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制片
盛旸離開之後, 周虞淵又在組委會安排的休息室裏坐了會，中間還與電視臺的副臺長等人聊了聊。
等到正式開始前二十分鐘，才起身往頒獎典禮的演播廳去。
那是這座廣電樓裏最大的演播廳。
剛一靠近, 便見人來人往, 熱鬧過分。
入口處更有主持人拿着話筒在逮人, 積極采訪每一個入場者對本屆華鳶獎的看法, 以及對晚上獎項的預測等等。
周虞淵自然也被采訪了。
這種正式場合, 不需要刻意賣弄才學，他随便客氣了幾句, 便擺脫主持人進了演播廳裏。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往前排位置走去。
演播廳的座位排列，跟電影院很像，大致分為左、右、中三大塊，不過卻比之要寬闊多倍，大約是為了領獎人到時候進出方便。
這時間已經很晚, 除了前排還空着些許, 其他都已經坐滿了人。
一路上, 不少人起身和他打招呼。
周虞淵也一一微笑回應：“好久不見。”“之後詳聊。”“……”
這裏面，還包括了已經走完紅毯進場的盛旸。
為了稍後鏡頭捕捉方便, 今晚被獎項提名的劇組相關人員基本都坐在一圈裏, 盛旸和靖夜司風雲的編劇宋元、黃雁秋幾人, 便就坐在周虞淵後面一排。
黃雁秋是《靖夜司風雲》原著作者螞蟻搬家的真名，最終的劇本成稿裏, 她也參與了部分。
衆目睽睽、還有攝像直播之下, 幾人便只簡單客套地互相點了點頭。
待周虞淵落座後, 又和周邊其他人也稍微寒暄幾句。
頒獎典禮便正式開始了。
《靖夜司風雲》被提名的三項，其中最佳配樂一項公布很早, 不過，沒有得獎。
而最佳改編劇本和最佳男主，都算是較為重量級獎項，在非常靠後揭曉。
經過大約半個多小時後，獎項終于馬上要公布到最佳女主角人選。
提前五分鐘，周虞淵便離開了座位去往後臺。
因為待會這一項，便是他和一位資深視後女演員杜卿一起從評委會手中接過信封，然後幫忙揭曉最終獲獎人。
當然，這也是另一個信號，盛旸今晚肯定與最佳男主角無緣。
杜卿年齡已近花甲，精神狀态卻非常不錯，一襲修身墨綠旗袍搭配披肩，光彩照人，端麗非常。
之前，周虞淵和杜卿已經交流過幾句，這會又将待會上臺的詞再次對了對，便聽到前面主持人的聲音。
進演播廳之前，周虞淵身上的大衣就已經脫了下來，只着深灰色西裝三件套。
此刻，他擡手輕解開兩顆西服衣扣，微微彎腰傾身，禮貌朝身旁的女士伸出左手。
“哈哈，我今晚可有帥哥運了！”杜卿立刻滿面笑容挽上他的小臂。
兩人邁着輕快的步子，往臺上走去。
臺下也響起一陣頗為熱烈的掌聲。
盛旸擡頭看着人，目不轉睛。
周虞淵經常穿襯衣西裝，但甚少這麽正式的三件套，因為多穿了件馬甲，本就完美挺拔的身材，更顯得肩寬腰窄，長身玉立。
臉上則帶着慣常優雅溫潤的笑意，仿佛是照片裏走出來的貴族公爵。
“各位晚上好……”
兩位頒獎嘉賓稍微逗樂幾句，便開始揭曉獎項。
比起男主角色小年，今年幾位候選的女主演員倒是都頗有競争力。
最後，拿獎的是一位衆人頗為熟悉的老戲骨女演員——楊雯娜。
今年在一部家庭劇中表演極好，雖然劇本身有些許槽點，但憑着不錯的收視率以及在劇中精湛的表演，打敗其他一衆競争者。
而且這部劇，也正是在今晚承辦華鳶獎的電視臺播放的。
楊雯娜上臺領獎時，鏡頭不僅給了她，也給了臺下的其他幾位提名者，尤其是一位叫秦娉的女演員。
在之前的場外預測裏，秦娉跟她便是最熱門的兩位候選人。
不過現在，一切塵埃落定。
女主角獎頒發完畢後，有一段中途節目，表演者是前來的一些年輕演員。
之後，便是頒發最佳男主角一項。
這時，周虞淵已經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臺上的頒獎嘉賓依次報出五位候選人的姓名，每報一個，場間的攝像頭便立刻鎖定那位演員，投屏在前方的大屏幕上。
盛旸排在最後一個，鏡頭和光打過來時，他立刻擡眸不避不讓地看了過去，然後，輕輕颔首。
這是給電視前觀衆的問候。
周虞淵看着屏幕裏人的眼神，輕輕勾了勾唇：“野心勃勃的小貓咪。”
就在這時，臺上的最後答案終于也揭曉。
不出意外，是那位出演民國諜戰劇的資深演技派男演員——高梧聲。
周虞淵算是諜戰劇愛好者，這部劇他也看了，劇情其實不算太精致，完全比不上以往那些經典潛伏之類。
不過男主的演技非常不錯，細微表情心理等都把握地非常好，獲獎算是實至名歸。
而這時，場間攝像頭除了定格獲獎人。
也再次在其他幾位男主候選人之間不斷掃來掃去，努力捕捉他們臉上任何一絲細微表情，待會可能就可以弄出什麽精彩話題。
周虞淵就坐在盛旸前排，于是，他便也被牽連着不斷在前方的大屏幕中露臉。
最佳男主角頒完，便輪到了最佳改編劇本一項。
周虞淵也正襟危坐起來，這一項獲獎可能性頗大，實在是今年其他的IP改編劇都十分粗制濫造，幾乎被罵破了頭，便襯托顯出他們了。
聽着上面頒獎嘉賓的一段慣例打趣，焦灼的等待中，終于揭曉：“恭喜，宋元、黃雁秋，《靖夜司風雲》。”
臺下響起熱烈掌聲。
盛旸立刻起身與一旁的宋元、黃雁秋抱在一起，三人情緒都頗為激動高昂，幾乎紅了眼眶。
等三人松開，前排的周虞淵也張開雙臂，與二人依次輕擁：“恭喜，你們值得。”
宋元、黃雁秋兩人都不約而同緊張地整理了下衣角，才邁步往前方的舞臺走去。
兩人都資歷頗淺，上臺後與頒獎嘉賓依次鞠躬、握手，才微顫抖着手接過屬于自己的獎杯，到話筒前方站定。
宋元雖然文字精彩，但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只感謝了自己和劇組所有人便完畢。
黃雁秋卻更為善談伶俐幾分：“……從來沒想過，我一個最普通的網文作者，還能站在華鳶獎的舞臺上……感謝我的讀者，感謝觀衆朋友們。最後在這裏，我還要特別感謝《靖夜司風雲》的制片人周虞淵先生，是您的信任和肯定，也是您的尊重和智慧，才最終幫助我和宋編劇構造出了這部劇本，周虞淵先生，您是所有編劇和原著作者的福音。”
這句話說完，場間攝像頭當即鎖定到了下方的當事人臉上。
場間其他人的好奇目光，也頓時掃了過來。
周虞淵這兩年來風頭雖盛，但畢竟國內娛樂圈實在太大，還是有很多人不熟悉他。
尤其，他掌權天行這一年來也更專注電影圈，在場的大多是電視劇界人，一些老導演和編劇們好多跟他都沒有過接觸。
周虞淵微怔一瞬，才輕輕笑了起來。
被誇獎被感謝，永遠令人開心，周虞淵當然也不例外。
更何況還是在這種場合下，被人如此熱烈的盛贊專業工作能力
最佳改編劇本頒完後，便輪到了最佳原創劇本，再然後是最佳導演、最佳電視劇這幾項大獎。
至此，整個華鳶獎典禮已宣告結束。
獲獎者再次接受場外記者采訪。
其他人則開始退場。
盛旸要趕晚上的高鐵回《徐小飛》電影劇組，時間十分緊張。
周虞淵跟他一起往停車場方向去。
不過，盛旸心緒卻顯然不太佳，一路上甚至都沒怎麽看周虞淵。
一直到臨上車關門之前，周虞淵忍不住笑道：“這麽想要獎啊，來之前不是有些心裏準備了嗎？”
盛旸看着人目光微閃，一臉漠然道：“應該是我才對。”
周虞淵挑了挑眉：“什麽？”
他當然不認為，盛旸會覺得應該拿獎的是自己，肯定是其他事情。
盛旸一字一句道：“下次必須是我，必須是我在這樣的舞臺上，這樣對你光明正大的表示真切感謝。”
剛才在演播廳裏時，他雖然很高興、也很榮耀黃雁秋編劇對周虞淵的感謝致辭。
但同時，卻也更升一股強烈的不甘來。
怎麽能不是他第一個這樣說呢？
明明周虞淵付出最多的是給他。
周虞淵看着人，好幾秒才移開目光，呼出口氣低低笑道：“真是要了命了，盛旸同學。”
盛旸疑惑：“嗯？”
周虞淵輕聲道：“要了命了，我的心髒，剛剛好像被小漂亮的粉色肉墊輕輕踩了一下。”
“……”盛旸。
盛旸微瞪圓眼，耳朵也驟然發燙起來。
下一瞬，周虞淵卻已經伸手将人推上車，同時關上車門：“走吧，高鐵快晚了，再見。”
再不走，怕控制不住想做出些什麽。
盛旸：“……”
周虞淵這人。
不過，等車子緩慢開出停車場，安靜空闊的後座內，盛旸剛剛消散的情緒也立刻再次更猛烈的彌漫上來。
先不說剛剛那句話裏的柔情百轉。
光是那三個字就足夠……
周虞淵真說到做到啊。
說外號就真喊出來啊。
盛旸努力冷着面孔，嘴角卻忍不住地緩緩上揚。
就在車子剛開出停車場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有新微信消息。
zhouyy：“上天不忍心辜負漂亮努力的小貓咪，會願意達成他的心願。”
盛旸微蹙眉：“什麽意思，周虞淵？”
zhouyy：“[微笑]明年四月、七月，分別是繁英獎和金屏獎的舉辦期。”
盛旸眨了眨眼。
青雲獎、華鳶獎、金荷花獎是國內三大電視劇獎。
而繁英獎、金屏獎、華鸾獎，則是國內三大電影獎。
其中繁英獎和金屏獎每年一屆；華鸾獎由電影局主持舉辦，兩年一屆。
zhouyy：“有一個獎項，每個電影演員只能拿一次的，希望非常大。”
最佳新人獎。
盛旸握着手機的手指微抖了一下。
不同于電視劇，電影獎有個最佳新人獎。
《天官奇譚》便是盛旸的第一部 電影，30億的票房，豆瓣7.6的評分。
最重要的是，還是知名大導唐書的作品。
電影獎跟電視劇獎有很大不同，非常非常看重導演地位和人脈。
一般如果是大導的作品，只要不爛到慘無人言地步，都會非常容易被提名。
更何況《天官奇譚》，不管作品完整度，還是商業價值都算很不錯。
這樣的履歷，完全足以獲得多項提名。
……
華鳶獎典禮已經告一段落。
但其的後續影響，卻仍在不斷發酵着。
尤其對于獲獎的演員和導演等人，身價地位得到驟然暴漲。
甚至就連周虞淵這個無關之人，也受到不少波及影響。
當然，是非常正面的。
主要緣由就是黃雁秋女士，也就是螞蟻上樹的那番臺上感言。
當晚現場直播一出來，便立刻上了微博熱搜。
諸多營銷號和影視劇kol等人積極轉發，網友們更是興致高昂評判。
【天吶，螞蟻太太這是第一個拿國獎的網文作家吧！牛逼！】
【嗨，之前螞蟻太太的改編運超級差，前兩部都被改得跟鬼一樣，結果第三部 峰回路轉啊。】
【就因為前面改編運太慘，剛開始靖夜司拍的時候我也沒抱希望，沒想到太太居然還拿獎。】
【看這發言，能被原著作者說這種話，周虞淵看來人是真的不錯。】
【劇最重要的就是制片人了，制片人不管好劇組、演員，讓人随便加戲改戲，才會造那麽多爛劇出來。】
【是啊，以前大家老是罵演員罵導演編劇，投資、制片反而隐身，明明劇組一切都要他們拍板的，他們不通過別人能亂改嗎？】
【好了，現在我只想幫我的房子、我家太太接周虞淵。】
【反正版權都要賣，那就拍個好的吧，求求，接《XXXX》周虞淵改編……】
甚至有人直接【@周虞淵，帥哥，有沒有興趣看看這部《XXXXXX》？】
不過，周虞淵在微博平臺壓根沒有賬號，為了減少各方面麻煩，這個同名id，微博運營當初早已經提前封存了。
點進去，直接就是個空號。
在這樣的輿論影響下，周虞淵每天接到的各方面合作也越來越多。
尤其多上門薦作品的編劇和作者。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這時候，居然倒也還有人來跟他玩毀約。
周虞淵看着面前兩人：“我做生意，一向講究你情我願，兩位既然有了其他想法，那麽便按程序交付違約金即可，這份合同也就此結束了。”
“抱歉周總，因為各方面的考慮，這次實在不好意思。”李豔婉和她的經紀人，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希望我們下次還有合作的機會。”
周虞淵輕笑道：“希望。”
等人出去之後，周虞淵才微微淡下笑容。
一旁的程岩導演皺眉道：“都快開機了，這時候毀約，有什麽天大的好資源值得如此？”
鄭曉婷也忍不住道：“我本來還挺喜歡她的劇，沒想到是這樣會随便毀約的人。”
李豔婉是當紅超一線流量花旦，大火小爆劇集作品數部，觀衆群極為深厚。
大約在半年前，天行傳媒邀其出演本公司出品的古裝女性傳奇大劇《山河美人》，雙方達成合作意向。
而在兩個月前，更是已經簽好了合約，下個月就要正式開機。
誰料到這會，李豔婉竟突然毀約。
如果是其他人敢做這種事，名聲多少都要爛掉。
不過李豔婉長紅七八年，在電視劇領域算是底盤深厚，這件事爆出來，對她也造不成太大的影響。
除非是在電影領域給她找點麻煩。
李豔婉雖然在電視劇上成績很好，但電影上卻極為平平，曾經最巅峰時演過幾部也都接連撲街，因此惡性循環，電影資源也更加差了起來。
這麽一想，周虞淵眯了眯眼。
《山河美人》在他看來，不管原著、還是班底都絕對算是電視劇屆不錯的資源，李豔婉毀約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那麽除非是有電影了……為了電影資源才毀約。
念頭一滑而過。
周虞淵沒有再多花心思，現在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下個月劇就要開機，我們要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新的女主。”
鄭曉婷對着電腦敲擊了一會，不大高興道：“周總，我查了一下跟李豔婉咖位熱度相近的女星，最近行程差不多都是滿的，要麽在組，要麽馬上就要進組？”
李豔婉是電視劇裏的超一線流量花旦，跟她不相上下的本來就沒多少；而這樣的演員，本身也自然工作繁忙，很少有空閑檔期。
程岩看向周虞淵：“周總，您有什麽意見？您的眼光一向好，有沒有什麽推薦？”
周虞淵笑了笑，看向鄭曉婷：“幫我查查秦娉。”
“秦娉？”鄭曉婷立刻動手：“好。”
程岩愣了下，然後笑起來：“秦娉确實是個好演員，雖然在流量熱度上差了一些。”
周虞淵是在前不久的華鳶獎典禮上，跟秦娉有過一面之交。
當時，秦娉跟楊雯娜競争最佳女主角。
秦娉一張微圓鵝蛋臉，長相清純，笑起來卻妩媚，明麗端正，曾經最典型的國人審美，不是如今受外來審美影響而流行的錐子臉。
大約十年前，秦娉剛從軍藝畢業不久，出演一部年代抗戰大劇便拿到電視劇三大獎之一的青雲獎最佳女主角。
雖然同為三大獎，但青雲獎因為是國家總局主辦，對題材和資歷、演技等等相關要求更加嚴格，因此也是演員平均獲獎年齡最大的。
而秦娉拿獎時才剛滿二十五周歲，真正的出道即高光。
不過，就在這之後不久。
國內互聯網便進入高速發展，國內娛樂圈也迎來流量時代，各種資本大量進入。
像秦娉這樣出演歷史抗戰劇、年代劇出名的非流量年輕演員，也進入了發展困難時期。
尤其，伴随着網絡平臺崛起、電視臺衰落，原本最大的基本盤也逐漸失去，參演的影視項目投資規格也一降再降，甚至逐漸變得粗制濫造。
為了獲得更多工作機會，秦娉只能改變風格，嘗試開始出演各種偶像劇，甚至給比他年齡小不少的歸國流量男演員當二番。
一直到三年多前，她出演的一部四女主都市劇播放很不錯，加上大衆對那些演技差的流量、粗制濫造偶像劇也逐漸厭煩。
秦娉随之也得到更多機會，雖然都是很類似的都市職場劇。
然後，終于在今年憑借一部醫療職場劇，再次得到了大獎提名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