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渊淡淡叹了口气,用略微有些遗憾的语气道:“父亲,是孩儿不孝,没有顺从您的心意让被李茵乐在外面弄死,真是对不起您!”
李尚书此刻根本听不进去李若渊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女儿一回来,就要同自己顶嘴实在是惹人厌恶。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兢兢业业,在官场经营几十年,所积攒的名声,在这一刻达到了谷底,他的仇敌嘲讽他,他的同僚疏远他,他的上司放逐他,只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便可以抵消掉他至少十年的努力,这怎能叫人甘心。
于是又一个茶杯砸过来,李若渊依旧闪身躲开,滚烫的茶水透过单薄的衣衫,溅到李若渊身上,她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这便是她曾经视作天的男人,是她曾经年幼时所有的梦。
到了这个时候,梦也应该醒了,小女孩该睁眼看看话本之外的世界了,那里不仅有风花雪月,才子佳人,更有声色犬马,有自私自利。
“你居然还躲,不仅顶我的嘴,我打你你居然还敢躲?”
李若渊抿紧了嘴唇,没有将多余的目光分给边上看热闹的李茵乐与贾姨娘。
反而直视李尚书。这是她们的第二场较量,李若渊一定不能输。
于是她忽的就爆发了,扯掉头上的簪子,指着自己的喉咙管,眼圈发红,嘴角哽咽,却硬是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尚书,里面有仇恨,有埋怨,又委屈,还有身为一个孩子,对自己父亲深沉的爱。
“父亲就这么希望我死去吗,是不是我今天死在父亲面前,您才不会觉得我是个累赘?是不是一定要让我对李茵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才有资格是您的女儿。”
簪子尖已经插进了脖子里,鲜血顺着脖颈留下来,细腻纤长的脖颈之上,鲜红的血痕看着狰狞吓人。
李尚书也有些惊到了,他不是愚蠢的人,自然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在贾姨娘的哭诉之下,他的确忍不住怀疑李若渊,觉得她不够懂事,不够为自己分担。
可是,李若渊现在对他还有用处,其实,接住这次事件,她只是想敲打一下李若渊,让她以后听话一些,好摆布一些,当然,愤怒也是有的,毕竟,李尚书所有的损失,都需要一个发泄口,而李若渊便充当了这个发泄口。
这么看起来,事情做得好像有点过火。
看见李若渊脖子上的血痕,李尚书这样想到。
李若渊在心中嘲讽的冷笑,他一直注视着李尚书的表情,有愕然,有不解,有惊吓,却唯独没有心疼。
自己亲生的女儿,在自己面前,被逼到伊兹莎相威胁,而他这个做父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心疼,只有赤落落的利益考量。
李若渊觉得自己大概是犯贱,才会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对李尚书所谓的父爱报什么希望,以至于每一次都更加绝望,本就坚如磐石的心,便有加上一层冰冷的盔甲。
他对她没有爱,这个父亲,对自己十六岁的女儿,没有爱。
李若渊残忍地认识到。愈发这样清晰的认识,李若渊的表情便愈发炽热,她需要表演的非常好,才能够让李尚书相信,她没有对自己的父亲失望透顶,她其实只是想博取一点点关注,一点点心疼。
于是李尚书伸出手,做出一副要慢慢接近的样子。
“你这是何苦呢?若渊,我只是对你有些失望而已,怎么会渴望你死呢,哪有父亲会渴望自己的女儿死去的。”
李若渊后退几步,但是簪子很明显得已经初步离开了脖子,她哽咽道:“那你为什么要骂我,你为什么要打我,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李茵乐杀了人,她想要推到我身上,而我没有让她得逞,没有为她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你便要怪罪我,她是您的女儿,我就这不是您的女儿了吗?”
李尚书绷起了脸,冷酷的看向李茵乐与贾姨娘。
“是这样吗?”
答案是预料之中的沉默,于是李若渊索性继续发泄。
“父亲,您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感觉不到自己是您的女儿,佳节的新衣服永远没有我的份,平时不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的桌上永远是剩菜,甚至,我母亲留给我的侍女,我最好的朋友,还有她的孩子,被李茵乐一刀一刀凌迟了,她差点把我也一刀一刀凌迟了,这些事情,您从来都没有管过。而且,我每次从这些事中侥幸活下来,您都会怪罪我。”
李若渊一把扔掉簪子,歇斯底里的大喊。
“为什么您要这么做,我是家里的罪人吗?我做错了什么?”
如果李若渊不说,李尚书的确不会还知道李若渊经历了这些,家里的一切都是贾姨娘置办,他很少过问,他基本上一心扑在官场上,对家人毫无感情。
听李若渊如此声嘶力竭的叱问,李尚书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上,都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个孩子表示一下心疼,更何况,这是他的孩子。
于是李尚书看向管家。
“老忠,若渊说的,都是事实吗?”
管家斟酌片刻,恭敬地低下头:“小姐说的前面几件事基本是真的,至于凌迟还有陷害,就不是老奴可以接触到的东西了。”
李尚书难得的有些愧疚,一想起李若渊日后重要的地位,便觉得自己这件事做的确实不够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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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渊从前一直太沉默了,有的事情都是贾姨娘与李茵乐在说,导致李尚书几乎要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叫做李若渊的女儿。
对于这种事,李尚书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错的永远是其他人。错在贾姨娘的小肚鸡肠,李茵乐的妒忌与李若渊的软弱。
“你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李尚书沉声道、
李若渊此时已经慢慢恢复了理智,便又是一副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完全失去了方才的胆量。
“因为,她们威胁我,不让我说,不然就要杀了我。”
李尚书看向身后,对缩在一旁的李茵乐与贾姨娘怒斥一声。
“你们居然在府里做这种事情,给我跪下。”
李若渊静静地看着李尚书的行为,再没有作声,她知道自己的表演结束了,接下来就该忠实的扮演一个看客,好好看看李尚书精彩的表演。
自从重生以来,李若渊便一直在同李尚书博弈,在这场斗争中,她是个无可置喙的弱者,她的阅历,她的地位,她的自由,全部都不及这个被称作他父亲的人,但是有一点,李若渊比他强。那便是,她看透了李尚书在表演,但是李尚书没有看透他。
轻敌是上位者开始覆灭的标志,尤其是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情况下,李若渊目前的心智与实力被所有人低估,而她恰恰需要这一点。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棋手,但是命运这盘棋太复杂,一不小心就变成了别人的棋子。
贾姨娘赶紧拉着李茵乐跪下,声泪俱下。
“老爷,妾身错了,妾身只是一时糊涂啊,妾身再也不会了。”
李尚书本来就没有准备怎么处罚他们,他需要的是家庭的稳定,只要不拖他后腿就行了,但是现在家庭的不睦明显到他们去外面丢人。他就必须要管管了。
他一脚踢向贾姨娘,贾姨娘大叫一声,李茵乐似乎有些震惊,看向李尚书。
“爹爹,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娘亲。”
李尚书冷笑:“你还有脸说话,也不想想你今天做了什么事,我几十年的人脉,你一天就给我败光了,一回来还不知道反省自己,就会告状,你以为我就那么好糊弄吗?”
李茵乐被踩到了痛脚,也便没什么底气,心虚的扶住贾姨娘。虚张声势。
“我都知道错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因为张倩那个贱人!”
李尚书不想再同李茵乐讲下去,索性眼不见心为静,冲管家挥了挥手。
“把她给我待下去,关到小佛堂里,别让我再看见她。”
管家平静的答应了一声,招来几个大汉,将李茵乐拖走。
李茵乐吓得浑身颤抖,面色发白。
“不,爹,我错了,别关我,我再也不敢了。”
说着,还拼命地挣扎,周围的仆人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李尚书发愣。李尚书烦得不得了,冷声道。
“让你们把她拖出去,没有听到吗?”
于是大汉们不再客气,将李茵乐粗鲁的架出去。
李若渊一直平静的听着李茵乐的哀求与怒骂,心里没有丝毫波动。她垂眸,掩盖了自己过于冷冽的眼神,仅仅是关到小佛堂,就害怕成这样了吗?接下来等着你的,可不止小佛堂这样简单。
贾姨娘李茵乐被拖走,跪在李尚书的脚边不敢劝,。只是看着李茵乐远走的身影抹泪,李尚书看了看脚边的贾姨娘,一时火起,又踢了一脚。
“还不滚吗?还是你也想去小佛堂和你女儿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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