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岚没说话, 静静抱着他。
谢子臣的动作很生疏, 他捏得她有些疼了, 蔚岚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谢子臣浑然不知, 像个孩子一样亲吻舔咬许久后, 他有些焦急抬起头来。
“我难受。”
他皱着眉头, 头上出了细密的冷汗,用身体轻轻蹭着她,细细密密吻在她脸上, 想一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呢喃道:“难受。阿岚,我难受。”
蔚岚睁着眼睛看着床上晃动着的窗帘, 一言不发。
该不该动……
要怎么动……
是把他推开潇洒离开, 还是干脆和好帮他?
蔚岚心里拼命挣扎。都说好要分开了,谢子臣又要用美色来撩她, 这么做是犯规的。
可她毕竟要理智得多, 神志慢慢清醒过来后, 她沙哑着声开口:“子臣, 清醒一点。”
谢子臣微微一愣, 抬眼看她,眼里有些茫然。
片刻后,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来,突然就从她身上翻了下去, 给她拉好了衣衫。蔚岚本以为他是醒过来了, 舒了口气,正想要起身,结果对方突然就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用温热的手放在她腹部,仿佛是梦呓一般,全然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争执,小声道:“我给你暖暖,就不疼了。”
哪怕是这个时候,神志都不大清楚了,他却比她还记得清楚,她还来着月事,比她自己还在意的想着,她来了月事会疼。
蔚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被这个人静静抱着,感觉温暖从他身上传达过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莫名其妙就觉得额外酸楚。
这个人给了让她贪慕的温暖,可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不完美的,选了这个人,得到他的陪伴与温柔,也就意味着要牺牲相应的的自由。
这是难以调和的矛盾,她不愿意去改变这个人,一份感情讲的是恰恰好,刚刚好是那个人,刚刚好适合在一起,如果要拼命打磨对方,打磨成他们都无法认出的样子,为什么又要在一起呢?
蔚岚静静躺着,睁眼想着,身后人渐渐睡了过去,她有些累了,在热源下渐渐放松下来,沉沉睡去。睡了半夜后,她提前醒过来,悄悄拉开谢子臣的手,走出了房里。
出来时遇上刚刚起床来正准备去太医署看病人的林夏,林夏狭弄笑了笑,拍了拍蔚岚肩道:“世子,睡得好吧?”
“嗯。”蔚岚敷衍应了一声,随后突然想起来,警告林夏道:“不要同谢公子提起此事,也不准谢铜说与他听。”
“世子,你这是占了便宜不负责啊!”
林夏嘲讽出声,蔚岚僵了僵,颇有些尴尬。林夏挤眉弄眼,正想加把劲,就听蔚岚艰涩道:“日后我会注意,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林夏:“……”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谁要她注意了!就是不要注意呀!
“不是,世子!”林夏追了上去,赶紧道:“你就算下次注意也不能掩盖这次占了谢公子便宜的事实啊!您难道不要负责吗?!”
蔚岚闭了闭眼,艰难道:“林夏,我不傻,这个世界的男人不需要我负责,我也为他们负不了任何责。”
说着,她慢慢张开眼睛:“这早已不是我的世界了。”
林夏微微一愣,看着蔚岚转身离开。蔚岚换好朝服,便提前上了马车上朝,林夏赶紧追上,厚着脸皮道:“世子,载我一程呀。”
“上来吧。”蔚岚淡然开口,林夏赶紧跟着跳了上来,开始入冬了,天气有些冷,林夏不是习武之人,官服外面裹着厚厚的大氅,跳进马车里时还带着外面的寒意。
蔚岚坐在马车一边,巍然不动,闭着眼睛修养,林夏看了蔚岚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世子,你有没有阿华的消息呀?”
蔚岚慢慢睁开眼睛,她自然是有魏华的消息的。魏华去了边关后,也没这么和家里人联系,似乎就是怕联系多了,便在战场留不下去了。蔚岚知晓他出去,是有一番建功立业的心思的,于是便也没有去打扰他,只是安排了人手在他周边,悄悄保护着他,时刻汇报着消息。
她本来以为魏华会给林夏带信,却没想到林夏竟似乎是和魏华没有联系的。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他未曾给你写信吗?”
“写了。”林夏不好意思道:“之前,那个我不还在生气吗,就没理他……我一直没回信,后来他就不写了……”
蔚岚:“……”
“既然都不回信,你又来打听做什么?”
蔚岚淡淡出声,心里是有几分不悦的,林夏笑了笑道:“我这不只是闹脾气吗?想一想就想通了,结果我才不理他几个月,他就不理我了。”
蔚岚不说话,林夏打量着她,有些忐忑道:“他没事吧?”
“没事。”蔚岚也不吊着她,淡道:“在北方过得很好,现在已经是个少将军了。他和阿熊都是少有的将才,桓衡很是欣赏。阿熊是我亲弟弟,桓衡不大敢重用,但哥哥是以阿华奴仆的身份去的北方,化名林华,桓衡暗中收买他,哥哥将计就计投靠了桓衡,在北方一路升迁十分顺利,还时常被桓衡用来打压阿熊。他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听这些,林夏点点头,安心道:“那就好了,他没受伤对吧?”
“战场刀枪无眼,大伤没有,小伤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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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林夏就紧张了起来,她不由得焦急道:“你不是给他安排了暗卫吗?怎么还会受伤?”
蔚岚扫了林夏一眼:“你以为战场是什么地方?没有任何风险的历练场吗?”
林夏一时语塞,她想了许久,毅然抬头道:“世子,我想去北方。”
“你早该去。”蔚岚直接开口,随后道:“我会让人去太医署安排,你调令下来,就直接去北方吧。”
“嗯嗯。”林夏点点头,蔚岚看着她认真思索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提醒她。
“好好对我哥哥,不然我扒你一层皮。”
林夏微微一愣,随后抬起头来,认真看着蔚岚道:“我不会辜负他,若是他辜负了我呢?”
“好女儿志在四方,”蔚岚淡道:“若我哥哥辜负你,也不过就是一场孽缘,掸掸衣袖往前走便是,你怕什么?”
“世子,”林夏叹了口气:“我突然有些同情谢公子了。”
蔚岚没有说话,面色平淡,林夏慢慢道:“您的心啊,真是放了太多东西,喜欢您这样的人,大概是要伤心的。”
“林夏,”蔚岚转过头去,看向车帘外一家接一家门前在风中飘曳的红色灯笼,抬手将落在耳边的碎发挽在耳后,淡道:“在我的世界,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
“一个女人没有一番事业,是要被人看不起的,也不会有男人喜欢她。你们太习惯女人将感情当成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了。”
林夏没有说话,她垂下眼眸,静静思索着,马车哒哒的声音让人昏昏欲睡,眼见着即将到达宫门,林夏叹了口气道:“世子,您是真的要放手吗?”
蔚岚不说话,林夏抬起眼,注视着她:“谢公子这样好的人,您是真的,要放手吗?”
“您放手了,以后您就要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儿孙满堂。您和他同朝为官,您每天见着他,望着他,可这个人却永远都不会属于您了。他的温柔是别人的,他的耐心也是别人的,您真的,不会后悔吗?”
蔚岚沉默不言,林夏慢慢道:“我几个月不回阿华的信,他就不理我了,我要去北方哄他。世子,人心都是会疼的。谢公子能忍一次两次,可若世子一直是现在这样,那谢公子离开就是必然。等那时候,世子真的不会后悔吗?!”
马车到了宫门前停了下来,蔚岚卷起车帘,没有回答林夏的话,径直下了马车。
蔚岚来得早,等了一会儿,王曦的马车便到了,他远远瞧着蔚岚站在那里,不由得笑了起来:“世子今日来得甚早!可是专程等着在下?”
蔚蓝笑了笑,却是道:“戏班子安排得如何了?”
王曦挑了挑眉,踏着矮墩从马车上下来,笑道:“自然都安排好了。”
蔚岚点点头,看向皇城高墙,淡道:“等着吧。”
谢子臣醒过来发现自己在蔚岚床上的时候,脑袋疼得快要炸开。谢铜从屋外进来,伺候着谢子臣梳洗后,激动道:“公子,事儿成了吗?”
谢子臣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了,于是冷冷开口:“回去自己去刑法堂领罚。”
谢铜整个人僵了僵,立刻跪下认错:“公子,我错了,我这也是为了您啊!”
谢子臣目不斜视,在侍从侍奉下穿好衣衫,淡道:”以后别做这种事。”
而后他便大步走出了长信侯府,上马车前,他同谢铜道:“把我在侯府里的东西都搬走。”
“好。”
谢铜学乖了,立刻点头。然而片刻后,马车里又传来谢子臣的声音:“算了,别搬了。全部重新买。”
谢铜:“……”
谢铜没敢进车里,车里就留谢子臣一个人坐着。他头还有些疼,但隐隐约约是能想起一些片段的。
他好像……主动……
他忍不住僵了僵,开始思索,这件事到底做没做到最后。如果真的做到最后了,他肯定是要娶了蔚岚的。
哦不对,他愿意娶,蔚岚还未必愿意嫁。
一想到这里,谢子臣就觉得头更疼了。他反反复复和自己念了几遍。
蔚岚是个男人,是个男人一样的女人,自己不要去考虑要不要对她负责。
蔚岚是个爷们儿,是个爷们儿一样的女人,他们两是平等的,自己不能犯贱。
这种不平等的感情他受够了,蔚岚不先低头,他绝对绝对不会再回头。天下何处无芳草,男儿志在四方,他不在意!
谢子臣在心里左思右想,等到了宫里,他终于平复下来。结果掸了掸衣袖,刚进宫门,就看见蔚岚和王曦凑在一起说话。
两个人似乎是在说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王曦说话时候声色灵动飞扬,蔚岚含笑听着,笑容忍不住慢慢扩大,最后抬起笏板拍了拍对方,亲昵又宠溺的模样。
谢子臣:“……”
他刚才告诉自己什么来着?
忘了,他只觉得自己快炸了。
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冷着脸走进到宫门前,所有人同他打着招呼,但立刻就发现,今日的谢子臣气压格外的低,三丈之内都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冷意。
于是众人打完招呼后纷纷撤开,谢子臣走到王丞相身后站着,目不斜视等待着开朝。
王曦站在蔚岚身后,和蔚岚说着阮康成昨日的趣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浑身一冷,他茫然抬头,朝着冷气散发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后立刻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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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臣来了!
他立刻端正了态度,同蔚岚道:“魏世子,准备上朝了。”
一个巨大的人形冰山就在旁边,想忽视也很难,蔚岚清咳了一声,收回神来,规规矩矩等着早朝。
早朝之后,大家按照惯例禀报了各自职责内的事后,苏白突然开口道:“一月后各国使臣就要参加登基大典,三皇子谋逆一案,朕想也该有个着落,尚书令,”
“臣在。”谢子臣出列来,苏白温和看着他道:“可能在登基大典前彻底了结此事?”
“臣遵旨。”谢子臣恭敬跪下,算是回应。苏白满意点了点头,随后便岔开了话。王曦深深皱起眉头,蔚岚一副老神常在的模样,手持笏板,面色淡然。
等着下朝之后,谢子臣赶紧便走了,不想再多看蔚岚一眼。蔚岚慢慢往宫外走去,王曦赶集上前道:“阿岚,你看此事……”
“莫慌,”蔚岚安抚他,淡道:“先看看。”
“我们不若同子臣直接说了吧?”王曦有些慌乱:“此案毕竟是他主审……”
“此案的确是他主审,”蔚岚同王曦一起往外走去,神色从容:“但最后看的,却是陛下的意思。与其为难他,不如彻底改了陛下的念头。”
“陛下宅心仁厚,不会为难阿澈吧?”王曦皱了皱眉,蔚岚笑了笑,用笏板拍了拍王曦,淡道:“阿曦还是回去好好等着吧,此刻多做什么,怕是会失了分寸。”
说完,蔚岚便上了马车。她用笏板轻轻敲打着手心,心里一个个划过当世大儒的名字,选了几位出来后,便回去准备了书信,让染墨一一送了出去。
“世子,”染墨小心翼翼道:“你不去找谢公子聊聊呀?至少也该知道他对这个案子的态度呀?”
“他的态度……”蔚岚笑了笑:“应该就是当斩不赦了。”
“世子,”染墨接着劝说:“您还是去问问?”
“过几日吧。”蔚岚淡道:“过几日,他就会主动来找我了。”
过了些时日,盛京里便都是风言风语。
有关当今圣上如何夺嫡成功的戏在各大戏班上演,随之衍生出来的话本子也畅销各地,戏中苏城是一个魅力十足的皇子,虽然阴狠毒辣,却偶有善良,最后牢狱中服毒自尽那一场戏,更是赚足了各贵族小姐的眼泪。一时场场爆满,竟是出乎意料的好效果。
蔚岚未曾想王曦竟然将此事办得如此妥帖,两人不由得喝酒庆贺了一番,蔚岚讨教道:“阿曦说此事必然办得妥帖,我竟未曾想有如此结果,在下便是想问问了,这戏本出自何人之手?”
“何人?”王曦朗笑出声,而后用扇子指向自己道:“自然就是你眼前这个人了。”
“阿曦竟有如此才华!”
“才华算不上,”王曦摆摆手:“不过就是知道市井之上,什么最让人喜欢罢了。知道这世上什么传播得最快吗?”
蔚岚做出恭敬姿态,给王曦斟酒道:“洗耳恭听。”
“美人才子,风流□□,阴谋谣言,以及让人出乎意料的阴私。你将这些东西加进去,自然引人。”
“美人?”蔚岚皱了皱眉头,思索着王曦的戏里,谁是那个美人,王曦见她认真思索,便大笑起来,喝了口酒道:“阿岚不就是这戏中美人吗?”
蔚岚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道:“阿曦玩笑了。”
事情闹得这样大,谢子臣自然是知晓的。他让人去查了这戏的源头,竟是出自王曦之手,稍稍作想便明白,王曦是打算救林澈才如此做。合着王曦如今和蔚岚走得近,不难推测出来此事蔚岚也有插手。
谢子臣想来是一个斩草除根的人,尤其是政事之上,宁愿落个残暴的名声,也绝对不会留下半点火苗。
上辈子谢杰没有杀他,让他瘸了一条腿,所有人都以为他这辈子毁了,可结果呢?
他从不小看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孩子、一个女人、一个废人。
林澈是背叛了太子的人,所有人虽然明着没说,可却也明白他做了什么事。这样的人如果不死,日后太子想要在朝中立足便就难了。所有人都会想着这位君主软弱可欺,连背主的人都忍得,还有什么忍不得?
而且林澈做的事,本也该去死,他若不死,阮康成等和嵇韶交好的人,又如何咽的下这个口气来?
于是他立刻加快了对林澈的审问进度,林澈似乎是有了向死之心,十分配合,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态度好得不行。
王曦让人对他多加照看,他在天牢里竟也活得和在家中差不多,谢子臣知晓,却也没有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是过了。
如此不过十天,便将苏城的案子审了清楚。他这样的速度,蔚岚不免觉得不安,此事隐居深山的一位大儒给苏白递了一篇文章,竟是劝阻苏白不要妄造杀孽,言凡是圣明的君主都有容人之量,对三皇子的人,应当宽赦为主。
而后民间又出了两件奇事。
一件事一户村子里,有一个孩子自称是仙人托梦,说有北斗星宿下凡,却即将遭遇劫难,若是此君遭劫,大楚将动荡十年。
另一件则是一片密林里一夜间树被砍了许多,从山顶网上看,竟然是一个“赦”字。
如今各地因为话本和戏折子早已对苏白登基一事的原委知道得清楚,又有大儒要求要以德治世,人们自然而然就将这些奇事与苏城的案子联系了起来,然后开始分分猜想,这位转世的星君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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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把戏谢子臣当年也玩过,还玩得格外成功,至今仍旧有人记着他是麒麟之子的身份。一听这些,他便知道是王曦在后面刻意推动,但如今声势已成,他再费心思也没了多大用,谢子臣干脆掉头来,让宫里将这些消息统统封锁,不让苏白知晓,而后安安稳稳办着案子。
然而没想到,他一个不注意,蔚岚就让人把苏白从宫里拐了出来。
蔚岚借着体察民情的幌子带着苏白游盛京。谢子臣听闻之后,立刻站了起来,怒道:“她简直是疯了!”
说着,谢子臣便赶紧赶了过去。
蔚岚引着苏白去听戏,含笑道:“白公子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的确,”苏白同蔚岚到包间里,觉得很是新奇,赞赏道:“能有如此盛景,看来我大楚的百姓过得还是不错的。”
“陛下英明神武,皇恩浩荡,自然会恩泽百姓,”蔚岚笑着给苏白卷起帘子,引着苏白到了台上。两人一左一右坐着,中间隔了一张小桌,蔚岚将戏单交到苏白手上,然后细细给他做着解说。
那一个青衣声音好,哪一个花旦姿容美,哪一场戏动人,她都信手拈来,只需苏白一个眼神,她立刻能知道对方要问什么,想要什么。
这样体贴,让苏白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道:“今日才知,同魏爱卿相处,竟是如此舒坦。”
“陛下过誉了,”蔚岚笑了笑:“刚好是臣擅长的事而已。”
两人说着,便就是此事,外面传来通报声道:“白公子、魏世子,谢大人求见。”
“子臣竟也来了?”
苏白面露喜色,蔚岚眼神暗了暗,随后道:“快迎进来吧。”
侍从将谢子臣带了进来,他身披鹤氅,穿着一贯的黑色华袍,腰间坠玉,头顶镶玉金冠,带了外面寒风进来,刚一入内,便是气势惊人。便就是苏白身为天子,竟也有几分弱势。
他进来便恭敬跪下,行礼道:“见过陛下。”
“子臣来得正好,”苏白连忙走去扶起谢子臣,笑着道:“我与阿岚正在听戏,子臣也是来听戏的?”
“是。”谢子臣面部红心不跳撒着谎,蔚岚招呼了人在一旁加了凳子。按理说凳子本该加在苏白那一面,这地加了凳子便觉狭窄,苏白见了不免有些不喜,蔚岚察觉,便立刻道:“加在我这一方吧。”
“不若换个房间?”
苏白不好意思让两个忠臣挤一起,蔚岚笑了笑道:“这里的房都得提前定下来,臣定了足足十日才定了这个房,如今临时调换,怕是不大容易。”
“不碍事,”谢子臣淡道:“能和陛下魏世子一起听戏,已是三生有幸。”
蔚岚招呼着大家一起入座,就着戏单又商量起来。蔚岚说得细致,苏白觉得哪个都好,有些无奈道:“我也不是个会挑戏的,便就魏世子来吧。”
“我来吧。”谢子臣淡道:“今日臣恰恰是有戏想要听的。”
“正巧了,”蔚岚含笑回道:“今日阿岚来,也是听闻最近有一出戏极其火爆,几乎是场场座无虚席,特意来听,莫非谢大人也是来听这场?”
谢子臣没说话,他目光冷冷看过来,仿佛夹杂着寒风冰粒,看得人心头发寒。蔚岚面色不改,含笑不语,就这么静静瞧着谢子臣,对视之间,竟是不让分毫。
苏白翻着戏折子,认真道:“看来这新戏一定很是好看,不过子臣想听的是什么?”
“鲁大师的新本,《女状元》。”
谢子臣淡淡开口,警告盯着蔚岚,苏白来了兴趣:“女状元?鲁大师的戏本听闻都极其精彩,倒的确是不错。”
“陛……”
“魏世子。”蔚岚正要开口,结果谢子臣便打断了她,而后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两人本就是手放在椅子扶手之上,蔚岚今日也是一身黑衣,加之两人位置挨得近,衣服堆缠在一起,他在袖子下这么握着她,竟是根本看不出来分毫。
她的手冰凉如玉,然而他的手却干燥温暖,就这么突然握上来,竟就让蔚岚脑袋空白了一瞬,一时间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手下光滑的手感让谢子臣骤然想起在一起时的点滴,他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摩挲,酥酥麻麻的感觉窜上蔚岚心上,让蔚岚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
然而面前的人却依旧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样,将目光淡淡移开,仿佛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漠然道:“听闻这附近有一家糕点味道极好,魏世子独爱,但少有人知道位置,如今戏未开场,魏世子不若同我去买些糕点回来?”
蔚岚没有说话,那人虽然是这么说,可紧握的手却是不容人拒绝的强势。蔚岚不由得笑了起来,起身道:“白公子,我们去买些糕点,很快就回。”
“去吧。”苏白询问着旁边的侍从有关戏曲的事,完全没有注意两人的小动作。
蔚岚恭敬退下,谢子臣跟在他们身后。
侍卫全都留下来保护苏白,两人单独下了楼,还没走出戏楼,谢子臣便突然推开了旁边的门,直接将蔚岚拉扯了进去,然后将她压在墙上,怒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做什么?!”
蔚岚微微一笑,用扇子将谢子臣推开,用内里扫了周边一圈,确认无人后,从容往屋中走去,翻开茶碗,淡道:“我做什么,我怎么会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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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想救林澈?”
谢子臣气恼不已,他就不明白,为什么蔚岚的世界里总有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蔚岚笑了笑,却是道:“你就这么想林澈死?”
“不是我想他死,”谢子臣冷声开口:“是他该死。他害死了嵇韶,你忘了吗?”
“他也曾和你相交多年,”蔚岚叹息出声,谢子臣面色平淡:“从他背叛我们那一刻开始,我就当这么多年被狗吃了。”
蔚岚一时无法出声。她也不觉得谢子臣说得错。救林澈本也只是王曦结盟的理由而已,林澈这件事上,她本也不想过多参与。见她沉默,谢子臣想了想,而后肯定道:“你不是想救林澈,你不是这样的人。”
蔚岚不说话,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凉的。
谢子臣想了许多可能,蔚岚不是这样颠倒是非的人,那她为什么要救林澈。是为了苏城,还是王曦?
苏城死的那一天涌上他的心头来,蔚岚抱着那个人痛哭流涕的模样刻在他的心里。像一根含着剧毒的针扎在心上,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在意那个人。
无论是死去的苏城,还是活着的王曦,蔚岚必然是在意其中一个人,所以才要这么努力去救林澈。
甚至于,也许蔚岚在意的,本身也是林澈呢?
他思绪有些乱起来,他调整着呼吸,想要控制自己被嫉妒吞噬的内心。
蔚岚放下杯子,淡道:“走吧,去买糕点。”
“你是因为谁?”谢子臣却固执拉住了她,蔚岚皱了皱眉头,看着谢子臣拼命压着情绪的眼眸,觉得面前这个人仿佛是一只野兽。
谢子臣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曾经以为她一定是他的,一定会走到他身边来。可如今却发现,其实并不是的。
她有这么多选择,而这些选择里,他也从来不是唯一,不是最好。就算连他认为绝对不可能有机会的苏城,也能在临死的时候,这样奋力扳回一局,在蔚岚心上划上如此深刻的印迹。
他有些熬不住了,也有些等不了,简直想像桓衡一样,将这个人囚禁起来,捆起来,将她拆吞入腹,彻彻底底的拥有她。
然而他毕竟不是桓衡,他控制住自己所有的欲望和不理智,怕将蔚岚推得越来越远。可他又无法如以往一样胸有成竹,于是迟迟不敢放开。他太迫切想知道这个答案,继续道:“是因为你喜欢林澈,还是苏城,还是王曦?”
“谢子臣,”蔚岚平淡开口:“你冷静一些。”
“好。”谢子臣闭上眼睛,艰难道:“我冷静一些,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了谁?!”
蔚岚没有说话,许久后,她终于道:“我答应了苏城。子臣,杀人并不能解决什么。”
“怎么就不能解决?!”谢子臣怒喝出声来:“若林澈留下了,你想过什么后果吗?人家必然会说陛下不能赏罚分明,就连这种背主之人也能苟且活下来,日后谁还会敬畏陛下?!”
听到这话,蔚岚不免笑了。
“那又,与我何干呢?”
蔚岚看着面前暴怒的人,直接转过身去,从容离开。
别人服不服苏白,别人怎么看苏白,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蔚岚嘲讽笑开,觉得谢子臣怕是忘了上辈子的教训。苏白如今看着对他们乖顺,但是他谢子臣难道看不出来,苏白对他们,早已有了防备了吗?
苏城阴狠毒辣,苏白又是个善茬?
辅佐苏白上位只是他们路上必要走的一步棋,可想要大楚彻底革新,那至少要保证大楚的控制权是在她蔚岚手里。苏白在一日,这件事就不可能。
可这些话蔚岚决不能说出来,哪怕这个人是谢子臣。
蔚岚出了门,快步去不远处买了糕点。谢子臣就静静跟在她身后,看她买了东西来。
他整个人都压着怒气,但好在,出门前苏白已明显是打算点《女状元》这个戏,自然看不到苏城与他自己的戏了。等看完戏,他便带着苏白回去,苏白根本不知道民间的评价,自然不会脑袋发晕去释放林澈。
这样一想,谢子臣心里稍稍安定一些。同蔚岚回了戏楼后,一推门,谢子臣就呆了。
王曦坐在苏白边上,正嗑着瓜子。戏已经开场了,正是说苏城和苏白的《春青殿》
东属春,其色属青,春青殿,其实不过是东宫的一种暗示罢了。
苏白静静看着那舞台上的戏,脸色有些发白。王曦嗑着瓜子回眸,含着笑道:“哟,你们回来了?”
谢子臣看着王曦那似笑非笑的脸,怒火猛地涌了上来。
约好的……
他们是约好的。
蔚岚和他出去的时候就想好了,她和王曦早就是约好的,他们居然就这样联手算计他!
谢子臣再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一把将蔚岚拉扯了出去。蔚岚皱了皱眉头,觉得这样不大好看,便顺着他一起进了旁边的屋里。
刚一进去,谢子臣便旋身问她:“你同王曦结盟了,是吗?”
就像当年他向她抛出橄榄枝,她能和他结盟,和王曦,自然也可以。
嫉妒密密麻麻啃食着他的内心。
他突然这么后悔。
什么默默守护,什么等待,什么容忍,他就是对她太好太放纵她,才让她这么肆意妄为!
蔚岚察觉他神色不对,深深皱起眉头:“与你何干?”
话音刚落,她便被谢子臣直接按在了墙上。蔚岚面色巨变,抬脚就踢过去,谢子臣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将她的手按得死紧。
如今早已不是当年十几岁的年纪,两人年少时就是武艺相当,如今男女的差别便体现了出来。谢子臣死死按住她,怒道:“踢啊?你不是能打吗?你今天就动手,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分能耐!”
蔚岚不说话,她停下动作,不再挣扎。
谢子臣捏其她的下巴,失了一贯的冷静,怒道:“与我何干?蔚岚我告诉你,你可以不同我在一起,但你也绝不同别人在一起。”
“如果你身边一定会有一个人,这个人只能是我。”
“不然我不管是王曦、桓衡还是林澈,来一个我杀一个,你信不信?”
蔚岚微微笑了,也就是这一刻,她爆发而出,谢子臣再控制不住她,被她一把推开,直接撞到桌上。眼见着要撞到桌边,那人却又突然拿手一扶,拉着他站稳了身子。
“谢子臣,”蔚岚淡然开口,眼中全是冰冷:“我不打男人,但你别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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