這幾人個子挺高的,四十來歲年紀,皮膚略微黝黑,一看就和楊乘風這種專門坐衙門裏風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不一樣。
幾個縣令被方子晨盯着,緊張到大氣都不敢喘:“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自是有的。”
……
趙哥兒正領着幾個孩子在外院看人殺豬,十幾個縣令從門口進來,臉上帶着笑,喜氣洋洋的,似乎剛撿了銀子。
他們可是做過功課,見了趙哥兒當場就行禮了。
“見過方夫郎,四位少爺。”
語氣是客客氣氣的,即使是個夫郎,也沒敢輕慢了。
趙哥兒也回了禮,讓他們到正廳裏先坐會兒——今天要請這些縣令老爺吃個飯。
人大老遠的來,總不能空着肚子回去,外頭酒樓貴,還不如再家裏頭吃。
豬是從村裏帶回來的,跟賈老太家買,兩百來斤,不貴,都不到二兩銀子。
這活豬一斤六文,有時候甚至五文,到了案板上,那就是另外一個價了,屠戶賺的就是這差價。
李豔梅親自分的肉,排骨砍得咚咚響,盆子裝滿,魚哥兒幾人給擡廚房去了。
今兒頓個排骨,再整個紅燒肉,一鍋酸菜魚,再弄幾個小菜就成了。
人多,菜系少,量就得多,不然怕是不夠吃。
菜端上來,擺了滿滿一桌,都是大盆裝的,量是十分的足,排骨炖得久,那味道噴香,加上先頭辦正事兒,這會兒大晌午了,衆人已經饑腸辘辘,聞了這個味,頓時有些受不了。
老土豬肉香得很,也緊實,排骨湯濃郁,裏頭還放了紅薯粉,紅燒肉正正方方的一塊,肥瘦相間,那一大盆的的魚也是,也不知道怎麽做的,一點魚腥味都沒聞着,瞧着就讓人止不住的流口水,白菜炒肉也是泛着油光,他們雖是縣令,但吃的其實也沒多好,平常的也不過兩菜一湯,畢竟地兒窮,同外頭縣令比不了。
這會都饞呢,但大人沒動筷,他們也只得忍了,可今兒好像有點中邪了,手有點不太聽話,一直蠢蠢欲動的想往筷子那兒伸,眼睛也不受控制,想飛出來。
方子晨先夾了筷排骨:“吃吧,別客氣。”
縣令們嗦了一口粉,是沒吃過的味道,這就是紅薯粉啊?安和縣那邊好像要建的那個廠,就是做這玩意兒的。
有着種桑的先例,先頭還覺得一下讓幾個村不種糧了,有些不慎重,要是想做,怎麽的都得先拿一兩個村子來先試試水,大刀闊斧固然是好,但一弄不好,怕是又要餓死人,畢竟有前車之鑒。
如今——瞧着是行。
吃完了,個個肚子滾溜圓,可肚飽眼不飽,又直接在桌邊問了些兒事,下肚的飯食消化了,讓下人領路去了茅房,到了裏頭,蹲完了,一瞧旁頭專門放攪屎棍的籃子裏頭只放了一疊······不知道什麽東西的玩意兒,這縣令心都咯噔了一下。
他摸了摸衛生紙,是軟的,放在這裏頭,明顯是拿來用的,可這玩意兒,白白的,像紙一樣,看着好像不便宜啊!
他拿了兩張擦,乖乖······
再回正廳,大家就見着他是神經氣爽。
沒多想,可這人剛一坐下就谄媚的說了:“大人,回去我就讓人種牧草。”
大家眨着眼。
怎麽回事?
先頭不是不願意嗎?
這人是北路縣的縣令,那邊田地不好種糧食,産量不高,甚至可以說基本種不出什麽來,方子晨說種牧草吧!
種牧草?
北路縣縣令一聽就不太想幹了,真種了草,那百姓可是一口吃的都沒有了。
那邊家家戶戶都多多少少養些牛羊,不多,一戶幾只的樣,因為外頭人買的少,外頭随便放一下,就能吃飽了,還種田裏去,這怎麽行。
方子晨便說了,大規模的養,小打小鬧沒出息,如此光外頭的草,怕是不夠吃。
而且牛羊晚上關起來,夜裏還得放草料的。
涸洲人窮,不太咋吃牛羊肉,而且牛不得随意宰殺,大人這麽說,估計是有別的法子。
北路縣縣令聽他的,應下了,可旁邊幾人是瞧得明白,這人不太情願呢!這會出去一趟,回來竟是有點大人指哪他就打哪肝腦塗地的感覺了。
又交代了一通,具體事宜明天再說,送走人,趙哥兒才笑了。
他們剛才在內院吃,這一桌坐滿人了,而且他們屋裏頭的,在這邊一同吃不合适。
“夫君,你又驢人了?”
那幫子縣令是高高興興的來,眉開眼笑的走。
方子晨不高興的瞪他一眼:“什麽叫驢?我發現你這個哥兒真的是太不會說話了,也就我脾氣好,不然換個人,你這會都躺棺材裏上路了。”
“是是是,你最好。”趙哥兒笑呵呵的,過去趴在他肩膀上,親了他一下:“那夫君,過完年了你是要去北路縣那邊嗎?”
方子晨搖頭:“先頭是這麽打算的,不過我瞧着北路縣那縣令是個好的,大本事沒有,但小事兒應該還做得行,交代他去辦就好了,我就不跑了。”
趙哥兒:“那你想去哪裏?”
方子晨拉他到懷裏,捏捏他的手,玩兒一樣,混不吝啬的靠在趙哥兒耳邊,抱着他,突然就不老實起來,慢慢滑到他腰側,使壞道:“我想去你的溫柔鄉。”
趙哥兒給了他一拳,臉都有點燙:“不正經。”
“你不就最愛我這樣?”方子晨噘着嘴:“好鍋鍋,來,小方子香你一口,剛吃肉沒吃過瘾。”
趙哥兒推着他:“才不要,你嘴巴油油的。”
“我現在就是油膩男啊!不油還能叫油膩男?來 ,快來,我要親親我的小夫郎,美兩下,真是愛死你了。”
趙哥兒笑呵呵的,眉眼舒朗帶笑,坐在方子晨腿上,跟他鬧了起來。
方子晨摩挲着他腰側的軟肉,光滑得很,可很細,能任由他擺弄,甚至握在手裏,稍微用點力,就能掐斷了。
他目光微沉仔細看他:“趙哥兒,我發現,你好像越上年紀越有韻味了耶,我更喜歡你了呢。”
趙哥兒又給了他一拳:“你才上年紀。”
方子晨嘴欠着:“說實話你還打人?老了還不讓人說啊!不過你放心,你老了,我也是愛你的,畢竟你夫君就不是那種以貌取人,膚淺的人。”
趙哥兒一把捂住他的嘴,方子晨卻是使壞的舔了一下他手心,聞着味兒好像有點怪:“趙哥兒,你剛抓什麽了?”
趙哥兒平複一下方才掌心竄起的酥麻感,才笑着:“我剛洗豬大腸呢!”
方子晨:“······”
想吐。
但剛吃了肉,一斤肉好幾文錢呢,吐了就是浪費······不得行,得咽回去。
魚哥兒幾人要進來收拾,看見方子晨嘴噘成了豬嘴巴,兩人黏黏糊糊又打打鬧鬧,新婚的小夫夫一樣。
大多人成婚,不過一兩年的,就開始為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吵嘴了,這兩人感情卻是終年如一日的好。
陽哥兒都羨慕,以前他同着他當家的剛成婚那會兒都沒這般,笑道:“我們過會兒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