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离静静的站在寝宫里,不得不说,言晚的话在她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那种药,不是言晚这种档次的人能够拿到的。
“姜姗,去把齐刃叫来。”
点了点头,姜姗满腹心事的走了出去,她有预感,这一次,公子和主子将会有一场劫难,就看他们能否过去了。
不一会的时间,齐刃走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当主子让他做那件事之后,他虽然没有做,可是看到顾流离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心虚。
“娘娘,您找属下什么事?”
顾流离直接开门见山,将绯画找来的瓷瓶拿了出来。
还不等她询问,齐刃一声抑制不住的惊呼便吼了出来,“这个怎么会在这?”
“……”顾流离忽然笑了,笑的濒临崩溃。
原来,言晚所说的都是真的。
齐刃后知后觉的捂住嘴巴,一抬头,便对上了姜姗嫌弃的样子,心里的内疚越发的膨胀。
顾流离短暂的大笑之后,忽然一把抽出鱼肠朝着风玺的寝宫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带着叫人心惊的决绝。
远远的,门口的守卫便看到一袭火红色风炮的女子拖着剑怒火冲天走了上来,本能的,他们做出了防备。
“娘娘……”
顾流离一言不发,抬脚,将门口的守卫一脚踢开,之后,重重的踢上眼前紧闭的房门。
那门晃动了两下,终于倒了下去,尘土飞扬。
凤玺站在窗边,听见响动,他冰薄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流离……”
“你别叫我!”
顾流离开口的话十分的冰凉,没有丝毫的温度,没有怒,也没有恨,平静的不起波澜。
偏偏这是超出一切的平静让凤玺一颗心仿佛在瞬间空了下来,那空了的一角,仿佛穷尽一生也再也没有办法修补。
他知道,他们之间横了一条长长的河流,无比的宽广。
顾流离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在他面前停住,“你要给我下堕胎药?”
凤玺转过身,眸子深处有深深的疼痛,“嗯。”
“为什么?”
凤玺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里的不可置信,里面的疼痛,他的心也跟着被狠狠的撕扯了一下,一片血肉模糊。
他的沉默看在顾流离的眼里则完全变了一个意思。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笑的肩膀在不停的抖动,接着,手中的鱼肠猛地朝着他刺了过去。
他也不躲,硬生生的挨了她这一剑。
对他而言,如果杀了她能够解了她的心头只恨,他……无悔。
他甚至不看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解气了,就把孩子打掉吧。”
“……”他的一句话仿佛猝了毒的利剑,猝不及防的刺进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突然间,就仿佛一条条毒蛇钻进了她的心里,整颗心血淋淋,五脏六腑扯起的疼痛,足够将她整个人毁灭。
整个世界仿若因他决绝狠心的话而阴暗下来,她身上所有的脉搏血液,仿佛都感到了彻骨的凉意,惶惶然在她体内奔走,经久不息。
下一秒,她突然抽出鱼肠,手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怜惜。
果然,她这辈子还是不能相信男人。
曾经以为她会幸福一生,然而,天堂与地狱不过一寸之隔!
狠狠的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她抬眸看着他:“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她决然的声音犹如冬天湖面上冷冷相触的碎冰,深深的扎进他的心底,誓要将他整颗脆弱的心房刨穿。
“锵”的一声,鱼肠入鞘,她决绝转身。
凤玺伸出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唇瓣颤动了几下,他却说不出一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流离脚步有短暂的停顿,她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开口,“凤玺,我原本以为你是不同的。”
一句话落下,她猛地的抽出自己的手臂,朝着外面大步走了出去。
凤玺瞳孔一缩,第一反应便是追上顾流离,人才跑到门口,身形便是一个酿跄。
齐厉一把扶住他,焦急道:“主子,齐刃已经跟上去了,娘娘不会有事,现在有事的是你。”
凤玺眉头依旧皱的死紧,低头看了一眼腹部上的伤口,他知道,她的那一剑是真的没有留情。
这一次,他忽然很害怕,害怕她会就这样消失在他的生活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推开齐厉,忍着身上的剧痛,他大步追了出去,任由鲜血泊泊的流下,染红了白色的衣袍。
他这辈子,唯一想要抓在手心的人便是她,即便,失去属于他们的孩子。
他最终还是没有追赶上顾流离,在她锋利鱼肠的攻击下,他再强忍的意志力也抵不过鲜血流逝的速度。
七日后,齐刃一脸复杂的回来。
他本来一路都在跟着顾流离和绯画的,只是,中途跟丢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凤玺只是木讷的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去找,一定要找到她,她不能生下孩子,她身体承受不了,会死的。”
直到此刻,齐刃还有齐厉终于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她堕胎。
一时间,气氛都有些压抑起来。
齐刃和齐厉退了出去,命人去找顾流离。
凤玺呆呆的坐在床上,最终,一声声低泣压抑的一点点的倾泻而出。
没有她消息的每一天,他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是踩在地狱的尖刀上一般。
没真真正正爱过的人,永远不会清楚那份椎心噬骨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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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秦一拨又一拨的人出去寻找顾流离,却每一次都空手而归,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世界上忽然消失。
凤玺每一次的期待,等到的都是无止尽的失望。
所有人都再说,皇后,估计早已经离世了。
五年后。
阁楼上,一对粉雕玉逐的孩子在桌边坐着。
女娃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买卖的贩夫走卒,眼里闪着浓郁期待的光芒。
“哥哥,那个冰糖葫芦看起来很好吃。”
“哥哥,那个人偶看起来很玩。”
“哥哥,你看那人吃的面的,是不是很好吃。”
半晌之后,一直坐在桌边练字的男娃抬起头,看了一眼趴在栏杆上的人,淡淡的吐出一句:“我这月的零花钱也被爹扣了。”
“……”
顾旖嘟着小嘴来到顾景旁边坐着,十分幽怨的叹息一声,“不是我说,爹真的太抠门了。”
“……”回答她的,是顾景冰冷的侧脸。
周围的喧嚣仿佛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就静静的坐在桌边练字,自成一派,丝毫不受旁边躁动人的影响。
顾旖不开心的皱了皱眉头,“哥,你别练字了,陪我去玩。”
顾景练字的手没有停下,抬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十分残酷的吐出一句事实,“你今天被夫子赶出学堂的事,想好怎么回答了么?”
闻言,她一脸自信的点了点头,“我今天只是一个不小心回答错了,那是意外,我已经想到正确的答案了。”
“顾旖,你又被赶出去学堂了!”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顾旖抬头看去,当看到走上来的人时,起身,笨拙的朝着她跑了过去。
“绯姨,那是夫子小题大做,事情明明没有那么严重的,他就是嫉妒我长得比他美,皮肤比他好,所以没事就针对我,人太完美了总是会招来一些不怀好意之徒,我表示已经习惯了。”
说着,她仰头看了一眼绯画,“绯姨,这种被人嫉妒的感觉,你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看着眼前一脸自豪的四岁娃,绯画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这一幕,怎么觉得这么格外的熟悉呢?
“诺,你爹回来了!”
绯画指了指正走进楼的人,嘴角又是一个抽搐。
直到现在,她还是十分的不理解公子,好好的娘不当,非要当爹!
顾流离摇着折扇,一袭白衣束体,风度翩翩,公子如玉,各种风流倜傥,即便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却还是引来各家千金的觊觎。
一是她的身份,二是她的钱财。
她慵懒的走了上来,往软榻上一趟,“顾二宝,你给爷解释一下今天被赶出学堂的理由!”
“爹!我叫顾旖,不叫顾二宝!”
“解释!”
对上顾流离那双眸子,她立即狗腿的跑了过去,胖嘟嘟的小手给她垂着腿,“夫子今天问我方明月是哪派的诗人,我回答了……峨眉派,结果他就把我赶出去了。”
“呵!”顾流离忽然冷笑了一声,完全被气笑了,难道先后几分钟出生差别也能这么大。
这么没脑子,也不知道像谁!
她现在十分怀疑,她的脑子在娘胎里就全部给顾景了!
对上顾流离冷下来的脸,她连忙弱弱的补了一句,“不过我已经知道正确答案了。”
“说。”
顾旖故作高深的笑了一声,站起身,负手而立,看着顾流离,一脸自信的吐出一句:“蛋黄派!”
“啪!”
顾流离手中的折扇毫不犹豫的敲上她的脑袋,“你哥是满腹经纶,你却是满腹痉挛!下个月的零花钱也没了,自己好好想想。”
顾旖:“……”
她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零花钱长啥样好么?
有这样一个抠门的爹,她也是醉了。
“顾景,给她补一下课。”
闻言,一袭白衣的小男孩头也不回,唇瓣轻轻开启,“她智商太低,讲了也听不懂。”
顾流离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少废话,我回来之前把她的功课给补了。”
说完,她起身便想下楼。
这个时候,顾旖却小跑着跟了上来,“爹,你最近老往外跑,是不是被外面的小妖精把魂给勾走了?”
闻言,顾流离脚下猛地酿跄了一下,看着那一脸气愤的顾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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