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入室
片刻之後。
Adam盛旸：“轉賬到款三萬元。”
Adam盛旸：“周虞淵明年三十歲了, 壓歲錢。”
周虞淵看着手機上收到的回複，低聲笑了笑。
——盛旸同學就是個小學人精啊。
不過……
他輕挑了挑眉。
上一次收到壓歲錢是什麽時候？
好像是上輩子讀初三時，孤兒院院長媽媽放在他枕頭下的10塊錢。
周虞淵打字回複：“哦豁, 我居然還多賺了五千塊。”
盛旸看着來言, 微松口氣。
幸好周虞淵沒說他在學人沒新意。
他捏着手機, 眨了眨眼道：“你甚至可以每年多賺五千塊。”
周虞淵靠在陽臺沙發上, 幾不可見地笑了笑。
他好像被撩了。
不知什麽時候, 就到了零點。
周虞淵再次掐點收到了對方來的信息：“周虞淵，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想要的都得到。”
想要的都得到？
他再次笑了笑。
這好像也是去年盛旸生日時，他送給對方的祝福。
嗯，盛旸确實就是個小學人精。
周虞淵低頭開始打字：“新年快樂，盛旸，新的一年, 得到的都美好。”
發完後, 他站在陽臺上, 聽着遠處偶爾響起的鞭炮聲。
他很少熬夜，對除夕守夜或者掐着點祝福這種程序, 也沒什麽很大執着。
他有什麽想要的呢？
如果是他個人的願望, 他想要得到什麽, 都會通過行動去争取去得到，而過去的這些年裏, 也确實基本做到了。
廣大一點的願望的會是什麽？
他擡頭看向遠處市中心方向, 整座城市最中間的位置, 那或許就是挂在城樓上，挂在偉人照片兩側的話了。
在這樣的夜裏, 祝我國人民、世界人民都能幸福吧……
除夕之夜的春節聯歡晚會，雖然收視率似乎一年比一年低。
但話題度卻始終居高不下。
哪個主持人妝容好看，哪個節目傻逼，哪個演員不錯……
不管是誇贊還是吐槽，大年初一幾乎整大半天的熱搜，基本都只屬于昨夜的晚會。
等到下午晚間之後，出門玩樂看電影的人回來了。
各平臺的熱搜榜，又漸漸開始被春節檔上映的電影大片給占住。
電影比電視劇更要注重口碑，尤其這是春節檔，全年最大的檔期，頭部大片幾十億真金白銀的厮殺。
天行傳媒今年春節檔沒有制作影片上映，只湊熱鬧聯合參投了部大片，金額不高，賺了就跟着喝口湯，虧了也沒多少。
在這樣的夾擊之下，哪怕《嫡女皇後》、《靖夜司風雲》、《仙歌引》等三大靠頭部網劇晚上八點齊齊更新，也沒能從熱搜榜上搶下些許話題來。
不過，熱度雖然看似被搶。
但平臺播放數據卻并未受多少影響。
《靖夜司風雲》大年初一晚上正常排播，恢複更新兩集，初二早上九點數據一出，7300多萬。
遠遠甩開第三的《仙歌引》，坐看播放量第一9600萬的《嫡女皇後》。
認真說起來，這才是《靖夜司風雲》的第五個更新日而已。
這天上午，綠光視頻的程副總甚至等不及正式上班後，便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兩人先是客氣地互問候了新年快樂。
之後，程副總便興奮道：“周總，這可是爆劇的走勢啊，等過了年，安排幾個主演掃樓宣傳、加大力度吧。”
“嗯。”周虞淵笑了笑：“就像之前說過的，這才剛剛開始。”
程副總挂了電話，想着周虞淵前幾天給過來的宣傳計劃。
忍不住感嘆——這樣年輕，做事卻這樣果斷，對待自己的劇也毫不猶豫、毫不留情啊……
到了大年初二，不管是晚會的讨論度，還是春節檔電影的熱搜，比之前一天都稍稍緩了幾分。
而這時，在微博平臺上，一條關于《靖夜司風雲》案件臺詞、劇情思想的分析長文，配着截圖和視頻被就此慢慢轉開。
這條長文一來是解析了目前劇情中已播放了的兩個案件，升華主題思想，講述了古代普通百姓、尤其普通女性受害人遭受的種種非人苦難；
二是這部劇中的幾個主角人設，男女主獨立人格、彼此尊重、甜蜜但不戀愛腦等等，比起之前好多劇寫不出高貴人格、就愛寫高貴身份，主角動不動就為愛發癫，優秀太多。
三是分析劇的制作幕後，服裝、置景用心，全劇無濾鏡，實景構圖考究，導演編劇、演員等等工資片酬低，全部資金都拿來做劇拍劇。
總結來說，這篇微博長文的目的就是為了誇贊。
在這個爛劇橫行，審美倒退的快餐時代，誇得《靖夜司風雲》仿佛一朵爛泥裏成長出的一塵不染白蓮花。
雖然看着很矯情。
但是架不住現在各平臺，尤其是主流的年輕上網人群很吃這一套，就這麽一篇文，一晚上就被轉發了近兩萬人次。
恰在這時，某打分平臺對《靖夜司風雲》開分，8.1分。
首日打分人數就有10萬多，并且還在不斷的增長中。
這分值在古偶劇中，簡直算得上是絕頂精品，口碑吊打同期的另外幾部古裝大劇。
觀衆網友們也開始不自覺的對比拉踩稱贊。
至此，春節訪友口口相傳，朋友圈無數推薦，《靖夜司風雲》熱度開始了爆發式增長。
等到本周更新日的最後一天時。
《靖夜司風雲》終于越過了那一直攔在前面的《嫡女皇後》，登頂了網播排行榜第一的位置，以單日1億零四百萬的播放量。
然後，再也沒被動搖。
哪怕之後連續三天非更新日。
這時，春節假期也走到了盡頭。
正月初七，普通打工人開始正常上班，盛旸也在當天下午的飛機回到了京城，帶着大包小包。
收拾一通後。
他站在自家陽臺上，給闊別了數日的植物澆了點水，又拿着小鏟子給他們松松土。
之前問過周虞淵，加上查的資料，松土非常重要，防止板結，讓植物根部能夠正常呼吸。
天色漸暗，盛旸看了看手機時間，五點四十。
周虞淵已經下班了。
他立刻放下手中工具，拿出點開微信熊貓頭像。
想了想，又等了片刻。
他才一臉冷漠，故作不知般發信息問：“周虞淵，你下班回家了嗎？”
過了大概幾分鐘，回信來了。
zhouyy：“正準備回。”
盛旸：“大概還有多久？有事想問你。”
zhouyy：“半小時左右到家吧。”
zhouyy：“盛旸同學，你從老家過來了？”
盛旸：“嗯。”
盛旸：“周虞淵，你喜歡吃臘肉之類的嗎？”
zhouyy：“喜歡啊，這世上還有不喜歡吃臘味的人嗎，沒品味的東西。”
盛旸看着來信，忍不住很淺地勾了勾唇角。
周虞淵總是很有趣。
他輕咳一聲，又肅正臉色繼續打字：“哦，是這樣，你過年的時候發了個大紅包，我外婆覺得你是好老板，所以她給我帶自家臘肉特産過來的時候多拿了點，想讓我順便送點給你，你要嗎？”
發過去後，盛旸難得有點緊張。
他冷着臉暗暗想，萬一……拒絕了？
周虞淵畢竟是個大少爺。
不過，對方回得很快。
zhouyy：“當然要，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zhouyy：“鄉下自家手工做得臘味我多少年都沒吃過了，何止懷念想念，明年過年我恐怕得包個更大的紅包給你。”
盛旸立刻回：“多一千，兩萬六就行了。”
很快，似乎生怕誤會他也在要錢似的。
他又補了一句：“我也會回你的，三萬一。”
周虞淵拿着瓶飲料在喝，看着這個回信，忍不住輕勾了勾唇角。
迫不及待伸出肉墊争取的貓兒。
又覺得不矜持，輕輕收回爪子，瞪着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看着你的貓兒。
還是有點可愛啊。
周虞淵打字：“哇哦，年齡大的好處這也太清晰了，這樣持續下去，我是真的不僅每年都能多賺五千塊，還能收到臘肉禮物。”
盛旸：“嗯，可以的，我不介意。”
周虞淵笑：“好幸福的樣子，我啃上金主了。”
盛旸看着來言，眸色微閃。
周虞淵願意啃的話，自然最好。
他把帶過來的臘肉、臘腸、臘豬腳，還有幾條風幹鴨腿和一只風幹雞拍照，發了過去。
“就是這些，你都要嗎？”
zhouyy：“[震驚]這麽豐盛，我真的可以都要嗎？”
盛旸嘴角微揚，又強行壓下，冷酷道：“你可以的。”
zhouyy：“謝謝大佬jpg。”
先是一條表情包過來。
zhouyy：“馬上就回來，大佬等着我。”
盛旸忍住笑，沒再回信。
他轉身蹲在地上，把從老家帶來的臘味和臘腸，用紙巾輕輕擦了擦，去除表面灰塵，又用食品袋重新包裝密封好。
然後在家裏翻了一圈，翻出一個外表還算精美的裝補品用的硬質包裝盒，将這些分裝好的臘味一一擺放進去，裝了兩大盒。
在盒子外又系上了條絲帶，看起來精致地就像是剛才高級特産店裏買到的一般。
盛旸表情微冷。
這一幕，這讓他又想起了當初高中時，用心給朋友重新謄抄筆記的情景。
不過……
這是不一樣的。
肯定是不一樣的。
周虞淵是不一樣的，周虞淵那麽溫柔，天下最溫柔，他絕對不會無視旁人的心意。
六點剛過幾分。
盛旸接到周虞淵的電話，說在樓下了。
冬日天黑早，京城氣溫又低。
樓下寂靜無人，那輛熟悉的奧迪停在樓前不遠，一眼便被看見。
或許是等得有點久，車門處站着一道穿風衣的高大修長人影，面容已經英俊過了頭，眉眼偏還漾着絲淺淡笑意，烏黑的發絲在晚風中微微拂動。
見着人下來，周虞淵立刻大步迎了上來。
其實也才十來天沒見，不知怎麽，盛旸覺得周虞淵好像又變得性感迷人了許多。
周虞淵看着人額頭的汗，一眼便明白過來什麽。
他低聲道：“你走消防梯下來的？電梯壞了？”
盛旸搖頭，面上清冷，雙眼卻晶亮：“沒關系。”
剛剛接到電話時，他這一層的電梯不知道怎麽等了許久也沒上來。
不想讓周虞淵等太久。
于是，他幹脆就提着兩個盒子從消防梯下來了。
周虞淵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盛旸覺得氣氛似乎有些古怪，擡手遞上掌中盒子：“周虞淵，給你的。”
“嗯，謝謝。”
周虞淵接過，垂眸掃了幾眼這明顯被特意整理包裝過的盒子。
盛旸一臉冷酷道：“那我上去了，拜拜。”
說完，卻也沒立刻拔腿就走，還是立在原地。
周虞淵視線從手中臘味包裝盒上離開，不知怎麽，忽然擡頭輕笑了笑。
盛旸不解：“怎麽了？”
周虞淵笑問：“喜歡吃煲仔飯嗎？”
“啊……”盛旸蹙眉，眨了眨眼。
幾分鐘後。
盛旸跟在周虞淵身後，進了七棟的電梯，又從電梯出來，站在18樓的一戶大門前，依然對眼前的事有些不敢置信之感。
登堂入室了。
這一天終于來了。
周虞淵用指紋開了門，在入戶處換上了鞋，又從櫃子裏扔出雙嶄新的一次性拖鞋。
“換吧。”
盛旸看着地上的棉麻一次性拖鞋，卻好幾秒都沒有動作。
周虞淵忍不住笑：“襪子破了嗎，所以不好意思？放心，我不會笑你的。”
“……”盛旸。
一瞬間，什麽心思都沒了。
周虞淵真惹人心煩。
他左右腳互踩了下鞋後跟，輕松脫下運動鞋，換上了地上的拖鞋。
周虞淵家的玄關非常大，有一面巨大的整理櫃，但除了一副挂畫，上面什麽都沒有。
過了玄關，是一個更大的客廳。
盛旸感覺這個客廳就有六七十平，是他家好幾個房間合起來不止，明明是同一個小區的房子，戶型區別居然能這麽大。
不過，這麽大面積也是被浪費的。
除了沙發，茶幾，水臺，還有壁挂的電視機，客廳裏面再沒有擺放任何東西。
周虞淵笑問：“看你的表情，對我裝修有意見嗎？”
盛旸面色冷傲：“好大，好空。”
周虞淵點頭：“嗯，買來就這麽大，不想平時打理麻煩，所以東西很少，空間利用最徹底的地方是廚房。”
廚房？
盛旸想象周虞淵每天下班後做飯的樣子。
想看。
周虞淵走到水臺旁接了兩杯水，又從冰箱裏拿出幾樣水果随便擺了擺，放到沙發前的小幾上。
“盛旸同學，你就坐這玩手機吧，我去做飯了。”
說着，又補充道：“如果無聊的話，可以去陽臺上看看我的仙人掌。”
盛旸對那株照片中見了幾次的仙人掌有點興趣，不過他更想去看周虞淵的廚房。
他看着人道：“我想幫你做飯。”
周虞淵挑眉：“行吧。”
盛旸跟着周虞淵進了廚房。
周虞淵家的廚房依然很大，比他的主卧還大，兩個成年男人并肩站在裏面也完全不會局促。
裏面各種東西擺設，也确實比客廳要多得多。
蒸箱、烤箱、電飯煲、原汁機，消毒櫃，還有各種樣式的鍋具、碗具等等。
好像全天下所有種類的廚房家電用品，都彙集在了這裏。
正這麽想着，周虞淵又打開了腳邊的櫥櫃門，從裏面搬出兩個砂鍋放在臺面上，一大一稍小對比十分明顯。
周虞淵指了指那個稍小的砂鍋，蓋子是淺橙色，蓋把做成皇冠形狀。
“你吃這個體積夠嗎？”
盛旸眨了眨眼，反應過來：“砂鍋做煲仔飯的？”
周虞淵點頭：“嗯。”
“……”
盛旸看了眼自己的鍋，甚至覺得有點太大。
不過，又看了眼隔壁那個淡藍色蓋子，比自己大了好幾倍、仿佛是是祖輩的大砂鍋，點點頭：“可以。”
“那就開始了。做煲仔飯其實很簡單，就煮個米，然後切好臘味放上面蒸，再随便調個料汁就行。”
周虞淵說着，從冰箱裏拿出個大西藍花，遞給盛旸：“你把這個用鹽水泡一下洗幹淨，然後切成塊，再過個水，這是我們今天的蔬菜份額。”
盛旸點頭，乖巧道：“好。”
看着人去洗菜了，周虞淵按了下臺面上的米箱，接了定量的大米到洗幹淨。
然後分放到兩個頂部刷了油的砂鍋裏，擺在天然氣竈上。
竈火很大，沒過一會兒，兩個砂鍋裏就慢慢冒出了氣泡，周虞淵将火調小，然後蓋上蓋子慢慢煮。
周虞淵的廚房有三個竈。
另外一個上，盛旸正在把切好的西藍花過水。
周虞淵說：“放兩滴香油，這樣過水後西藍花還會碧綠依舊。”
盛旸立刻道：“這個我知道的，我在家也經常煮。”
周虞淵笑：“盛旸真棒，今天的幼兒園家務大賽将會得到小紅花。”
盛旸：“……”
周虞淵真幼稚。
雖然，挺開心的。
周虞淵把盛旸帶來的臘味拆開，臘肉和臘腸各切了部分下來清洗好，然後切成薄薄的一片，碼在水分漸幹的砂鍋裏，又在中間打了兩個無菌蛋，再次蓋上了蓋子。
盛旸把過好水的西藍花撈出來，擺在個大盤子裏，最後甚至有些裝不下。
周虞淵家的什麽東西都大，就連西藍花，也比一般大買的更大，居然能有這麽多。
周虞淵見他盯着西藍花目不轉睛，忍不住笑：“如果沒其他事的話，從冰箱裏拿點水果出來切一下擺盤吧，我再做個湯，就可以吃飯了。”
“哦，好。”盛旸跟個應聲蟲似的。
十分鐘後。
兩人對坐在客廳裏，面前擺着一巨大一稍大的兩只砂鍋，還有一大盤西藍花和一大碗黃瓜皮蛋湯，一大盤水果拼盤。
所有東西都巨大。
盛旸捧着自己那只稍微正常點的砂鍋，吃完了一頓美味的煲仔飯。
幾乎是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
總裁這份職業，耽誤了一位國宴廚師的誕生。
跟前幾回一樣，他率先吃完，坐在對面玩手機。
周虞淵繼續與食物做搏鬥。
不過，這次的地點換在了周虞淵家裏。
想到這裏，盛旸覺得自己心跳有點快。
他趕緊繼續低頭看手機，想登錄自己的微博賬號，卻等了好一會都沒成功，直接卡得登不上了。
點贊留言太多。
算是甜蜜的憂傷。
裝的。
其實只有幸福甜蜜。
盛旸冷着臉，心中偷偷想着。
盛旸換了個已經申請很久的小號終于登上，首先去看了眼自己的大號微博，之前宣傳《靖夜司風雲》的那條最新內容，內贊已經直接突破一萬。
随意搜了搜劇名相關，基本都是誇贊的。
片刻後，不知看到什麽，他蹙了蹙眉，輕輕看向對面的人。
周虞淵咽下嘴裏的飯菜，淡聲問：“怎麽了？”
盛旸搖頭：“沒什麽。”
“難道是跟我有關，是網上有人罵我嗎？”周虞淵眨了眨眼，繼續問道：“是《嫡女皇後》的劇粉或者演員粉？”
“你知道？”盛旸微睜圓眼，臉色略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