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的见周十九不说话,就又道:“是您查到我这里我才说的,其实康郡王府里很多人都知道了。”不消几日满京城都会传这件事。大太太吩咐下来的时候目光中透着得意,康郡王府那把火已经着了,填些柴禾就能烧的更旺。郡王爷半路返转回京,大约也是听到了风声,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事。他们做下人的也会在一起说各家闲话,只要主母有不光彩的传言,不被休掉也只能在家中充个摆设,没有脸面参加宴席不说,连家里的下人都管束不住,娘家也是嫌丢脸不闻不问,京中六品郭司业家的主母就是这样上了吊,丧事也是草草办了。即便罪名不能定下来,也要受长辈盘问……
冯子英瞧瞧去外面等着。
屋子里一时之间静悄悄的。
沈管事是周元景和周大太太常用的,在老宅子里做了多年,多少了解康郡王的脾性。康郡王能将他叫来这里,若是他不说实话,定不会安然无恙地回去。
琳怡嘴上没说,心里定然会觉得委屈。周十九站起身来,笑道:“这是甄氏让你出去发散的原话?”
沈管事一怔,紧接着就觉得肚腹上一重,整个人就跌了出去,脸摔在地上,鼻子疼痛地不能喘气。
周十九收起脸上一贯的笑容,目光冰冷,“从前的事我都不和你计较。”说着捏着鞭子转身出门。
沈管事虽觉得肚腹疼痛,提起的心却总算是落下,眼下这样的情形只要能保住性命……念头才从脑袋里闪过,门口的冯子英走了进来。
沈管事忙不停地叩头,“冯爷,求您为小的在郡王爷面前说说话。”
冯子英嗤笑一声,“也不想想你要办的是什么事,诋毁郡王妃你还想要活路?”
沈管事睁大了眼睛。郡王爷分明说,从前的事不和他计较。从前的事,沈管事反复念叨这句话,终于明白康郡王的意思,从前的事不计较,这次却不能饶了他。
片刻功夫就有两三个家人进来。
沈管事终于想通了,脖子上却感觉到一阵凉意,冰冷的如同寒冬腊月的雪花,紧接着却是一片炙热喷溅出来。
旁边的家人向沈管事怀里塞了几张票据,然后将他血葫芦般的身体拽起来扔在角落里。
冯子英跟在周十九身后,两个人准备门禁一开就去天津府。
大街上没有人烟,周元澈为了不让人知晓他回京来,也不准备去别院或是投宿,可是却要避开那么多人回趟府里,要知道周元澈外表总是挂着笑容,性子却冷淡地可以让画舫上的头牌放声痛哭,他曾一度下了结论那些柔弱的女人只要想亲近周元澈最终都会哭着回来。
冯子英在大风里忍了一会儿觉得冷,吩咐家人去打酒来,喝些酒驱赶掉身上的寒意,冯子英抬起头看看天空,“郡王爷可以多在府里睡一会儿。”明明是为了郡王妃才回来的,却又来去匆匆。
天光微熹,周十九翻身上马,嘴角微微露出些笑容来,他只会算计,正如琳怡说的,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会不择手段。算计敌人衰落是如此,算计一个人走近他也是如此,昨晚他进府虽然是安排妥当,但是多呆一刻就可能被人发现,虽然算计着让琳怡对他多些信任,也要保证琳怡的平安。
……
琳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就感觉到身边已经没人了。她想着要早起,却没料到周十九会这么早走。
被褥一边是凉的,周十九已经走了有一会儿。要不是昨晚的事清清楚楚,她还当是在做梦。
琳怡摇铃让橘红进来。
橘红伶俐地没有带旁人。
“郡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橘红低声道:“郡王妃才睡下没一会儿,郡王爷就出府去了。”
刚睡着的时候不易醒,怪不得她没有听到声响。不由地想起周十九劝她的话,琳怡心里觉得暖暖的,要不是因周琅嬛的事,周十九是不会冒险回来康郡王府的,否则就不会等她睡着后匆匆走了。
琳怡边穿上衣衫边问,“郡王爷回府都有谁知晓?”
橘红道:“只有咱们院里门上的婆子,还有外院管事,桐宁、陈汉和奴婢几个。”都是能信得过的。
琳怡颌首,橘红这才让小丫鬟端了水进屋服侍。
早膳小厨房做了点心用荷花描金漆盒装了送去周老夫人那里,琳怡陪着周老夫人吃过饭回到自己房里。
一会儿功夫,府里的管事来回话,“按照巩二说的去找那些人,房子都还在,就是不肯承认卖参给巩二。”
意料之中的事,琳怡道:“看没看出端倪来?”
府里的管事摇头,“家里都是些老人和妇孺,谁也没可能去山上采草药。”
挖参要在深山里奔走,有些草药还长在崖边,只有壮力才能采到,琳怡道:“有没有去周围问问?”
府里管事的道:“去了,都说确实没有壮劳力。”
都是一致的口径,要么真的是这样,要么大家都在说谎话,琳怡慢慢思量。这个时候了,巩二不可能说谎,只有可能那些人家有问题。
管事试探着问,“要不然小的再去打听,让人也盯着些。”
琳怡摇摇头,“你先下去吧,有事再传你。”
管事的应声退下去。
琳怡想起昨晚周十九说的关于人丁税的话,只要想法子去顺天府查查丁额就能知晓那些人家是不是没有壮劳力。户籍上没有记载壮劳力就不会收丁税,要想逃税那些壮劳力就要藏起来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采了草药只能卖给巩二,而不是自己拿去药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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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顺着这条藤查下去。
琳怡正思量,巩妈妈笑着走进屋,“郡王妃,姻先生来了。”
姻老太爷带着姻奉竹的《律疏》进京,姻语秋先生怕有什么闪失,一直在姻老太爷身边陪着,现在《律疏》尽数交了朝廷,姻老太爷身子不好也在京里落脚,姻语秋先生也跟着住下来。
琳怡起身去迎姻语秋,姻语秋看起来风尘仆仆,见到琳怡眉眼一亮顿时笑了,“本想明日过来,谁知在屋里坐不住,干脆就来看看你。”
姻语秋先生是听姻奉竹说起了广平侯府和康郡王府最近的事,才会急着过来。
琳怡拉着姻语秋先生坐下来,“怎么样?有没有为难老太爷?”
姻语秋先生摇摇头,“没有,皇上大约是看着父亲年纪大了,只是召见问了问话。”
姻家多少年的坚持,就在这一次传召中化为乌有。姻奉竹虽然保了下来,姻老太爷心中一定觉得愧对先祖,“老太爷身子还好吧?”
姻语秋先生摇摇头,眼睛里一片黯然,“只等着情形好一些再雇车回福宁。”
琳怡一怔,看样子比她想的还要严重,“需要什么药尽管和我说,我想法子也要凑起来。”
姻语秋道:“太医院来瞧过了……父亲本来就病重,又长途跋涉动了根本,不是一日两日能见效的。”
姻家善脉案,姻语秋先生这样说旁人也没有了法子。落叶归根,难不成姻老太爷连家也回不去了。琳怡想到这里心里一酸。
姻语秋先生已经转开话题,“我听说广平侯的事,是不是与我家有牵连?”
琳怡摇头,宽解姻语秋先生,“政局瞬息万变,不是我们能看透的,现在郡王爷去天津府,皇上至少没有信一家之言,我们总还有机会,”琳怡说着一笑,“正好有件事我想找人商量,既然先生来了,我也不用去烦旁人。”
姻语秋抿嘴笑,“说来听听,多个人多个主意。”
琳怡将巩二的事说了,只是没提周琅嬛如何,又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想法,“我想买地种些草药。”这样巩二收药的事更容易去查,她也可以施展所长。
姻语秋先生听着琳怡话里的意思,想到齐二奶奶周琅嬛,皱起了眉头,却见琳怡没有提的意思,也就避开不提,“我听说现在京里勋贵都去丰台镇买地种花养蜂,你倒是不一样要去种药,”说着收起笑容,“明日我还会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请脉,你可要想好了,有什么话要我带进去。”
姻先生是替她考虑,才会急着要进宫去。现在摆在琳怡面前的有两个法子,针对太后和五王爷为皇后娘娘和广平侯府解围,还是另辟蹊径。怕只怕她还没布置完,外面就已经传言四起。
姻语秋先生道:“不然我和哥哥商量一下,趁着还没有出海,也想法子上本奏折。”
姻家好不容易脱身,不好再陷进去,“先生别急,我想用不了三日郡王爷就能有消息传回来,现在我们连成一片倒让皇上生疑。”
姻语秋先生端起茶略微思量,“我进宫先试探一下也好。”
琳怡这边和姻语秋先生说着话,巩妈妈那边听到了一个消息顿时惊骇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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