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之外。
“穆文韬，你还不逃？”
厉兆天从剑楼飞落，一手抓着神剑夔魍，另一手捏着剑令，老神在在地等候朱玑，裴亦山，还有黎王等人的降临。
在他后方，那片如雾如烟的地带电闪雷鸣，庞坚巍峨神躯环绕着一片星河。
他自知，有苏绾柔真身降临，再加上庞坚的这具不朽元神，理当不惧那头屹立妖族权势之巅的老雷龙。
只待朱玑等人真身抵达，就能以压倒性的力量制衡龙嚣，让穆文韬伏诛于此。
穆文韬死后，真神如何处理龙嚣他不好揣测，但妖族的猖狂气焰一定会被压下去。
如此一来，人族就算没了妖族支持，也能集中精力去对付第五界的异族。
身为鬼祭宗二号真神的穆文韬，向来以足智多谋闻名，此人工于心计，也精于算计，难道不知自己将要遭受什么命运？
“庞坚的神躯，胸口多了一个窟窿洞口。这样的伤势，唯有铸就神躯的炼狱气运可以修复。”穆文韬面具下的眼睛，显得极其的平静，他轻声说道：“厉兆天，你还没有晋升为真神，有些事情黎王可能没和你说清楚。”
他指向自己，道：“苏绾柔抵达，庞坚现身，纷纷忽视了我。”
“你看我形如死人。”
这位鬼祭宗的真神，面具下的脸庞，露出自嘲笑容：“他俩的态度，你的眼神，都说明了我将面对什么。”
“黎王，一定是做出了决定，其他真神会过来杀我。”
穆文韬伸手，将那张覆盖俊秀脸庞的面具取下，直视惊讶的厉兆天，道：“他们来不了的。除了苏绾柔和庞坚，不会再有新的真神降临。”
此言一出，厉兆天轰然变色。
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如朱玑，裴亦山，柳福、黎王这般的真神，天下谁能阻拦？
除了第五界的异族强者，在现今的天地，还有什么力量能够让那么多的真神到不了圣灵大陆？
龙窟，或者说龙嚣，早就和第五界的异族达成了秘密协议！
更有甚者，从龙嚣对磐石碎地的“雷霆洞天”下手开始，一场由这头霸世雷龙推动的神战，便已不可避免地开启了。
此战，牵一发而动全身，将囊括炼狱天地的所有至强！
谁都不可独善其身！
“庞坚！苏宗主！”
厉兆天的嘶吼声，化为一道剑光落向那片雾海，也如天雷般炸开：“龙嚣和人族彻底分道扬镳，祂勾结第五界的异族，欲要一举颠覆人族的万世基业！”
“厉兆天，你不该在失控之下，将这座剑楼带出启天大陆。”穆文韬轻叹一声，暗中握着森罗殿，道：“剑楼在启天大陆时，和一座座山峰连接，方能将这件神器的最强力量爆发。”
“离天峰，磨剑峰，缥缈峰，鱼跃峰，通明峰……”
“每一座山峰，皆被雕刻成了惊天神剑，以剑楼的剑神余力催动，谁都不敢在启天大陆放肆。”
“偏偏你在穆皑川身亡，在那雷霆洞天被挖出后，愤怒到失去了理智。”
“厉兆天，剑楼要是因你而灭宗，你可有脸在九泉之下面对那些剑神？”
穆文韬大放诛心之言。
向来意志坚韧的厉兆天，在这一席话语后，额头不禁沁出了冷汗。
朱玑，黎王，裴亦山般的人间真神，确实未能抵达圣灵大陆，连那种惊天动地的气息，都没有流露一丝。
剑楼，和启天大陆的那些山岳分开以后，确实威能大减。
这也是他不愿迁宗的原因。
“欲要登天，先诛剑楼，是第五界强者达成的共识。”
穆文韬终将森罗殿再次取出，他以左手握之，冲着厉兆天鞠身致意：“剑楼的那些古剑神，让第五界死去了太多十级战士。人族的那些真神，那些至强宗派，兴许都忘了剑楼有多可怕，会轻视剑楼的力量。”
“而在第五界，人族的那些死敌们，却从不曾忘却剑楼的恐怖。”
“你的敌人，才方知你有多么强大。”
“厉兆天，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在下面那些神灵和异族至强眼中。封神之后的你，比朱玑还要令他们忌惮。”
“剑楼先灭，你的先死，让他们敢于提前掀起神战。”
“为了你，他们可以不继续等下去，不去等污浊异力的覆盖。”
要不是和鬼族的那位至高神亲近，穆文韬这位人族真神，也永远想不到那些虎视眈眈的神灵和异族至强，竟然对厉兆天和剑楼如此重视。
他，不曾见过五大剑神雄霸炼狱的盛况，在他成为真神时剑楼已经没落。
对剑楼，对一代代的剑神，他只是听过种种在他来看被夸大其词的传说。
他晋升真神后，也对剑楼失去了尊重，觉得剑楼和剑神不过尔尔。
是紫墨，是龙嚣这头霸世雷龙，是鬼族的幽魁，还有他接触到的那些异族至强，让他渐渐知道剑楼和剑神的可怕。
所有的，古老的，现存于世的，不论异神，老龙，还是别的。
都深深忌惮着剑楼和剑神。
而这些事实，几乎是按着穆文韬的头，让他去被迫认清事实。
事实就是……剑楼的剑神真的强，厉兆天也是真的可怕，成神之后定然傲视天下。
幸亏他冲击真神失败，幸亏他没有顺利封神，才有龙嚣出行北岐碎地，和内中妖神达成默契，从而做出那个关乎炼狱未来的决定。
“徐蔚。”
“广禾。”
“陈炜煌。”
“……”
厉兆天的心声意志，传递到剑令。
一连数个讯息后，他轻喝道：“启天大陆恐有大变，我和剑楼怕是无法及时回归，尔等全力备战！”
他知道接下来的剑楼，炼狱的第二界和第一界，将会面临什么。
之前准备赶赴圣灵大陆，准备打破圣灵大陆的古老盟约，去惩治那头老龙，去击杀穆文韬的真神们，十有八九来不了了。
只因龙嚣代表妖族，已经和第五界异族结盟。
将古妖族打落神坛，结束了他们漫长统治史的异族，一直被古妖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龙嚣之前的所有妖神，都和人族坚定结盟，共抗第五界异族的登天反扑，一次次将异族踢回暗无天日的深渊。
到了龙嚣这里，趁着十万年一次的大劫，局面终于迎来了颠覆性巨变。
改为了，由妖族和第五界异族合力，共同破碎人族建立的盛世大业。
“炼狱为囚笼，我生而知之。”
厉兆天望了一眼天穹，感受着此方“狱”字世界的永恒封禁之意，手中的夔魍剑传来“囚笼”之意。
他开始挥剑，一道道并不显华丽的剑光，一环环地扩散。
这些剑光自带“囚”意，刻画虚空为笼，将他自身，将剑楼和穆文韬，尽数笼罩在内。
转瞬间，一方被剑光刻画的天地就此成形。
这个天地形若一口井！
界壁为剑光，诡雾为剑光，下方一片幽深地带为剑光，上方天禁亦是剑光！
他以手中神剑，将“炼狱”形态复刻了出来。
这个“狱”字天地没有被细化为一层层，它和真实的炼狱有着巨大出入，可那种囚禁众生的“意”却是真实的，是贴切的。
“厉兆天！”
穆文韬骇然，“我依稀记得，你本是以杀力来证道！从何时起，你追求的剑道变了？蒋冉心起天门，欲要缔造一扇天门，洞穿炼狱囚笼！”
“你倒好！你囚禁自己，意欲囚禁苍生！”
“让你晋升为真神，这片天地是不是再也没人能够出得去？你得道成神，炼狱天禁就再次加固，你厉兆天追求的究竟是什么道？！”
穆文韬出离了愤怒。
他突然发现，今日他才真正弄清楚厉兆天的剑道。
是厉兆天蒙骗了天下人！
他以前向外模糊透露的剑道追求，有的是举世无敌的杀力，有的是极致的凌厉，有的是无我无生的偏执极端。
但从未有过如今日般，以剑来刻画囚笼，“囚牢”就是他的剑道真谛。
这剑道真谛，是如此贴近“炼狱”的存在意义。
“囚禁苍生？”
“穆文韬，你怎知天禁的存在，诡雾界壁的生成，是在幽禁我们炼狱的苍生？没天禁，没界壁诡雾，你当炼狱的生命能存活至今？”
“人族盛世，妖族基业，不都是建立在这些禁制的基础上？”
“不然，让外域天地的异神以真身降临，那里还有我们发展的空间？真神一心出去，自无不可，但一次次冲破天禁，天禁就会变得薄弱。”
“我求的道，就是炼狱的自然之道，我愿加固天禁，让炼狱苍生能够安居乐业，免受外域神灵的侵染。”
“一个为了儿女私情忘本的家伙，也来横加判断我的道？”
“我厉兆天叱咤情场多年，永远都是我为主，女人为辅！穆文韬，你要当真有本事，就该让紫墨背弃诸神，自降身份为你替人族安定天外！”
“你没这样的能力，压不住天外神灵，还敢挡我的路！”
厉兆天连连挥剑。
以剑光化作的“炼狱”不断收缩，剑楼内部的数柄神剑齐齐呼应，绽放出越来越炽烈的剑光，弥补他“囚笼”天道的微小缺陷。
“蓬！”
鬼祭宗二号真神穆文韬，在契合“炼狱”自然天道的剑笼中，当场身死道消。
在人族面临巨大危难，在启天大陆将要迎接恐怖灾难时，厉兆天现出他藏了多年的真实剑道。
一剑屠神。
再在气运刚刚显现时，于“剑笼”内直接攫取，原地探求真神之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