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周哥兒一邊收拾衣裳和被褥,一邊朝院裏望:“娘,那谷子和玉米都沒曬好,怎麽辦?”
劉嬸子正在收碗筷,怕路上颠碎了,她正在外頭同稻草包,聞言沉默了下,道:“都帶過去吧!免得到了源州,趙哥兒還得花錢買,外頭賣的糧食可貴了。”
商戶從他們這兒低價收購糧食,又高價賣出去,劉家田地不多,收回來的谷子都沒幾袋,往年曬幹了,繳稅後,剩下的都不夠吃兩月。
劉嬸子想了想,谷子這會也半幹了,帶到源州,幾家人一起,不到一個月也就吃完了,不那麽幹也行。
今年秋稅她不打算交糧了,送了銀子到村長家,讓官差來時,他幫忙交一下。
若是不遇上大旱大澇的,往常地裏的作物收成出入都不大。
給醉宵樓送菜這路,周哥兒找到楊銘逸,說這事兒給杜小度家做行不行。
過年時,楊銘逸去杜家吃過飯,吳哥兒又在後廚幫忙,都是認識的,自無不可。
吳哥兒的孩子已經大了,杜老太可以背着他下地,種菜倒也不是什麽特別累的活兒,加上能賺銀子,杜老太做起來,都有使不完的勁,天天都要去淋次菜。
菜苗澆水澆的多,不只長得快,吃起來也會更嫩,口感更好。
知道這事兒時,周家是氣得不行,方子晨雖是沒在村裏了,但他們也不敢鬧,源州和村裏也不算得太遠,他們如果鬧了,周哥兒讓村長帶句話,方子晨怕是都要摸黑直接殺回來了。周家人只能在自家院子裏不停的罵罵咧咧,直說周哥兒沒良心。
以前不給他們送,那是因為劉家也要過活兒,也要賺銀子,可如今呢?都有更好的出路了,都能搬源州去了,咋地不把這活兒讓給自家人啊?這不是沒良心是什麽?
周遭幾鄰居聽見了,暗暗搖頭。
不能說周哥兒沒良心,當初周家要是沒上門鬧,不說那些戳人心窩的話,照劉家和周哥兒那性子,有好事兒,定是會想着自家人的。
如今這般,只能說是自己作的。
趙哥兒要在店裏忙,給周哥兒找房的事,只能喊了方子晨去做。
方子晨正在屋裏做畫筆,聽了這話,眼皮都不掀一下。
“給劉小文去啊!”
這人不是在呢嘛!這種事,兒子的不跑,他鞍前馬後的跑什麽?畢竟是別人住的,也不是只住幾天,長居的話,還是選個合心意的,這才住的舒心,劉小文是人兒子和丈夫,對他們喜好應是清楚,他出馬要是選了不合心意的,還難搞。
趙哥兒啃着雪糕,坐在他旁邊:“小文不能去。”
他都沒說完,方子晨先不高興了。
“他怎麽的就不能去了?又不是去吃屎。大熱天的,你心疼人啊!”
趙哥兒先是怔了一下,見方子晨瞪着眼,氣鼓鼓看他,反應過來,不由笑了。
“你今天喝醋了?味道這麽大?”
方子晨哼了一聲,斜他一眼:“醋味不大,你就該哭了,我也就稀罕你才這樣,我要是對別人這樣,某些人怕是要急得撓牆了。”
趙哥兒聽了這話就高興,起身坐到方子晨的腿上,攬着他脖子,他嘴巴涼嗖嗖的,凍的冰紅,親在臉上,那涼氣卻是稍瞬即逝,方子晨體內應激似的,燃了起來,試圖去抵禦。
他只覺得血液都在沸騰翻湧,見趙哥兒親了一個就不親了,放下手中的活兒,在他腰側那捏了一下。
“親一下又不親了,你也就這點本事,有能耐,你多香我幾個啊?”
趙哥兒埋在他脖頸處呵呵的笑:“那親多少個,才算有本事啊?”
“把我親得分不清東南西北,我就算你有本事。”方子晨往後靠在椅子裏:“來,使勁的蹂/躏我吧!你千萬不要對我憐香惜玉啊!”他指着左邊臉頰:“往這兒下死嘴,來吧,baby。”
趙哥兒笑盈盈的,捧着他的臉親,鬧夠了,才趴在方子晨的胸口上,道:“小文不能去,是因為我怕他去了就回不來了。”
他把劉小文之前的事兒一說,方子晨都噎了。
這絕對是個人才啊!
源州四通八達,小巷子也是繞來繞去,照趙哥兒所說,劉小文一出去,沒準這一走,又跑京城去了。
方子晨嘆了口氣。
“我帶他一起去吧!有我在,他鐵定丢不了。”
趙哥兒:“嗯!也可以。”
方子晨領着劉小文走了,還是找的之前那個牙行管事。
尋常生意送上門,那必然是要高興的,可這會見了方子晨,管事的臉色愁苦,但又有點高興。
趙哥兒開店後,管事的去看過了,店裏生意用門庭若市來形容都不為過。
這幾天,雪糕和鴨脖、泡爪的名兒在源州城裏都傳遍了,就這,還說鋪子的風水不好?
管事的覺得自己被涮了,可聽人說,租他鋪子的是個秀才郎,他頓時不敢找上門去了。
派人出去細細打聽,哎呦,是先頭那個拉稀的院試榜首,管事的就高興了。
原就當是吃了啞巴虧,可這會卻不一樣,以後人秀才郎若是往上走,做了什麽大官,那他這鋪子可就夠吹了,這麽一想,好像又不虧了。
這會人尋上門,不是買奴仆,便是又要找屋子了。
可得警醒點,不能又讓人驢了去。
聽說要租房,管事的立馬領着方子晨和劉小文看了幾處院子,都是兩房的,且都在香淩街上,不過不靠近主道,都是在人鋪子後頭。
靠近主道的,都是帶着門面,可做生意,價格就貴了,後頭的屋舍擠擠囊囊的,有些被四周高牆圍着,采光還不算得太好,牆面還長滿了青苔。
劉小文沒什麽要求,只想着夠便宜,不漏雨透風,夜裏有個歇腳的地兒就行了。
乖仔都去讀書了,劉小文也想着等溜溜來了,也找家書院送他去。
讀書廢銀子,他想着能省就省。
看了幾處房子,感覺好像都差不多。
畢竟是租的房,人為的故意損壞了是要賠的,因此先頭的租客住都小心,方子晨問劉小文意見,劉小文說讓他拿主意。
最後方子晨選了一處最靠近自家鋪子的地兒,這裏兩間房,外帶一堂屋,以後可以改了,讓溜溜住,而且采光也好,起碼亮堂,像先頭看的那幾處,被人院牆圍着,一開門進去,大中午的,房裏也是黑漆漆。
這兒作價一月九百文。
劉小文聽完管事的報價,都瞪大了眼。
方子晨是任人喊多少就給多少的主嗎?
那定然不是啊!
當下就同人砍起了價:“管事的,你這不誠心啊!少點吧!”
管事的拍大腿:“哎呦,方秀才,這價我真是不賺你什麽的。”
“你驢誰呀?”方子晨說。
劉小文就看着他倆你來我往的噴口水,先時方子晨總一副風光霁月的樣,劉小文同他相處不久,還有些怕他,覺得人同自己不是一個層次的,有差距,這會見了人這般接地氣的砍價,那架勢,村裏的鐵公雞來了,怕是都要望塵莫及,劉小文頓時覺得,這人和自己,好像也沒什麽不一樣了。
方子晨是有備而來,自帶‘酒水’,口幹了,呼嚕嚕灌了幾口,又同管事的殺起來,管事的毫無準備,這會是口幹舌燥。
他想掉頭就走,這生意大不了不做了,但方子晨扣着他的肩膀,朝他笑。
他沒說話,但管事的總感覺,人的未言之詞是:‘你敢走一步試試?試試就逝世。’
方子晨這身份,他也還真不好走人。
管事的不松口,想讓方子晨先‘知難而退’,可罵街似的你來我往砍了快兩小時,管事的不由松口了。
不松口能怎麽辦?
除非死,不然今兒怕是都走不出這地兒。
最後以六百五十文的價成交了。
方子晨同人簽了契書,劉小文這會還身無分文,方子晨幫墊付了兩月,而後心滿意足的領着人回去。
也是巧,房子剛租好,隔天下午,劉嬸子一家就到了。這會店裏的冷品剛賣完,客人剛松散下來。
河西順道送了辣椒過來,四大麻袋疊着,估計得有幾百斤,又加上劉家大大小小的包袱,老牛都累得猛喘氣。
趙哥兒在門口正巧看見,趕忙迎了上來。
“趙叔叔。”溜溜從車上跳下來,朝趙哥兒撲過去。
趙哥兒摸摸他的頭:“來了?路上辛不辛苦?”
自是辛苦的。
午間太陽又曬又熱,上次方子晨還帶了綠豆糕解暑,劉家除了帶的一葫蘆水,和幾包子,就啥子都沒有了,而且村長牛車趕的是穩穩當當,又怕累着牛,都不怎麽趕,河西個年輕人,那牛趕得跟飙車一樣。
他自個坐習慣了,也不覺得什麽,加上粗心,劉家四人,老的老小的小,一路下來,被颠得骨頭都要散架了,後來還是劉叔頂不住,讓他慢些。
趙哥兒将他們迎進屋裏,劉小文正在院裏拔鴨毛,聽見動靜,擡頭一看,眼眶瞬間就紅了。
“爹,娘,周哥兒~”
劉嬸子擦了擦眼,不确定般:“小文?”
劉小文站起身,一手鴨毛,看着近乎滄桑,衰老到不敢認的劉嬸子,掉了眼淚:“是我啊娘~”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