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幾年沒見,乖仔和溜溜是一點生疏都沒有,這會兒還親親熱熱的,哥倆好一樣。
劉嬸子看見六個孩子坐在屋檐下,一人一個碗,抓着吓吃得香噴噴,笑了:“乖仔除了胖了些,真是沒怎麽變。”
趙哥兒吶吶道:“也不是胖。”
劉嬸子愣了一下:“不是胖?那那臉?”
“被馬蜂蟄的。”趙哥兒把事兒說了。
“······”
大家靜默了一會,接着不由都笑了起來,這會再看三個孩子肥頭大耳,怎麽看怎麽好笑。
就說嘛!咋的幾年不見就胖成了這樣,天天的吃肉都不至于。
劉嬸子臉色卻是有些變,這會兒大家都高興,她也不願說那掃興的話,可······
“趙哥兒,帶孩子去看過了嗎?”她看趙哥兒不懂,便道:“乖仔我瞧着那個頭是沒怎麽變啊!小孩子個頭應該長得快才是。”
溜溜兩年就長了一指來高了,嬌嬌就更不必說,走出去,說十幾了都大有人信。
趙哥兒笑了笑:“沒事兒。”
方子晨小時候就是這樣的,而且人現在那個頭比着之前都要高了,一米□□的個兒,這麽些年,趙哥兒就沒見過誰能跟他夫君一樣高的。
況且乖仔也不是都沒長,這幾年吃的多了,長了快一大拇指高了呢!
趙哥兒讓張泉去隔壁村買兩只雞回來招待,晚上三家人又是熱熱鬧鬧吃了一頓,擺了兩桌,大人一桌,小孩一桌,一邊吃一邊聊。
村裏沒空房,秦老頭家房屋也都住滿了,趙哥兒只能先把大家安排到造紙廠那邊去,讓禁衛軍擠一擠,空三頂帳篷出來,路上周哥兒遲疑了會,問趙哥兒他們一家跟過來,會不會添麻煩,趙哥兒搖了搖頭。
這裏活兒多着呢!
劉嬸子一家來,見了熟人他也高興,哪裏會嫌麻煩。
雖說造紙廠是已經招完工了,化肥廠也已經建好投入使用了,工招的是剛剛好,不多也不少,無緣無故讓人走不行,安排劉家進去,活兒也沒有,可方子晨說了,年後他要去北方那邊看看,如果可行,他還想在那邊建幾個廠。
涸洲想要起來,那怎麽起來呢?大多都是老百姓,想賺錢,要麽進廠做活,但一個廠就收幾十或者上百來人,那別的老百姓該怎麽辦?怎麽富起來呢?
這個還得顧慮到。
不能都建廠,個個進裏頭做工了,把地兒丢掉,土地才是本。
想要富,就得把地裏種的東西賣出去,不過鎮上人口就那麽多,而且還比較窮,全往鎮上銷售,定是賣不了多少,如此只能往外頭賣。
可外頭人憑啥買你的東西?你涸洲有的人沒有?
一籃子雞蛋,跑外頭去值得嗎?想賺回本,到了外頭一個雞蛋怎麽的都得賣個五六文,可同樣都是雞蛋,人憑什麽多花銀子來買這貴的?只能把雞蛋變成旁的東西賣出去,除了涸洲有,外頭都沒有,貴了,好使了,價格只要不高得離譜,大家也才會舍得買。
至于要在北方那邊建什麽廠,這個得到地上上親自看過才行。
折子上都是先頭遞上來的,先頭知府不幹事,那折子裏可用的信息寥寥兩句,其餘全是吹馬屁。
那些折子也不知真假,是不是吹噓誇大也不曉得,得下到地方看了,才能重新評估規劃。
趙哥兒帶着他們去安頓,孩子們就在院子裏玩,滾滾蛋蛋跟在一旁湊熱鬧,人多他們高興,激動得直叫喚,鬧哄哄的,整整五個,端的是可怕,八百個菜市場一樣。
溜溜之前在車上累,話都少,在源州也沒有朋友,性子沉悶了些,可他本性就是個愛玩的,這會即使大了,見了乖仔,就又本性爆發了,幾個孩子你追我趕,一直呵呵笑,方子晨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就覺得幾個小的像是吃飽了就羊癫瘋發作了,好生擔憂。
“去去去,外頭玩去。”
方子晨趕羊一樣把他們趕出了院子,領着林小俠進了正廳。
方子晨坐下來,輕扣着旁邊桌子:“方才你說衡陽那邊怎麽了?”
林小俠站着:“六月那會我去衡陽進貨,發現那邊戒備了,我一兄弟認得些人。”
他臉色有些凝重和猶豫,方子晨微眯了眼:“有話直說。”
常言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林小俠之前專幹押送接運貨物的營生,常在外頭跑,但都是往源州、上陽、衡陽等地跑,偶爾有客人給的銀兩多了,他也會接單跑朝國那邊去,朝國和大夏是面和心不和,通着商,他兄弟卻是常跑衡陽和朝國這條道,在那邊認識了不少三教九流。
有些消息秦家兵都打探不來,可他兄弟卻能曉得。
年前他兄弟不幹這活兒了,無所事事專門在街上溜達,碰見林小俠去進貨,先頭來衡陽買辣椒和奶粉都是人搭的線,幫了不少忙,林小俠見了人,也不好就走,就請人吃了一頓,兄弟就喝多了,埋怨起來。
說朝國真是吃了雄心豹子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偏得要犯渾,害得他都丢了飯碗。
林小俠曉得家裏的少爺和秦家有些關系,自己也在秦府裏住過一段時間,便套了兩句話,才曉得他兄弟在朝國那邊樓裏有個相好的,年節那會他去樓裏過了一宿,那相好的憂心忡忡,猶豫再三才對他說,讓他以後別跑這邊了。
“為啥?”
相好蹙着眉道:“我聽那些來樓裏吃酒的商人老爺說,北方那邊屯了好些兵,都是這幾年才招的。”
兄弟無所謂:“你們朝國不是年年都招些兵?有啥子要緊。”
“這不一樣。”
朝國雖是年年招兵,但先頭沒打仗,兵力處于一個基本飽和的狀态,兵征地就少,可這幾年在北方招的尤其多,上頭對外傳的是要建皇陵,征的是勞役,具體征了多少人,大家也不曉得,這些事兒都滿得好,半點沒傳出來,這會兒朝國北方尋城等地都全部戒嚴了,尋常商戶沒門路的都進不去,往年能這般?
不少商戶唉聲嘆氣,不曉得緣由,心裏可不得有怨?
相好的先頭伺候過一老爺,這人應該是有點門道,喝醉了大着舌頭勸相好的,讓她盡量存些銀子,往中部那邊去吧!這邊怕是要不安生了。
相好在的城鎮同大夏邊境相鄰,要是兩國打起來,邊界旁的小城鎮多是最先遭殃的。
人話是這般說,後頭酒醒了又再三嚴肅警告說自己就是瞎說的,讓她別傳出去,不然要了她的命。
這話沒證據,可兄弟曉得這相好的心裏頭有他,斷不會跟他亂說,便也不往朝國這邊跑了。
若是朝國真的有動靜,到時候再撤,怕是得晚。
林小俠曉得這話後,去秦府說了一聲。
方子晨聽完眉頭稍蹙,他想起在京城那會兒,夏景宏似乎有跟他提過一嘴,問他對這事兒有什麽看法。
這會方子晨穆然想起上次他派秦家軍去西北打探消朝國是在四年前開始暗中大量招兵,北契那邊好像也都是同一時間和周邊各國來往,巧合嗎?
先頭方子晨想的簡單,大夏不好惹,幾國可能是想聯手,但由于忌憚或者一些旁的條件沒談攏,于是就拖着,但如果不是呢?
他們還沒一起攻打過來,是曉得西北軍不足為懼,一大原都差點抵擋不住,幾國聯手,西北軍肯定攔不住他們,或者說,攔不了多久,可打到中部後,秦家軍會再任由他們打過去嗎?
不可能。
而且,不用等到他們打到中部,一旦西北軍防守不住,即使調兵乃為下策,迫不得已之下,秦家兵定是也會過來援助的。
秦家軍同周家軍實力相當,如今又養精蓄銳十幾年,實力怕是更精進不少。
但如果,秦家軍一旦被朝國所牽制住呢?
到時指望誰來攻打那些聯合軍?
皇城裏的羽林軍嗎?
可那幫子羽林軍才多少人?而且他們屬皇帝禁軍,首要任務就是保衛皇宮皇城。
當年大原、北契幾國被周家軍打得屁滾尿流,一度打到家門口,差點掀了他們老窩,要不是幾國首領降書遞得快,前前老皇帝又是個昏的,而且打了幾年,也确實‘民不聊生’了,大夏退了兵,要不然大原等國早被周家軍盤幹淨了,如今哪裏還能一直在邊境蹦跶。
可偏偏的,老皇帝明曉得大夏是旁兒國眼裏的大肥肉,卻依舊重文輕武,似乎是覺得即使周家軍已亡,可赫赫名聲依舊能震懾肖小,又或者覺得其實周家軍也并非多厲害,是旁兒小國實力不足為懼,因此才被打到了窩裏,于是乎,大夏這幾十年來能拿得出手的武将寥寥可數。
不過大概也是想到過幾國聯手的可能,為以防萬一,前皇在的時候,曾和北邙和親了。
武将難授,因此觀歷朝歷代,有幾武将是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的?
少之又少,為何?因為能統領千軍又骁勇善戰的軍,實在是少。
武不同文,紙上談兵即可,西北較為貧瘠,國庫不富,根本沒有實力去支撐大型的演練,缺乏物質條件,将領指導不足,加上小國時不時的騷擾,西北軍根本得不到很好的訓練,導致戰鬥素質和戰鬥實力太差。
這些國家是不是也是故意的?
方子晨被自己想的吓壞了,也可能是當年和老媽看甄嬛傳看多了中了毒,如今啥都能想到陰謀詭計上,越想越深以為然,一宿都沒睡着。
媽的,他只是想來涸洲走個過場就回去,可如今來了快一年了,為了對得起那點月例,他一直忙忙碌碌的,恪盡職守,這會兒才發現,當初實在是有些大意了。
也許當初就不該來,呆在京城,大原打過來了也不關他的事,天塌了,還有高個子的頂着,如今好了,他跟那幾個小國就隔着一個吉洲。
若是林小俠說的屬實,四年前就開始籌劃了,那麽憋不了多久,恐怕就該打了。
因為消息剛傳出去,若是秦家一旦得了這種似是而非的消息,不管真假一定會進行部署和防備。
這會兒還沒太大的動靜,秦家定是也一面做戒備,一邊查探虛僞,但消息一刻不得确認,那戒備定是‘松散’的,不可能進行最高級的部署。因為最高級戒備一旦實行,兩國走商的商戶進出不能,那很多人可就得丢飯碗了。
朝國同大夏地理位置也差不多,左右都挨着旁的國家,人屯兵是來打你還是打別人誰曉得。
而且,沒準就是建皇陵呢?
當年秦始皇修建的皇陵堪比大城,朝國皇帝若是想建大型皇陵,征的勞役定是多。
不過大量征兵,屯糧,動靜定是大,這事兒瞞得再好,也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久了,人就能知道你想打的是誰了。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所以,朝國怕是不會憋不太久啊。
秦家是快硬骨頭,難啃,定是要耗費些時間,到時候為預防西北軍調兵支援,西北周邊小國一定會有些小動靜,牽制住西北軍。
如今時不時的打一場,到時候要是打得頻繁了,就能曉得這般肖小是不是聯手了。
要是真的聯手,秦家軍和朝國鬥得‘兩敗俱傷’時,西北小國怕是就要全面發動進攻了。
方子晨想了想,睡不着了,起來給夏景宏去了封信。
這事關重大,方子晨還是沒舍得花銀子,可若是再像上次那般寄信,信件送到京城,估計黃花菜都馊了,最後讓一禁衛軍親自送過去。
還是得征兵。
但一洲兵量總數最多也就萬百來人,一直招兵買馬的,有造反嫌疑,這事兒必須得上報,夏景宏批了,他才能招,不批,他先招一萬人就行了,倒時候真打過來也不怪他,而且,沒準是他吃撐着了有被害妄想症也說不定呢!
畢竟朝國和大原幾國中間隔着個大夏,一南一北,離得遠呢!
……
劉家來了,家裏總是熱熱鬧鬧的,乖仔最高興了,做完了卷子,就拉着溜溜玩,要不是坐他的跳樓機,就是玩方子晨給他新作的陀螺,或者是踩着單車一個勁兒的溜,村裏還是泥土路,坑坑窪窪踩得不過瘾,幾孩子跑水泥路那邊去,一溜下坡,那真是飛一樣的感覺。
先頭乖仔在京城都玩膩了,來到涸洲後單車都還沒踩過,一直跟着方子晨和趙哥兒忙,這會兒又喜歡上了,村裏認識的幾個小夥伴也跟着過來,一大幫孩子在造紙廠跟前水泥鋪出來的空地上叽叽喳喳的,玩得可好了。
乖仔玩具最多最新穎,小哥兒小女娃膽子小,不敢溜車,乖仔就把他的畫畫筆,積木,還有滑板車、扭扭車拿給他們玩。
小夥伴們可喜歡了,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好玩的。
扭扭車是滾滾蛋蛋的,不過這會兒人家小哥兒坐了,他們跟在一旁又蹦又跳的,也覺得很高興,因為人多熱鬧。
這些天,村裏孩子一起來衣裳鞋子一穿,屁股着火一樣,就往外頭沖,想着要去玩,乖仔的單車和扭扭車實在是太好玩了,聽說是大人親自給乖仔小少爺和滾滾蛋蛋做的,他們真是羨慕,中午要餓死都不願回家,一天天的,不管刮風下雨,都在造紙廠這邊玩了,那笑聲隔得老遠都能聽到。
婦人們中午只能過來送飯了,倒也不惱,畢竟孩子看着是實打實的開心,而且他們也不光是玩,歇息的時候,溜溜和乖仔還會教他們認字。
如今家裏的孩子都會寫好些個大字了,可不得高興。
趙哥兒偶爾會來這邊看一下,感覺這些小子都像野猴一樣,個個的小喇叭,失心瘋,招魂一樣,老是大喊大叫,也不知道喊個啥,還好的是來這邊玩了,要是在村裏,怕是一些老人家想午睡都不得行,到底是在村外頭有些不安全,怕着外頭人來了麻袋一套将人弄走,趙哥兒特意交代造紙廠守門的兩禁衛軍多看顧兩眼。
老王頭昨兒大半夜就和兩個孩子拿着個油燈拉着板車往平詳村這邊來了,這要是有牛,拉的就輕快了,可人來拉,那可真是難的咧,特別是上坡,這會兒大兒子在前頭,老王頭和二兒子再兩旁推着,板車上堆着幾袋紅薯,重得很,而且三人拉了大半來天,已是筋疲力盡。
這會兒喘着粗氣,臉上都是汗,大兒子兩邊肩膀更是被麻繩勒得通紅,有些地兒甚至還破了皮。
他佝偻着背,使盡了力,可還是感覺那板車似乎在一個勁兒的把他往後頭拖,突然板車像是被誰推了一下,輕了起來。
老王頭和二兒子也感覺到了,往後頭一看,一小孩正幫着推,人小小的,可力氣是真的大,那板車車輪子都咕嚕嚕轉起來了。
“謝謝你了小娃子。”老王頭暗暗有些心驚。
乖仔看他,也認出來了:“王爺爺,系,是乖仔呀。”
趙哥兒最近嚴抓他話,再是說不标準,就不給他吃雞了,乖仔還是有點怕的。
可村裏孩子大多都是這樣,說話夾着濃重的口音
“啊?”老王頭和二兒子不聽他軟糯糯的聲音,差點都沒認出來。
幫忙将板車推到了平地上,乖仔又噠噠跑回去坐着單車哼哧哼哧追了上來。
“王爺爺,你們是來找乖仔地父親嗎?”
老王頭“嗯”了一聲。
乖仔看出他們頗為疲倦了,指一旁的空地兒,道:“那你們先歇一會,我去喊幾個伯伯來幫你們。”
乖仔話落,咻的蹿走了。
老王頭和兩兒子沒見過單車,可看它載着人不用牛拉卻還能跑那麽快,都覺得驚奇,張大了嘴。
幾人也确實是累,便在路旁坐下了。
“乖仔小少爺當真是好。”二兒子突然說。
可不是。
剛才乖仔小少爺在他們後頭,沒認出他們,見着他們推車辛苦,便過來幫忙了,換了旁的孩子可就難說了。
是大人家的孩子,可卻是沒半點的心高氣傲,對誰态度都尊重,連着他們,也是爺爺伯伯的喊,別的少爺會這般嗎?
不會,因為喊了掉價。
有些心性傲的,甚至見着老人家,只會呵一聲老不死別擋道。
這就是教育的真正意義。
先做人,再做學問。
兩個禁衛軍很快就來了,溜溜踩着單車,乖仔跑在後頭跟過來,還帶了水。
老王頭喝了水,才伸着粗糙的樹皮一樣的手摸摸他:“小少爺,你臉咋的回事啊?”
乖仔摸了一下臉,心有餘悸的說:“被馬蜂蟄的。”
“哎呦,少爺你怎麽這麽不小心,還疼不疼啊?”
乖仔搖着大腦瓜子:“不疼了。”
王老頭是來送紅薯的,全村都托了他送來。
趙哥兒看了一下,紅薯大個些了,四五兩是有的,比着先頭只雞蛋大要好一些。
王老頭笑了:“方夫郎小瞧了,哪裏是好一些,是好太多了,我們種了幾十年紅薯,沒哪年這般大過呢!都是托了您和大人的福。”
趙哥兒不敢當,他都沒做啥。
方子晨對着幾袋紅薯若有所思。
紅薯這玩意兒,當真是不太好賣的,他先頭曾經在農莊吃過一頓紅薯葉炒的菜,紅薯能不能拿來做菜,他是不懂的,也沒聽說過,就知道這玩意兒可以烤,可以煮。
但人都是頓頓的大米飯,誰是頓頓紅薯呢?
這不好賣啊。
若是安和村這些村子以後不種紅薯改種莊稼······
也是有銷路,涸洲黃家就是專門收購從老百姓這兒低價收購糧食,然後高價賣到溱洲等地去。
化肥做出來了,以後賣的糧食怕是會更多,源州那邊一斤米十二文,扶安鎮是九文,如今黃家給的價也不過一斤四文,以後賣的多了,供大于求,價格怕是會更低。
方子晨捏了捏眉心,道:“明年開春,你們是想種莊稼還是想繼續種紅薯啊?”
自然是莊稼。
大米貴,又好賣。
紅薯賣不動,吃的人可不多,往常都賣不動。
能種莊稼可是他們幾代人的夢想。
老王頭不曉得他作何這般問,老實說了:“想種莊稼。”
化肥這事兒可傳過去了,各個村如今都想把地‘改’成水田,因為水田要蓄水,這攔水的田埂就得做起來,先頭都是種的紅薯,有些地兒根本就沒有田埂,只有過人的小道。不過有些也把那專門走人的小道喊做田埂。
大家是迫不及待想快點到開春,好快快種莊稼,莊稼種下去,六月收了,就能賺一筆銀子了,各個都高興,村裏人都是興高采烈的,幹活都是使不完的力。
先頭送了一趟過來,如今卻是又送了一趟過來,那麽遠,幾十裏路,怕是大半夜就得出發了,還拉着板車,不知道多辛苦,方子晨上次說以後不用再送過來了,人還是要送,老百姓淳樸着呢!
老王頭走了。
他前腳出門,後頭下興村的又來了。
也是送的紅薯。
這會兒幾大袋堆在房裏。
劉家一家這會兒才曉得他們路上聽的消息少了,不全面,方子晨先頭還給人炸山引水,赴南剿匪,來了涸洲一年,可不是只修了水泥路這一事兒。
化肥劉家也聽着村裏人說了,也是暗暗稱奇,覺得這趟來的沒錯了,方小子這一身本事,溜溜要是跟着學點皮毛,都夠受用一輩子了。
隔天趙哥兒和周哥兒幾人帶着三袋紅薯去了河邊洗。
秦家院子裏沒水井,往日用水都是挑的,紅薯外頭泥多,一兩擔水可是洗不幹淨,去河邊洗方便些。
周哥兒撮着紅薯:“是要煮了吃嗎?”
乖仔确實是挺喜歡吃紅薯的,可一次洗三袋,怎麽吃得完。
“不是。”趙哥兒道:“做紅薯粉。”
周哥兒手一頓:“什麽紅薯粉?”他朝劉嬸子看,劉嬸子搖了搖頭,她也不曉得,沒聽說過。
趙哥兒道:“我也不懂。”
周哥兒:“······”
乖仔不去玩了,也跟着來洗,當下就道:“乖仔西道。”
趙哥兒無奈:“是知道。”
乖仔哦了一聲。
他說話很晚,以前就兩個人,他說的少,後來叭叭叭的,可一直在換地方,乖仔總是受影響。
方子晨不覺得是孩子有問題,發音不準、發音習慣不好,或是在學說話過程中受到語言環境的影響都能引起這些問題,各地區的方言不同,即使說官話,那音調也多是不一樣,孩子的接受程度的快慢也會不同,就會有發音不準的現象,特別是一些較複雜的音,這都屬于正常的生理發育現象,慢慢矯正引導就好了。
可先頭都在忙,孩子還小也沒覺得有什麽事兒,乖仔自己也聽不出自己說的和旁人有什麽區別,如今松快下來了,趙哥兒便想着開始慢慢糾正一下他。
溜溜這會兒正在家寫卷子,是乖仔先頭寫的,趙哥兒找到了魏娘子,讓她幫忙把卷子題目重新抄寫一遍,魏娘子是識得些字的,以前樓裏有人教,琴棋書畫多有涉及。
溜溜剛潇灑了沒幾天,就得寫卷子了,他唉聲嘆氣的,覺得生活對他不太友好,方叔叔開的卷子老大難,他以前腳趾都用上,也是算不出來,一張卷子他能寫一早上,這會兒厚厚一沓,他看着都心慌氣短,手裏的爆米花也沒了味道,但還是乖乖去寫了。
周哥兒笑了,問乖仔:“那你跟周叔叔說說。”
乖仔道:“紅薯粉就是拿紅薯做的粉,我們把紅薯洗幹淨,再揉吧揉吧,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就闊,就可以做出紅薯粉鳥,周叔叔,紅薯粉很好吃哦。”
說得好像他已經吃過了一樣。
旁兒幾人聽得想笑,唐阿叔問他:“你吃過啊?”
“沒有。”乖仔說:“但父親說好吃,那一定就是好吃,父親說的話,沒有錯。”
方子晨自己不會做吃的,但看得多,說了趙哥兒總能摸索着做出來,哪次做的不好吃?
鴨脖奶茶這些,哪樣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