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村長三人嘴巴都張大了,木愣愣的,半響都沒反應過來。
真考上了?
而且······而且,還是第一名。
這,這~
劉叔一個激動,拉住那人:“真,真的啊?”
這是質疑。
讀書人清高又自大,但凡換個人,這書生可能當場甩袖一把直接走人了,可這會卻是沒有。
他耐着性子:“自然,這上頭寫了名的,不可能看錯。”
再三确認後,村長三人有些飄飄然,費了勁兒,擠出人群,正巧看見方子晨跟着趙哥兒站在外頭。
劉叔最是耐不住,當下跑過去:“方小子!”
“啊······”方子晨看他臉紅彤彤的,呼吸很是急促,衣衫不整,頭發淩亂,趕忙扶了一把:“叔,您沒事吧?你們怎麽來了?”
“來看榜。”村長這會反應過來了,笑呵呵的,喜得不行。
他大兒媳當年給他生了個大胖孫子,當時也高興,可卻不及這會。
他重重拍了拍方子晨的後背,老大欣慰的道:“你小子,行啊!”
趙哥兒吶吶的,問:“······真中了?”
“嗯!”村長回:“還是第一名。”
第一名······
趙哥兒耳廓被腦中巨大的嗡鳴聲震麻了,有一種如在夢中的不真實感。好一會兒,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的夫君,真的考上了。
他震驚得的眼神有些失焦,激動着,喘息着看向方子晨,他主動湊近他。
“·······夫君,你考上了。”
“我知道啊!”方子晨的目光維持着清明,鎮定自持,道:“我剛都說了。”
趙哥兒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說:“可你是第一名。”
他從沒想過方子晨能考第一名。
他去科考,趙哥兒對他最大的期望便是榜上有名即可。
家裏有個讀書人,趙哥兒對科舉這方面的事兒就多關注了些,先不說從九歲就下場,考了二十多歲還沒考上的王書生,便是全鎮最有名的安和書院,裏頭的童生一個巴掌也是數得過來。
人家寒窗苦讀數十年,他夫君之前雖讀過書,認得字,可上回方子晨跟他說了,他那兒學的跟大夏的不太一樣。
所以真正算起來,他夫君拿起書到現在,都未到半年時間呢!
而且······縣試時,還睡得腿都麻了!
如此種種,他就沒敢奢望什麽。
即使能上榜,應該也是最末端,可這會,卻是第一名。
怎麽能叫人不激動。
“我知道啊!”方子晨說。
趙哥兒看着他,眼神中的崇拜之色毫無掩飾,直白而□□,這會仰着頭,像是把自己視為神明一般,方子晨看着趙哥兒,那兩片開合的嘴唇此刻紅得滴血,臉色因為激動,微微漲紅,仿佛熟透的蘋果,沾了水,泛着潤澤的光,他嘗過,趙哥兒的唇是甜的,軟的,要人命的。
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一樣,天真而誘人。
方子晨通體舒暢,牛逼哄哄,感覺有些輕飄飄,但他謙虛慣了,道:“第一名而已嘛!又不是什麽大事兒,瞧把你激動的,你要學會習慣。”
村長瞪着眼道:“這還不算大事?”
他都想好了,回去要殺兩只雞,開宗廟,慶祝一般。
方子晨雖不是河家人,可落戶在小河村,小河村以後便算是他的祖籍。
宗廟,是全村人的宗廟。
方子晨咽了咽喉嚨,微凸的喉結上下滑動,擺擺手,無所謂的說:“這真不算什麽,也就是我的常規操作。”
這會人多,歡呼聲,痛苦聲,道賀聲,接連不斷。
方子晨說:“我之前都跟你說過了,讓你安心,科考對于我來說,那就跟吃飯睡覺喝水似的,沒什麽難度可言,你偏不信我,急慌慌的,這會······”
方子晨原本想說這縣考搜易洗。
那幫書生雖寒窗苦讀數十年,可他也是九年義務教育。
況且,他兩歲開始,養父母招的海龜保姆就開始給他‘啓蒙’了,後來三歲進了幼兒園,自那後,手上就沒離過書。
他懶,所以別人要背多遍的書,他立求看過即背過。
在校十幾年,他接受的教育,看過的書,是別人的幾十年。
毫不誇張的說,他能甩安和書院那幫家夥一大截。
縣考,難度也不過跟中考相似。
他一個高材生,若中考都過不了,那真是撞牆死算了。
個縣考而已嘛!
考個第一名,随随便便的事。
這會周邊難保有那落考的學子,方子晨也懂事兒,說大話聲都小了,也沒說些別的,也不敢說,說了,那就相當是往公廁投石一樣,難免引起公憤。
趙哥兒捂住他的嘴:“你別說話了。”
方子晨笑了起來:“怕我嘴太賤,被人揍死啊?”
趙哥兒:“······”
村長:“······”
河大愣和劉叔搖搖頭,無奈的笑了起來。
這小子,口氣是真的大。
不過還好,本事也是一樣大。
不然······忒丢人。
村裏那些說他不自量力,笑話他不知幾斤幾兩的人,這會可得閉嘴了。
趙哥兒道:“你知道就好。”
“放心,我有分寸。”方子晨說。
方才跟他們起矛盾的書生,正焦慮的站他們一側邊。
有個十二三的書童從人群裏擠出來。
舉手高聲喊道:“少爺少爺,中了,中了······”
那書生往前走的兩步,抓住他書童的肩膀,來回搖晃。
“我中了?”
“是的。”書童道:“恭喜少爺,恭喜少爺。”
“第幾名?”書生問。
方子晨側頭看過去。
書童被抓得生疼,指甲似乎穿破了衣裳刺進肉裏,他卻沒敢表露分毫,只是喜道:“第五十六名。”
書生聽道這,頓了一瞬,不過很快就笑開了。
名次雖是不如意,可好歹是中了。
“喲······”方子晨的聲音插進來:“第五十六名,倒數啊!”
那書生笑道:“雖是倒數,可也名在榜上,不像有些人······”
“有些人怎麽了?”方子晨說:“你先問問你書童,問他第一名叫什麽。”
書生朝書童看過去。
這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很濃,書童立即道:“叫,叫方子晨!”
這名兒陌生,不是書院裏的同窗。
也不是私塾裏的······
他錯愕的擡眸望向方子晨,就見他抱着胸,笑得極為欠揍。
“是······是你!”
方子晨點頭:“是呀。”
書生:“······”
這種事兒,沒人敢冒充頂替。
方子晨搖頭晃腦:“我是第一名,你也是第一名,啧······這什麽緣分。”
血液似乎倒湧逆流。
臉上發熱發漲。
那書生頭都沒敢擡,拉了書童就要走,肩膀卻是突然一沉,力若千斤。
側頭一看,一雙冷白皮,骨節分明,細膩修長如竹般的手出現在視野裏。
“想走?沒那麽容易!”方子晨扣住人,腰身略彎,靠近了些,語氣明明熟稔溫和,可傳到那書生耳朵裏,卻似是嘲諷,又像是裹着寒意一般。
“別急着走呀!”方子晨嗤笑道:“剛你不是很嚣張嗎?不是喊我夫郎滾嗎?不是說讓我等着嗎?”
書生腦子要垂到胸口。
方子晨的話,一字一句都像是一巴掌,一下一下往他臉上扇。
他這輩子,就沒這麽丢過人。
他倒數第一名。
人家順數第一名。
中間隔了幾十人,完全沒有可比性。
縣考只是童生考的第一道關卡。
若是府試也過了,那對方就是真真正正的童生郎。
照往年經驗來說,這縣試第一名,府試時只要不出岔子,不半道拉稀,半道昏迷,半道翹辮子,半道看破紅塵突然出家,那府試紅榜上有名便是板上釘釘。
他這吊車尾的,府試上,除非祖墳冒青煙,或者任通二脈突然被打通,不然想要上榜,委實是難。
本來縣試過了,勾着這府試的門欄,他還頗為高興,這會兒······
哪裏還有膽量得罪人。
他彎腰朝趙哥兒做輯,賠禮道歉,方子晨這才松開手:“滾······”
一行人笑呵呵的往回走。
村長說要去街上割兩斤肉,回去好好慶祝一下,趙哥兒直接領着人去了李老頭那兒,割了三斤肉,村長要付銀子時,被趙哥兒搶先了。
這是家裏的大喜事兒,自然得是自己買肉回去,晚上好好做一頓,請大家夥吃一餐,哪能讓人出銀子。
知道他做生意賺了點,家裏寬裕了,而且理也是這麽個理,村長也就沒搶。
一路回去都是笑呵呵的。
……
另一邊,衙門裏。
負責監考批卷的考官正在收拾包袱,準備返程。
科舉在各個朝代負責的部門皆是不同。
主考官乃禮部侍郎,官從正三品。
照理說,這種大官兒,應是日理萬機,就算主持科考,也應當是院試往上之類的,來主考縣試,頗有些‘大材小用’。
這主考官中年樣貌,五官立體,輪廓深邃,模樣很是出衆,乃是前皇再位時欽點的探花郎。
狀元、榜眼、探花,乃科舉之路高端最為惹眼的位置。
是廣大書生究其畢生的夢想。
有傳言,這主考官黎大人當年學識不輸狀元郎,按其成績以及殿試上的表現,遠遠超過當界狀元郎,但最為出衆的三人中,一個上了年歲,一個學識頗佳,卻五官端正平平。另一個,即黎大人,文采過人,樣貌過人,當得狀元。
皇帝思想向後,卻點了黎大人做探花。
實在沒得法子。
這探花,乃是前三首的門面擔當。
除了黎大人,其他兩人皆是不能擔此大任。
這會整理好,縣令安排送行的馬車卻是還未前來。
黎明前突然朝身邊人問道:“自此縣首乃是何許人也?”
殺雞焉能用牛刀!
縣試批卷,這事兒難度不大,皆有同行下屬執行。
有人道:“回大人,縣首乃是一名叫方子晨的小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