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三小姐和你的小情郎出来吧。”
齐静言一下就愣住了,这大半夜的突然阴阳怪气的来这么一声,不亚于鬼敲门啊。
不过,这声音她熟的很,是姨娘。只是,姨娘何曾叫过她小姐,都是跟着乡里人亲近的叫法,左一口三丫头右一个三丫头的叫,只有轮到自家女儿才五小姐五小姐的唤。
无论从时辰上来看,还是从姨娘的称谓上,都透露这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姨娘这大半夜的不睡,说什么呢,怕不是梦游了吧。”
赵姨娘正愁找不到机会呢,只要死丫头嘴越毒,越狡猾,老爷就听的越清楚,她得好好激一激:“三小姐,你就别死犟了,将你屋里那小情郎带出来让我们瞧一瞧,没准姨娘我还能成人之美,成全你们这对野鸳鸯呢。”
赵姨娘说的正起兴,就见齐螎铁青着脸,瞪她。
她讪讪然的收敛了笑意,拍着们催促:“快出来,乖乖认个错。年轻人吗,难免会犯错,好好罚一罚,以后就规矩了。”
齐静言推了一把林世珺:“快走,我看姨娘这次是来者不善。”
“我……”林世珺打量了一下屋子,也没什么后窗,真不知道除了前门还能往哪走。
还没等他们二人商量定,就听一声爆裂的冷呵:“齐静言穿上衣服给我滚出来。”
齐静言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看着床边的林世珺:“我……我爹?!”
天杀的,真的应了他那张乌鸦嘴,被亲爹捉奸在床了,这可怎么办啊。这……这屋里哪里有藏人的地方啊。
……林世珺也是一愣神,随即双手扯了扯衣领镇定自若:“来就来吧,我们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能见得了人的事吗?”私相授受,无媒苟合……
齐静言急的团团转,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应对之策。
“你有没有想过,这就是天意。”林世珺吹熄蜡烛,往窗户边走去,隔着黑漆漆的一条细缝,看着外面乌泱泱的站着的人,放弃了最后对挣扎。
“天意,你也敢说这是天意?这不是你人为的吗?”齐静言急的没招了,指着手臂宽对桌底:“你……你现在,快点藏起来。”
“藏?还往哪里藏,事到如今与其畏畏缩缩被岳父小瞧了去,我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反正该负的责任,我会负。信我一次,这一次我们绝不会像上一次那样。”
齐静言捂住耳朵,她可不要他的狗屁许诺,也不要同他共度余生。
“算了吧,我们这辈子最好的结果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让我独自生,独自死,独自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林世珺蹙了蹙眉,她怎么就不能理智点呢:“齐静言……我们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了。在这泽州,你休想嫁给除我以外的人。”
“是你们出来还是我进去?”
齐螎最后的一点耐性也耗尽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最得意的女儿,竟做出这种蠢事?简直……
拂手让赵姨娘让开,便招手让小厮撞门,只听“嘿哈”一声呵,门闩被撞飞了,门大敞开,如水月色洒了进来,映照着屋中真真切切的。
“怎么?还不出来吗,那个男人是谁?”
齐静言心里三分悔,七分惧,只觉的这一切都糟糕透了,紧握这双手,一步一步的挪到门前月光下的那片亮堂处,跨出了门槛,头低垂着不敢看盛怒的父亲。林世珺就跟紧随其后落入了齐螎眼底。
齐螎跄踉的退了半步:“好啊……好啊,竟然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哪里会有其他的人?”他那丫头向来恪守规矩,怎么可能不明不白的和旁人,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齐!静!言!你可还记得?你自己说过什么话吗?”
齐静言缩着肩膀,她是说过,不惦记林世珺的话,她当时是真心那么想的,也真心去那样做的。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随着那一声冷喝,还有一记嘹亮的耳光,那声音回荡在齐府空旷的夜里。
“我……我齐螎没有你——这么没皮没脸不知羞的女儿。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滚出齐家。”
齐静言脸上麻麻的疼,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挨了打,但那一句“滚出齐家”却吓的她双腿发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冰冷刺骨的石面上,似是前世被逐出府的委屈又涌上心头,她摇着齐螎的衣袖哀求着。
“爹!不要……不要,不要赶元宵走……好不好,无父无母的元宵一个人要怎么办?元宵活不下去的,不要再赶我走了,好不好,我不敢了,真的……我不敢了。”齐静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哀求着,一声一声砸在齐父心上,正因如此,那不甘失望的怒意就更甚,他拂袖甩开她。
齐静言扑伏在地上,回头望去,视线模糊了一切,却正对上旁观的林世珺。怎么又是他,兜兜转转,她又要因为他被赶出齐府了。
如果,回来是为了将前世所受的苦,再经上一遍,那不如一开始,就让她死个痛快呢。
林世珺撩起袍角,跪在地上:“齐伯伯,这件事不怪她,是我执意要来,她拗不过我,也不敢把事情闹大,还请伯父不要怪她,有什么冲我来。”
齐螎仰天苦笑几声:“你……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原本还看你品行端正,却没想到年纪轻轻就不学好,不想着整顿先父家业光宗耀祖。却只想这些下作的爬墙把戏,你以为你是看重我女儿吗,无媒苟合你是在害她,害我齐家被世人戳脊梁骨。你这样的人……我女儿就是一辈子守寡,也不要嫁你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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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取一根粗柳条来,我不能代林兄管教他的儿子,但我能管教我这不知礼的孽障,让她长长记性。”
齐螎接过柳条,下手又快又狠,一棍子敲在齐静言身上。
林世珺一时没防备,惊慌失措的扑上去,将她罩着身下,那随后的第二棍就落在他身上,一棍子接一棍子,似是怎么打都不解气。
林世珺咬牙一字一字道:“伯父打也好,骂也好,还请收回方才的话。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你你……恬不知耻,下作不害臊的东西。”齐螎抄着拇指粗红柳棍子,一下一下抽在他单薄的里衣上,林世珺咬着牙,一声都没吭过。
但齐静言还是感受到,他无意中收紧的手臂,和绷紧的全身对抗着一下又一下的鞭打。她眼泪止不住流,那鞭子也像打在她身上一样,她又怕,又慌,全然无措的只剩下了哭。
齐螎越打越气,气自己识人不清,气女儿不知廉耻。十二月的夜里,传来女子的抽泣声,和一声一声憨实的鞭打声,经久不绝。
红柳棍是棍子里抽人最疼的,尤其是比拇指稍粗的最好使,有韧性,得劲,还不容易断。捏着轻,好用力,一抽下去就是一道淤痕。
齐父整整抽断了五根,打的他虎口震的发麻,才作罢。
而林世珺已不像方才硬撑,已被打的没什么力气抵抗,身子有些软的护着她。齐静言从未见父亲这么凶,也从未见他这样,她吓的六神无主,只一个劲的哀求:“爹……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他的耳朵搁在她的肩头,对着她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说:“有什么……不敢的,我们是一辈子的夫妻啊!无论打多少次,我都会来的。”
赵姨娘颇为解气在一旁幸灾乐祸道:“我早就说了,三丫头是个不安分的,那天还诈我,理直气壮的和我犟,瞧现在抓了个现行,怎么不说了?”
“你闭嘴,这里哪有你插话的份。”
……齐螎正有气没处撒,浑然不解气,赵姨娘就碰在了枪口上。
“把人给我拉开。”林世珺被下人架着,衣衫上都渗着一条条的血迹,齐静言连连磕头认错。
齐融气的发抖:“说!你要怎么办,我怎么能生下你这样的女儿。”扫了一眼院中,指着丫鬟:“来人,把这院里没用的丫鬟,都给我发卖到窑子里去。”
其他丫鬟纷纷喊着冤枉,唯有青苗,勾唇冷笑了一声,像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一样,那笑刺痛齐静言的眼睛,耳边仿若响起她之前说过的话。
“我倒是想对小姐忠心的,可是忠心不当饭吃啊,谁都不及翠翠忠心,可小姐你没保住她,翠翠的惨,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齐静言连忙摇头:“爹爹不要,这件事情和她们没关系的。都是我,是我一个人的错。是他来了的时候,我没有喊人。是她们发现的时候,我勒令她们不要说出去。是我,自始至终全都是我一个人错,是我死心不改。
我知道,我现在已经不配嫁给任何人了,也让您失望。爹,我甘愿受罚,你若不同意,我也可以自请姑子庙,一辈子都不嫁人。”
当即一片哗然,这是什么狗屁认错?齐融气的七窍生烟:“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齐·静·言·你在说什么。”林世珺大声质问。
她视若无睹连连磕头,额头一片血迹:“请父亲看在我认错的份上,就放过那些丫鬟吧,她们年纪尚轻,且待我是忠心,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过错,就寒了她们的心。”
齐螎对愚不可及的女儿,大失所望:“好,好,好……我成全你,来人将林世珺打出去。将大小姐送到青山寺姑子庙去,到死都不准你出来。”
“谢父亲成全,原谅女儿不孝,惹你生气了。”
林世珺奋力的挣脱着下人的挟制:“姑子庙亏你也能想得出来!齐静言你敢去!我就烧了那尼姑庙。去一家,我就烧一家,不信!你且试一试。”
“狂徒,给我打,狠狠的打。”
林世珺被打趴在地上:“齐静言你总想着摆脱我,向前走,可前面又有什么,你不会在遇到比我林世珺更爱你的人了。”
“如果那样的下场,也算爱,那是我齐静言目光短浅,不堪配上你的爱。”
林世珺一怔:“那样的下场是我想要的吗?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是错的,你就没有错吗?我们那一辈子是过的失败,我们明明比谁都努力,却依旧过的艰难。我们被这世道压的喘不过气,难道你恨,我就不恨吗?你就不想找出原因吗?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他们凭什么压我们一头,踩着我们上去,你说凭什么?”
齐静言看着他狼狈的爬在地上:“我和你不同,你还深陷过去,可我已经走出来了,我们已经不一样了。而且我告诉你,从始至终,我最恨的只有你一人,只有你。所以我不想报复,我放过你,也全当放过我自己。”
林世珺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说……你放过了我,你放过了我……听到了吗?她说放过我。放过我……”那笑声凄楚又哀伤。
林世珺一番摸不着头脑的话,让局面一时变的诡异紧张了起来,齐融听懵了,旁人也听的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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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珺被下人拖走,一直在笑,到了院门处,那诡异的笑声戛然而止。
“齐静言,放过我是你的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齐静言攥紧拳头,对抗这内心源于他的恐惧,却对上了父亲和院中旁人探究的眼神,她心说坏了,刚才那一下子说露馅了,都怪林世珺大言不惭,每次都把她扔在这两难的境地不管不顾。
千万别问,千万别问。
“齐静言,你在说什么?”
……
“没什么,他疯狗乱咬人,胡说八道的。”
齐螎摇了摇头:“不对,这事透着古怪,你从实说来。”
“爹爹这么晚了,你又一肚子气,先回去歇着吧,我明天再同您讲清楚。”
齐螎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犹疑,这件事绝对要现在问清楚,他太清楚女儿的那点小九九了:“现在说。”
“我……我……”
齐静言只将这件事的告诉了父亲一个人,她不敢说是重活了,只是告诉他。她们二人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梦,梦里她们走完了这一生,一辈子坎坎坷坷没过一天好日子,她年纪轻轻不到三十便去了。林世珺就是来求证,那个梦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才会来。
齐静言说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好像在讲别人的事情一般,不痛不痒的。
齐螎听着好几次都红了眼眶,心让重石砸中,他的孩子,怎么会过的这么苦,不可能的,那些苦难都不该他的孩子承受的,他的孩子……一定是中邪了,脑袋糊涂了,才会胡说八道。
齐融手按在她的额头上:“小元宵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尽说胡话?爹刚才打你,是不是吓坏了?”
齐静言一时楞了,她不知道别人重生了之后,是怎么和亲人说的,为什么他爹会这样,竟然不信她?
“爹,是真的。我们真的……在哪个梦里,过的很难,步履维艰的难。到死的时候,我都极度的不甘心。林世珺他不肯信那是真的,所以总想着再续前缘,觉得我们不会像梦里那样。其实我也不信,我不信那梦是假的,所以我总想着躲过他,或许就可以躲过那些苦日子了。”
齐螎心中像是打翻了调料盒,五味杂陈浑然不是滋味:“孩子,你不会那么苦的,你也不看看你爹我是谁,我可是县太爷啊,怎么会让你过一天苦日子呢。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睡吧。爹爹能明白的,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齐静言被齐螎莫名其妙的塞在被子里,还得到了久违的拍被子哄睡,她爹这是怎么了,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也不是这样的啊?
齐融十分沉重的出了房门,让小厮们对今日之事三缄其口,便独自回了书房,他今天得知太多事情了,他心里难受的厉害,他的孩子不应该过的那么苦,一定都是在说胡话,这人好端端怎么会说胡话呢,一定是中邪了,中邪了啊。
赵姨娘好奇的就差扒着门缝听了,哪能放老爷独自走,赶忙追上去问东问西。
齐螎十分懊悔,连连叹气:“你说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我也就气急了说了几句重的,抽那几棍子我不也没太用力。这两个孩子,他们怎么就像中邪了一样满口胡言呢。”
赵姨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让他越说越糊涂了:“老爷,这三丫头是和你说什么了?那小丫头片子嘴利的很啊。”
齐螎一拍桌子:“不行,不能小看这件事。中邪了铁定是中邪了,得找人做法,做法事,给孩子驱驱邪,别是被什么孤魂野鬼缠上了,可不能小瞧。对了,你上次是不是说过有一个挺厉害的道士,他在哪住着,我明天就差人去请?不,我得亲自去请。”
赵姨娘道不觉的齐静言中了邪,她觉的这齐螎邪乎的才厉害呢,想一出是一出啊。
齐静言万万没想到的事,父亲非但不信,还请了道士要给她驱邪。
那道士说,有含恨而终冤魂,附在了她的身上,不及时治疗的话,迟早会被冤魂害死。所以要三天三夜的不吃饭,趁着身体虚弱之时将那冤魂赶走。
不管那道士是半桶水还是真有其事,反正她不等冤魂害死,就得先饿死了。
而且她内心深处也是有些怕,真怕那人会把她这前世的冤魂赶走,她就稀里糊涂的又跟着他受一辈子的苦。
又饿又冷还提心吊胆的齐静言,小脸惨白惨白的,极度虚弱的爬在窗户上,看着外面。她现在连门都不让出,平时总爱待在屋里,真要关在屋里,又无比羡慕外面的世界。
“姐姐~姐姐~”
齐静言放眼之内没有人,确定不是幻听,越来越近,这才循声望去,就见齐霖举着个半人高的箩筐,挡着自己,半蹲着溜着墙边走过来。
“你怎么偷偷跑来了?不是不让你们看我吗?”
齐霖四处看了看,快速的站起来,将两个馒头塞在她手里,又蹲了下去,藏在箩筐下。
“我不管,驱不驱邪我不管,反正我不能让你饿着。你快点吃,刚出锅还烫手呢,我就拿来了,现在还热乎着呢。”
齐静言想到他溜到厨房,揭开锅盖,拿两个馒头,烫的在手心里颠来倒去,也不敢扔的一幕,就觉的心头酸酸暖暖的。一下子全身都充满了力气,似乎方才的害怕也消散了。
“嗯,我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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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别怕。”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孩子顺着墙角走了。
她靠着木窗滑座在地上,捧着两个馒头,咬一口,摸一把眼泪。她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成为一个可以被依靠的人啊,她不想在让那些在乎她的人,担心她了,真的不想了。
次日的法事,她躺在那张条案上。下设香炉,青烟缭绕,那道士一手摇着铃铛,口中念念有词,她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响,就见那道士,拿起一把缠着符的柳枝,抽打她的身体。那举手投足,看着是轻轻的打了她的身体。
却觉的痛彻心扉,似乎比那日父亲的一棍子还疼,自己整个人像灵魂出窍一般,飘到了屋顶,俯视着一切,没撑几下就疼的晕死了过去了。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床边围着父亲和母亲还有弟弟,都焦急的望着她,询问她。她全身精疲力尽,呆呆的望着床顶,她不明白,难道,她真的是一缕冤魂吗?
那这里的“她”又去了哪儿?
因齐螎张罗做法事,这一折腾,齐静言去姑子庙的事到底是不了了之。不过,她这回哪也去不了,被父亲勒令在屋中看书,做去泽州陪读的准备,还要按照道士说的每日抄清心诀。
一直到腊月二十三,母亲才软磨硬泡从父亲那里给她讨了半日的功夫,让她去采办些自己中意的胭脂水粉,珠钗衣饰等年货。
她拿着一兜子银子不知道买什么,油盐酱醋茶的日子过久了,就觉得什么都贵的离谱,什么也舍不得买。前脚刚出银铺就遇上了林世珺,他的一条腿一跛一跛的,似乎是那一日打重了还没好。齐静言避之如蛇蝎转身就走,被他硬拦了下来。
“干什么?你脚怎么了?我可不嫁跛子。”
……“你倒是想嫁,我这跛子可不娶姑子庙里的尼姑。”林世珺见她气恼的翻了个白眼,这才口气软了下来:“伤筋动骨一百天,那会好的那么快,别担心了。”
“谁担心你了,我就是怕把你打瘸了,你赖上我们家。”
“不用赖,你也跑不了。”他从怀中拿出一个手帕,拿过她的手放在她手中:“还有一年。”
齐静言当然明白他说的一年是什么意思,再过一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成亲了,那晚他送了副银镯子亲手给她戴上,说以后你就是我林世珺的人了,只是他们山穷水尽的时候,连那对银镯子也当了。
她一把将手帕里包着的东西扔向他:“我不要。”我不要你的东西,也不要再成为你的人。
手帕撞在他身上,他没来得急接,帕子里的东西就掉在了地面上,是一对玉镯子,其中一只应声碎裂,只剩另一只完好的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齐静言咽了咽口水,一下僵住了,玉镯子什么价位,与他有多难,她是知道的。一两银子的手脂,都要他干那么苦的活儿。明明就那么穷,总买那些贵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干什么?
“没关系的,齐静言……你总是这样。”把我的心扔在地上,踩来踩去,而我就是贱的慌,学不会躲,只是心里有些东西,多多少少会硌的心口疼,你等一等,让我缓一缓,缓好了,我还能笑出来。
青苗弯腰将两只镯子连并帕子一并捡了起来:“要,我们小姐怎么会不要?这可是上好的翡翠镯子,哪怕是一只也能戴。”
齐静言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问她:“你干什么呢。”
青苗小声回:“不要白不要,能占便宜白不占,你占的他越多,他投入越大,就越舍不得你。你要是什么都不要,他觉的没什么投入,少了你也不觉得损失,迟早抛弃你。”
……“你这都是什么歪理。”说的就好像是上辈子的她一样,吃了半辈子的苦,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份休书。
“别管了,他拿给你,就拿着嘛。”青苗将东西往她手里压。
“可这是私相授受,你挨的打还少吗?”
青苗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爱要不要吧,怎么小姐你还有的选吗?你人都是他的了,拿他点东西怎么了?我不信,明年这个时候,老爷真的会让你去姑子庙,肯定要把你嫁给他的呀。”
……齐静言握着手里的手帕,真的是无法反驳。
林世珺站在一旁,见她们推来推去的窃窃私语,那鲜活俏丽的模样,让人挪不开眼,已经半个月没见她了。
“我有话跟你说……今晚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你在东墙等我。”
齐静言急了,又送东西,又私会的是想怎样:“有什么话你不能现在说吗?你就那么想让我爹打断我的腿吗?”
林世珺直勾勾的盯着她,似是怎么看都看不够:“那你姨娘的消息,你就不想听吗?”
“不想,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你不想,我问也没用。”
“那御医老来得子,息子的很。那孩子特别好赌欠下了一屁股债,所以那御医才和你姨娘合伙起来做了局,如今他儿子在我手里,想必那老御医一定会说真话。”
……“现在有消息又能怎样?太晚了……我如今说什么,父亲都不会信的。”
林世珺看了她半晌,才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我想告诉你的……是那事情你没有做。”以前你受过的冤枉,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罢,我都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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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静言翻了个白眼,这种事还用他说吗?她有没有做过,她自己心里没数。真是,遇到他真的是太糟心了,还不如呆在家里呢。
时间转瞬即逝,一晃神的功夫,就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叔叔伯伯祖母祖父一大家子聚在一处,他们这些小辈挨个磕头道喜庆的话,在从长辈那里得到新年祝福和红包。家里孩子多,闹闹腾腾的忙活着,道也也觉得热闹。
只是到了正餐的时候,齐静言就比较难熬了。女眷们都坐在一桌,平日里也就是家长里短,没什么好说。说来说去,都要绕到她那件事情上。
她私会男人,又挨了父亲的打,怎么捂也有透风的墙,平时说她两句也就算了。
这大过年的,说来说去都都绕不过她,就是说买衣服的事也要捎带着她俩句。她左右是理亏,又碍着长辈的面子,索性吃了那一席饭后,便躲着没再去。
她重生以来对新年的期许,与家人共度的团圆时刻的期盼,也因为这一桩事变得索然无味。
齐螎到底是不放心她,竟然破天荒的允诺,她和弟弟能讨扰母亲到元宵的时候,对于连日以来的不顺意,这算得上难得的好消息。没有什么比承欢在父母膝下更开心的事了,尤其是在失去之后。
那一段时间,与娘亲像是有说不完的心里话,和弟弟怎么闹都像是长不大一样,没完没了不厌其烦。像是要把前世没有做的,说的都补回来了。她两辈子也从未像此时这样开心过,只是一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一天也是她出生的日子,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饭,父亲难得带着母亲和姐弟俩去街上看烟火,人潮拥挤父亲抱着弟弟,母亲挽着他胳膊有说有笑,她就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没有旁的姐妹,姨娘。她恍然觉得,他们一家四口能这样便最好了。
天空炸裂一朵绚丽的烟花,举着糖葫芦的齐霖,突然回头冲她甜滋滋的喊了一声:“姐姐~姐姐~”
父母相继回头望着她,他们的身影被烟火的光芒映照着,影子拉的很长,像是桥梁一样铺在了她脚下,让她再也看不到荆棘和坎坷。
齐母小声的同父亲抱怨:“瞧这孩子,迷迷糊糊的,什么时候被拉下那么远了?都怪你啊,我说不能吃螃蟹了,你偏让我吃,你看这孩子傻的。”
“这也能赖我,吃螃蟹的多了去了。再说她也不小了,会自己赶上来的。”齐父自己说着说着笑喷了,像是想到了很多往事,笑了好一会儿,才扯着嗓子喊:“小元宵啊!你愣着做什么,快跟上爹爹,小心被拍花子的拍了去,丢了可没人找。”
她挥着一只手,向他们跑去,便听齐霖拍着父亲的肩膀,嫩生嫩气的唱道:“小元宵过元宵,走丢了找不着,哭鼻子找爹娘,找到了一顿打,看你敢不敢胡乱跑。小元宵过元宵,走丢了找不着……”
气了她个仰倒,举着拳头:“齐霖……看我不打你。”
齐螎笑着同母亲说:“得亏怀这个的时候,让你吃的是核桃,总归是落了一个聪明的。”
……
齐霖玩累了就趴在父亲肩头睡着了,父亲将他抱回了自己的院里。捎带手的将他们撵出了母亲的屋子,不过确实,母亲病弱的很,同他们闹一两个时辰,就要睡上好久。
齐静言不舍的赖在母亲怀中,不肯离去。齐螎变相的催了几次,见她赖着,就直接将她拎到了书房去。
“后天你就启程去泽州吧,该安排的我已经安排好了。”
???“这么早?年假是放得最久的,平时学院开学不都得二月初吗?五妹哪一次不是拖到二月中旬才去的,这次要提前这么早就去吗?”
齐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事实如此,但你例外。你五妹一年回来两次,我念在她年纪尚小,离家又远,逢着年关总想多留她几日。但我听说,年前二十三的那半日,你又和他见了一面,是吗?”
……“是。”她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既然那么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你爹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他!我还是要好好考察一番,不能让你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
齐静言正想为自己狡辩两句,就听父亲严肃的补充道:“总之,现在你们不能再见面了,你给我赶快去读书。”
……她这才明白,父亲的意思,不是赶着要她去读书,而是想趁早阻了他们再见的可能。
齐静言有着前世的经验,知道什么用的着,什么用不着,倒是比她前世省了许多事,可就这样也收拾了一天,想着明天就要出发,不由也想起了前世那次让他耿耿于怀的分别。
怎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什么时候回来?多久回来一次?不走行不行?如果……非要走带我一起走吧?
面对他一连串的质问,她也为难,她何尝想去,可妹妹捅了天大的娄子,总要有人去把它补上。事已至此,她必须去,为了齐家,也为了她自己。那可是难得的求学机会,授课的是有名的大儒,而她一个女眷也没法带他一起。
这一回就悄无声息的走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是生气还是怨她。她唉声叹气的径自发呆,青苗在一旁看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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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等会我要去南街跟父母说一声,你有什么要带的话吗?”
话?“你不是一早就同父母辞别了吗?”
……青苗笑了笑:“没有,上午是和我的小情郎去辞别了,现在才要同父母辞别。小姐……你就没有什么想见不能见,想捎几句话给他的人。”
“没有,你早去早回吧。”
青苗佯装答应,走到门前又回身问她:“真没有?那有什么想吃的零食,我买些。”
齐静言摇了摇头,她要和林世珺断的一干二净,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但是看着青苗走到院门前,迈过那道门槛,她突然就有些恨,有些不平。她也是被逼无奈,凭什么他一说起来,就是她不闻不问抛弃了他。
这一次她说了,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不过是还他一次不甘罢了。
齐静言跑出去,一把扯住青苗的衣袖:“一刻钟,我只在老地方,等他一刻钟。”
青苗见她转身走掉:“哎呦哟,女人还真是口是心非呢。”
次日,天蒙蒙亮,不到辰时一刻就上路了,还是前世的那些人,马车晃悠悠的。她裹着薄被,捧着暖炉还是觉的这冬冷的刺骨,一会功夫马车路过了那片桃花林,齐静言叫停了马车,撩起帘子看去。
空荡荡的树林,没什么人影,一刻钟他若不来,也怪不得她。她来回搓着手,时不时撩起帘子往外面瞧上一眼,可什么都没有。她想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在等了,他又不是傻子,她让等着,他就会乖乖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马夫的声音:“大小姐,这都半个时辰了,咱们还是抓紧上路吧,不然照这个歇法子,天黑也到不了泽州啊,泽州城十里八乡慌的很,没个能住人的住处,咱们抓紧赶路,好在天黑前找个歇脚的店吧。”
言之有理:“好吧,出发吧。”
青苗忍不住撩起帘子往外一瞧,这可和昨个说的不一样,这人去那了?
她探着头,就见车后面有个男子拼命的跑着,她回手扒拉扒拉齐静言。
“小姐,小姐,你看他还跑的挺快的。”
齐静言赶忙凑另一侧探出头去,就见他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双手扒在车窗上,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衣领湿透了一大圈,喘着粗气:“还好……还好赶上了。”
马夫探出头来:“哪来的登徒子,快点滚,别扰了我们小姐的清誉。”
“无妨,我们就说几句话。”
他喘了半天气,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是:“你见了钟明君绕着走。”
气了齐静言一个仰倒,她看啊,他哪里是急着跑来送别的。分明是给她难堪,故意让她等了半个时辰。突然想到他那前世的情敌,这才着急忙慌跑过来警告她。
“你管不着。”
林世珺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符来:“之前求的那张安魂符怕是弄坏了,这张符你贴身藏着,千万要藏好了,安魂的。我今早去求的,这个……这个是你最常念叨的哪家煎饼,路远你先垫着点肚子。”
林世珺摸了摸她的小脸:“走吧,记住我的话,一要把符贴身藏,二要远离钟明君。”
马车滚滚的走远了,她握着手中还有些烫的煎饼,扒在窗户上看他,傻子,跑那么远,求什么符,求符又有什么用,也保佑不了他们一生坦途。
她见他双手撑着膝盖,似乎是大声喘息着,突然他站起身来,双手放在嘴边大喊:“你·给·我·离·钟明君远——点——”
远点的声音在林内回荡不觉,齐静言觉的刚才一瞬的感动都是错觉,愤恨的摔下窗帘。
狗改不了吃屎,你一辈子就念着钟明君过吧,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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