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杭回来的时候，向淮之刚挂掉电话。
听见声响, 他动也没动, 拿着手机在敲字。
路杭打了个酒嗝，把门一关, 就拉来凳子坐到向淮之身边, 轻咳两声：“升堂——”
向淮之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不能有秘密。你老实说, ”路杭说，“你下午和谁约会去了？我们学校的？”
“你不是看见了？”向淮之说。
“我看见什么……”路杭一顿，“不是, 你真和景欢去的？这算什么约会？那我俩平时出去吃顿饭也叫约会？”
向淮之古怪地睨了他一眼。
想了想, 还是没解释, 他说：“走开点，你酒味很臭。”
“我没喝多少, ”路杭磨磨蹭蹭地站起身，还是不死心地问，“真和景欢去看的啊？”
“嗯。”
路杭盯着桌上的玫瑰，怀疑道：“那这花哪来的？”
向淮之说：“电影院买套餐送的。”
路杭熊熊燃烧了一晚上的八卦之火瞬间熄灭，他“啧”了声，把椅子拖回原位, 动动鼠标，电脑待机界面消失：“也是, 你每天不是上课就是上网, 哪来时间跟女生发展感情……哦, 除非小甜景来找你面基，那你去开房我都不意外。”
向淮之：“……”
酒精作祟，向淮之掐住脑子里的内容，冷冷地问：“你有病？”
路杭喝醉了也不怕他，撑着下巴笑道：“开个玩笑嘛。我发现你对景欢挺好的，我俩都没有一起去看过电影。啧，话说你怎么专挑名字带‘景’的下手啊？”
向淮之戴上耳机：“我乐意。”
路杭醉得上头，一听约会对象是他们学弟就失了兴趣，也没仔细听向淮之说了什么，转头就找好友列表里刚加的妹妹聊天去了。
景欢找借口躲过了夫妻任务。
景欢现在哪有心思做夫妻任务，他现在脑子里全是“草怎么就在谈恋爱了哥哥你还没原谅我吗还要继续折磨我吗”。
他当时握着手机，反驳的话都要说出口了，临到头又因为心虚闭上了嘴。
因为他发现，谈恋爱不至于，但要说网恋对象。
嗯……
妈的。
好像还真能，就，一点点，沾了些边。
景欢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今晚别睡了。
他满腹心事地剥开橘子，丢一块进嘴里，心里想着要不要拿这篮水果下楼找保安叔叔聊会天。
最后还是作罢，他拿起手机，给他的舍友打电话。
陆文浩接起来，冷哼一声：“怎么，知道错了？”
“知道了。”
“……”
他承认得这么干脆，陆文浩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景欢说：“所以为了弥补你们，明天请你们吃火锅。”
头疼完了，就得开始圆刚刚撒的谎。
景欢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说的谎，比之前那些年加起来都多。
“？”虽然不明所以，但有吃的总没错。陆文浩说：“好啊，去哪家店吃？”
“宿舍。”
“……”
“食材、火锅底料、锅我带。”景欢说，“你们洗碗。”
*
景欢有一段时间没回宿舍了，最近天气冷，他下课就往公寓跑。
他抱着锅和食材走进寝室，陆文浩和高自翔正在下本，好在餐桌什么的两人都收拾好了，景欢把电磁炉打开，然后坐到小凳子上，两手撑着下巴，一脸惆怅地盯着锅里。
陆文浩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坐下来看看锅，又看看景欢：“怎么了你？锅里有虫啊？”
景欢瞪了他一眼：“滚，能不能说点好的。”
“那你这么苦大仇深地看什么呢。”
番茄锅开始沸腾，景欢把牛肉放进去：“没什么，饿了，我不等你们了。”
香味一出来，高自翔也忍不住了，连日常都没做完就捧着碗坐了过来。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高自翔看着桌上的食物，“我们三人吃不完吧。”
“没关系，”景欢说，“吃不完我再拿去楼上给向哥。”
高自翔舀出虾滑：“我怎么觉得你和向学长的关系，都快超过和我俩的了。”
陆文浩：“那可不，昨儿还一块去吃烤肉呢。”
“还好吧……”想到昨天的事，景欢就头皮发麻，他喝了口水，犹犹豫豫地说，“浩儿，我问你件事。”
陆文浩：“你说。”
景欢转头，满脸认真地问：“如果哪天，之前骗你那男的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做？”
“？”
陆文浩觉得嘴里的鸭肠都他妈不香了，他震惊地看着景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他终于活腻了？？想结束他这三十年的悲惨人生了？？？”
景欢咬着筷子问：“可你之前不还挺怀念他么？”
景欢懒得再跟他兜圈子，他直白地问：“如果见了面，你会不会想，亲他一下……之类的。”
陆文浩脑补了一下景欢说的画面，几秒内就疯了，语无伦次地说：“我亲他？我亲……呼，是，老子是要亲他，老子不把他亲到窒息死亡，口吐白沫，老子不姓陆。”
桌上其他两人表情复杂，胃口尽失。
“算了，说正经的，我有病啊，我喜欢的是他装出来的女人，”陆文浩说，“我又不是gay，怎么可能亲男人。”
就是！
景欢觉得陆文浩说的非常有道理。
就算是报复，也不可能……亲嘴吧？
难道向淮之是gay？
也不像啊……
景欢心事重重，一顿火锅吃得没滋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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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火锅，景欢拿出手机拍下还没下锅的食材。
小景呀：[照片]还剩这些，够你和路哥吃吗？
向：不用，我吃了点面包，路杭不在宿舍。
小景呀：……
路杭不在。
就他和向淮之在。
简称独处。
“欢欢，”陆文浩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玩意儿来，在自己嘴上涂涂抹抹，“你不是没吃辣锅吗？耳朵怎么红了。”
景欢转头看他，迅速回神：“吃这玩意儿太热了。你在干什么？”
“涂润唇膏啊。”陆文浩说。
景欢嫌弃地皱起脸：“你一大男人涂什么润唇膏？”
“靠，涂个唇膏你都整性别歧视！”陆文浩说，“我嘴唇最近在脱皮，涂了才舒服。”
“嘴唇有点干。”
这句话猛地蹿到景欢脑子里，他觉得自己更热了。
草。
他最近有点奇怪。
景欢站到窗边吹了会儿风，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然后他转过头：“浩儿，你……唇膏借我一下。”
陆文浩乐了：“干嘛，你不是嫌涂这玩意儿娘吗？”
景欢警告地朝他挑了挑眉。
陆文浩咳了一声，收起笑容，双手把唇膏奉上。
景欢打开一看，膏体顶端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红色，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没擦干净的辣汤。
景欢合上盖子，丢回去：“给我根新的。”
陆文浩懒且有钱，买这类物件一般都买五根以上。
果然，陆文浩从柜子里掏出一根新的，他委屈道：“靠，欢欢你居然嫌弃我。”
景欢没应他，打开随便涂了两下，然后揣到口袋里：“我回去了。”
“不给向学长带吃的了？”陆文浩问。
“他吃过了，你们一会儿问问隔壁寝室要不要吧。”
景欢离开的背影犹如战士上沙场，十分悲壮。
可惜他两位舍友正在专心下本，无一人察觉。
景欢走到522门口，抬手想敲门，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留了一条缝。
过了晚饭时间，天色已暗，男生寝室的走廊只亮了一盏黄灯泡。
怎么说呢。
景欢忽然觉得自己在玩恐怖游戏，还是全息的那种。
打开这扇门，马上就会有鬼跳出来把他生吞活剥。
景欢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
房间里响着水声，他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浴室门就打开了。
向淮之手掌握着门，拉开一道门缝，热气从浴室里钻出来。
露出的半边手臂修长有力，还有微微起伏的肌肉线条，偶尔有水流划过。
向淮之眼睫上都沾着水，说：“我的床在左边，坐着等我。”
景欢下意识望了过去，看到了床铺下面开着机的电脑。
察觉到景欢的视线，向淮之说：“电脑你可以用。”
看清角色所在的地图，景欢脱口道：“那我帮你刷日常。”
向淮之的号挂在门派师父面前，右上角还有没做完的任务提示。
心向往之的游戏人物顶上，还带着“小甜景的夫君”。
景欢操控着人物，总觉得有种说不清楚的羞耻感。
向淮之的电脑，鼠标，键盘无一不是好货，景欢用得很顺手。
日常任务难度都不高，景欢领到了低级野图的清怪任务，他打开地图，用了自动寻路。
【小甜果把你加为好友】
景欢随意扫了一眼，没在意，心向往之这号被人加好友实在是太正常了。
谁知几秒后，好友消息亮了起来。
[陌生人]小甜果：哥哥在吗t.t
这不是自己的号，景欢本来没打算理。
但他看着眼前的对话框，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想了想，回复一个问号，然后打开这个人的游戏资料看了眼。
小甜果，女，狐仙洞，61级。
是个小号。
[陌生人]心向往之：？
[陌生人]小甜果：哥哥可以带我出这个图吗，我迷路了t▽t~~~55~
[陌生人]心向往之：传送口左下角，坐标11.19
[陌生人]小甜果：？出口不是在右上方吗？
[陌生人]小甜果：……
呵呵。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玩什么聊斋。
妹妹，你这套是我玩剩下的了。
[陌生人]小甜果：好吧哥哥，我承认，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qaq
[陌生人]小甜果：我崇拜你好久了……
野图中，小甜果走到他身边，景欢定睛一看，差点炸了。
这个叫“小甜果”的妹子，人物五官跟小甜景的几乎一模一样！！！
景欢这才发现，“小甜果”这个账号从名字到角色，从角色到说话方式……几乎就是小甜景的翻版。
淦。
景欢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你模仿我就算了，为什么连我的脸都要偷走啊！
这可是我花了999块买的数据！！
你这是不劳而获！！！
而且你没看见心向往之脑袋上写着什么吗？
当我死的啊？
模仿我来勾引心向往之，看把你能的！！！
景欢内心一阵咆哮，直接把人拖到了黑名单，一顿操作猛如虎。
“什么玩意儿……”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拉黑谁了？”身后的人问。
“一女的。”景欢头也不回地说。
几秒后，他手指尖猛地顿住。
向淮之问：“哪个女的？”
草。
我做了什么？
景欢僵硬地转过头，看到身后的人后，更他妈僵硬了。
向淮之就穿了一条裤子，他手里拿着反了的衣服，正慢条斯理地整理。
景欢看到了男生的腹肌。
向淮之的身材线条很好看，他身形高挑，肌肉不夸张，正正好，是景欢的梦想体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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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欢突然就想起自己以前在篮球场时，对向淮之撩衣服秀过腹肌。
“……”
他当时脑子丢海里了吗？
他为什么会对着向淮之撩衣服？
他好丢人。
向淮之忘了把衣服带进浴室，他三两下把衣服套好，然后垂眼问：“发什么呆，拉黑谁了？”
景欢咽了咽口水：“小甜果。”
听见这名字，向淮之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为什么拉黑？”
“她……学我。”
景欢说出来就后悔了。
不是，他跟女生计较什么……而且模仿就模仿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过分？”向淮之挑眉，“还有呢？”
这话隐隐约约，鼓舞了景欢。
他下意识说：“还喊你哥哥。”
向淮之：“……”
景欢：“……”
这是景欢这个月第八次想给自己一个了断。
他是傻子吗？
别人怎么叫向淮之，他好像都管不着。
他回神，转回身子，打开好友列表：“我现在就把她从黑名单拖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手就被人摁住了。
沐浴露的味道钻进鼻腔，向淮之弯下腰，凑到景欢的脸边，属于他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景欢甚至觉得，他们的脸颊碰触了一两秒。
这一瞬间，温度骤升，脸红耳热，连空气都浮躁起来。
向淮之牵着他的手操控鼠标，点击右下角的攻击图标，然后指向了身边的小甜果——
【你对小甜果发起了强制pk】
[当前]小甜果：？？？[疑问]
[当前]小甜果：什么意思哥哥？
向淮之这才松开他的手，景欢手背一凉，猛地回神。
“我，”看清面前的情况，景欢愣住了，他舔了舔唇，“我该怎么说啊？”
“随你，想骂人还是沉默都行……或者，”向淮之提出建议，“让她别再骚扰你老公。”
景欢：“……”
他这段时间，暂时不想再听到向淮之说“或者”这两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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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或者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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