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次日
裴行昭洗漱完從慕淮衣房裏出來, 準備去見裴家主。
白庭宣從?茅房回來,就看見一道身影出了院子,他?感到萬分訝異。
今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慕淮衣起這麽早?
他擰着眉頭在原地掙紮。
慕淮衣起這麽早大約是要去姐姐那?裏獻殷勤, 他?又沒有姑娘要追,無需早起。
成功說服自己後, 白庭宣回屋繼續睡覺。
裴行昭出了院子往前院走去, 剛穿過長廊, 便聽身後傳來女子細弱的聲音:“慕公子。”
裴行昭一愣。
他?起身時慕淮衣還沒有醒,怎會?這麽快就追上他?了。
裴行昭還沒來得及轉身,就又聽身後的人道:“昨夜多?謝慕公子送的藥。”
裴行昭正要轉身,餘光瞥見了自己腰間?的玉珠珠,電光火石間?才猛地反應過來, 他?今日穿的是慕淮衣的衣裳, 他?與慕淮衣身形又差不?多?, 所以他?這應該是被錯認成慕淮衣了。
“我有件東西想送給?慕公子, 聊表謝意。”
裴行昭頓時面露苦色。
雖然他?并不?能從?聲音上分辨身後的人是誰, 但卻知道慕淮衣昨夜給?誰送了藥。
早知道他?就該在最開始轉身,便也不?必聽到接下來的話, 此時若在轉過身去告訴人姑娘她認錯人了, 難免叫姑娘無地自容。
深夜送藥, 回贈禮物,這些事自然不?便為外人知曉。
“慕公子?”
白芷萱見人遲遲不?應聲,心中略感疑惑。
裴行昭深吸一口氣,然後一手?捂着肚子, 一手?朝身後揮了揮, 腳底抹油般溜的飛快。
白芷萱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微微愣神。
他?是不?舒服嗎?
她躊躇片刻後,将?香囊收進了袖中。
裴行昭沒法再穿着這身去前院, 不?然白芷萱早晚會?知道她今日認錯了人,只能折身快速回了慕淮衣的屋子。
睡的正酣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裴行昭上前幹脆利落的将?他?的被子掀開,把人揪了起來。
慕淮衣被吓醒,驚魂未定的看着裴行昭:“裴阿昭你幹什麽!”
裴行昭松開他?,邊解腰封邊道:“我時間?不?多?,只說一遍你聽清楚了!”
“我穿你這身衣裳出去被白芷萱誤認成你,她感謝你昨夜送藥之恩要贈你一件禮物,我怕她難為情沒有轉身,裝作肚子疼離開了,你現在換上我身上這件衣裳去找白芷萱。”
慕淮衣頂着一張朦胧迷茫的臉望着他?。
裴行昭怕他?沒聽清,補充道:“方才白芷萱見到的人是你,能聽懂嗎?”
慕淮衣僵硬的點點頭。
裴行昭這才轉身去他?衣櫃裏重新挑了件慕淮衣沒有穿過的衣裳,怕白芷萱生疑,這回連玉串串也沒戴。
待裴行昭換好衣裳,慕淮衣才終于反應過來,他?從?床上一躍而起拽住裴行昭的衣袖:“你說,她要送我禮物?”
裴行昭扒開他?的手?:“是,別問我送的什麽我不?知道,現在我有要事且需盡快返回軍隊,你不?許再說話。”
慕淮衣配合的捂住自己的嘴,雙眼?亮晶晶的點頭。
目送裴行昭出門,慕淮衣歡呼了聲,手?腳麻利的換上裴行昭方才穿過的衣裳,快速洗漱完就急匆匆出門。
他?剛要關門,對面的門便打開了。
白庭宣望着慕淮衣面露不?解:“你不?是方才已經?出去了?”
他?回去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起身,畢竟這幾日大家都忙的腳不?沾地,就連慕淮衣都早起了,他?睡懶覺不?太好,他?雖然沒什麽用,但可以跟慕淮衣一樣,去當個?吉祥物。
慕淮衣眨眨眼?,面不?改色道:“我回來拿個?東西。”
白庭宣不?疑有他?,喔了聲便道:“要去前院用早飯嗎?”
“對啊。”
慕淮衣:“一起?”
“好啊。”
等二人走到前院飯廳,裴行昭已經?跟衆人打過照面,并先一步離開了。
對于這二人的出現,所有人都感到非常意外,裴司洲忍不?住刺了句:“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以往這兩個?人不?到午時是不?會?出門的。
不?過兩人臉皮都厚,根本不?在意裴司洲的諷刺,還笑着跟人打了個?招呼,才各自落座。
用完早飯,衆人各自散去。
慕淮衣眼?巴巴等在院外月亮門前,望眼?欲穿。
等白芷萱從?另一個?飯廳出來,他?才迫不?及待的迎上去。
白芷萱看見他?短暫的愣了愣後,也朝他?走過來。
二人走到院中,白芷萱率先開口:“你可好些了?”
“啊?”慕淮衣微怔,随後他?就想起裴行昭的話,忙道:“好些了,方才肚子有些疼。”
白芷萱見他?确實?不?像生病的樣子,便也沒再多?問。
“白小姐,方才要送我什麽來着?”
慕淮衣眼?中的雀躍都好像要跳出來了。
少年的期待毫不?掩飾。
白芷萱唇角不?由抿了絲笑意,原本的羞赧也淡去了些,她取出袖中香囊遞過去,溫聲道:“多?謝慕公子這些日子的照顧,我現在無以為報,只能繡這些小物件,不?知慕公子可喜歡?”
在慕淮衣看到白芷萱拿出香囊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驚疑又驚喜的擡眸看着白芷萱,她知不?知道送男子香囊代表着什麽?
白芷萱本就是鼓足勇氣送出的禮物,見他?這般盯着她,臉頰不?由微微泛紅:“若是慕公子不?喜歡,那?就...”
“喜歡!”
慕淮衣在她收回去之前,飛快将?香囊接過來,臉都快要笑成了一朵花兒:“我很喜歡,謝謝。”
白芷萱輕輕擡眸看向?慕淮衣。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有晨曦灑落在少年身上,仿佛為他?渡了一層光。
自她及笄後,追求她的人絡繹不?絕,可未曾有一人如此熱烈而直白,除了他?也沒有人在她遭難時不?顧違抗皇命來救她。
那?日在囚車上她高熱昏迷,但因吵鬧和打鬥聲短暫的清醒過,她睜開眼?時少年正彎腰将?她從?囚車裏抱出來,雖然她不?甚清明,卻也能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
那?一夜她昏昏沉沉,卻也知道他?一直在她身邊照顧着她。
給?她降溫,煎藥,喂藥,事無巨細。
雖然他?從?未跟她說過,但她知曉這一月她所有的衣裳鞋襪首飾都是他?置辦的,以免她受非議,他?以長兄和裴家大公子的名義給?這裏所有女眷都置辦了。
嬌生慣養長大的少家主不?辭辛勞為她煎藥熬湯,若說從?未動容那?自是騙人的。
且這些日子她但凡有個?不?适,他?總是第一個?發現,然後默默地為她請大夫煎藥,而不?管他?做了什麽,都從?不?在她面前邀功,甚至也盡量隐晦不?讓其他?人察覺,怕有損她的名聲。
他?就像一顆小太陽一直圍繞着她,竟不?知不?覺沖淡了她家中失勢成為逃犯的悲涼。
少年低頭看着香囊笑彎了眼?睛,讓那?張本就很漂亮的臉更?添光彩。
白芷萱心跳好似漏跳了一瞬,她的眼?也跟着他?彎了起來。
細細看來,慕家公子的外形便是放在許多?世家公子中,也是極其惹眼?的。
慕淮衣終于看夠了手?中香囊,擡頭認真?的向?白芷萱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将?它藏的好好的,不?讓任何人看見。”
他?知道京中貴女規矩多?,尤其注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對女子相對苛刻,他?不?願意讓她被說什麽閑話。
白芷萱心中又是一軟。
她哪能不?明白他?這是在保護她的名聲,即便她成為逃犯,他?也從?未看輕過她。
“好。”
慕淮衣握着香囊遲疑了半晌後,輕聲道:“等這一切結束,等你再做回白大小姐,你若還願意贈我一只香囊,我便請母親去你家提親。”
如今她落魄受他?照顧,他?怕她贈香囊只是因為感激。
畢竟商賈與官宦隔着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他?不?想她後悔,也不?想她因為感情之情而委屈自己。
白芷萱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如今她沒得選,可等白家洗清冤屈重新得勢,她便有很多?選擇。
他?說這話一則怕她送香囊是因為感激,二是不?想她之後變了心思背負愧疚。
白芷萱眼?底隐隐泛起水霧,她低低笑了聲,嗔道:“傻子。”
喚作別人還不?得趕緊抓住這個?機會?,他?倒是大方寬厚得很。
可如此澄澈的少年心性,誰又不?喜歡呢。
慕淮衣眨眨眼?。
傻子?是說他?嗎?
白芷萱沒給?他?詢問的機會?,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慕淮衣迷茫了片刻,又垂首盯着香囊高興的笑了起來。
白庭宣遠遠的看見慕淮衣一個?人立在院子裏傻笑,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因為他?阿姐。
白庭宣打了個?冷顫,他?突然就不?想喜歡姑娘了,也不?想成親了,看起來好傻好呆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