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57章
    第57章

    隔天方子晨去上工,趙哥兒吃了早餐就往劉嬸家走。

    她家的石磨是劉叔自己做的,以前拿來磨豆,自劉小文去當兵後就一直擱在後院沒再動過。

    劉小文愛吃豆腐,可豆腐這玩意兒燒油,也不容易做,他走了,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兒都忙不完,吃飯都是沖着填飽肚子去的,哪裏還有時間去做豆腐。

    反正也用不上,石磨也重,劉叔親自給趙哥兒扛家裏去。

    趙哥兒挑水來,将石磨裏裏外外洗幹淨,又去劉家菜地裏挖了姜,這回給銀子了。

    幹的都是稀碎的瑣事兒,忙着忙着,好像就一晃眼,一天就過去了。

    晚上方子晨又買了血腸和玉米面回來,飯來不及吃,趁着天未黑,兩人開始在院子裏忙。

    方子晨力氣大,這石磨推的也輕松,趙哥兒就不行了,推幾圈就氣喘。

    乖仔乖乖坐一邊,沒鬧騰,直到玉米面被碾細,方子晨覺得行了,兩人才停下來。

    乖仔跑回廚房打了水出來,滿滿的一瓢,走一半灑一半:“父親,爹爹,喝水水。”

    方子晨摸他臉:“你乖。”

    純天然的山泉水,之前方子晨不敢直接喝,總怕裏頭飄着蟲卵或者螞蟥什麽的,不過村裏人都這麽喝,喝了幾十上百年也沒見有什麽毛病,家裏就一口鍋,熱水也不方便,何況大夏天的,本着‘入鄉随俗’,方子晨就這麽喝了,一兩個月過去,還是吃嘛嘛香,身體倍棒。

    他仰脖一飲,喝了大半,将剩下的遞給趙哥兒,叮囑:“等下要吃飯了,別喝太多。”

    趙哥兒喝完水,進廚房去炒菜,粥傍晚那會兒就煮好了。

    夏天這死天氣熱得很,躺床上不動都能流兩斤汗,這會幹了活兒,那汗就跟不要錢似的一直往下淌。

    乖仔學趙哥兒,擠他懷裏,拉過袖子給他擦:“父親累不累?”話落他又噠噠噠跑回房,再出來時手裏抓着個東西。

    是用竹篾編成的扇子,圓形的,旁邊包布。

    之前家裏沒有,方子晨問:“這扇子哪裏來的呀?”編的還挺好看的。

    乖仔站一邊給他扇風,像個盡職敬業的丫鬟,回:“我叫劉爺爺給我做滴!我給父親扇風,扇大大滴風。”

    怪孝順的。

    方子晨看着乖仔,徒地想起昨晚趙哥兒說的話。

    【我想給你生個兒子。】

    其實兒子哥兒還是女兒的都無所謂,大清朝滅亡那麽久了,他不至于封建非得要個兒子搞什麽傳宗接代,不過,若是生下來的都像乖仔這般,那生個一兩個的也不是不可以。

    到時候一個給他扇風,一個給他捏肩,一個給他捶腿······

    方子晨想着想着,自個就美了。

    趙哥兒在廚房喊了兩聲,沒人應,出來就見他盯着乖仔笑得蕩漾。

    “笑什麽呢?”

    方子晨咳了一聲,牽着乖仔進廚房:“沒,趙哥兒,你昨晚說那床是什麽時候給我們送來的啊?”

    趙哥兒先給他盛一碗粥:“大概要後天吧!”

    方子晨:“啊!還要這麽久?我都有點等不急了。”

    趙哥兒臉一紅,手一抖碗差點掉鍋裏,道:“大白天的,瞎說什麽。”

    方子晨往外瞧,天差不多都要黑了,還大白天?!

    剛吃完飯,方子晨在洗碗,外頭傳來周哥兒的聲音。

    村裏人晚上都不會走門,有事兒也都是要等白天去找,除非是急事兒。

    趙哥兒趕緊去開門,院門外周哥兒眼眶紅紅的,似乎剛哭過。

    “怎麽了?”他讓到一邊,給周哥兒進門。

    他們在堂屋坐下,趙哥兒點了油燈,一朵菊黃,屋裏亮起來。

    這兩閨蜜怕是要說悄悄話,方子晨自覺抱起乖仔往外頭走。

    周哥兒抹眼淚,委屈說:“今天我娘來找我了。”

    “……”趙哥兒不明白。

    小河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以方子晨眼界來說,那算是小的,可扶安鎮底下的村子,按規模看,小河村和小榕樹算是中等村,小一些的像九裏村,十裏村那種的才叫小,深山旮旯裏,至今都還未通大路。

    周哥兒嫁本村,娘家在村西頭,婆家在村東頭,各家忙各家的,也不是天天都能見上面,但村子就這麽大,幹活的路上總有碰上的,而且同一個村,又不遠,當娘的來看自己哥兒,不是很正常?

    為什麽哭?

    周哥兒人也挺瘦,地上的影子小小一團,他抱着膝蓋,頭埋在腿上,聲音悶沉,說:“她想讓我回去。”

    趙哥兒啞然,說不出話。

    劉小文被拉去邊關,幾年未傳回半點消息,但邊關是個什麽地方?吃人不吐骨頭,十個去,兩個回,一個斷手一個瘸腿,劉小文去時也才是十七多一個小漢子,村裏人大部分都覺得他怕是已經不在了。

    但這話沒人敢在劉家人跟前說。劉大志為人憨厚,聽見了也不會同他們打起來,可到底做人還是要有點良心。

    劉小文不在,說難聽點,周哥兒現在跟守寡沒什麽兩樣。

    劉嬸子身體不好,只能幹些輕活兒,劉叔倒是能幹,可以後漸漸老了,還能指望嗎?

    到時候周哥兒怎麽辦呢?

    還不如趁着現在還年輕,回家重新找人,雖是嫁過人了,不比清白哥兒姑娘,嫁不得太好的人家,可十裏八村死老婆的鳏夫也不是沒有,總有人要。

    “我娘讓我改嫁,她說就算不改嫁,回家呆着也比現在好。”周哥兒說:“可是我不想。”

    自古婆媳關系就不太好處,但劉叔劉嬸待周哥兒不薄,跟親生的沒什麽兩樣。

    他當初嫁給劉小文,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自己喜歡。

    村裏人都猜劉小文可能死了,他也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

    就算劉小文真死了,如今不過三年,算起來是屍骨未寒,守孝也得守個三年,他現在走了算什麽?

    而且······

    “我娘勸我回去,卻不讓我帶着溜溜,她說溜溜是劉家的種,又是個男娃,帶着他我以後不好嫁,是個累贅。”

    就因為這句話,周哥兒一時沒忍住同他娘吵了起來:“爹娘我可以不管,他們是大人,能夠照顧養活自己,可是溜溜還那麽小,是我懷胎十月,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怎麽可以抛棄他。”

    趙哥兒關切問:“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想守着家,等小文回來。”心裏埋着太多太多的苦,周哥兒哽咽着,:“就算等不到他回來,也沒事,這兒就是我的家了,我不想再回去,也不想改嫁,而且我現在也不覺得苦。”

    “改嫁了,以後到下面,我怎麽好意思去找他,我舍不得爹娘,也舍不得溜溜,之前要說苦,那現在就好很多了,有你夫君幫忙,我現在專心種菜,一天也能掙四五十文呢!”

    似乎想到了什麽,他蹙起眉,神色不虞:“而且我回去,我那兩個嫂子會容得下我?我沒出嫁前,就想讓我睡柴房,把屋子騰出來給他們兒子,我娘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兒子就是天,哥兒就是屎,從不會為我說句話,現在過得好好的,我才不要回去。”

    趙哥兒道:“你既然都想明白了,主意也都有,為什麽還要哭?”

    “我就是覺得委屈。”周哥兒回。

    “你嫁出來了,現在劉家才是你的根,若是劉嬸劉叔待你不好,你想回去我舉雙手支持,可劉叔劉嬸待你好,你再嫁也很難保證再尋到這樣的人家,”趙哥兒實話實說,給出自己的意見:“溜溜雖然才三歲,可他懂事,再養幾年就能幫襯到你,我們什麽條件我們懂,富貴人家看不上我們這樣的,在劉家要幹活,去別人家也要幹活,有什麽區別呢?”

    周哥兒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趙哥兒分神往門外瞥,屋外有淡淡的月光,方子晨和乖仔還在院子裏,正對大門口,在唱歌。

    快樂的池塘裏面有只小青蛙。

    它跳起舞來就像被王子附體了。

    酷酷的眼神,沒有哪只青蛙能比美。

    總有一天它會被公主喚醒了。

    啦啦啦……

    歌詞奇奇怪怪,跟村裏小孩哼的那些“王二狗娶小狗,生了一窩小狗狗”都不一樣兒,但又有點好聽,趙哥兒剛要收眼,方子晨似有所感,擡眸望過來,眼裏盛着溫柔和寵愛。

    溫柔寵愛是對着乖仔的,一看到他,就笑起來,朝他電了個眼,裏頭全是痞氣。

    趙哥兒咳了一聲,回神毫無人性的開始趕人:“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不然劉嬸會擔心的。”

    周哥兒本來就是想找個人說說心裏話,憋着壓抑得很,這事兒不好跟劉嬸講,在村裏能跟他說上話的也就趙哥兒。

    不知不覺天都黑了,周哥兒正要起身,外頭傳來劉嬸子的聲音。

    “方小子,我家周哥兒在這不?”

    “嗯,他在裏面跟趙哥兒聊天呢!”

    洗了澡躺床上,趙哥兒因為周哥兒的事悶悶不樂,明兒要早起做血腸去擺攤,他強迫自己入睡,可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方子晨攬住他腰:“怎麽了?”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