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荡荡了许久, 降落伞最后却卡在高大树冠之上。这些高大的树木看起棵棵超过五十米,艾瑞克和茉莉两人被吊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脚下的地面离他们有近十米。
从这个高度掉下去, 不死也得受重伤。
“艾瑞克,你哪里受伤了吗?”茉莉问。
艾瑞克摇头, 一脸的心有余悸,“我很好。”顿了顿,他又迟疑地问, “我们该怎么下去?”
茉莉皱眉想了想,片刻之后慢慢舒展了眉眼道:“等会儿我们一起像荡秋千一样晃起来,抓住边上的树干, 割掉绳子后从树上爬下去。”
幸好边上距离大约三米处的树木高大枝桠茂盛, 非常适于攀爬。
茉莉喊开始,两人便一起朝一个方向用力晃起来, 枝桠像是受不了两人的力量, 发出不堪忍受的吱呀声,有些脆弱的树枝发出噼噼啪啪的断裂声, 混合着一些小树叶, 雨点似的落在两人头顶。
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茉莉的手已经可以碰到树干了。在这一次荡开后, 她多用了几分力气,祈求下一次可以成功抓住树干上固定住。
头顶忽然响起噼啪声, 比起那些细小的声音要响得多, 茉莉暗叫一声不妙, 千钧一发之际两人堪堪抓住了树干旁斜长出的粗壮分支。
伞包裹着断裂的树枝从两人身旁摔在地上,渐渐瘪了下去。
茉莉长舒口气,拿出军刀将连接着伞包的绳子割断,也顺带割断了将两人紧紧连接在一起的安全带。
“我们爬下去,跟着我,小心点。”茉莉缓了缓气,对艾瑞克说。
艾瑞克应了一声。
茉莉开始手脚并用往下爬。
虽然这棵树枝桠茂密,但能承受两人重量的却不多,她得谨慎地选好落脚点。一边缓慢地向下移动,茉莉一边示意艾瑞克顺着自己踩过的枝桠下来。
往下爬了近一半,茉莉忽然听到上方细微的断裂声,她心中一跳,猛然抬头,就见艾瑞克的身影急急地向下坠去。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捞,抓住艾瑞克的同时,自己也被他下降时的惯性带得往下坠。
砰的一声响,两人双双砸在雨林覆盖着浅浅一层腐殖质的坚硬土地上。
许久,被护住的艾瑞克先回过神来,他撑着地面坐起来,脑中一阵阵发昏,但身上似乎没有受伤。下一刻,他想起茉莉为救他也一道摔了下来,急忙去查看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醒的茉莉。
这一看之下,艾瑞克的心脏个猛然一揪,茉莉的额头上有一道满是鲜血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沾湿了她的半个脸颊。
他双手颤抖着轻轻推着茉莉的肩膀,心中涌上的无止尽恐慌让他几乎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茉莉……茉……茉莉……”
感觉到有人在唤自己,茉莉强迫自己张开了双眼。
入眼的是一片血色,以及血色中艾瑞克惨白的脸。在看到她醒来后,艾瑞克双眼一亮,急促地呼吸了两下,连声唤道:“茉莉,茉莉,你额头流血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连累你一起掉下来……对不起……”
茉莉挣扎着起身,将手撑在艾瑞克的肩膀上,凝视着他的双眼道:“艾瑞克,这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
艾瑞克的心骤然一停,紧接着以比之前快了许多的速度疯狂跳动起来。茉莉总是这样温柔,不管他做错什么,她都会包容他原谅她,他何德何能得到这样的眷顾?
得到了便不想再放手。
望着茉莉染血却丝毫不显得狰狞的脸,他眸光闪动,心底一个之前就若有若无的想法疯狂膨胀起来。
他会用自己的一切,即便不折手段,也要保住这样的温暖,谁也别想从他这里抢走这冬日的唯一暖意!
“嗯。”艾瑞克低低地应了一声,抬手用袖子小心翼翼地为茉莉擦去那些快要干涸的血液。
茉莉不躲不挡,艾瑞克的动作很轻柔,擦到伤口附近就更是羽毛般感受不到丝毫重量,望着他紧绷的脸,即便伤口还在抽搐般痛着,她也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
除了茉莉额头磕了个看起来吓人但并不太严重的口子,两人并没有受其他伤。
想起之前c的叮嘱,茉莉拉着艾瑞克在树干旁坐下,安静地等待救援。在未来,茉莉虽然受过不少训练,却终究因是半路出家,本身体质一开始也很不好,无法与特种兵相比,只混了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程度。所以,要在危险的雨林中生存下去,她并没有足够的信心,只能原地等待。
下到地面上看,和从高空中看雨林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这是个生机勃勃的乐园。不同种属的动物从两人头顶,脚旁经过,悠然自得,并未因为两个外来者的闯入而有丝毫慌乱。
“茉莉,你睡一下吧……我守着。”
望见茉莉疲惫的脸庞,艾瑞克低声劝道。
神经绷紧了那么久,又受伤留了血,茉莉却是很是疲惫。但她一向不是个会示弱的人,下意识就要摇头拒绝。但对上艾瑞克那混合着担忧自责和一丝心痛惊慌的脸,她的动作却不受她意识控制变成了点头。
“好。”她笑了笑,“有什么事就叫我。”
说着,茉莉往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小憩。
艾瑞克静静等了许久,才慢慢挪过去,一颗心七上八下,他害怕茉莉会忽然睁眼,看到他的小动作。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点点挪到茉莉身侧,几乎是贴着她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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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微微侧头,就能从上而下看到茉莉安静的脸庞,她的呼吸绵长,胸膛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
他感到异常满足,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雨林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艾瑞克一惊,有些紧张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当看到来的竟是机上的工作人员后,他心头一喜,正要开口去叫醒身侧的茉莉,就见那男人在看清两人此刻的模样后脸色微变,忽然举起什么,对准了他们。
艾瑞克脑中嗡的一声,他甚至还未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倾身挡在了茉莉身前,“茉莉!”
砰的一声巨响,惊起了无数的鸟类,也让飞快地醒过来的茉莉双眼微微瞪大。眼前是艾瑞克放大的脸庞,他似是欣慰似是喜悦,忽然双眼一闭压在她身上。
那一刻,茉莉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脑中有无数画面飞旋而过,最后定格在艾瑞克闭眼前的苍白脸庞。她忽然惊醒,双手用力抱着艾瑞克瘫软的身体绕到粗壮的树干后,紧贴着树干,极力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
是她太大意了。
飞机失事并非是事故,c说过引擎被炸,说明那是人为的。她一味沉浸在逃出生天的喜悦之中,却没有想到除了他们,飞机上还有其他人逃生了,而那些人中,说不定就有安炸弹的人。
如果艾瑞克因此出事,她绝不会原谅自己!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子弹,茉莉紧贴树干,飞快地思索着应对之策,分不出神查看艾瑞克的伤势。
袭击者边射击边快速靠近着,茉莉能听到他踩在树枝上的清脆啪嗒声,对方或许是看轻了她的能力,并未刻意隐藏行动。
艾瑞克伤势未明,茉莉只想速战速决。她小心地让艾瑞克靠在树干上,自己则慢慢站起身,听着对方枪击的频率和靠近的声音,四下观察,心中默默计算着。
就是现在!
茉莉一矮身,飞快地冲了出去,紧随而来的子弹打在她的脚边,激起片片落叶。在子弹击中茉莉之前,她隐入另一棵粗壮的树干之后。
袭击者的目标是茉莉,也并不清楚艾瑞克对茉莉的意义,因此只顾追着茉莉的身形跑。
茉莉又险险地移动了几次,引着袭击者离艾瑞克远了些后,便在又一次移动的时候佯装被打中,摔在树干之后。
见茉莉被自己击中,袭击者显然十分高兴,快步走过来想要确认她的死亡。他本来以为茉莉只是个普通的女孩,谁曾想她的身手竟意外的敏捷,不过也就如此罢了。
在他伸出的手即将碰到茉莉的脸之时,后者猛然跳起,趁其疏忽大意反应不及扭住他的手臂一折,从未离身的手术刀随之架上了他的脖子。
抢下袭击者手中的枪往旁边一丢,茉莉死死将他按在地上,冷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我不知道!”居然被茉莉骗过压制,袭击者极为震惊,听她问话,却很有职业操守的拒不回答。
手术刀往袭击者的脖子上按了按,一道血痕立现。
袭击者脸色微变,却仍然以沉默应答。
茉莉担心着艾瑞克的伤势,见问不出什么,不想再耽误时间,拔出军刀狠狠扎在袭击者的大腿上,废了他的行动力,在他的嚎叫声中往他脑袋上打了重重一拳,直接把他打得昏死过去。
这人的目标显然是她,足以说明这一次遇袭跟厉家有关,现在她对厉家的情况不了解,此人又什么都不肯说,她只能暂歇放下这事,等到了厉家了解情况后再下判断。现在的头等大事,是从这个危险的雨林中生存下去。
茉莉几步走回艾瑞克身边,他还在原处并未醒来过。
茉莉将他翻了个身,发现伤口在肩胛骨的地方,因为骨头挡住,子弹嵌入得并不深。
只是雨林之中潮湿炎热,伤口若不处理,很快就会发炎化脓,甚至感染上更严重的病菌。但现在却不是处理伤口的好时候。他们是先跳下飞机的,也应该是最先落下的,既然这个袭击者能找到他们,难保不会有其他的袭击者正向这边赶来。
除了c,茉莉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空中的时候她瞥到过一眼,用降落伞逃生的人包括c在内至少有四个,下一个寻来的人有可能是c,也可能是袭击者,她带着受伤昏迷的艾瑞克,不能冒险,所以她只能尽快离开。
茉莉小心翼翼避开艾瑞克的伤口扶起他,一路蹒跚着往前走去。经过袭击者身边时,她捡起那把抢,边走边清除留下的痕迹。
她会和艾瑞克,一起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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