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那小厮聽了這話就想跑,方子晨速度比他更快,小厮只覺得一黑影閃過,帶起一陣風,然後······方子晨已經攔在他跟前。
“想跑?”
“我······”
方子晨直接揍了他幾下,又将人提起來摔到地上,問趙哥兒:“他哪只手推的你?”
昨兒推搡掙紮間,混亂一片,趙哥兒哪裏還記得,他眼珠轉了轉,剛喝了兩口綠茶,這會就不得了了,他指着小厮的左手道:“好像是這只。”
方子晨二話不說,一腳踩下去。
那小厮嚎叫着,只覺手骨幾乎要斷了。
孔志身子都不由一縮。
趙哥兒又道:“夫君,我好像記錯了,不是這只。”他指着小厮的右手:“應該是這只。”
乖仔胡亂附和:“對滴對滴,就系這只,他愛推仁,助纣為虐,父親打他,給爹爹報仇。”
方子晨二話不說又踩了下去。
後院正幫盯課的兩小厮聽見了聲,尋了出來。
之後就是溜溜所見的了。
……
方子晨的名在文人圈裏那是如雷貫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孔夫子聽過幾耳朵。
方子晨來的第一天,并未說全名,而孔夫子瞧他氣質雖好,但源州世家子弟他都識得,只當方子晨是商戶之子,于是也不屑詢問。
如今一聯想,孔夫子就曉得對方是什麽人了。
孔志卻并未多想,還囔着要報官,遭孔夫子呵斥,他甚是委屈。
“爹,您是懼他?他乃秀才,您也是,何需如此?他無辜傷我,我要求一個公道。”
“你閉嘴。”孔夫子又呵了他一聲,但也覺得兒子說的有理。
同是秀才,若真上了衙門,誰怕誰?
對方兒子如今四歲,尚一白身,他兒子卻是已有功名在身。
不過事兒鬧大了,傳出去,與私塾或個人,面子總歸是不好看。
而且方子晨小三元,按往常慣例,此人若是不驕傲自滿,未來能走到何種地步尚未可知,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他看向乖仔,只道方子晨年輕,不知教導孩子,他對乖仔嚴苛,其實都是為了他好。
“你們小年輕寵孩子,不忍見其受半點苦,老夫倒也可以理解,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老夫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對于孩子,該如何教導,如何獎罰并進,老夫都是有分寸的。”
“還有分寸?你有分寸還把我兒砸打成這樣?吃的鹽比我吃的飯都多?”方子晨一笑:“那你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孔夫子不曉得他這話何意,但觀方子晨神情,他自覺不是好話。
“那你即是不服我如此管教你兒子,自當來找老夫,作何傷我兒子?”
“一報還一報啊!禮尚往來懂不懂?”方子晨朝他伸手:“把我前兒交的銀子還我。”
“你······”
“還我,不然我連你也打。”
孔夫子都氣壞了:“你乃當真有辱斯文,品德不端。”
“對對對。”方子晨插着腰:“你最端,瞧不起哥兒又瞧不起女人,你不是你娘生的啊!連自個娘都瞧不起,你最是品德高端,我比不上。”
孔夫子氣得胸口疼:“你莫要胡攪蠻纏。”
“我纏你妹。我要是你娘,當初就應該把你塞茅坑裏做肥料。那天你說我夫郎,我尚且忍你,但你以為我是怕你嗎?我只是不想跟你個老不死的計較罷了。”那天趙哥兒沒讓他鬧,他也知道,這兒就是這樣了,這地兒大家多是這麽個想法,他鬧了,傳出去,他便沒有理,站不住腳,可今兒不一樣,他是替兒砸尋理來的,不論他說什麽做什麽,都往這事兒上推就行了。
方子晨又把手朝前伸了些:“銀子還我,少他媽的一文,我就給你一巴掌。”
孔夫子:“······”
孔夫子年輕時身邊接觸的多是文人,後當了夫子,走到外頭大家對他是恭恭敬敬,他未曾遭遇這般胡攪蠻纏之人,氣得胸膛起伏不定。
乖仔見他似乎要闕過去的模樣,還笑呵呵的,朗聲道:“老禽獸要氣喜咯~他要下地獄找他祖宗西團圓飯鳥,父親懲奸除惡,替天行道,系大英雄。”
方子晨摸摸他的頭,欣慰道:“兒砸,你終于用對了一次成語。”
趙哥兒見着孔夫子一副遭受奇恥大辱,臉紅脖子粗的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孔夫子:“······”
什麽叫老禽獸?
什麽叫懲奸除惡替天行道?
什麽又叫用對了?
這父子倆是把他當何許人也?
過分,簡直是過分。
乖仔還在笑,聲音清脆:“老禽獸死鳥,乖仔要尿他墳頭,滋他。”
孔夫子聽聞這等大逆不道之言,捂着胸口,踉跄了幾步,而後往後一倒。
“爹!!”
小厮驚慌失色:“老爺,老爺~”
他在孔夫子人中掐了一下又一下,片刻後孔夫子微微掙開了眼,他似乎一下虛弱又憔悴了很多,瞧着,好像一副随時要斷氣的樣子。
方子晨:“······”
方子晨不敢久待,趙哥兒也驚了,餘光瞥到孔志,見着他腰間的有些鼓的荷包,趙哥兒朝着荷包伸手,孔志察覺他意圖,扭過身子試圖躲閃,趙哥兒拿過火鉗一舉,孔志敢怒不敢言,不敢再動了,趙哥兒一把扯了過來,裏頭正好裝了些銀子,他從荷包裏抽了張銀票又數了十兩銀子出來。
孔志今兒回來除了吃飯,另一點就是為了拿銀子,方才課間孔夫子剛拿了銀兩給他,放荷包裏都還沒捂熱,如今,競是被個哥兒給搶了。
趙哥兒拿着火鉗小跑到方子晨跟前,催道:“夫君,我拿回銀子了,我們快走。”
方子晨猛然點頭:“對對對,我們快走。”
兩人馬不停蹄,從私塾裏跑出來,直到走遠了,方子晨後頭看了一眼,拍着胸口還心有餘悸。
媽的!
差點把個老頭氣死了。
真是罪過罪過。
不過······他看向趙哥兒:“趙鍋鍋,論坑人,還得是你。”
那天他就交了三十兩,趙哥兒一下就搶了六十文,直接賺了一番。
趙哥兒道:“我們這麽一鬧,溜溜肯定也是待不下去的。”
溜溜是方子晨帶着去的,方子晨把人兒子打了,乖仔又把人氣了個半死,溜溜再待私塾裏,照孔夫子那心性,怕是不好過。
溜溜定是不能再去了。
趙哥兒就把他那份束脩也拿了回來。
方子晨點點頭:“也對。”
旁邊有個老漢扛着冰糖葫蘆在叫賣,方子晨喊了人一聲,買了兩串,想着先給趙哥兒和兒砸填填肚子,把一根遞給趙哥兒,方子晨同他說着話,然後動作又很自然的把一根往懷裏遞。
往常這時候,乖仔定是急急接過,然後甜甜一聲:“謝謝父親,乖仔愛愛你。”
然這會冰糖葫蘆遞了半響,也沒見着人接,方子晨詫異的低頭一看,懷裏空空如也。
再往地上看,也沒見着人,方子晨眨眨眼朝趙哥兒看去,趙哥兒臉頰鼓囔囔的,似只貪食的小松鼠一般,吃得正起勁,見着方子晨呆立不動,一味的看着自己,他也停下了腳步,略顯疑惑。
“夫君,你怎麽了?”
方子晨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吞吞吐吐:“兒砸,兒砸······好像被我們忘,忘在死老頭那了。”
趙哥兒:“······”
兩人又馬不停蹄奔了回去,到了私塾外頭,見着乖仔正蹲在私塾對面的街邊,小小的一坨,兩手還伸在胸口,跟前若是擺個碗,那跟要飯的就毫無差別了。
方子晨和趙哥兒心裏虛得緊。
乖仔見着他們眼睛就是一亮,猛然站起來就朝趙哥兒沖過去。
“父親,爹爹,你們西莫跑快快滴,乖仔都追不上你們咯~”
趙哥兒眼神躲閃,都沒敢瞧他,他以前從不這樣,可這一年多來,這樣的事兒他已經犯了好幾次了,心裏沒點愧疚是不可能的。
瞧着他自責的樣,方子晨把糖葫蘆遞給乖仔咬了一口,哄了他一句,這才輕輕撞了趙哥兒一下。
方子晨也曉得趙哥兒為何這般。
以前就趙哥兒一個人護着乖仔,馬家人對乖仔不好,他是不敢讓乖仔離開他身邊半步,心一直懸在他身上,時刻提心吊膽,後來方子晨來了,多了一個人保護孩子,他歇了口氣把心收回來的同時,也暴露了本性。
到底是還小,才二十,能有多成熟?一忙一急的時候,腦子就不好使了。
方子晨自認記性無敵,但剛才他也沒能記得兒子。
這會見着乖仔吃着糖葫蘆,一副沒心沒肺,有吃就萬事大吉的樣子,心裏也有一丢丢的虛。
“兒砸,剛你沒受欺負吧?”
“沒有呀。”乖仔墊起腳,又咬了一口糖葫蘆,才含糊不清的說:“爹爹和父親跑,乖仔也跑,不過爹爹和父親跑快快滴,乖仔追出門就不見你們鳥,乖仔就坐這裏等。”
方子晨摸摸他的頭:“對了,就是要在原地等,你若是亂跑,爹爹和父親回來就找不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