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電影
兩人在門口靜靜抱了一會。
周虞淵輕聲問：“什麽時候過來的。”
盛旸腦袋埋在他胸口, 傳來聲音有些發悶：“二十分鐘前。”
他今天下午的商務見面會，不到五點就結束了，之後就直接乘車回了小區。
“久等了。”周虞淵在懷裏人發間輕輕吻了下, 又說：“好了, 我們先換個鞋？”
盛旸含糊道：“再抱一會”。
這是他男朋友。
昨天的一切不是錯覺。
今天他看了手機上的早安問候和那句‘男朋友’好多遍。
“好。”周虞淵勾唇笑。
好好好, 抱抱抱。
高冷小貓咪在懷裏軟乎乎地撒嬌。
這哪個飼主忍心拒絕。
大約又兩分鐘後, 周虞淵擡手按亮玄關附近的燈, 另一只手拍了拍懷中人的肩膀：“不換鞋的話，來輸入個指紋怎麽樣？”
燈光亮起。
盛旸的思維也随之清晰敞亮起來, 反應過來什麽。
“輸我的指紋嗎？”他激動地直接一把推開人問。
“……”周虞淵。
過河拆橋啊。
他輕笑了一聲：“不然還有誰。”
兩人站在門前。
周虞淵先将盛旸的指紋成功輸入，又當着他的面按了一遍密碼：“如果手上不方便的時候，密碼也可以開門。”
“了解。”
盛旸狠狠點頭。
接着，便開始了自顧自的試驗。
他先出了門反手帶上，又按指紋打開。
然後再帶上，又輸入密碼開門。
如此反複, 一連好幾遍。
周虞淵并不管他。
小貓鬧人是可以預見的, 在決定談戀愛之前, 他便已經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這也是平淡生活裏的調劑。
又過了一會，大約是終于盡興。
盛旸指紋開了門, 從外面進來：“周虞淵……”
周虞淵已經換了拖鞋, 站在玄關衣架旁, 修長的手指正在解着西裝外套和領帶。
盛旸見着這一幕，喉結微動, 再次輕輕叫了一聲：“周虞淵。”
周虞淵感覺自己似乎又要成為網下獵物。
眼前的貓科動物, 雙眼閃着饑餓的兇光, 時時刻刻、随時随地都有可能發起進攻，都有着想要撲上來的沖動。
不過, 現在更餓的是他自己。
“嗯？”他先發制人，擡手一把摟住盛旸的肩膀，帶着人往客廳裏走：“先別叫喚了，先搞點吃的，今天幾乎開了一天的會，要餓死了。”
盛旸對于周虞淵在吃飯上面的執着，自是有幾分了解：“行吧，吃什麽？”
周虞淵挑了挑眉，笑道：“以前你是客人，所以吃什麽都是我決定，不過現在是男朋友了，為了兩人用餐和諧，咱們以後就輪流來，你想吃什麽？”
聽着這句話。
盛旸雙眸閃亮，顯然被取悅到。
周虞淵說過的話，都會做到，包容對方的生活習慣。
他思索一瞬，斬釘截鐵道：“火鍋。”
“可以，火鍋簡單。”周虞淵點頭，嗓音溫和：“入秋的第一頓火鍋，和我男朋友一起。”
盛旸又興奮起來，微冷的臉上春光綻放。
他又想要撲上來，直接對着周虞淵的臉。
周虞淵按住他的雙手，卻沒用太大力氣，等人在自己臉上親了一下之後，才低低道：“好了，乖乖，不鬧了。”
又是乖乖……
盛旸腦子微迷糊，骨頭都酥軟了。
好吧。
不鬧了。
就不鬧了。
周虞淵的大冰箱裏，基本常年備着諸多食材。
說要吃火鍋，就是洗洗切切，兩人一起準備，搞起來不費什麽功夫。
如今已經是九月尾，暑氣漸漸消散，偶有秋風拂過。
吃火鍋的氣氛也比較放松，兩人把鍋和碗碟都搬到了陽臺上，邊吃、邊看星星、邊說話。
周虞淵問：“這幾天有收到不錯的本子嗎？”
盛旸想了下說：“本子一直都有，但是特別不錯的，大概還要再挑挑。”
說到這裏，他又不免想起了鄭子坤導演的電影。
原本今天，該是他開機進組的日子。
對面，周虞淵當即嘆了口氣：“很愧疚了，本來是我推薦你去演電影，結果現在還讓你空檔了。”
盛旸知道他在開玩笑，不過還是打斷道：“跟你無關，這都怪唐邵鈞和宋庭晚兩人發神經。”
想着，面上又升起些冷傲之色：“而且……我現在很火了，不缺遞本子的，說不定明天就有好機會來了。”
“嗯，說得不錯。”
周虞淵模仿他的語氣說了一遍：“很火了，現在盛旸同學很火了。”
盛旸：“……”
就愛哄人玩。
這時，周虞淵又眯了眯眼，懶懶開口：“不過，這次的事，也是個教訓。”
盛旸看他：“？”
周虞淵笑了下，又換了個話題：“你粉絲知道了估計要罵我，拐走了偶像談戀愛不算，結果連資源都沒護住。”
盛旸搖頭：“才不會罵你，我火的兩部戲，全是你制片的，你的選擇都是對的，現在所有業內和粉圈都只會讨好你捧着你。”
聞言，周虞淵挑眉笑：“你也捧着我？”
“嗯。”盛旸點頭。
他看了眼旁邊的甜點碗。
那是屬于周虞淵的。
裏面是冰粉酸奶之類的東西，周虞淵自己做的，表示他等會吃火鍋上火了用來解暑下火的。
盛旸用勺子從裏面舀了顆紫色的芋圓出來，放到幹淨的盤碟裏，然後捧在手上。
他看着對面人，一本正經道：“看，捧了。”
“諧音梗扣分的啊。”周虞淵愣了一下，低低笑了起來：“不過你捧得太高了，盛旸同學，我感覺有點飄飄，所以決定給你點回報。”
盛旸神色一動，立時反應過來：“難不成是新本子？”
周虞淵點頭：“嗯。”
盛旸盯着他，目光兇狠：“是你制片的嗎？”
周虞淵再點頭：“嗯，算是。”
盛旸直接放下了筷子：“什麽本子，電視劇還是電影，讓我看看。”
周虞淵無奈：“這麽着急，還在吃飯哎。”
盛旸不說話，只定定看着他。
周虞淵勾了勾唇角，拿起手機，從工作群裏找了份文件發過去。
盛旸看了一眼。
這是含了部分劇本的電影企劃書，一看簡介題材就很有意思，項目也已經準備地很完善，不光導演早确定好，甚至演員都定了好幾個。
盛旸忍不住問：“我演哪個？”
周虞淵道：“男主。”
“男主？”盛旸指了指策劃書：“我演男主，那馮修聲老師演父親的角色？”
周虞淵點頭：“嗯。”
盛旸：“這部電影完全圍繞着男主的少年成長日志，馮修聲老師願意來擡轎嗎？”
周虞淵笑：“有什麽不願意的。”
盛旸眨了眨眼：“周虞淵，你是怎麽請動馮修聲老師來給我演男配的？”
周虞淵伸手遮在嘴旁：“這是個秘密，我告訴你，你別告訴其他人哦。”
盛旸：“……”
神神秘秘的？
難不成還能是有馮修聲的裸-照？
他也緊張起來，點點頭：“好，不告訴別人。”
片刻後，答案來了。
周虞淵微笑：“因為我錢給得多。”
盛旸：“？？？”
盛旸甚至想直接打三個問號做成表情包過去。
以他的性子，很少有這麽驚訝的時候。
主要馮修聲在業內地位和資歷都真得很高，多少影帝影後見了他都要叫聲馮老師。
包括在絕大多數觀衆心裏，他甚至都不算是演員，而是屬于藝術家那類別。
最近這幾年，他已經不怎麽拍戲。
市面傳聞是說沒什麽好本子，馮修聲不想壞了珍惜羽毛，不願演爛片，也就顯得更加清貴。
所以周虞淵這說法，才讓他驚了驚。
周虞淵笑了笑：“真就是錢，馮修聲雖然是男配，但是片酬可能會比你高幾倍。”
盛旸相信周虞淵不會胡說，只問：“除了錢沒了？”
周虞淵解釋道：“嗯，其實圈內不少人也都知道，馮修聲這幾年沒拍戲，是跟着幾個投資商玩古董、藝術品去了，不過娛樂圈明星的智商哪裏玩得過搞金融的那幫人，差點把養老本都賠掉了，所以又回來拍戲了。”
盛旸坐在椅子上：“居然是這樣。”
“就是這樣，人生嘛，無非就是吃喝賺錢。”周虞淵笑，伸手給兩人各調了碗蘸汁：“所以，現在別談工作了，認真吃飯。”
“好。”
兩人吃的是鴛鴦鍋，紅湯和清湯各一。
盛旸在清湯裏燙了牛肉，蘸了下料，入口後十分驚喜，點頭：“好吃。”
“當然。”周虞淵懶懶笑道：“這是我家族秘傳的蘸料方子，也就你現在是我男朋友，一家人了才分享給你的，不然都不敢拿出來，背祖棄宗的大罪。”
盛旸看他神色正經，又聽他提到男朋友、一家人等詞彙，開心地差點就要相信這番言辭。
不過，他微微疑惑：“家族秘傳？以前也有火鍋嗎？”
周虞淵點頭：“嗯，九宮格就是古人發明的。”
盛旸對周虞淵的一切都很好奇，忍不住問：“古人？你祖上以前是大家族？傳了很多代了，這方子是哪位老祖宗發明的……”
周虞淵蹙眉片刻，方淡淡笑道：“應該挺大吧，起碼能傳個一代吧，是一位叫周虞淵的老祖宗發明的。”
盛旸：“……”
騙子。
盛旸面色冰寒。
周虞淵已經輕聲笑了起來。
片刻後，他用勺子撈了一塊現做的蝦滑到盛旸碗裏。
盛旸其實想冷酷拒絕。
但是，這是周虞淵啊。
周虞淵還給他燙的蝦滑啊。
他筷子夾起蝦滑，蘸了祖傳秘制醬料，确實好吃。
算了，暫時原諒。
這時，又聽得對面人道：“其實，剛剛說錯了，不是一位叫周虞淵的老祖宗，而是周虞淵和盛旸兩位老祖宗，在某年某月吃火鍋時一同發明的蘸料方子。”
“……”盛旸強忍住上揚的嘴角。
哪有什麽原不原諒。
周虞淵壓根沒錯。
周虞淵只是想逗他開心而已，有什麽錯呢。
盛旸放下自己的筷子，拿起旁邊長長的公筷，積極道：“周虞淵，你想想吃什麽，我幫你燙。”
他這幾天都有活動，要保證狀态，晚上不能吃太多。
剛才已經吃了一些牛肉和海産，還有素菜，已經足夠了，不用再吃其他的了。
周虞淵也不意外，只笑點了點頭：“謝謝。”
盛旸是個做事非常認真的人，燙火鍋也是一樣。
精準掌握每一樣食物的時間，到了時間立刻撈起，必須保證其熟透的同時，也不會口感太老。
并且，敏銳盯着周虞淵的盤子，裏面稍空些許，便立刻适時補上。
以前，他努力讓自己學習飯桌上的這一套，是為了讨好伺候投資商和導演等人。
但現在，因為對面人是周虞淵，他卻從這裏面感覺出了某種特殊的挑戰和趣味。
周虞淵喜歡吃東西。
而讓男朋友吃得開心、吃得滿足，這不是合格對象應該做得嗎？
周虞淵為他做了那麽多。
而他，現在就要比周虞淵做得更多、更好。
不僅僅是吃火鍋……
絕不服輸。
碗碟将空時。
盛旸盯着對面大快朵頤的人，問：“周虞淵，你吃得開心嗎？”
“何止開心。”周虞淵搖了搖頭，舒服地長嘆一聲：“是爽，很爽，吃得超級爽。”
盛旸目光頓時大亮：“那下次吃火鍋，我還給你燙菜。”
若是按照平日的社交原則，周虞淵應該開個幽默的小玩笑，然後禮貌地婉拒了，怎麽能讓人一直給自己燙菜呢？
這也太不紳士了、太得寸進尺了。
不過，盛旸是不一樣的。
他如此興奮期待，如此直白坦然，顯然把這當成一個有趣的捕獵投喂游戲，而自己是他的獵物。
周虞淵直接點了點頭：“行，謝謝。”
等這頓火鍋大餐徹底結束之後，兩人将碗碟收拾好送進洗碗機。
周虞淵泡了壺收藏的六安茶，洗了幾個杯子，從廚房端出來。
剛到客廳沙發上坐下，就對上旁邊盛旸躍躍欲試的雙眸。
這是個進攻意味十足的眼神。
周虞淵輕輕勾了勾唇，有些期待。
他給自己和對方各倒了杯茶，方才悠然問道：“接下來想做什麽？”
盛旸立刻脫口而出：“看電影。”
顯然是早就想好了的。
周虞淵挑眉：“電影？”
“嗯。”盛旸點頭。
今天是周五。
晚餐他們吃了火鍋。
普通上班族情侶周五見面的話，差不多也就是這樣吧，那麽接下來自然是約會看電影……
“可以。”周虞淵笑問：“你想看哪部？”
盛旸拿出手機：“這幾部，你喜歡哪個？”
周虞淵看着那幾個經典電影名字，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上網搜的情侶觀影推薦嗎？”
“……”
盛旸微驚地擡眸看他，似是在問怎麽知道。
“這幾部我以前看過，都是甜甜的少男少女戀愛。”周虞淵嗓音懶懶：“但我們兩個男的，一般來說，應該看同性、愛情電影的……”
盛旸：“……”
這是剛剛周虞淵泡茶的時候，他臨時搜出來的。
他本身是演員，閱片量比一般人相對要大，這些電影之前也都看過的，确實覺得還不錯，倒是沒考慮到性向問題。
他輕咳一聲道：“那換幾個？”
“不用換，絕大部分同性電影基調都悲的很，沒意思還壞人心情。”周虞淵搖頭，輕笑道：“就這個《怦然心動》不錯，以前大學時看過，小男孩小女孩談戀愛，挺有趣的。”
“行。”
于是，兩個加起來五十多歲的成年男人，便打開投影儀看起了十來歲的小孩們青澀甜蜜的初戀。
這片子，盛旸早前已經看過。
不過，這會和周虞淵一起再看，依然興致勃勃。
周虞淵看着他的表情：“我是不是該去炸一桶爆米花來，這樣更有愛情片必備氛圍感？”
爆米花？
盛旸搖頭道：“不用麻煩，而且剛吃過飯的。”
但随後，聽着周虞淵磁性好聽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電影播放的黑暗中，兩人一齊摸到爆米花桶裏，然後手指不小心碰到，便順理成章就牽在一起，再慢慢地身體也靠在一起，頭挨着頭，肩挨着肩。”
聞言，盛旸立刻轉頭看向身旁人，雙目亮得吓人，似有星星墜落其間：“炸吧，炸吧。”
看電影就該這樣子。
就該這樣的。
周虞淵卻嘆了口氣：“不過，今天沒材料，下次再準備。”
盛旸面色微冷：“……”
摸手的機會沒了。
靠肩的機會也沒了。
大約兩秒後，盛旸感覺放在沙發上的右手一熱，被人握住了，熟悉的溫度。
盛旸眨了眨眼，立刻張開手指，與人十指相握交纏。
兩人都沒說話，全神貫注地看着電影。
又過了一會。
盛旸微微往旁邊傾斜些許，腦袋靠在了周虞淵肩膀上。
牽手之後，就要靠在一起。
周虞淵自己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