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也就剩下两三个立在前面了。
蔚岚挑了个最青涩的,这里男子的容貌大多也都过得去,她挑这个清秀温和,看上去别有一番味道。
男子怯怯跪坐在了她身边,蔚岚瞧向谢杰,对方一个都没挑,不由得道:“阿杰将我带到这里来,自己却不是个喜好这些的?”
谢杰笑了笑,心里默默给自己擦了把汗。
虽然猜想蔚岚是个好南风的,但真的确认下来,不由得有些害怕。好在蔚岚这人瞧上的不是自己。
想想,谢杰居然第一次觉得,长得没谢子臣好是一件如此幸运的事。
上辈子蔚岚虽然到死都守身如玉,这种风月场所却是常去的,对付这些小倌很有一套。旁边的男人弹琴跳舞,她和这个小倌喝酒摇骰子,时不时还同谢杰攀谈几句,场面十分热闹。
闹到半夜,谢杰有些喝不动了。蔚岚朝着众人挥了挥手,这些小倌便都散了下去,屋中只剩下蔚岚和谢杰两个人,谢杰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蔚岚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而周边一个人都没有,他瞬间就清醒了,忙道:“阿岚,我不是此道中人!”
蔚岚本要去搀扶他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朗声笑起来:“放心,我魏某也不是谁都招惹的。兄弟和男人,”蔚岚盘腿坐下,打量着谢杰道:“在下分得很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谢杰酒醒了大半,讪讪道:“我这样的姿色,魏兄必然也是瞧不上的。”
蔚岚似笑非笑,似乎已经明了了谢杰的意思。谢杰看着对方的神情,慢慢收了表情,考虑了许久,认真道:“其实,我今日宴请阿岚的意思,阿岚想必也猜到了。”
蔚岚不言,捻了颗葡萄,含进嘴里。
她的皮肤白皙,指尖圆润,和紫色的葡萄对比起来显得肤色越发莹白如玉。指头将葡萄放入那莹亮鲜红的唇中,竟看得谢杰心思躁动了起来。
他和庶出的谢子臣不一样,身为嫡子,他早早就已有了通房,瞧着蔚岚的样子,他忙偏过头去,觉着就算是个男人,这蔚岚也太出众了些。
转念一想,蔚岚瞧着谢子臣,大概也是这个感觉。便立刻有了信心道:“我想,世子对家兄,是有那么些意思的吧?”
“哦?”蔚岚笑了笑,却毫不避讳:“这么明显?”
“世子不是第一个对家兄有这种想法的人,”谢杰露出狭促的笑容,听到这话,蔚岚微微一愣,随后眸中有了冷色,淡道:“不知哪位大人,也有这么好的品味?”
她看上的人也敢想,活得不耐烦了。
谢杰咳嗽了一声道:“这人已经废了。”
当年林家一个嫡子,瞧上了谢子臣,还出言调戏过他,结果第二年在太学考试的时候作弊被抓,刚好遇到圣上严查舞弊一事,就以儆效尤,刺字流放了。
听到对方废了,蔚岚神色缓和许多,抬头瞧着谢杰,认真道:“实不相瞒,在下自从那日在府中见过令兄,从此便朝思暮想,不可忘怀。可令兄似乎不是此道中人,他乃谢家庶子,在下也不好强逼……”
说着,蔚岚露出感慨的神色来:“可怜了岚一片痴心啊。”
“阿岚莫要伤怀,”谢杰拍了拍她的肩,掌下人瘦弱的肩头让他微微一愣,随后不由得觉着,这魏家兄妹果然是男女不辨的,妹妹凶狠得像男人,哥哥消瘦得像女人。不过这些杂事早已不重要,他立刻抛诸脑后,安慰蔚岚道:“你我兄弟,我怎会让你如此痛苦?”
“可是,”蔚岚故作疑惑:“你与谢四公子才是一家兄弟吧?怎会帮我?”
“我与谢四的关系,”谢杰知道对方是在装傻,便干脆说得清楚了些:“与其说是兄弟,更不如说是对手。我是三房,他是二房,我是嫡子,他是庶子,我与他之间,再说得过些,那就是我是主,他是仆,只是偶尔他也会冒出来,抢些主子的东西。”
蔚岚不说话,等着谢杰说着。谢杰本就是喝高了的,此刻强撑着清醒,但戒心其实已经放下不少,接着道:“例如这次,宫中要为太子和三皇子挑选伴读一事,阿岚知晓吧?”
“知道,”蔚岚点点头,给谢杰斟了酒。谢杰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就道:“说来真是气闷。王家孩子多,圣上开恩,给了他们两个名额,而我们谢家适龄也就两个,所以圣上就给了一个名额。我与谢四中间,只能选一个去。”
“你乃嫡,他乃庶,两者择其一,必然是你非他,阿杰不用担心。”
蔚岚给谢杰继续斟酒,谢杰苦恼摇头:“阿岚你是不知,嫡庶在你们这些侯府重要,在我们世家中,能力却是更重要的。嫡庶虽然有分别,但是也建立在能力差不多的份上。不怕阿岚笑话,若论学问,我怕这盛京,是没有一个人比得上谢四的。前些时日,家主还特意当着大家的面夸了他,我若不动些非常手段,怕这伴读的位置,是轮不上我了。”
说完,谢杰又仰头喝了一杯,大有借酒消愁的味道。蔚岚见他喝高了,也懒得再装,只是一杯一杯倒着酒,淡道:“那阿杰叫我来,是怎么个意思呢?”
“此事与你也有好处,”谢杰打了个酒嗝,认真道:“阿岚,你不是喜欢他吗?我就给你制造个机会。你……你就和他成了好事,我让家主知晓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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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蔚岚不由得笑了,眼中带着冷意道:“你这是让我对谢四公子用强了?”
“阿岚莫要这样想,”谢杰劝她:“你这叫与谢四,互诉衷肠……本公子会想办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来,而且心甘情愿的……跟阿岚共赴巫山……”
听着谢杰的话,蔚岚眼中神色越来越冷。
什么心甘情愿共赴巫山,不就是将人绑来用药强迫对方吗?这样的下作手段,蔚岚也是好多年不曾见了。
她虽然不介意手段,却介意用下三滥的手段,谢杰逆了她的麟却浑然不知,一个劲儿同她说着此事多简单、对她好处多少、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蔚岚还不知道谢杰的心思吗?她前个儿给谢子臣用了强,他后个儿立刻带着人来围观,将谢子臣抓个正着。到时候一口咬定是谢子臣与她两厢情愿,这种癖好的世家子,谁敢送到宫里去当太子皇子的伴读?不小心把皇子给带成断袖了怎么办?
谢杰带着她来这么远的地方,一则是存了遮掩的意思,二则也是向她示威,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
只是这本来就是蔚岚将计就计想让他知道的,倒也没什么所谓,顺着谢杰的话便道:“阿杰替我想得多了,只是愚兄有个想法。”
“阿岚你说,只要你想,我赴汤蹈火,也为你办了!”谢杰说得豪气冲天,蔚岚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道:“我觉着,既然谢四是阿杰的对手,面对对手,就才一劳永逸,斩草除根才好。”
听到这话,谢杰猛地抬头,有些诧异瞧着对方。
斩草除根的办法他也不是没想过,可是他做不到什么蛛丝马迹都不留啊。他与谢子臣乃敌对关系,对方若是出事,所有人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他哪里来的勇气去斩草除根?如今想毁了谢子臣,还得靠外力来。他手里没有能杀人的人,父亲是决计不会允许他伤害同宗兄弟的,除了找个合适的盟友,他也想不出其他法子了。
看着谢杰诧异又激动的表情,蔚岚抿了口酒,感叹道:“若是能将谢四公子永远留在身边,那就好了。”
听着蔚岚的话,谢杰飞快思索着她的意思。蔚岚怕他听不明白,接着道:“不瞒阿杰说吧,其实我这个人呢,并不是一个好南风的人。我只是喜欢美的东西。”
她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一脸痴迷道:“越是美丽的东西,我越想得到,然后摧毁。第一次见谢四公子,我满脑子都在想,这个人若是我的,那多好。”
“如此美丽……”她的表情和话语都让谢杰有些内心发凉,却又有些欢喜,仿佛那些刻在骨子里的阴暗都被调动了出来。平日里大家都端着君子的架子,说些阴谋诡计也要无比正直含蓄,第一次见着人这么直白说出自己的阴暗面,不由得有些躁动起来。
“有时候吧,我就会忍不住想,”蔚岚勾起嘴角:“若是能将谢四公子用铁链锁起来,打断他的四肢,将他永永远远放在一个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绝望与痛苦混合起来,那才是人世间最艳丽的美景。”
说着,蔚岚皱起眉头,有些苦恼道:“唉……大概是酒喝多了,怎么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一听这话,谢杰立刻琢磨,蔚岚这是在需要他表态了。于是他赶忙道:“酒后吐真言,这世上人心里都有那么些不敢让人瞧见的事,但有就是有了,坦坦荡荡,也没什么。”
“阿杰不觉得,”蔚岚露出忐忑的表情:“我这样的想法,有些过于可怕了?”
“怎会?”谢杰眼里已经写得满是“我支持你了”,拍了拍蔚岚的肩,认真道:“阿岚这是太喜欢四哥,虽然不被世人理解,但这也是爱情啊!”
“阿杰果然是我的兄弟!”蔚岚小扇往桌上一拍,谢杰吓得一个哆嗦,见面前人兴致勃勃道:“那为兄这就谢过了!还望阿杰好好安排,看用个什么理由、什么法子,将谢四公子悄无声息带出来,到时候,我出人力,绝不会牵连杰弟!”
“哪里有牵连不牵连这话,”谢杰赶紧端酒:“兄弟的事,便是我的事。只望岚兄得偿所愿,能与四哥永远相伴,白头到老,哦,为了避免多生枝节,到时候,还望岚兄能将四哥看管好……”
“这个你放心,”蔚岚勾起嘴角:“等我接到我家四郎,必当打断他的四肢,将他永永远远锁在屋子里,让他从此只能看见我一个人才好。”
听到这话,谢杰明显松了口气,露出欣喜的表情来,豪气道:“来,你我兄弟干了!”
蔚岚微微一笑,碰杯道:“干了!”
酒过三巡,双方既然已经谈妥,便也不再耽搁下去。双方勾肩搭背出了院子,各自坐上自己的马车。
刚一上车,蔚岚便从醉酒中清醒,冷冷勾起嘴角,怒骂出声:“什么东西!”
而另一边,谢杰爬上自己的车,同下人不停叨念:“太变态了……太变态了。还好我长得不好看,没让他瞧上我。”
下人有些疑惑:“公子,您说什么呢?”
谢杰摇摇头,挥手道:“赶紧走吧,我要赶紧回去见见正常人。”
两辆马车中的人心思各异分道散去,而在谢府中读着书的谢子臣,却打了一晚上的喷嚏。
这场景有些难见到,小厮不由得担心:“公子,您是受了风寒吧?”
谢子臣没说话,挥了挥手,但他心中默默腹诽着。
比起受了风寒,他觉得……他被人骂了一夜的可能性更大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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