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新始

    盛旸發完視頻之後, 等了三四分鐘，一直沒見對面有任何反應。

    他舔了舔唇。

    應該已經看完了吧？

    熊貓頭像閃了幾閃。

    Zhouyy：“感動jpg。”

    Zhouyy：“大哭jpg。”

    Zhouyy：“盛旸同學，接收到我的心情了嗎？”

    前面接連兩個雙眸淚如泉湧的卡通表情包, 哭得表情一塌糊塗, 臉部扭曲。

    盛旸嘴角差點抽搐。

    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表情, 會出現在周虞淵的臉上。

    他打字：“周虞淵, 你好誇張。”

    Zhouyy：“那是因為我真的超感動的, 盛旸同學在外面辛苦跑活動掙錢，還要惦記着我的生日。”

    Zhouyy：“還錄超好聽的鋼琴曲祝福我。”

    盛旸看着來信, 心情忍不住微微飛揚。

    表面上，他卻依舊冷着臉回：“周虞淵，你講話好像臺劇裏的女生。”

    周虞淵笑了笑，發了條語音過去：“盛旸同學，請不要泥塑我。”

    深夜，低沉磁性的男音在耳畔響起。

    盛旸耳朵抖了抖。

    他抿着唇打字：“周虞淵, 你懂得真多。”

    Zhouyy：“[微笑]畢竟20G上網沖浪。”

    盛旸嘴角輕咧了咧, 又問：“鋼琴真的好聽嗎？”

    Zhouyy：“當然, 我從來沒聽過這麽好聽的《月亮河》。”

    盛旸：“你聽得出來彈得是《月亮河》？我以前沒學過鋼琴，跟群力簽約後要組團出道才臨時培訓的, 只會兩首入門鋼琴曲。”

    周虞淵看着這解釋, 忍不住笑容愈深：“這個說法好像在哪聽過類似的？好像還是我自己說得。”

    盛旸眨了眨眼, 故作不知：“是嗎，反正我除了這個, 就只會《小星星》了, 你将就着聽吧。”

    Zhouyy：“說什麽将就, 我都把這錄音設為睡覺鈴聲了。”

    盛旸手指蜷了蜷。

    周虞淵真會哄人開心。

    一瞬間，又覺得不甘心不服氣。

    他發給周虞淵的是視頻錄音, 可以當鈴聲。

    但是，之前他過生日時，周虞淵給他吹得笛子，卻因為太突然太驚喜都沒能錄下來。

    在這方面他輸了。

    Adam盛旸：“說得是哦，視頻還可以保存下來，真好。”

    周虞淵看着對面來信。

    怎麽感覺從這字裏行間品出了些委屈的意思。

    他輕挑了挑眉。

    一瞬間，似乎确實get到盛旸的想法了。

    他笑着打字：“面對面的親口祝福，跟錄視頻哪個更好？”

    對面回的極快，似乎毫不猶豫。

    Adam盛旸：“都有最好，面對面也可以錄下來。”

    周虞淵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在這寂靜的深夜裏，過分愉悅清脆。

    真不愧是盛旸同學，貪心地理直氣壯啊。

    酒店中。

    盛旸看一眼對方發來的信息，握着手機倒在大床上，輕輕笑出了聲。

    Zhouyy：“再過兩個多月，又是盛旸同學的生日了，到時候，說不定你就可以兩個都有了，羨慕得嘞。”

    ……

    早晨，周虞淵按照往日時間準時醒來。

    一打開手機，便看到不少未讀信息，有聊公事的，但更多是祝他生日快樂的。這些人裏有同事，也有朋友，還有周知遠這二傻子。

    微博上，看到粉絲為他建立了生日話題。

    到達公司後。

    從前臺開始，耳邊又是不停頓的“周總，生日快樂。”

    誰讓他們公司的OA系統，會每天置頂發布當日過生日的人姓名。

    剛進辦公室，鄭曉婷走了進來：“周總早上好，還有生日快樂。”

    周虞淵擺手：“謝謝。”

    看着她的表情，又輕笑問：“是有什麽好消息要帶給我，算作生日祝福嗎？”

    鄭曉婷也笑：“嗯，煥辰映畫的王總對于您給出的最終收購方案已經同意了。”

    煥辰映畫，只聽名字大概就知道是個視效美術類的公司。

    這個公司成立年份已經挺長，大約有七八年，注冊資本三百來萬，最開始是承接一些廣告的後期制作。

    因為技術過得去，這些年來發展不錯，頗有盈利。

    到三年前，煥辰映畫的創始人王煥亮有心要進一步擴大業務範圍，讓公司盈利和名聲更上一層樓。

    于是，通過廣告傳媒界的人脈關系，又憑着低了市場價幾分的價格，争取到了幾部影視劇的後期特效合作。

    為了讓自家公司一炮打響，在這後期上，煥辰映畫可謂是盡心盡力。

    只是，一部影視劇的好壞，特效能影響部分，但更看重的卻是劇情。

    仿佛詛咒似的。

    煥辰映畫承接的一部男頻玄幻劇、一部古偶仙俠劇，全都因為劇情原因各種程度大撲街。

    還有一部動畫電影，卻是一直沒過審而不能上映。

    影視公司付款費用也是按期的。

    所以，這完整的後期特效，都是他們公司貼錢做的。

    然而這撲街的撲街，不能上映的不能上映，尾款收起來自然也費勁地很，那幾個影視公司是拖了又拖。

    另一方面，圈內人又特別迷信，他們承制的三部影視劇結果都不太好，大家便覺得有些晦氣。

    他們初入影視圈，又沒什麽人脈，一時之間，竟連一點生意都接不到了。

    小公司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折騰變故，到了今年，直接連場地租金都付不起了。

    周虞淵早有成立特效公司的打算，随着人們審美水平的提高，影視劇後期的成本必然也會随之水漲船高。

    這錢與其給別人賺，不如自己賺。

    不過，從頭開始組建的話太麻煩，直接入股現成的最好。

    他在市場上觀察了許久，終于挑選到這家煥辰映畫，不管是目前的市價，還是技術能力都合适。

    周虞淵笑着點了點頭：“這倒确實是開門見喜，一個大好消息，看一下時間什麽時候方便，我再去跟王總見一面，盡快把這事确定下來。”

    鄭曉婷回：“已經核對過您的行程表，今天下午就很合适，三點之後的時間都是空白的。”

    “那就定下午。”

    周虞淵又問：“對了，今天上午的會議都通知到了嗎？”

    鄭曉婷立刻點頭：“嗯，上午十點大會議室，三個事業部所有高管、制片人參加，昨天下班之前，他們都已經給了确認回信。”

    周虞淵：“辛苦了，待會再提前10分鐘去調試好設備，把準備好的資料拷進去。”

    “好。”

    鄭曉婷看着自家老板，想着這些天讓她和總裁辦做得那份PPT。

    公司要有大變動了啊。

    這就是傳說中的新官上任三把火。

    上午十點一到。

    周虞淵拍了拍西裝衣角，面帶淡笑走進了辦公室。

    這時，事業部全體高管、制片人皆已到齊。

    他很自然走到最前方上首的主位坐下。

    從這個星期開始，張泰已經不再每天來公司報道，這個位置也就徹底屬于他了。

    周虞淵道：“大家都是很熟了，關于今天的會議內容，我就直接直接開門見山了。”

    電子屏幕前，鄭曉婷已經熟練地打開了一份PPT。

    周虞淵目光掃過全場：“自我接任天行傳媒總裁一職也有七天時間，這段時間我仔細研究了天行傳媒的組織架構和運行，哎……這話說得有些假，其實從幾年前入職開始，我就一直在研究了，希望周董和張總不會覺得我大逆不道。”

    “哈哈……”

    這話一出，場間響起一陣笑聲。

    周虞淵繼續道：“總之，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再對應上如今的市場現象，我發現公司內部一些冗餘不合理的對方，也随之研判了一些改革措施，便在今日正式提出來，希望與大家一起讨論後執行。”

    他朝前一伸手。

    鄭曉婷立刻把手中的激光筆遞了過去。

    周虞淵輕輕按了一下按鈕，大屏幕上的PPT便翻過了兩頁，來到正式內容。

    “關于改革方向，事業部是我們公司最重要的構成部分，因此，也就是此次改革的主要點。”

    這話一出，下方事業一部總監丁學飛和二部總監姚寧面色都變了變。

    “下面就具體說說，網絡時代和流量時代到來後，曾經視頻平臺和制作公司都異常迷信大咖、流量和大IP，以為有了這些就有了一切。然而，前幾年無數大投資影視劇撲街、平臺更是連年虧損。”

    周虞淵按了按激光筆。

    PPT上列出諸多撲街的大投資院線電影、各平臺自制劇等。

    其中不乏大流量參演，大IP改編。

    還有不少，甚至是平臺公司花大代價邀請影帝影後拍攝的所謂精品巨制。

    就這些項目，在正式播出前，甚至他們在座各位也都是覺得十分耀眼的。

    只是結果……

    周虞淵清冽的嗓音再次響起：“科技發展，生活水平提高，讓電影票倉變大，也讓互聯網平臺興起，但同樣也給了觀衆們更多娛樂選擇，如果東西做得不好，觀衆們就瞧都不會瞧你一眼。”

    “這也就意味着，必須要走精品路線。”

    周虞淵列舉了他自己參與制作的《嫡女皇後》和《靖夜司風雲》為例，這兩部一個是S級投資劇，一個是A級，但最終收益卻都比S+收益還更大。

    有現成的實例在，自然更足以說服人。

    講完了以上後，他便幹脆道：“為了天行能将這種成功不斷複制，我認為最好要走制片人和項目組專精路線。所以，我打算将目前的幾個事業部重組合并，電影制片人全部加入一部，電視劇制片人則加入二部，內部所有制片人将再按拍攝題材分配。”

    “以電視劇為例，公司目前主攻電視劇的制片人共有16位，我初步準備成立五個大工作室，以都市職場、現實題材、古裝偶像、現代甜寵、男頻IP為主，之後，各制片人選擇各自要加入的工作室，包括你們手下的助理等人也要挑選。”

    “五個工作室成立之後，每個工作室會選出一個主任，帶領手下制片人只做相對應題材的電視劇項目，專注精品，保證內容，打造口碑。”

    說到這裏，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周虞淵的意思。

    這确實是要走精品的意思，就跟現在的幾個視頻平臺也會列出什麽甜寵劇場、懸疑劇場類似。

    另外，這就有了五個主任負責人？

    有人要升官了……

    這時，周虞淵繼續道：“二部電視劇部還是由姚寧總監主管，我親自監管。一部電影部門也是一樣，按題材分組不同工作室，當然，跟電視劇劃分會有所區別，然後還是由丁學飛總監繼續管理，我監管。”

    聞言，丁學飛和姚寧目光都亮了亮，這樣一來，他們管的人甚至還變多了，手下的權力甚至更大了。

    諸多制片人也神色興奮。

    一個工作室裏人數肯定要比一個大部門裏少，要是有才華的話，也就更容易被領導發現、更容易出頭。

    不像以前，基本上所有大投資大項目都只掌握在那幾個老資歷大制片人手裏。

    之後，周虞淵又詳細介紹了關于成立工作室後項目管理、立項審核的程序問題，大家全都正襟危坐，聽得津津有味。

    他們心中直覺，這種項目管理方式，将會給公司帶來巨大蛻變。

    會議一直到上午下班，才正式結束。

    結束前，周虞淵微笑道：“希望所有才華橫溢的天行人，都能擁有展示自己才華的舞臺。”

    随後，事業部改組的消息，便以飛一般的速度擴散了出去，在幾個事業部門裏驚起了一層層浪花。

    上至制片人、下至助理，人人都開始考慮起自己今後的前途變化，充滿了期待。

    ……

    這個消息，自然也傳進了周家別墅裏。

    于是，晚間飯桌上。

    四人對坐，周虞淵聽着老頭一貫的陰陽怪氣，暗道：這就是他要在生日這天宣布改革消息的緣故，不然豈不是要被迫見這老頭兩回。

    周捷才不管私下多少古怪心思，但面子上卻是十分要求家庭和諧友善，過年過節、一家人的生日什麽的，都是必須要四人團聚的。

    聽他說了一會，周虞淵擡頭真誠道：“爸，您這消息夠靈通的，人也夠老當益壯，上午我就随口提的想法，沒想到您這一會兒，居然都想出來這麽多問題和對策了，厲害。”

    周捷才話語一頓，目光定定的盯着他，深沉如海。

    半晌沒再出聲。

    周知遠趴在碗裏，眼珠滴溜溜轉着，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又看了一眼大哥，好像修羅場啊。

    周虞淵用公筷給周捷才和周知遠兩人都夾了魚肉，又給自己夾了一筷子，笑容溫和：“多吃點魚，對腦子好，最好也能像爸這樣聰明一輩子。”

    “哦……”周知遠呆呆地應着。

    晚餐結束後。

    周虞淵心情輕松地開車回京華雲闕小區。

    鎖了車門後，他便往7棟走去，路上很自然地拿起手機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微信上好幾條未讀消息，還都是屬于同一個人的。

    Adam盛旸：“周虞淵。”

    Adam盛旸：“周虞淵，你怎麽還沒下班回家？”

    Adam盛旸：“周虞淵，你今天加班了嗎？”

    Adam盛旸：“周虞淵，你是不是去外面參加生日會了。”

    Adam盛旸：“周虞淵，你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

    周虞淵勾了勾唇。

    這催人架勢，彷佛是被不小心關在陽臺餓了幾天的貓兒。

    他正準備回消息問問什麽事，餘光動了動，卻似乎看到樓前的小花園廣場路燈下，正站着兩道頗熟悉的人影說話。

    他眯了眯眼。

    下一刻，其中一道人影也直接轉頭看了起來：“周虞淵？”

    周虞淵揚了揚唇角，手指勾着車鑰匙轉了一圈：“盛旸？”

    小貓兒原來今天回京了。

    當事人就在面前。

    那兩道人影正是盛旸和程是金。

    盛旸從程是金手上接過了一個什麽東西，藏到了身後，又在周虞淵走過來之前說完了話，讓人離開。

    周虞淵跟程是金擦肩而過，笑問：“程先生要走了？”

    雖然已經聽了無數次，但每回周虞淵這麽客氣的叫他程先生，還是讓人很迷醉。

    程是金點點頭：“對，我就來給盛旸買個東西。”

    周虞淵：“拜拜。”

    “拜拜，周總。”

    等人徹底走出視線後。

    周虞淵擡手松了松領帶和襯衣領，在盛旸旁邊的長椅上懶懶坐下，溫聲問：“怎麽了，盛旸同學？”

    盛旸看着他扯領帶的動作，解扣子時微微泛起青筋的手，以及隐約的鎖骨胸肌，微懵地眨了眨眼：“什麽怎麽了？”

    周虞淵掌心托着手機，輕笑：“發了那麽多條信息過來，不是有事要說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