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柚头都大了,他就说为什么江鹤川一直不回复他消息,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刚接通就告诉他这么个噩耗。
“不许打了!我现在过去,你们就在学校医务室好好等着。”
说完,陆柚又觉得不行,“让程知意走,别在医务室待着,我去找你,之后再说。”
出于对程知意生命安全的考虑,在其充分得罪了江鹤川之后,两人最好不要待在同一空间内。
不过旁人是不清楚陆柚脑子里在想什么的,只会感觉奇怪,比如陶时君的反应:“程知意和你男朋友打起来了,你上来谁也不关心,直接让程知意离开医务室?怎么,你们学校医务室不让其他学校的学生进?”
陆柚来不及多做解释,他摇摇头,“之后再跟你说,我走了!”
他担心晚一步,自己两个发小,就只剩下眼前唯一的独苗苗了。江鹤川会因为这个对程知意出手吗?他不在场,不知道两人打到了哪种地步……说不至于,那在小说里套麻袋打江鹤川的人不是死的很难看?
程知意怎么能不听他的话?
他早说了……
一路上司机开车都压着最高限速开,看雇主火急火燎的模样,以为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一直等到学校门口了,他才出于对高薪工作的尊重,追问了一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没事。”陆柚下车时都还在给程知意打电话,也没听说程知意被打晕了,怎么不接?
陆柚往医务室赶着,又给自家男朋友打电话,上来就问:“程知意走了吗?”
“没走。”
陆柚扶额,“你没跟他说我让他走吗?”
“说了。”
一直等推开医务室的大门,看到里面打架的两人远远地相对而坐,中间的距离能划出道楚河汉界,陆柚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只是单纯的肢体冲突,并没有到上虫蛊的地步。
“……柚子。”程知意惯会卖惨耍赖,弱弱地喊了一声将陆柚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但他没料到的是,这次陆柚心里充满无语与茫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太急,头都晕了一下,他扶着头,“程知意,来我学校找江鹤川,就是你要忙的事??”
“我不是都说过了,不许对江鹤川出手,不然就是在打我的脸吗?”陆柚将医务室的门拉开,他问这些也不是多想得到回答,“我不想说了,你现在赶紧走。”离江鹤川远一点,不知道在他没到场的这段空闲里,江鹤川有没有做什么。
程知意听完,表现出难以理解,看向陆柚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声线几乎要抖起来:“陆柚,你现在是因为一个认识不超过一个月的男人对我发脾气吗?我们、我们那么多年的朋友,到头来,比不上一张漂亮的脸?”
程知意站起身,三两步走到陆柚面前,在两人之间只有一步时停住脚步,使得两人对视,“为什么上来先指责我?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算了,连为什么都不问吗?难道就不能是他先动手吗?”
于是陆柚看向没来得及开口的江鹤川,看到江鹤川脸颊上淤青了一块儿,或许是因为本来就皮肤白,所以那块青紫愈发刺目,再转头看看脸上白白净净的程知意,“你出手这么重?”
这种程度,江鹤川动用虫蛊的可能性也高出不少。陆柚推着程知意往外走,担忧道:“你没有不舒服吧?”
程知意要被气笑了,他以为陆柚的意思是他没受伤,所以一下子说不出话。
他也是要面子的,不可能说江鹤川都是往看不见的地方打的,而且下手特别重,到最后完全是他单方面被殴打。
江鹤川脸上那一拳,绝对是故意挨的。
艹,心眼真多。
陆柚没得到回复也是头大,“有不舒服就去医院做检查,现在就去。”
程知意走了,唇抿的紧紧的,在转身前狠狠剜了一眼江鹤川,那眼神像是在说:就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陆柚才会和我闹矛盾。
陆柚可算把人赶走了,把医务室的门一关,磨蹭到一直没吭声的江鹤川面前,眨巴着一双猫儿眼,浓密的眼睫上下扇动,“生气了吗?”
生气?“没有。”
江鹤川更担心的是陆柚生气,毕竟陆柚先前已经嘱咐过他,说见到程知意要转身就走,可他并没有做到,甚至还跟人打架了。
陆柚没办法判断江鹤川言语的真实性,纠结地坐到自家男朋友身边,看着那块淤青,“那就说好了,不生气。程知意脾气不好,但人不是特别坏。”绝对没到需要以死谢罪的程度。
要是一般的朋友,陆柚肯定果断割席,与其划清界限了,但偏偏不是,那是他发小,“我和程知意是很长时间的朋友了,可能是我最近没顾上和他一起玩,所以他才来找你的。我为了陪你上课,他回国了,我都没去接风洗尘。”
江鹤川不对程知意的人品做任何评价。
陆柚似乎绝对站在他这边。
但又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就像程知意说的那样,陆柚的重点放在了有没有生气,以及调解关系上,并不在意是否受伤,又受了多重的伤。
江鹤川正想着,陆柚又抓住他的手指晃了两下,掀起眼睫望着他。从琥珀色的眼瞳中,江鹤川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小小的浓缩其中。或许,他想太多了,他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又不是躺在床上,足以说明伤的不重,没必要多嘴问一句。
“他说我对你不重要,所以才没有介绍。”
“当然不是。”陆柚矢口否认,“我是因为能猜到他做什么,所以才不介绍的,而且你不是不喜欢我那些朋友吗?我都已经在疏远了。”
“包括程知意?”
“……不包括。”陆柚摇头。
江鹤川视线收回,垂眼,直白道:“他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比我长得多,我很嫉妒。”
这是不想让他们两个继续玩了的意思?陆柚咬唇,纠结都摆在了面上,到底还是没同意,硬扯出一套歪理:“当初是我先表白的,我追的你,所以我会因为你和别人说话不安很正常,但你用不着,因为我比你的喜欢要多。更何况,我和程知意是普通朋友,我不喜欢他,他也不是gay,他喜欢女孩。”
江鹤川:“嗯。”难说。
但陆柚说的喜欢让他心情愉悦,“那上课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可以不生气吗?”
“可以的。”陆柚重重点头,现在不是无理取闹的时候。
终于把人哄好了。
陆柚又惦记起好朋友那边的问题,先给程知意本人打电话,对方没接,退而求其次,直接给程家打了电话,“喂,是阿姨吗?我是陆柚。”
他简单概括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又表达了一下歉意,最后说起最关键的正事,“听程知意说,他被打的挺严重的,让他去做全身的体检吧,体检费医药费我来出,就当是替我男朋友道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江鹤川还在心里记恨程知意,下毒手怎么办?蛊虫虽然说起来魔幻,但从黄杰的经验来讲,做一下医疗检查还是能看出什么的。
“什么?我们家知意被打了?我说陆少,这就有点不地道了吧。”程家那边别提有多惊讶了,“你们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对,所以一定记得让他去检查身体。”
“行,我知道这事了。”
陆柚还不忘记嘱托:“去我二叔家的医院。”这样体检报告他也能拿到手。
……
此事告一段落。
入夜。
江鹤川回了房间,陆柚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综艺。
说是在看综艺,其实注意力完全不在电视上,就是起到一个当背景音的作用,实际上陆柚一直在翻手机,他两个多小时前给程知意发了消息,提醒程知意一定记得去做体检,至今没得到回复。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陆柚噘嘴。
他都还没生气呢。
程知意跑他们学校没事找事。
电视里综艺到了做游戏的环节,里面的人笑成一团,陆柚突然觉得聒噪得不行,直接关了电视。
他感觉只做一次检查并没有多大意义,毕竟江鹤川又不是一定会在做检查前下手。还是要在预防上下功夫,比如下单一些杀虫剂、驱虫药之类的……选送货上门的次日达。对了,还可以让江鹤川帮忙挑一挑。
不说是给谁用的。
江鹤川这个玩虫子的,肯定知道哪个品牌的最有效。
这样想着,陆柚用搜索引擎检索了一下最有效的几款杀虫剂,又特意找出成分表的照片,从沙发上弹起来,就朝着江鹤川的房间去了。
他嘴巴里喊着“江鹤川”,手上直接把门推开——
房间里一股药草的苦香味,江鹤川应该是刚洗完澡,正坐在床上,赤/裸着上半身,指尖沾着粉色类似于腮红的东西往嘴角涂。
陆柚没有在自己的公寓还要敲门的自觉,直接走进去,“你在给自己上药?”
他注意到江鹤川肩膀以及肋骨位置也有些淤青,心里对程知意的无语更上一层楼,伸出手去,“我来帮你涂。”
江鹤川原本是侧对着陆柚的,在陆柚走近后,朝相反的位置偏了偏身子,耳根和脖子迅速蔓延上绯色,“不用。”
陆柚觉得新奇,直接凑过去,“重要的地方又没露,害羞什么?”
明明是说喜欢都面不改色的家伙。
说起来当时他们第一次见面,在小河里那次也差不多。在与他对上视线后,江鹤川脱了一半的衣服“啪”一下就重新穿回去了,动作之快,一瞬间的事。
挺有男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