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馬家這會可慘了,房子塌了還不算,堂屋隔間堆放的今年新收上來的糧食全被炸了個精光,一粒都沒留,農家人一年下來就指望這點糧食過活,現在······要命了。
馬大娘幾妯娌從半夜開始就一直哭天喊地的,這會兒都還沒停下來。
趙哥兒只覺得該,心裏那口氣算是出了。
馬家亂糟糟的,堂屋和廚房一夜之間成了廢墟一片。
他們家就這兩間屋子不住人,方子晨制作炸/藥的時候,其殺傷力都是精算好的,說要炸馬家一畝三分地,那肯定就是一畝三分地,絕對不會多一分或少一分。
但他沒算到,馬家後院還養了一頭老母豬和十幾只小雞,這些本來都是養着留過年的,這下好了,全被碎石砸中,死光了。
那老母豬養了好些年,一年能産二到三胎,而且它也争氣,每次都是胎胎十二只。
村裏的老母豬都是豬草喂的,不長什麽肥肉,肉也老,賣不上價,馬家人原先老稀罕它了,這會挂了,哭得要死。
方子晨知道自己傷害到了頭無辜的老母豬後,傷心了兩秒,道了一句:“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村裏上了年紀的老大爺老大娘來馬家看了一圈後,見其燒焦的土地,搖搖頭,只覺得馬家這個樣,是造孽太多,老天看不下眼,特派了雷公來劈的。
這話一傳出去,村裏人都信了,馬大娘挑水時聽了一耳朵,呸了一聲,當下對指着她說悄悄話的婦人道:“造孽,我們造什麽孽了?你給我說清楚,不然今兒別想走。”
她心裏煩着,正想找人發把火。
那婦人道:“還要我說,你們自己做了什麽,自己不知道?”
“就是,”有個老夫郎幫腔:“你當家的當年要淹死乖仔,你們一大家子對趙哥兒也是又打又罵,你們自己數數,有幾次差點把他打死了?趙哥兒先不說,乖仔那麽小的孩子,你們也下得去手,沒人性的東西,看吧,這報應不就來了。”
“我聽說啊!某些人前段時間還哄騙小孩去山裏抓毒蟲咧。”
“有句話叫什麽來着,什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是不是這樣說的啊?”
馬大娘聽了這話,瞬間不敢嗆聲了。
她不說話,那幾個人就更來勁了,以前馬大娘可沒少欺負她們。
水田裏沒水了,她不會自己挖溝引水,偷偷去挖她們家的田埂,被發現了還耍賴,靠近她家的菜地,竹籬笆圍得好好的,她也故意弄出個洞來,然後把雞趕進去,糟蹋人辛辛苦苦種的菜,實在是壞得沒邊。
她們說了一通,馬大娘聽得心慌,雖不想承認,但又覺得她們說的好像挺有道理。
如果不是缺德事兒幹多了,怎麽全村那邊多房子,還有挨着她家的王家都沒事,就偏偏她家的有事?
她活了這麽幾十年,也沒見誰家屋子被雷劈得渣都不剩的。
越想越怕,越想越後悔,早知道,就不騙那小野種去抓毒蟲了。
……
辣醬做好了,趙哥兒去鎮上跑了好幾家鋪子,買了些小瓶子回來,裝了二十瓶,想着明天拿去試賣,看看情況怎麽樣。
隔天剛出攤,辣醬剛一打開,客人聞着那股香味兒,立馬就詢問了。
趙哥兒說是自家做的辣醬,一瓶一百文。
他說這話心都虛得不行,昨兒他同方子晨商量一瓶買什麽價合适,他自己覺得二十文就可以了,畢竟這罐子小,一瓶二十文,裏頭也就菜籽油貴一點,辣醬蒜頭這些都便宜,香料也才去了三十文,刨去成本,一瓶辣椒還能賺□□文。
誰知道方子晨一聽,直接說賣一百文,趙哥兒當場就想去摸他額頭,看他是不是發燒了,方子晨捏住他的手,還說什麽無奸不商,雖是貴一點,但肯定有人買。
扶安鎮上還從沒人賣過辣醬,這兒吃食都比較簡單,他們辣醬賣得貴,不是貴在原料,而是在一個‘新穎’,別人都沒賣的東西,就他家有,只要好吃,一瓶一兩也多的是人願意掏腰包買。
小河村窮,大家肯定舍不得花一百文去買這填不飽肚子的東西,可這一百文對于鎮上的人來說,那也只是小錢。
而且趙哥兒只算用料價格,他沒把自己的勞力算在裏面,這剁辣椒剁蒜頭炸香料等等,哪樣不累?
這辣醬是真的好吃,別說拌面,怕是拌屎都好吃。
一百文方子晨都覺得便宜了。
客人一聽,手上的血腸哆嗦一下差點掉地上:“這啥子啊!這麽一小瓶你就賣這麽貴。”
趙哥兒折了幾根小木棍,讓他們自己沾點兒嘗,看他們嘗試過後眼睛都亮了,他道:“是有點貴,”趙哥兒瞎扯:“但裏頭我們擱了很多菜籽油,還放了很多名貴的香藥,白糖和鹽,說實話,一瓶一百文,其實我也就賺個汗水錢而已。”
扶安鎮這邊不盛産菜籽油,鎮上賣的菜籽油都是從其它縣城進的,因此賣得不便宜,比豬油要貴很多。
辣醬裏油汪汪的,看得出來用了不少菜籽油,至于說的什麽香藥,那是沒看到的,不過這辣醬聞着香噴噴的,吃起來又香又辣又麻,反正口感很特別,香而不膩,辣而不燥,引得人吃完第一口還想吃第二口,有點停不下來的意思。
趙哥兒看他們都很意動,沒有被他的一百文吓走,心裏有了底:“這辣醬單吃着有點鹹,若是伴着饅頭或者面條啊粥啊之類的,那是再好吃不過了,我夫君就特別愛吃。”
客人們都被這話勾起了饞蟲,也想試一試,一百文······好像也不是很貴啊!
有幾個在碼頭扛貨的漢子,大方道:“給我們哥幾個來兩瓶。”
碼頭的活兒幹得辛苦,賺的錢也多,沒必要對自己那麽摳搜,而且這辣醬确實是不錯,買回去配饅頭吃,饅頭便宜又耐餓,若是去吃馄饨餃子,他們大漢子怎麽的也得吃上兩三碗才飽,可一碗馄饨餃子就得九文錢了,裏頭的餡說是什麽韭菜豬肉,其實吃起來,裏頭全是韭菜,坑得很,吃饅頭三個就頂飽,一頓飯也能省下不少銀子呢!
有第一個,立馬就有第二個,二十瓶辣醬很快就賣完了。
最後還剩幾瓶時,客人們幾乎是搶的,趙哥兒抱着一小袋子的銅板,心是噗通噗通的跳,可一看見還有大半的血腸沒賣出去,又感覺疑惑了。
往常一背簍的血腸賣到中午就能賣完了,今兒卻是還剩不少,稍一打聽,懂了,原來今兒也有人在隔壁街買血腸。
血腸這東西,做法簡單,吃過幾次就能琢磨出來了,看見他賣得好,肯定有人跟着學,趙哥兒早想到了,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直到下午,血腸才終于賣完,趙哥兒想再去買些小瓶子,到店裏一問,卻被趕了出來。
“去去去,看見你個哥兒我就煩。”
趙哥兒愣了愣,被人推搡着轟出門,心裏還是有點兒尴尬和難受的,他買東西,又不是不給銀子,他想買小罐子,說沒有就沒有,作何這般?
老板勁兒很大,趙哥兒步子踉跄了一下,差點兒跌倒,突然被人從身後一把扶住。
“你沒事吧?”
很溫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趙哥兒眨了下眼,察覺到兩人之間靠得極近,立即退後兩步,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
“沒事,剛才謝謝你。”
趙哥兒一雙眸子宛如孩童般清澈分明,眉目清秀如畫,臉頰微紅,小挺的鼻尖上冒着點汗,張懷文看清他的模樣,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他目光炯炯,這般看着一個哥兒,是很失禮的行為,趙哥兒眉心很輕的蹙了一下,道了謝轉身就想走,張懷文卻叫住他。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