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窗花

    盛旸在周虞淵這裏一直待到吃過晚飯, 然後就回自己的房子提了行李直奔機場。

    周虞淵開車送他過去的。

    年關将近，打工人都天南海北往家趕，一向繁華熱鬧的京城, 反倒瞬間變成了一座空城。

    送完人後, 周虞淵又回京都雲闕小區繼續待了兩天。

    直到除夕當天上午, 才回了京郊的別墅。

    到家時, 崔曼正拉着周知遠在沙發上說話。

    見了他笑道：“阿淵回來了, 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吃午飯，”

    “嗯, 辛苦崔阿姨了。”周虞淵脫了大衣，坐到周知遠旁邊的沙發上。

    周知遠湊過去問：“哥，你怎麽現在才回來，我都被我媽拉着吵了好一會了。”

    崔曼擰了擰他的耳朵：“你還好意思說呢，你不也才回來半個小時，你們兩個兄弟啊, 平時沒事也多回家吃飯啊, 天天在外面……”

    周知遠求救地看向周虞淵, 周虞淵看着電視方向，當做看不見。

    “……”

    無情無義。

    周知遠拼命求饒：“媽, 我錯了, 電視開始了, 你不看嗎？”

    崔曼白他一眼，才慢慢轉過頭去繼續看電視。

    崔曼在看的是央臺播放的年代劇, 正是天行傳媒出品的那部寒假主打大劇《半路》, 目前剛更新到一半。

    茅盾文學獎作品, 金牌導演，超一線視帝、視後演技派等主演。

    從開播當天起, 收視率和播放量就一路走高，其中的一些現實向話題更是引起了廣大讨論，觀衆範圍極廣。

    因為效果太好，央臺在白天也早早開始不斷重播。

    崔曼見周虞淵也在看劇，頗為高興道：“阿淵，我剛在前面出品人和總制片人那裏看到了你的名字，這部劇拍得可真不錯呢。”

    周虞淵随意笑了笑：“這項目張叔在的時候就準備開發了，我跟在後面撿了個果子。”

    崔曼還沒來得及說話，周知遠便大開嘲諷道：“哥，你好假哦，現在網上觀衆都是誇你比演員還多，說你部部爆款，說以後你出品的劇就直接無腦入，粉絲們也都想讓自家演你的劇，好能一飛沖天。”

    “是嗎？”周虞淵扶了扶眼鏡：“真是多謝你傳達了。”

    周知遠：“……”

    當他傳旨小太監了。

    崔曼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也要演啊，不要天天都是那些霸道總裁的，我都看不下去，假死了。”

    周知遠大叫：“我演了啊，我暑假不是才演了電影，你知道票房多少嗎？”

    崔曼瞪人：“31億，知道了，知道了，都被你挂嘴上說多少遍了，但是電影太短了，一下就看完了。”

    周知遠：“媽，你真是個土老帽，知不知道電影咖更高貴啊。”

    崔曼冷笑：“我出道當明星的時候，還沒你呢。”

    周知遠高傲：“我專輯銷量比你高。”

    周虞淵從從業者角度，公正分析仗義執言：“時代不一樣，崔阿姨那個時候幾個人買得起幾百塊的專輯，而且都是真樂迷買的。”

    “……”周知遠震驚：“哥，你什麽意思，說我都靠粉絲嗎？”

    周虞淵神色淡然：“從網上的購買者畫像來說，确實如此。”

    周知遠氣得端走了他哥面前的一盤草莓和櫻桃：“別吃了你！”

    周虞淵：“……”

    被抓到弱點了。

    周捷才被傭人推着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便看到這一副打打鬧鬧畫面。

    一瞬間有種自己仿佛才是外人，被排除在外的古怪感覺。

    “咳咳……”他輕咳幾聲。

    周知遠一看他那板着臉模樣，立刻老實坐回沙發微笑道：“爸。”

    一手還揪着周虞淵的衣擺。

    周虞淵拍拍他的胳膊，站起身道：“爸下來了，剛好快到吃飯時間，我們中午早點吃，之後年夜飯也能多空出點肚子。”

    周知遠立刻興奮道：“好好，吃飯吃飯。”

    吃過午飯。

    周捷才慣例去休息一會兒。

    周知遠拉着周虞淵跟別墅裏的幾個男傭一起，把前後花園、大院門、包括花房等等門的對聯全都貼了起來。

    別墅在京郊，不比市中心擠嚷，所以地方還是很大的。

    這麽前前後後一通忙完，大冬天的差點要出汗。

    周虞淵坐在沙發上打開手機，拒絕了周知遠開黑的邀請。

    他微信上未讀消息已經上百條，從今天一早開始，便有不斷的除夕和新年問候過來。

    有公司同事們的，也有合作過的演員、導演等人的。

    周虞淵挑選關系親近些的回複了一下，當然，這裏面最重要的是盛旸同學的。

    盛旸同學今天也很是忙碌，從早上到現在給他彙報行程。

    除夕一大早，首先便要起床去上墳。

    他外公外婆只有兩個女兒，前些年上墳是外公帶着他們，外公年齡大了之後，怕漫山遍野的跑出什麽意外。

    于是這些年，一直都是小姨和盛旸兩人一起，小姨夫和表弟林睿也要在林家那邊上墳。

    以前的人大多都是土葬，又經過幾次搬家，墳頭東一塊西一塊，一上午至少得走個幾萬步。

    不過，盛旸經過一年爆火的喧嚣之後。

    這鄉下山林間，沒什麽人認識他，翻山涉水，只覺得萬分暢快。

    沿途路上，拍了不少照片發給周虞淵。

    周虞淵翻着照片，江南地區四季分明，這個時節，林野之間幾乎一片枯黃。

    山水卻還是頗為秀氣。

    周虞淵回信：“羨慕，我超喜歡上墳的。”

    很快。

    盛旸：“[震驚]周虞淵，你愛好很特殊啊？”

    周虞淵笑道：“上墳很有意思啊，一群人漫山遍野跑，跪在一起燒紙，還能瞎許願，八百代的祖宗都能喊起來溝通一下，不好玩嗎？”

    “……行吧。”

    盛旸不跟他計較。

    在周虞淵眼裏，大概幹什麽都有意思，說話也總是跟天真爛漫小女生一樣。

    像他這種純爺們，一般都喜歡裝冷酷裝逼。

    ……其實也不對。

    要論起裝逼，誰也比不過周虞淵，那人品本事，站在那不動都自帶逼王氣質。

    周虞淵繼續道：“你們那真是超有過年氛圍的，我都想通過屏幕鑽過去了。”

    盛旸：“鑽吧你。”

    有本事就鑽一個啊。

    就會勾起人的心思。

    周虞淵看着回過來的幾個表情包，輕笑了笑，大概能想到盛旸同學此時的心情。

    “在跟誰聊天？”熟悉的聲音在近旁響起。

    周虞淵不動聲色，擡頭看了一眼，笑道：“爸，怎麽下來了？”

    周捷才輕應一聲：“嗯，剛跟誰聊天，這麽開心？”

    其實，這種類似對話在一年前出現過一次。

    周虞淵淡聲道：“同事發來一些有趣的拜年短信，多回了幾句，爸要是感興趣的話，我現在就轉發給你。”

    周捷才慢慢搖了搖頭：“平時忙得還不夠嗎，過年回家還要跟同事聊天？”

    周虞淵笑：“有趣的人不管是什麽身份，都只會讓人開心。”

    周捷才看着他：“是嗎？”

    周虞淵聳了聳肩，表示其意自明，便繼續垂眸看手機，一邊跟盛旸聊了幾句，同時給新來的幾條除夕祝福回信。

    周捷才的輪椅在近旁停留了好一會，方開口道：“我以為是在跟什麽朋友聊天呢？”

    周虞淵擡頭對上周捷才的目光：“也有不少朋友短信，不過真沒想到，我都這個年齡了，爸居然對我的交友情況感興趣啊？”

    周捷才深深看他一眼，突然笑了起來：“以前老張還在的時候，還經常跟我說些公司的事，現在不管事了，不過有些無聊罷了。”

    周虞淵淡淡一挑眉：“哦，是嗎？”便到此為止。

    周捷才盯着他：“……”

    不知趣的逆子。

    兩人僵持片刻，周捷才招手讓傭人推着他去外面花房散步。

    周虞淵瞥一眼人離去的身影，給手機上的某個聯系人發了條短信，同時轉了筆帳過去。

    別墅裏的年夜飯吃得很早，七點多便宣告結束。

    京城今天沒下雪，市中心的幾個公園和廣場會集中煙花大秀，架勢很驚人。

    遠在郊區，也能看到些動靜。

    周虞淵站在房間的陽臺上看了一會，又打開了手機微信。

    他以前雖然也沒事就玩手機，但除了工作之外，玩微信的時候很少，大部分都是上網看各種好玩的、好吃的，偶爾還看看八卦新聞。

    但是談戀愛之後，顯然微信的使用頻率顯著提高。

    前不久，盛旸又發了幾張家裏準備年夜飯、剪窗花、挂燈籠的照片給他。

    炸圓子、蒸排骨、炸油餅。

    還有各種臘雞、臘肉等等，全都熱氣騰騰。

    周虞淵深覺盛旸是在故意報複誘惑他，因為他之前說想順着屏幕爬過去的話。

    他打字道：“看着都很好吃，過年回來每個帶一份給我吧？”

    盛旸捧着手機：“你就只看到吃的了？”

    周虞淵勾了勾唇角：“剪窗花的手也不錯，好看。”

    盛旸輕咳一聲，繼續打字：“還有呢？”

    周虞淵：“窗花上的圖案也不錯，那是三個漢字啊，看起來像是誰的名字吧，誰的名字這麽好聽啊，還能被剪出這麽好看的圖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